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宴站在一边,在不需要穿正装的场合,他都不会穿西装,今天只简单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背后有着玫瑰图案的花纹。
他又高又帅,这样穿很年轻,也很吸睛。
谢老爷子问:“最近怎么样,回国了适应吗?”
哪怕面对自家长辈,谢无宴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嗯。”
“‘嗯’是什么意思?”谢老爷子乐了,尽管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孙子这幅德行,但每次见到还是会头疼,“没适应,水土不服?”
谢无宴:“适应了。”
谢老爷子:“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谢无宴没说话。
谢老爷子垂眸看着面前下了一半的棋盘,黑子与白子纠缠厮杀到一半,棋局扑朔迷离。
“坐下来,陪我把这局棋下完。”
谢无宴依言在他对面落座,沉默地看着谢老爷子落下一子,他也紧随其后。
“不来了,不来了,” 不到几轮,谢老爷子忽地停住了手,“死局,不浪费时间了。”
谢无宴住了手,把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回去。
谢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对面的孙子。
对面的年轻人优秀,沉稳,冷淡。
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出色,但同时,他的缺点也显而易见。
陆羁的父亲担心他找不到对象,可谢无宴的父母,担心的是另一层——谢无宴身边哪怕能不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都怪十几年前那件事。
谢老爷子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问:“医生还有在看吗?”
谢无宴:“约了明天。”
站在一旁的谢父谢母对视一眼。
谢老爷子口中的“医生”自然不会是治疗身体的医生,毕竟晋江攻从小精通格斗,体能非常好,各方面功能绝对没问题,他指的是心理医生。
自从亲眼目睹保姆和她的儿子被大货车车轮碾死之后,谢无宴在小时候的那段时间患上了自闭症,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保姆血腥的残尸站在角落里,牵着她的儿子,少了一只胳膊。
谢老爷子为他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没能把他治好,最终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无宴的症状自行减轻,也能够出门了。
其实这些心理咨询都对谢无宴没有用,但为了让家人安心,他还是定期每个月会去一次。
通透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百叶窗被拉开,照耀在一旁的绿植上,整个房间都充满着温馨而明亮的气息。
心理医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何晓慧。
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叫人一眼见到便心生好感,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
自从谢无宴回国之后,她被谢老爷子找上,每个月都会跟谢无宴聊这么一个小时。
一开始,她还试着努力去分析对方的性格,但很快,她就发现谢无宴只是来走个过场。
他不打算,也不想改变自己目前的现状。
何晓慧不由得想起曾经第一次见到谢无宴时候的情景——
她试图开导对方:“你把自己局限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会觉得闷吗?不如尝试着去交一些新的朋友,或者,接触一点新的东西?”
男人坐在阳光的边缘,半边脸没在阴影里,隐约可见冷硬而英俊的轮廓,神色冷淡。
过了几分钟,在何晓慧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谢无宴开口了。
他说:“不会。”
是指不会觉得闷,还是指不会接触新的东西?
想到谢老爷子的担忧,她又硬着头皮问:“或者,考不考虑一下找找看喜欢的人呢?”
谢无宴黑沉沉的眸子看了过来,他冷漠而疏离地说: “恋爱只会带来麻烦,我最讨厌麻烦。”
这段对话令何晓慧记忆犹新,她已经对改变谢无宴不抱希望。
这一次,何晓慧老生常态地问:“谢先生,这一个月,你有接触到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吗?”
按照惯例,谢无宴会略带厌烦地说:“没有。”
但是这一次,他有了短暂的沉默。
他居然沉默了!
何晓慧颇为惊奇,她赶紧放柔了语气,追问:“是遇到了人?还是其他的东西?”
男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他说:“我遇见了一条鱼。”
“鱼?”
这是何晓慧没想过的回答,但无论是什么物种,谢无宴愿意接触就是好事。
何晓慧:“是什么品种的鱼?是在外面看到的吗?”
谢无宴再次沉默下去,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优越的眉眼上,却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愿意说,何晓慧只能尝试给出建议:“那你可以尝试着多去看看,喂它一点东西,或者干脆在家里也养一条?”
