姜木:“……”
谢家祖宅。
对于谢家来说,谢无宴肯去参加一档恋综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这可是谢无宴啊,能有个会聊天的对象就能让他妈唐智烧高香的程度。
这不,综艺刚一出来,唐智就跟谢伦把正片都看了一遍,唐智看着屏幕里林砚的脸感叹:“好漂亮的孩子。”
谢伦说:“怪不得那天他一回来就去跟阿姨学做菜。”
原来是因为在情敌那儿吃了瘪。
本来前些日子谢无宴回来的时候,谢老爷子好奇具体的情况,但无论他们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反而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根部腐烂的小花苞,问爷爷:“这样还可以救活么?”
谢老爷子养花多年,对这种倒也有几分心得,谢无宴就将花苞留在了爷爷价值千金的花园里,跟四周名贵的花草比起来格格不入。
但谢无宴每天都会去看它。
他以前很少回来,一回来除了只跟长辈打声招呼,也不会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但现在谢无宴挽起袖口进了厨房,还主动问家里的阿姨学了几道甜品。
唐智简直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但谢无宴肯走出自己的世界就是好事,免得他们一直担心他走向歧途——谢无宴具备相当明显的反派气质,高智商,冷淡,缺少共情,在某些时候会很极端且疯狂。
比如唐智其实一直知道,谢无宴在庄园的山头打猎时的场景很血腥,他甚至会亲手制作标本,把猎物泡进福尔马林里,她为此深深地担忧过,只能尽量让他多去看心理咨询师。
但她明白,这根本没有用,因为谢无宴拒绝沟通。
正好谢无宴从厨房出来,他刚洗完手,正低着头将衬衫袖子放下来,经过客厅。
谢伦叫住他,打趣道:“有这么喜欢?”
谢无宴起初还不明白父亲在问什么,但随即,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谢无宴点了下头:“嗯。”
很喜欢。
随着恋综正片的放出, 几位嘉宾都在网上狠狠地爆火了一把。
先不提家世,光是几位嘉宾的颜值就能够在娱乐圈里凭借男色称霸,而其中惹起最大风浪的就是林砚。
有许多冲着其他嘉宾身份或者家世去的观众,原本是想看豪门恋情, 结果却被六位单箭头对象给吸引住了, 导致林砚现在去大学都有许多人关注。
好在申大平日对进出入校门的外来人员管理严格, 其余学生还不至于狂热到会舞到林砚面前。
只是由于同学的身份,申大学子对于恋综里的CP, 最嗑的都是陆羁X林砚, 或者段辞X林砚, 要么就是像姜木那样站3P,偶有站谢无宴之类的都被打为邪教。
除却嘉宾们的人气加成以外,安淮顺势官宣了两首恋综插曲《见到你的第一天》和《风》,借着这股东风在另外两家娱乐公司的围堵之下冲出重围,在排行榜上横冲直撞,径直冲入总榜前五十。
这也意味着连续红了几首歌的安淮人气飙升,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十八线了,她又接上几个歌曲节目评委, 光论人气已经径直冲入了一线行列, 昆仑娱乐甚至提前为她申报了年底的星光大赏最佳歌手候选人。
当然,作为昆仑娱乐御用班底的Y同时也申报了最佳作曲人候选,但任谁都知道尽管Y名声鹊起, 但毕竟资历尚且, 最终能勉强入围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安淮的爆火, 最难受的不是网上的黑子, 而是老对家沈晓兰的粉丝。
当然,现在两人已经不是一个咖位了。
沈晓兰的大粉璐璐每天都在论坛上试图洗脑新粉:【安淮的歌不好听, 别捆绑了,来听听我兰新歌。】
【没,我没攻击Y,我的意思是作曲好,但是安淮唱的像街边卖艺的,污染了恋综氛围。】
【没办法,安淮有昆仑娱乐绑着Y捧,我姐有什么,只有我们了!】
她一边嘴硬,一边发布粉见:【我这辈子能舔到Y吗?@沈晓兰,你看看你合作的是什么烂班底,再看看安淮,舔不到Y也得舔回来一个金牌作曲人吧?再这样我都要脱粉了。】
沈晓兰当然也想啊。
最惨的是她还是恋综粉丝,在嗑CP舔颜的时候,还不得不被老对家的歌声洗脑,这特娘的什么人间酷刑!
