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心想也是,要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开这片区域,那几位高级玩家也不至于都折在这里了。
而且,拿不到徽章,他们就算借助道具或技能离开了,也等于是做了无用功。
“曾经这里还是一片湖水的时候,村民们在湖中搭了一座桥,能够到达对岸,但现在,那里变成了沼泽……”芙洛拉继续道。
“就没有办法把沼泽变回原样吗?”
芙洛拉一时没有回答,而是在思索着什么。
季随:有戏!
唯一的路被封住了,而游戏又必须有解法,那么“让沼泽变回湖”应该就是最后的一步了。
但芙洛拉却摇了摇头,鹦鹉并未替她传话,她站起来走回房间,无声地表达了拒绝。
“S,怎么了?”另外几人纷纷凑到他身边。
季随把刚才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随后道:“也许是条件还不满足,等白天能出门时,再去找找线索吧。”
尽管兴致不高,几人也皆表示赞同。
都走到这里了,如果立刻放弃,倒有些白瞎了前面的功夫。
只是失去同伴的阴影,注定笼罩在这个本就黑暗的夜晚。
他们躺在客房的床上,但除了许至鸣以外,没有一个人睡着。
“季神,神女可信吗?”吴良冷不丁地小声问了一句。
隔了片刻,季随才回道:“不确定。”
“哦。”
一个全是排外者的村子,为什么只有这位神女愿意收留外来人?
季随还发现外面的架子上摆了许多书,村子既然不与外界来往,那么书是哪来的?跟那位带来灾祸的贵族有关吗?
但按照芙洛拉所说,贵族是来强征奴隶的,怎么可能教奴隶识字读书?
何况,芙洛拉浑身的气质,以及那完美的屈膝礼,不像是蒙昧小村庄里供奉出来的神女,倒像是位正儿八经的公主。
最关键的一点,尽管芙洛拉给他们发了一份像是规则的东西,但她身上可不是黑色衣服,这规则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
天光大亮时,季随睁开眼睛,他不知何时睡着了,身边的几人也都还没醒,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
他看了一眼系统消息,果然已经进入危险期了。
鹦鹉有一间专门的房间,它站在鸟笼上,脑袋向下垂,也在睡觉。季随摸到厨房里打水清洗了一下自己,外面的客厅整齐地摆着四盘食物。
他假装没看见,摸索出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不重,白日的风有些大,动不动就扬起一片灰尘。
季随打开院子的大门,立刻就听到了一阵“嘎嘎”的声音,路边,几只鸭子齐齐转过头望了过来,它们的体型都比正常家养的鸭子大很多,眼睛里透着不怀好意的精明光芒。
【请不要接近村子里的野生动物。】
原来它们是在白天活动,怪不得昨晚除了鹦鹉,一只动物都没看见。
坠在鸭群尾部的一只灰色小鸭,突然朝着他冲了过来,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声,季随立即关上了门,镇定地返回了房间。
没多久其余人也醒来,季随与他们一起享用食物。
“神女今天不露面了啊……”
“她不在。”季随笃定地道。
之前门口挂着一件灰色斗篷,而现在斗篷不在了。
其余几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都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吴良站在窗边举着望远镜,神女家建于高处,能从这里看到沼泽湖面。
“好多天鹅,嘶,他们在沼泽里游泳居然不会沉下去,这沼泽是对怪物无效吗……等等,我看见芙洛拉了,她在沼泽边,好像是在给天鹅喂食。”
许至鸣托着下巴嘟囔:“跟天鹅有关的故事啊……丑小鸭?”
季随:“我刚才就听到过鸭子的叫声。”
“还有野天鹅。”吴良转过身道,“受继母苛待的公主来到森林里寻找被变成野天鹅的十一个哥哥,常冰是这么讲的吧?”
季随点了点头,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芙洛拉那优雅的屈膝礼,而且原故事中的女主也是不能说话的,这都对得上。
但是,如果芙洛拉真是从某地来的公主,她怎么可能会成为这个村子的神女?
这个故事的后续是什么来着?公主被国王娶回家,却被人陷害,要当成女巫烧死,但最后公主还是完成了巫婆布置的任务,解开了哥哥们身上的诅咒,然后大声宣告自己的无辜。
“咦,白天鹅还真是十一只。”吴良忽然道。
这话让另外两人也忍不住凑到窗边,挨个接过望远镜看。
“芙洛拉走了,她好像是要进山。”戚平最后说道,“我想出去看看。”
“沼泽你就别去了,你没有保底,我和许至鸣一起去吧。”吴良脸上挂着不着调的笑容,“要是我俩回不来,就肯定是出副本了,不用来找我们。”
“那我去村子。”戚平果断接道。
吴良:“季神要不留下来?”