谢无宴拒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用。”
林砚在家休息了几天,段辞一直给他发消息约他出去,但他没同意。
原本为海边空出来的几天已经请好了假,他不想浪费,在家做那间公司的功课,直到入职的那天到来。
他所负责的公司叫昆仑娱乐,是林家的一家小公司,林氏对娱乐圈的掌控很浅,这家公司在业内几乎没什么名气。
昆仑娱乐位于申城郊区的一座小型商务楼里,整幢楼都是林氏的产业。
早在他来之前,目前的副总就被通知到了,林砚也与他联系过,这会儿他在楼下打了个电话,那副总就下来接他。
昆仑娱乐的副总叫章乐,是个胖子,年纪三十多岁,非常中庸的一个人。
他本人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野心,这会儿听见空降了老板,是林家的小一辈,也就在心里感叹一句,谁让人家会投胎呢,随便玩玩都是一个小公司。
章乐本身已经对空降的小老板不报期望,但当他真正见到这位林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苦笑。
站在前台的青年身体修长,皮肤雪白,就是戴了副灰框眼镜,头发垂在镜框之上,看不清脸。
如果不是前台再没有其他人,章乐会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小艺人,想进娱乐圈,还是审美不好的那种。
跟那种星光四射的大明星比起来,他就是很路人,最多就是身材不错,皮肤很好,但这也没用,上镜咱看的是脸啊。
哪怕拿普通二世祖的标准要求他,林砚也着实差了那么亿点点,他穿的也不是大牌,也没有开车来,不像富二代,像一个清纯大学生。
以前在饭局上听过,林杰经常忘记自己有个二儿子,看起来这件事是真的。
这些想法在章乐心中一闪而过,能在娱乐圈混的都是人精,他脸上浮起笑容,对着那名青年迎了过去:“小林总,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林砚一脸懵逼地被拍了两下肩膀,他站直身体,避开了章乐的第三下拍肩:“章乐?”
“对,我就是章乐。”章乐挺着大肚子笑了笑,他的西装勒在身上,衬衫扎进了裤子里,“小林总今天第一天来,路上堵不堵?”
“还好。”林砚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简略而直接地说,“麻烦先带我参观一下公司。”
“这是必须的。”
章乐在前面引路,带着林砚从下到上整体地逛了一遍公司。
站在公司领导层面前,他冲员工们介绍道:“这是新来的老板。”
那几人挨个上来跟青年握手:“林总好。”
昆仑娱乐影视、音乐、综艺都涉及了一些,完全贯彻了“什么都沾点边,什么都不精”的理念。
出乎林砚意料的是,每层楼的员工也不多,一层分为影视部,第二层则是音乐部,第三层是综艺部。
在电梯里,只剩下章乐和林砚二人,林砚意外地问:“我们公司就这么点人?”
“这。”章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道怎样说才能不得罪这位林少爷。
“有话直说就行。”林砚平静地说。
章乐一咬牙:“最近圈子里动荡的很,很多人找到新机会,就离职了。”
林砚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二人来到最顶楼,里面那间办公室是属于林砚的。
窗明几净,靠窗的地方放了一颗发财树,有独立的休息间和沙发,还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站在窗户看去,能看见附近的别墅群。
除了员工离职的消息,林砚还从章乐嘴里得到了一个噩耗。
原本昆仑娱乐还有几个三线艺人撑着,但在林砚入职之前,这三个人已经提前听到风声,找到下家赔了违约金提前解约了。
林砚:“还有什么消息,不如一起说了。”
“真没了。”章乐说,他指着桌面上方才抱过来的几份文件,“这是公司最近的几个大项目和近期的财务报表,小林总,您先看着。”
“嗯,好,你出去吧。”
随着章乐出去的关门声响起,林砚在办公桌上撑着下巴出神。
这么巧,他刚刚空降,三名顶梁柱就全部解约,这要说里面没有林家人的手笔,他是不相信的。
林砚有点无奈,这估计不是他那好父亲和好大哥的手笔,林杰和林默再怎么无视他,也不会这样搞他。
多半是他那好大叔林岳做的,也许是跟大哥林默斗的不爽,就拿他来撒气。
他简略地扫了一眼财务报表,又打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目前还在约的艺人和歌手。
林砚在钻研面前的资料,而他直播间里许久未见的点家观众弹幕正噌噌噌地往上涨:
【我靠,林老狗不讲武德,这什么寒酸的小公司,这要怎么搞?】
【偷看了两眼,什么歪瓜裂枣,一个个长的奇形怪状的,这要怎么捧?】
【还不如主播自己出道呢。】
【嘿嘿嘿,事业线,嘿嘿嘿,我来了。】
【每天过来看一眼,终于结束海边了,天呐,我真是受不了海边的氛围,那真是太奇怪了,怎么那么基呢?!】
【在这个直播间里问“怎么那么基呢”,前面的大哥,你不亚于是在和尚面前骂秃瓢。】
【不是,我是真的疑惑啊,自从林家的那一天过后,我就一直在等,结果主播去海边了。去海边也无所谓吧,但是从车上开始,就怪怪的,靠,我特么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不会把主播当女的了吧?不至于啊。】