沈晓兰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手机,给经纪人发了一条消息:【私底下联系一下昆仑娱乐。】
经纪人很快回复:【你想干嘛?想跳槽也熬到合约到期吧?】
沈晓兰:【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不得未雨绸缪?】
经纪人:【?】
沈晓兰:【我有种预感到时候就算我们想跳槽,对方也未必肯收,必须要提前联系他们,表达诚意。】
在沈晓兰做出决定的时候,林砚正坐在打歌舞台的休息室里等安淮下班。
安淮人气飙升,这次新歌又拿了周榜第一和第二,她高兴的不行,特地给Y发了消息,想请对方吃饭。
据说Y不是很喜欢外出,所以安淮起初也没抱希望,但没想到对方却回复了“可以”。
这是林砚选的时间,他刚从申大回来,就收到了这条消息。
青年犹豫片刻,想着总得跟员工友好交流,于是选了当天,安淮今天有打歌活动,林砚干脆来了现场感受一下。
前方的舞台观众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悦耳的音乐声骤停,安淮从舞台走了下来。
她还喘着气,脸上画着舞台妆,伸手推开休息室的门。
房间里的青年坐在镜子前,身后是层层叠叠的花裙子,顶层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令那张漂亮的脸无所遁形。
就算是见过娱乐圈无数俊男美女的安淮,都不自觉瞬间屏息。
上天不公,Y怎么能这么漂亮又有才,呜呜呜,好羡慕恋综里的那几个嘉宾,能光明正大地追Y。
林砚回头看她:“走吧。”
安淮忙道:“我定了附近的私房火锅,您吃辣吗?”
“能吃一点。”林砚说,他伸手推开休息室的门,和安淮一同走了出去,“不用这样用‘您’称呼我,随意一点。”
安淮:“好。”
她和林砚一同走出休息室,助理正在门口等她,但两人却没留意到,舞台尽头的另一侧,有一名青年刚从另一边的房间里出来。
那人染了个银色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长相,眼尾朝下弯,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如果林砚能够看见,就会一眼认出,这人就是林家那私生子弟弟林盛。
林盛刚从洗手间出来,还没回休息间,就看到近来昆仑娱乐那位名声鹊起的安淮和另一人一起走了出来。
是名男性。
林盛微微一顿,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面前的画面拍了一张。
那两人丝毫未有察觉,很快离开了这儿,上了门口的保姆车。
林盛将自己方才拍到的照片放大,他只拍了青年的小半个侧脸,隐约能窥见高挺的鼻梁,以及位于鸦羽般睫毛之下的眼眸。
很好看。
安淮的男朋友?
林盛娴熟地调出一个微信号,将照片发给他:“认不认识这人是谁?”
很快,对方回复:“怎么看着有点像那个恋综嘉宾?”
林盛:“什么恋综嘉宾?”
对方:“近来很火的那个,真诚的必杀技,里面那个素人,好像叫林砚?”
怎么和他的“二哥”一个名字?
他记忆里的二哥林砚还是那个灰头土脸的眼镜路人形象。
林盛退出聊天框,在视频网站搜索了这个恋综。
安淮新换的保姆车在私房火锅门口停下。
今天很冷,秋风冷冽,天空中飘着零落的小雨。
林砚从保姆车上走下来,他在打歌舞台门口就戴上了墨镜和口罩,此时还补了一顶鸭舌帽防止被人认出,先一步走进了火锅店里。
安淮的助理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大衣,她同样做了伪装,隔了几分钟才进入早就定好的包厢。
在走进去之前,安淮的手机叮铃作响,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是海凌,他问:“你今天是不是要请Y吃饭?”
安淮也不避讳:“对,你怎么知道的?”