“我看起来不能行动吗?”季随淡淡笑道。
“那倒不是。”吴良“嘿嘿”笑了两下,“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想留下来。”
季随挑了下眉,不置可否:“都小心一点。”
送走了三个人,季随折回了房间,他走进那条长走廊,白日的光线让他看清了悬挂在墙上的那些画像,每个画像上的女孩装扮都跟芙洛拉差不多,而长相却不一样,上面写了享年和名字。
然而,每一个名字都是芙洛拉,后面标了“一代”“二代”的字样。这恐怕是历代神女,最后一张挂画上,是现在的芙洛拉,她是第五代。
再往前,便是芙洛拉的屋门,季随在门前站定时,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音,回过头,只见鹦鹉站在壁灯上,像个监视者一样,无声地注视着他。
季随故作不知,继续向前走去,推了一下那扇门。
门微微动了一下,里面是无尽的黑暗,这异常的黑暗,绝不可能是没拉开窗帘造成的。
季随并没有进去,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便折返。
“啦,啦,啦啦啦~”
身后忽而响起了空灵的歌声,曲调都跟昨夜路过这间房子时听到的一样,温柔甜美的嗓音让人动容。
季随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明知道芙洛拉提醒过歌声响起时要停在原地,但他却很想一睹歌唱者的真容。
他的双脚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地朝着黑漆漆的门内走去,在跨进门槛的瞬间,他内心莫名轻松。
门内豁然亮了起来,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安置在木地板上的床以及一只木枕,连被褥都看不到,这便是芙洛拉的房间。
正对面是一扇镜子,折射出这个房间的模样……而镜子里,赫然有一个背对着季随的身影。
无论是衣着,还是头饰,都是那样熟悉,吟唱的声音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季随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芙洛拉?是你吗?”
歌声中断,女孩转过头来,正是芙洛拉的面孔。她的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像是小孩子见到了玩具一般,季随这才发觉,这女孩看起来比现在的芙洛拉要小一点。
镜子里的她,朝着季随伸出了手,后者竟真的感受到了无形的拉力,他眼前一晃,女孩就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把他拉得趔趄了一下。
不对……不是女孩出现在他面前,而是他出现在女孩面前。
他在房间里站的位置变了,镜子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被拽进了镜中世界。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很想念你。”女孩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季随疑惑地侧头,余光瞥到了自己在镜中的倒影。
尽管那张脸确实是他的模样,但……他也缩水了,现在最多只有一米六,像个青涩的少年。
……等一下,他是睁着眼睛的?
季随下意识地抚摸上了自己的眼睛,乍一看,就像一个刚复明的人想要确认自己的模样一般。
但季随却只是在想:这并不是他的身体。
“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小芙洛拉用两只手拽着他,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他顺从地迈开腿跟了上去。
这间房子的布局,与芙洛拉家一模一样,只是装潢略有不同,如果说镜外的那间房子还有些充满少女气息的装饰,那这里就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房子而已,连漂亮的摆件都看不见一个。
“乔尼亚婆婆不许家里出现那些东西,她总是唠叨说让我稳重一点,不能做出不符合神女身份的事,然后丢掉了我从河边捡回来的石头,没收了我亲手做出来的布偶……”
季随一愣,这才意识到,刚才是自己不小心问出了口。
“乔尼亚真讨厌,明明我做了很久的,你看,我的手指都破了。”
小芙洛拉露出委屈的神色,举起双手,她的手指上确实有不少针眼。
季随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在女孩满脸幸福地眯起眼睛后,才恍然回神,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盯着手若有所思,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
这很像隐藏剧情!
但左手上的系统标记消失了,他无法打开系统确认。
小芙洛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无比兴奋地说:“不过,我现在有了个新同伴,当当——”
她打开了鹦鹉房的门,指着笼子里好奇张望的鸟儿说:“这是哈维,是露西阿姨给我找来的,她帮我说服了乔尼亚,以后我就能养宠物啦。”
“那就太好了。”季随说道,“恭喜你,芙洛拉。”
小芙洛拉转过来,奇怪地望着他,“哥哥,你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
季随顿了顿,历代神女都叫芙洛拉,那就跟称号差不多了,他确实不知道这位的名字。
小芙洛拉看起来有些伤心:“你也忘记我的名字了吗?”