【弹吉他的时候,那个段辞看主角的眼神,我滴妈鸭。】
【主播,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尤其在这种世界。】
【氮素主播好会打哦,刺溜,吸口水,大美人打架,我好爱。】
【一开始看到主播吃了那个果子,我还以为要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没想到是打架,打架好,我喜欢打架。】
【天知道主播在山上露脸的时候,我特么都快停止呼吸了,就是那种整个背景都是荒原废墟,但是主播坐在那边突然抬头的一瞬间,反衬出来的那个表情,那张脸,我真是差点晕过去。】
【的确是好看的,主播如果肯女装,我把你当我老婆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你们重点是不是偏了,重点是主播终于入职新公司啦!现在是林老板,快给我们定个目标,几天回到三线,几周冲刺二线,几个月抵达一线?】
【现在是,幻想时刻。】
【老哥,看出你的急切了,但是几天,几周,几个月,你也太夸张了,给主播一条活路吧。】
【我怕我再不急,主播就要去谈恋爱了,更没时间搞事业,沧桑。】
【别怕,我看了直播简介,主播是嗑cp的那个,他看别人谈恋爱,自己是不会谈的。】
【尊嘟假嘟。】
【你确定,我咋觉得不像呢?】
【你看哦,主角一共六个人,这不是正好两两配对么?我们主播独美。】
【(露出坚定而自信的眼神)我确定,主播就是个漂亮的背景板,带了眼镜之后就是个路人背景板,兄弟们,他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搞事业!】
【欧耶!】
【事业粉的春天来了。】
【精神抖擞。】
【求求你们不要立FLAG了,我害怕。】
【没用的东西,长他人志气,给我拖出去屏蔽了!】
第24章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 在发财树上洒下一片光辉,室内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文件的声音。
看完了。
林砚随手将那叠文件合上,丢在一边。
他在现实世界是单纯的文科生, 就算来到这个游戏世界, 进入了申大的金融学院, 开始学习金融,对这类财务报表也不算擅长。
林砚现在看这财务报表头疼的很, 为什么这花家改编不能干脆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改了?!
青年按了按眉心。
虽然这部分财务报表并不是他十分擅长的领域, 但是——
另一部分, 也许可以重操现实里的旧业试试。
青年伸手取出被夹在中间的一份文件,那是最近昆仑娱乐最近的重点企划,他看了半晌,从里面取出一页纸。
“砰、砰、砰。”
从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砚头也不抬:“进来。”
房门被从外打开,进来的是章乐,他后面跟着公司的其他管理层:“小林总, 中午我定了醉乡楼,一起去吃个饭?”
醉乡楼是附近最有名的餐厅, 价格高昂, 林砚过来的时候见过这家餐厅,门口停着的都是豪车。
这都什么官僚作风。
林砚婉拒:“我就不出去吃了,你们去吧。”
“这哪能行啊, 您如果不想吃, 我们可以换一家。”章乐挤出笑容, 讨好地道。
“没关系, 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林砚直说, “不过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章乐拍着胸脯:“什么事,您说。”
林砚指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道:“带我见见她。”
章乐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发觉那是一份歌手的企划。
这名歌手是继那三名解约的艺人之后,昆仑娱乐力捧的对象,是一名女生,叫安淮,她声线条件好,但长相在娱乐圈只能算普通,最近要发布新专辑,制作人正在为她约歌。
这小林总要见她做什么,到底是年轻,做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章乐在心里嘀嘀咕咕,当然,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林砚下去的时候,安淮正在录音棚里对着麦克风试唱,此时站在外面的录音师见章乐带着一名陌生青年下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林砚:“不用打扰她。”
录音师不了解他的身份,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章乐。
章乐忙道:“听他的,这是林总。”
青年的背很直,他靠在墙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面上,沉默地听安淮的声线。
直到一首歌录完,安淮从录音室里走出来,才看见外面的两位领导。
她的消息比录音师灵通,这会儿见了林砚,哪怕觉得他与传闻中的空降富二代不太一样,也没有露出惊讶的情绪,只笑着说:“林总,章总好。”
林砚应了一声,他指着面前的椅子:“我想和你聊两句。”
这公司的空降领导,来的第一天居然是来她聊聊?