那当然是因为他也想请Y吃饭,结果Y说他正在跟安淮吃火锅。
海凌如遭雷劈。
自从好友那一番话后,他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开舔,毕竟昆仑娱乐有那么多艺人,尽管他算是已经被捧出了名气,但他很清楚是因为Y的曲子,Y随时可以改捧公司的其他人。
海凌:“你们在哪儿吃饭啊?”
安淮:“你想干啥?”
海凌:“让我也加入呗,我来买单,你们随便吃。”
安淮:“不要。”
海凌在那边一个劲地说好话,还说Y也答应了,他们两关系本来就不差,安淮只得把地址也发给他,很快,海凌就赶到了包厢。
大盘的牛肉和海鲜放在一边,安淮正在和他聊天,见海凌进来,都朝他看来。
海凌把大衣放到衣架上,冲林砚笑,一开口就是:“林总在这,真是蓬荜生辉。”
安淮:?
什么奇形怪状的词汇,也太生硬了叭。
她总觉得今天的海凌很奇怪,有一种在刻意讨好Y的感觉。
在短暂的观察后,安淮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林砚想去拿蘸料的时候,海凌总会先一步去放到他手边,海凌还会主动涮肉,捞起来放在林砚的盘子里,直到林砚都不太适应地让他自己先吃。
安淮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原本他们两就像两个冷宫妃子,安静地等Y来找,但是最近Y“独宠”自己,所以海凌正在试图主动“争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但她也不能太过被动。
这可是她组的局,不能输!
安淮忙主动问:“林总还要吃点什么吗?”
海陵紧随其后:“这里的甜点很有名,您要来一份吗?”
林砚想了一下:“可以,谢谢。”
海凌就出去了。
没多久,他走进来,后面跟着的侍者推了一桌子甜点,什么苹果馅饼,果仁蜜饼,巧克力曲奇应有尽有,直接铺满了一桌子。
林砚:???
这是三个人能吃得下的量?
海凌很大气:“林总,我全都点了一份,您挑喜欢的吃,不喜欢的我打包回去给朋友当夜宵。”
安淮:“……”
牛,这就是教科书般的舔狗。
从私房火锅店回来,林砚没让他们送,而是选择了自己回来。
身上带了一股火锅味,他不太喜欢,走在秋风里想散散味。
空中的毛毛雨连成一条不间断的细线,在偶然划过的车灯照耀下如珠帘般遮住了整个世界,又很快没入黑暗。
林砚没撑伞,他也不太在乎,就这么走进小区里。
身上很冷,他加快了脚步,准备回去冲个热水澡。
但很快,林砚又忽地回过头,如有所觉般地往身后看。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雨声和摇动的树木,发出嘈杂的噪音,掩盖了一切不为人知的动静。
但林砚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那种感觉就跟他还住在老房子的那次一样。
他明明已经换了房子……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林砚转身往楼层电梯里走。
楼道里没有人,吊灯散发着冷白的光线,电梯门很快合上,直到彻底闭合前,他都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回到家,林砚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他感觉有点冷,洗完后换上睡衣,直接睡在了柔软温暖的床上。
但不知是不是淋雨受凉的原因,林砚半夜就被热醒了,他全身上下都觉得很热,但掀开被子又觉得冷,四肢酸痛,头昏昏沉沉的。
不用测,他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他体质一向很好,可偶尔生起病来就会很严重。
青年的肌肤透着病态的红,他知道自己该下床去拿药,但林砚还没给家里备上药箱这种东西,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力气爬起来。
林砚选择了再睡一觉,他全身都又黏又难受,但却只能躺在床上合着眼皮,昏睡了过去。
但这一睡,他却是梦到了那场导致他进入这款游戏的车祸。
其实,那也不算是车祸。
因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
那时候在现实里,林砚刚结束一场演唱会,他给工作团队定了去国外旅游的机票,自己却不准备去那种度假胜地。
他最近对赛车和唱歌的兴致都弱了下去,还没找到能新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提不起太大的劲儿。
林砚自己开着车回家,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跑车缓缓停下。
那天的晚霞散漫千里,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绚烂的玫瑰金,像一片正在燃烧的火焰。
青年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车里的音响正在播他的歌,刺激而紧张的旋律回荡在跑车内部。
陆续有车在他旁边停下,林砚透过车窗随便一看,旁边开车的是一位年轻母亲,副驾驶坐着她的女儿,看起来年纪不大。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又很快挪回目光。
面前的红灯还有十秒。
在这时候,从另一侧驶来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正准备赶上对向绿灯的最后几秒,想要朝林砚这边大拐。
起初林砚没有在意,但很快,他就发现大卡车的轨迹不对,它失控了。
大卡车没有驶入应去的转弯车道,而是直接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划出一道车辙,整个车身倾斜,车上的货物洒落一地,伴随着“嘎吱”几声重响,狠狠地朝林砚这边撞来!