也?是了,平时别人都管她叫芙洛拉,没有人会在意她原来的名字,她成为了一个符号,而不是个体。
不过芙洛拉很快就不再介意这事了,让季随连套一下她真实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她拉着季随来到院子里,熟练地爬上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树——这棵树在镜子外的世界里并不存在。
季随辨认不出这是什么花,在小芙洛拉的招呼下也爬了上去,陪她一起眺望远处的天鹅湖,美丽的天鹅舒展着羽毛,孩童在湖水附近嬉戏玩闹,一派和谐。
她羡慕地望着远处,嘴上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地说:“大家都在好好生活,这样我就放心了。”
季随偏头看了看她,她自己大概也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但是,”小芙洛拉的话锋一转,“我还是更想跟哥哥待在一起。”
季随:“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你会离开的。”小芙洛拉说,“这里不是你生长的地方。”
所以,她果然是外来的人?
“那你要跟我走吗?”季随试探道。
“不,我不会再离开这里了,就算我在这里腐败……”小芙洛拉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掉落的花瓣,花瓣忽然化作一道光,融入了她的手心,“我的根系也会深埋在这里。”
根系……什么意思,比喻吗?
季随望着女孩,隐隐知晓了她话中的涵义,却又不敢确认。
“芙洛拉大人——”呼喊声从屋里传过来,有人正在满屋子找她。
小芙洛拉笑着说:“哥哥,你下次一定要想起来我的名字哦。还有,下次想见我,就去湖边吧。”
季随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推了一下,明明那只手的力道不重,他却毫无反抗之力似地朝着地面摔去,地面上突然出现了水波,他也仿佛沉入了水中,鼻腔里被水流灌满,本能地挣扎起来。
但溺水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他感觉到自己终于浮出了水面,然后蓦然清醒。他俯身半蹲在地面上,脚下分明是坚硬的泥土,眼前则恢复了一片黑暗,他再一次下意识地抬手摸向眼睛。
回来了……
季随闭上眼,看到自己正身处院子的中央,那棵树原本生长的地方。
【您已进入[未知领域]。】
【您已离开[未知领域]。】
季随:??
第一区。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隐藏剧情吗?未知领域又是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复明体验卡结束了。】
【季神是附身在小女孩的哥哥身上了吗?】
【嗯,解释得通。不过原童话的小女孩不是有十一个天鹅哥哥吗?】
【感觉这种特殊剧情发生在S神身上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哈哈哈我也是,反正看下去就对了。】
季随拿出盲杖,在自己站的地方,画了一个标志。
这时,院子的木门外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撞击声,季随循声望去,只见木门下方有一道很窄的缝隙,一只小爪子正努力试探着把小爪爪伸进来。
季随不想理会,开始尝试着挖土,但这里的土实在太坚硬了,他那面对Boss的攻击都能抗一抗的盲杖,差点折在这里。
他摸到了盲杖上的轻微裂痕,一时有点心疼起来。
门外的家伙还在不依不挠地尝试撞击,这时,鹦鹉忽然飞出了门,它先对着季随一阵骚扰,季随被它逼得连连后退,随后它又飞出了院子,外面一阵鸡飞狗跳,鹦鹉骂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脏话,伴随着一阵阵“嘎嘎”的哀嚎。
季随垂头望向刚才做过标记的地方,如果不是能看见,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找不到是在哪儿了。
鹦鹉是在阻止他吗?为什么?
季随打开院子门,抱着手臂围观了一下鹦鹉和鸭子的菜鸡互啄。片刻后,占了上风的鹦鹉得意洋洋地飞进了屋子,只剩下灰色小鸭颓然地瘫倒在石头旁边。
就这战斗力,让季随瞬间排除了这位“丑小鸭”是个Boss的猜想。不,别说Boss了,普通小怪也没有这么弱的啊。
他反手关上院门,本想下坡去村子中心,但犹豫了一下,又朝着反方向走去了。
“嘎嘎——”那只鸭子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不停叫着吸引他的注意力。
见到季随停下来,它就围着他打转。
“就你一个……一只鸭?”
“嘎。”
“你的同伴呢?”季随顿了一下,“哦——你被排挤了,你不会是丑小鸭吧?”
“嘎嘎嘎嘎嘎。”
季随望着它炸毛的样子,上手抓住了它,而“丑小鸭”居然也没有挣扎。别看它个头比那些白鸭子小,但也有正常的成年鸭子大了,而且绒毛下居然是实心的,厚实的手感一点也不含糊。
“好胖啊。”季随纳闷道,“这种地方人都没得吃,怎么你们鸭子的伙食那么好?”