这算什么,关怀员工么。
安淮有种莫名的紧张,她在林砚指的位置坐了下来,坐的端端正正,正襟危坐:“您问。”
她设想了很多种问题,比如为什么要进昆仑娱乐,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之类的问题,但没成想,她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林砚开门见山:“你想要一首什么样的歌?”
安淮怔住了。
由于学生的特殊身份,林砚不需要每天去昆仑娱乐报道,只需要偶尔去一去,大部分时间都是章乐在管。
入职昆仑娱乐的隔日,他就回到了申大。
青年坐在阶梯教室的老位子上,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机,段辞正在约他下午去音乐教室彩排,乐队的其他人也会到场。
坐在他前面的贺爽昨天才从海边回来,整个人都被晒黑了五度,他一见着林砚,左右看了看,凑过来:“林砚砚,你没事吧?”
林砚被叫的愣了一下:“你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好拉近我们的关系啊。”贺爽黏黏糊糊地说,他伸出头从上到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听说你和陆哥去爬山遇到山洪暴发了,没事吧?”
“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呢,”林砚今天手背没贴创口贴,贺爽指着那再不治疗马上就要愈合的伤口,夸张地说,“这不都青了。”
林砚:“……”
该如何告诉他,这不是山洪暴发弄的,这是他打架打的。
好在贺爽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复,他捏了个兰花指,终于切入正题:“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林砚:?
贺爽:“你是不是要强势加盟校园庆?有很多人都来跟我打听你是谁。”
怪不得今天进校门的时候,林砚总感觉路过的学生老在打量他。
林砚:“嗯。”
“你去排练过了吗?怎么样啊?段学长的乐队可赞了!”
前面的老师走了进来,贺爽连忙将书本竖起来,遮住自己的脸。
林砚:“等会下课就去。”
一节课上完,老师布置完作业后,林砚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塞进书包里,往音乐教室走去。
段辞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音乐教室前方被隔出了一大块空地,架子鼓、钢琴、吉他等乐器应有尽有,段辞手里抱着一把白色的吉他,造型奇特,上面有数十名音乐大师的联名签字,在某慈善拍卖会上被他以重金买了下来,平日里相当宝贝。
段辞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你来啦。”
他今天穿的很潮,戴了顶鸭舌帽,穿着黑色嘻哈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见到林砚后扬起的笑容又中和了他身上这种难得的酷帅气质。
林砚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里除了段辞以外,还有两人。
一人手里抱了把贝斯,他的头发很奇怪,被剃了半边,看向林砚的目光不算友善,另一人站在麦克风前,他长的很端正,平日里勉强也称得上帅,但站在段辞面前,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段辞介绍:“贝斯手,狄子睿,主唱,楚然。”
他又指了指林砚:“我跟你们说过的,林砚。”
林砚:“你们好。”
青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他清爽而青春,哪怕穿了件最简单的上衣,也能看出一种低调的舒服,但那头蓬松的头发,和灰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个质朴的好学生。
与搞音乐的格格不入。
楚然的脾气还算好,他给了段辞几分面子,主动招呼道:“你好,我是楚然。”
林砚也冲他笑了笑:“我是林砚。”
但狄子睿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他没接茬,直到段辞不满地看过去,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好。”
面对着彰然若显的敌意,林砚视若无睹地应了一声:“你好。”
狄子睿的确是敌视林砚。
理由很简单,因为校园庆。
申大是百年名校,毕业生遍布各行各界,不少学长学姐都成了业界翘楚,它的周年庆,是会被实时转播的,每次都会在网上引起热潮,关注度堪比一些当红的综艺节目。
而段辞的乐队,又是校园庆的必备节目之一。
林砚之前毫无名气,就没有申大学子对他有过什么印象,看起来又极为普通,但段辞很莫名地亲近他,甚至拉着他加入了陆羁的圈子。
在这种情况下,林砚的突然加入,很难不被误解为是想借段辞的关系加入乐队,通过校园庆出名,博出位。
段辞在告诉他们要加人这件事的时候,真心实意地夸了一通林砚,但狄子睿根本不相信——段辞这家伙,是被下了什么蒙汗药了吧?架子鼓本来就是冷门乐器,林砚怎么看都不像精通的样子,还吹的跟什么一样。
实际上,不仅狄子睿这样想,申大的论坛上也的确是这样流传的。
【林砚到底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那个很不起眼的?段学长和陆学长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啊,连姜木和赵扬博都在护。】
【人家有关系喽。】
【我从小学就开始练的书法都选不上校园庆,为什么他可以啊,就因为段辞是他好朋友?我看他们认识也没几天嘛。】
【万一人家很厉害呢?】
【相信我的第一印象,这不可能。】
诸如此类的流言简直像日经贴,随着校园庆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标题的帖子也越来越多。
这也导致狄子睿的朋友们对他洗脑,同时他对林砚的观感也越来越差。
看见狄子睿的反应,段辞皱起眉头,他身高和肌肉含量摆在这儿,当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挺凶,他刚要说话,就听旁边的青年径直开口道:“开始排练吧,什么曲目?”