那一瞬间,一切都被拉成了慢动作。
林砚甚至能够透过车窗看清是卡车的司机出了问题,司机径直瘫倒在驾驶位上,导致卡车失控,一场惨烈的连环车祸即将发生。
作为一名业余赛车手,林砚经历过很多次比赛,他甚至能够判断出自己直接将油门踩到底,把方向盘往右打死,这样他依然会撞到卡车边缘,会出车祸,也许会很惨烈,但不至于会直接被撞死。
但是,但是——
跑车里的青年垂下睫毛,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比起在车祸中艰难幸存,再经历漫长的手术恢复期,也许另一种死法才更适合他。
那种即将死亡的感觉如洪水般朝他袭来,林砚感觉心跳得极快,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在血液中崩裂,他并不感觉恐惧,正相反的,他甚至有点兴奋地立即做出了决定。
青年选择松开刹车,用力踩下油门,冲出行车道的刹那间却没有打方向盘。
跑车在公路上径直和失控的卡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卡车往后顶去,两辆车在高速公路的边缘爆炸,发出一声巨响。
火焰如烟花般炸开,火光混着黑烟冉冉升起。
“砰——!”
跑车的撞击改变了卡车失控倒塌的轨道,令另一条主干道上的其余车辆得以幸免。
剧烈的火焰如漫天晚霞般将林砚彻底吞没,温柔地,剧烈地,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他就进入了这款游戏。
那样的红在林砚的梦里交错,他一整晚都睡的很不安稳,四肢就像被车碾过一样酸痛,根本睁不开眼睛。
不知这样昏睡了多久,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在林砚耳边响起,他本来不想管,但这手机震动实在烦人,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又很快响起。
林砚没睁眼,他勉强伸手握住手机,就这样一个动作他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青年在屏幕上随意一划,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男声:“林砚?”
他没有回答,只有又轻又急的呼吸声彰显他的存在,手机那边又传来几声,很吵,林砚才很轻地说了一声:“陆哥。”
电话那边的陆羁觉出不对来,他语气着急地追问:“你怎么了?”
林砚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醒来,他想起今天原本得去学校,他和陆羁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已经中午了吗?
林砚翻了个身,他躺在床上,用手撑着脸,感觉到惊人的热度,他说:“陆哥,我有点不舒服,不去学校了。”
陆羁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怎么了?你在家吗,我去看你好不好?”
“林砚?小学弟?”
“……”
林砚又睡着了。
这一次他昏睡的时间很短,从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将青年震醒。
是陆羁过来了吗?