这话彻底激怒了“丑小鸭”,它的嘴一下子啄到了季随手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说它胖而生气,还是管它叫“鸭子”而生气——看嘴型就知道,这是只黑天鹅幼崽。
季随顺势松开了它,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而那位小家伙依然跟了上来。
途中,季随还看到了别的黑天鹅崽,都栖息在空房子前,他莫名有一种正在被这些动物打量的错觉。
这样一来,也分不清到底哪只才是真正的“丑小鸭”了,当然,也说不定“丑小鸭”是一个群体,而不是单个Boss。
直到走到最后一间房子里,季随才发现不对,本应躺在床上的那两具尸体,竟然莫名地消失了。
他摸了摸床铺,除了人躺着的地方以外都落了一点灰尘,这说明并没有人搬动过尸体,也不是他们自己突然诈尸爬下了床什么的,他们就像是突然消失不见的。
能做到这种事的……难道是会用法术的神女?
但芙洛拉已经跟他们摊牌过了,有什么必要再把尸体转移一下?
小胖鹅忽然扑棱着翅膀,堪堪把自己送到了床上,季随总觉得它的体型多少有点拖累了它稚嫩的小翅膀。
“嘎嘎。”小胖鹅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突然仰倒瘫在床上,叹了好大一口气。
季随开始观察别处,试图寻找一下能解释尸体消失的蛛丝马迹,无意中回过头,又看到小胖鹅侧了个身躺着,他居然从一只鸭,不是,鹅身上看到了“生无可恋”。
“嘎嘎……”小胖鹅再次爬起来,跳到季随脚边,做着最后的挣扎。
它从季随的左脚后绕过去,又从右脚前方绕回来,然后抬起头“嘎”一声,见季随没反应,又故技重施,反复画了好几次S形。
季随:……
“S?”
“嘎嘎嘎嘎!!”小胖鹅瞬间激动起来。
季随把它捧到手上,带着满满不确信地问:“徐箴??”
小胖鹅拼命用嘴一下下啄在了季随手上,生怕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点头。
因为最近出场的元素感觉大家应该都知道是什么童话,特地标注反而有些奇怪就不标注啦~
晚上还有一更
荒诞童话(44)
季随一手杵拐,另一只胳膊下夹着徐箴,回到了芙洛拉家。戚平正站在院子里打量什么,听到声音回过头,目光落在了天鹅崽身上:“哪来的鸭子?”
没等季随回答,鹦鹉再一次冲出房间,这回有人撑腰的徐箴可不怕了,昂首挺胸地“嘎嘎”叫嚣,两只鸟就像在斗嘴一样。
季随本来抱着徐箴躲闪,见状觉得有趣,干脆把徐箴放在了地上。这胖鹅一秒噤声,被追得到处乱窜。
【心疼奶爸,鹅生已经这么艰辛了,好不容易找到队友还要被坑害。】
【笑死了要是有录屏这个功能我一定截下来反复观看!】
【我想看S神变成鹅怎么办(小声)。】
【虽然我也想看,但我希望不要,S神要是中招那不就彻底凉了吗?】
再次被季随抱起来,徐箴发泄似地在他胳膊上乱啄了两下,平时脾气那么好的奶爸被逼成一只暴躁老鹅,可见他过得有多辛苦。
“抱歉抱歉。”季随毫无诚意地表示忏悔,然后退出了院子,果然鹦鹉就不再追了,看起来,它只需要负责把接近房子的动物赶走。
戚平也一同跟了上来,警惕地打量这只看起来很无害的毛茸茸:“不是不能接近动物吗?这条规则有误?”
他知道季随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动物放松警惕的。
“别的可能不能接近,但胖鸭没事。”
“胖丫?”
“名字,不合适吗?”
“……挺合适的。”
徐箴趴在季随手上,懒得发脾气了。
季随双手捧着徐箴送到戚平面前,“它比较菜,连只比它体型还小的鹦鹉都打不过,没什么危害的。”
“是吗……”
“而且很可爱,摸一下吗?”
徐箴咬了下空气。
这是把他当宠物呢!
季随本来就是逗逗奶爸,没想到戚平居然还真上手了,徐箴立刻嫌弃地缩脖子一躲,见状,戚平反而有点被激起了胜负欲。
一人一鹅跟玩打地鼠似的,很快戚平略快一筹,抓住鹅头薅了两把,淡淡评价道:“这鸭子还是幼崽?怎么长成XL号了。”
徐箴嫌弃地甩了甩毛,季随顺手帮他梳顺,脸上忍俊不禁:“大概这里的动物都是变异种吧。”
戚平奇怪地看着他,不久之前,季随还挺低沉的,怎么一下子心情变好了。
“说起来,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季随问。
“村里没人,跟芙洛拉说的一样,而且门基本都大敞着,我挑了几家进去看过,这村子里的人好像都不怎么识字,找不到文字资料,也没有全家福一类的。另外,我没在那边看到什么动物。”
“那恐怕都集中在天鹅湖那边吧。”季随忽而顿了顿,低下头问,“那些天鹅可以浮在沼泽上,你也可以吗?”