林砚对狄子睿的态度没什么感觉,实际上,他并不在乎旁人对他的评价,他只想速战速决。
段辞被他打了岔,思想空白了片刻,直接跟着他的话题跑,伸手去拿曲目表:“Centuries,听过吗?”
“听过。”林砚哼了两句,“先试试?我熟悉一下谱子。”
他的声音清澈透亮,是那种非常好听的声线,随意地一句都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一般搞音乐的人多半都对声音敏感,不过这一句,他们就能听出对方是有点东西的。
楚然的眼神闪烁起来。
段辞:“好,我给你伴奏。”
他低头摆弄起手中的吉他。
这是段辞擅长的乐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吉他琴弦上一划,悦耳的音符从他指尖流出。
林砚跟着吉他声唱了几句。
青年握着曲谱,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能够看见青色的血管,安静地伏在几近透明的肌肤之下。
段辞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节。
他手忙脚乱地停下来:“抱歉,我出错了。”
“没关系。”林砚耸肩,他多看了一眼段辞手中的吉他,夸赞,“吉他很漂亮。”
“真的?”段辞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他献宝般地举起手里的吉他,让林砚能近距离看到吉他身上的签名:“他是我的偶像,得知这把吉他要拍卖的消息后,我连夜赶去柏林拍的,当时我可紧张了,生怕错过。”
段辞的想法很简单,他很喜欢这把吉他,所以他想把有关它的信息分享给林砚,让对方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急于和好朋友分享快乐的小学生。
狄子睿站在后面,见状瞪圆了一双眼睛,看来段辞和林砚的关系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就算跟陆羁,段辞都没这么好过吧?
这是好兄弟?!
看起来像给喜欢的女生炫耀自己的宝贝啊!
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
申城大学校门口。
蝉躲藏在树枝上,卖力地吟唱着夏末最后的谱曲。
陆羁从校门口走进来,他正低头在群里发消息,问段辞他们排练几点结束。
在排练的间隙,段辞回复:【半个小时。】
陆羁:【那我等你们。】
姜木:【我和老赵先去占座啊,你们知道那家店人很多的。】
段辞:【OK。】
陆羁抬起头,在经过花坛的时候,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那男人穿了一身淡色的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唇畔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旁边跟着副校长,两人看起来聊的挺投缘。
陆羁随意地扫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往音乐教室走去。
在教学楼前摆放着一堆广告牌,其中就有周年庆的预热广告。
江舟凉在横幅面前经过,其中乐队表演的名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另一边,申大行政楼。
学生很少来这儿,整个楼层都透着一股冷清味,只有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何校长领着客人来到校长办公室。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何校长是绿茶爱好者,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面前的男人。
何校长:“江先生,那这次的合作就这么说定了。”
“能和申大合作,是我的荣幸。”江舟凉接过那杯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好茶。”
何校长:“江先生喜欢就好。”
江舟凉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何校长同他寒暄了几句,随即问道:“江先生,合作签订仪式不如放在16号如何?”
江舟凉:“我自然是没问题的,看您怎么安排,我这边全力配合。”
“那就订在16号吧,”何校长笑眯眯地决定了,“对了,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我们的周年庆,也欢迎江先生来一起观看。”
“感谢邀请,我有空一定会来。”男人微笑着说。
就在何校长准备和他畅谈一下理想之际,江舟凉隐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眯了眯,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知何校长对出席合作仪式的优秀学生,是否有所选择?”
何校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试探性地问:“江先生有想推荐的对象?”
江舟凉微微一笑:“没有,但是不如从金融学院里面选吧,我想看一看名册,也方便打开江氏的实习通道。”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何校长打了一通内线电话,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金融学院的名册。
他将名册递给对面的男人。
江舟凉慢条斯理地翻开名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名字,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名字。
陆羁站在音乐教室门口。
他半靠在墙上,长腿自然地屈起,听着里面传来的音乐声,他分辨出夹杂在其中的架子鼓声。
男人微眯着眼睛,脑海里又控制不住地想起在海边的那一幕。
不止是现在,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
他在想对方按住他肩膀的时候,投来的锋利眼神,那种手指隔着衣物接触的感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