林砚深吸一口气,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板上,还是扶着桌面才有力气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开门。
他伸出手指拉开门锁,敲门声很急,林砚就小声说:“陆哥,我没什么事的——”
门外的天光将他吞没。
黑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口,谢无宴还想敲门的手顿在半空,另一只手却握紧了门沿。
眼前青年白净的肌肤被烧成了大片的深粉,呼吸又轻又急,因为高烧,眼尾洇着脆弱的红,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的声音很轻,但谢无宴却依然听见了,林砚叫的是陆羁。
听到这称呼的一瞬间,谢无宴的手背青筋尽显,深蹙起眉头,但他伸向青年的另一只手动作却依然是温柔的。
男人握住青年的手腕,感觉到惊人的热度。
谢无宴说:“你认错人了,我是谢无宴。”
这句话的气压很低,后面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挤出来的,但他很快又说:“你在发烧,我带你去医院。”
谢无宴已经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他现在的体温很凉,林砚被他握着觉得很舒服,就没有挣扎,他很小声地说:“我不去医院。”
谢无宴低声哄他:“去看一下,你烧的很厉害。”
林砚有点站不住,但意识却清醒了不少,他挣开对方往一旁的墙壁上靠,用头抵住门框:“不用去,躺一躺就好了。”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谢无宴忙伸手扶住他。
这时候,走廊尽头的电梯由下而上,电梯在楼层尽头停下,“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陆羁风尘仆仆,他刚刚驱车从申大赶过来,正大步走向林砚家门口。
谢无宴站直身体,和停下脚步的陆羁四目相接。
陆羁的视线很快从谢无宴脸上移开, 朝着大开的房门内部看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无宴略微侧过身,站在林砚面前。
他很高,几乎整个挡住了房里的青年, 陆羁根本看不到林砚现在的状态。
陆羁往前走了一步, 这才看到林砚现在的状态, 他问:“你还好么?”
林砚听见他的声音,他歪过头:“我没事, 就是有点发烧。”
青年穿着松垮的睡衣, 露出白里透粉的手腕和锁骨, 眼尾的嫣红和卷翘的睫毛交相映辉,整个人被高温逼出了一种极致的艳色。
是真的漂亮,也是真的惹人心疼。
“怎么会发烧?”陆羁看着他问,“要不要去医院?”
林砚从小到大不怎么喜欢医院的味道,他顿了顿,才轻声说:“不用, 小感冒,不至于。”
陆羁凝神看着他, 他其实还认为应该去医院挂个水, 会好的快一点,但既然林砚不肯,他也没办法绑着他去。
谢无宴在这时候开了口:“那我找私人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一出口就是万恶的资产阶级。
尽管不合时宜, 林砚还是发散性思维地想。
青年摇了摇头:“不用。”
陆羁就问:“那你最起码吃点药, 吃过了吗?”
林砚:“家里没药。”
陆羁:“我去买。”
他话音刚落, 就想起还有另一个让他讨厌的存在, 他如果去买药了,那谢无宴会和林砚单独留在房间里。
男人的迟疑只延续了一瞬, 在对上青年那双因高热而湿润的琥珀色眸子后,陆羁还是选择认输下去买药了。
他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出小区门口有家24小时药店,走过去买最快。
陆羁走向电梯,走廊尽头传来电梯运作的声响。
谢无宴对林砚道:“别吹风,还是不舒服的话,去床上躺会。”
林砚“嗯”了一声,往卧室走,谢无宴转头带上了大门。
林砚方才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但很快高烧反上来,他躺进被子里不久,就浑浑噩噩地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从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
很舒服。
林砚伸手握住了这股凉意的来源,用脸蹭了蹭,小声地呻吟了一声。
谢无宴被他握住的手几乎整个僵住了。
他小时候被找回来后,经常被母亲带着往医院跑,做各种检查和测试,见过很多重病或轻症的患者,他素来缺少共情,看着那些病患情绪毫无波动,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难受极了。
就像心尖那一块最柔软的角落被面前青年的手牢牢揪住。
他感觉无力而慌乱。
谢无宴就这么僵在原地,直到他的手被床上青年的体温捂热,林砚松了力道,男人才抽回自己的手。
他寻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将它放在青年的额头上,为他降温。
等毛巾也变得温热起来,谢无宴就会起身再用冷水浸泡一遍,重新放上去,同时他用另一条毛巾轻柔地为床上的青年擦去溢出的汗水。
做完这一切,谢无宴坐在昏暗的床边,低着头看床上的林砚。
许是还不舒服,青年眉头微蹙,润红的脸颊像水蜜桃,偶尔睁开的眸子里一片雾气。
谢无宴低低地吐出一口气。
很快,门口传来了动静,大门没锁,陆羁从外面推开门,手中提了一个药店的塑料袋。
陆羁走进卧室的时候,林砚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而谢无宴正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很碍眼的一幕。
但顾及睡着的林砚,陆羁放轻了手脚,他从塑料袋里面取出退烧药和药店店员推荐他买的散热贴,准备给青年换上。
在看到林砚额头上的毛巾时,陆羁顿了顿,他伸手拿开冰凉的毛巾,撕开刚买回来的散热贴,贴了上去。
室内昏暗的灯光衬得谢无宴越发冷峻,他看着陆羁的动作,眸中冰冷的戾气一闪而过,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床上青年的眉头舒展开来,散热贴里加了冰凉的薄荷,一下子将他额头的温度降下去不少。
陆羁转头去翻塑料袋,从里面找出退烧药,拆开外面的盒子。
谢无宴从床边起身,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他用手背贴在杯子边缘试了试水温,确定不会烫到林砚,才来到床边:“吃了药再睡。”
林砚被他推醒,迷迷糊糊地半坐起来。
谢无宴拿了个靠垫垫在他身后,把水递到他嘴边,同时陆羁将退烧药放到青年手心。
两人偶然间视线交错,都觉得对方很多余。
林砚低头把掌心里的药丸艰难地吞了下去,又就着谢无宴的手喝了小半杯水,就听坐在床头的陆羁说:“你多睡会,我晚上没什么事,在这儿看着。”
林砚辨认出他的声音,他含糊地说:“没关系,你们走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陆羁和谢无宴是怎么回复的林砚记不清了,他的意识很快又沉了下去,只能听到嗡嗡嗡的说话声,但他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很快,说话声也消失了,他满意地彻底陷入睡眠。
等青年睡熟后,陆羁拉过卧室里的椅子,坐在床尾,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喜欢他?”
他的眼睛看着床上的青年,却是对谢无宴说的,语气并不焦躁,甚至还带了点他惯有的嗤笑。
陆羁没有明说是谁,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谢无宴的眼眸狭长幽深,眼神被晦暗的光影遮掩,自从陆羁进来后,他周身浮着一种冷躁的气息,淡淡地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巧了,”陆羁自顾自地说,“我也喜欢他。”
他把话挑开了说,等同于直接向谢无宴这种重量级的情敌宣战——
谢无宴掀起眼皮:“喜欢他的人有很多。”
但是林砚喜欢的却没有。
陆羁“唔”了一声:“他的确很受欢迎,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在他的追求者里脱颖而出。”
谢无宴目光冷沉地看向他,他的瞳孔漆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雷暴雨时笼罩天际的乌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满怀厌恶地相撞,又神色各异地看向床上躺着的青年。
不知过了多久,林砚从浑噩的睡眠中醒来,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感觉整个人清醒了。
青年的眼皮动了动,他缓慢地睁开眼睛,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觉烧已经退了,只剩下四肢残留的疲惫和酸痛。
林砚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揉了一把脸,坐了起来。
窗外是黑夜,林砚按开手机看时间,发觉自己睡了近乎一天一夜。
手机上有很多消息,青年只大致扫了一眼,就点开了外卖软件,思考要不要叫个外卖。
他穿上拖鞋,走到房门,刚准备握上门把手,卧室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林砚和推门进来的那人都是一愣。
谢无宴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你醒了?”
他原本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这会儿室内开了空调热,他脱了外套,里面剩下一件短袖上衣。
林砚“嗯”了一声,他往客厅里看,发觉不止谢无宴还在,陆羁正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支在地毯上,正插着耳机听某个项目的汇报。
谢无宴走进厨房,没过多久端出一杯水递给林砚:“你烧了这么久,喝点水,我放了点蜂蜜,润润嗓子。”
“谢谢。”
林砚接过水杯,甜津津的蜂蜜混着水源流入干渴的喉咙,的确舒服很多。
那边的陆羁暂停了汇报,男人摘下耳机问他:“看起来好多了,还难受吗?”
青年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依旧是大片的粉未褪去,但比起原先的洇红却是好了很多,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恢复了之前明艳的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