徐箴懒懒地“嘎”了一声。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沟通方式,一声就是同意,两声就是否定,三声是警报。
“它是天鹅?”戚平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
“应该是。”
“那它为什么学鸭子叫?”
季随再一次轻快地笑了两声。
戚平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又问:“它会不会也是人类变的?”
徐箴不是很想理他。
“我想,白天出现的这些动物,应该都是这里的村民变的。”季随道,“哪有这么巧的事,白天村里没有村民,晚上村里没有动物。而且,野天鹅的故事里,十一个天鹅哥哥刚好就是日出变成天鹅,日落变回人形的。”
徐箴立刻“嘎”了一声表示认同。
戚平蹙着眉想了一阵:“那吴良他们去沼泽边,不就相当于会被村民发现了?”
徐箴闻言忽然一个翻身起来,激动地“嘎”了好几声,季随听出他的警报意味,神色也严肃起来:“我们得过去看看。”
但这次,徐箴的反应更加激烈。
季随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我们不会靠近沼泽,望远镜在你那吗?”
“嗯。”
“行,奶爸,快到安全距离的边缘时给我个示警。”
“嘎。”
戚平正把便携望远镜从兜里摸出了,隔了两三秒才蓦然反应过来季随刚才说了什么,震惊地望向小天鹅。
来到离沼泽百米的地方,徐箴就发出了警告,他们只好停下。
此时的肉眼所及之处,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用望远镜一点点搜寻远处的目标。
戚平的动作忽然一顿,盯着某个地方看了半天,季随注意到他的沉默,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拖行的痕迹。”戚平放下望远镜,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沼泽边缘,有一条少说长十米的浅浅的拖拽痕迹,这道痕迹,透着不详的信号。
徐箴忽然抬起头,警觉地望向某处,随后他主动跳下地,迈着小短腿一扭一扭地朝着沼泽的方向跑去。
他从不远处极容易被忽略的沙缝里叼出了什么,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这套动作叫他整只鹅都气喘吁吁起来。
见徐箴停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歇起来,戚平迈步走上前,就在将他抱起来的那一刻,身后的沼泽里忽然传来什么声音,徐箴立即惊叫了三声,戚平也反应迅速,快步向前冲刺。
两秒钟后,一个东西很快地从沼泽里伸出来,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戚平一个大跨越翻身滚进了安全的区域,那东西便短暂地悬停在了他们眼前。
没等季随想起来这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就缩回了沼泽里,野天鹅们立刻朝着舌头消失的地方聚集而去,茫然地绕了几圈后又各自散去。
“那是……舌头?”戚平余惊未定,短短几米的距离,他竟然差点没跑过。
舌头?季随想起来了。对,那是舌头,青蛙的舌头。
青蛙的捕食速度比人眨眼的速度还要快很多倍,舌头也极长,而沼泽里的那条巨型舌头,居然能足足延伸将近百米,这百米距离的伸缩,甚至只需要不到半秒的功夫。
如果这就是让吴良和许至鸣消失的原因……季随心想,他们来得及按下退出键吗?
戚平伸展开手心,徐箴发出警报的时候,那东西就恰好掉到了戚平手上。
季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项录像道具。
“你埋那东西干嘛?”
“记录,要是我俩遇到危险不得不退出,至少季神他们还能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
这是道具录到的唯一一段对话。
那之后,两个人慢慢接近了沼泽。
起初沼泽边上风平浪静,十一只天鹅与野鸭一同在沼泽附近嬉闹。
吴良他们谨慎地与沼泽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在附近的沙子上寻找蛛丝马迹。
野天鹅们见到陌生人,纷纷上岸,有意将他们逼向沼泽的方向,两人自然是没有上当。
但十分钟后,天鹅们忽然都回到了沼泽边,一只癞蛤蟆蹦蹦跳跳地从近处路过,挡住了镜头,它歪着头,用有些渗人的眼睛盯着镜头看了三秒,又慢慢跳过。
而此时,半颗青蛙头已经浮出了沼泽面。
它体型巨大,从只露出来的一半身体估算,恐怕足有一栋房子的体积,它身上的泥水正不断往下流淌,露出绿色的表皮。
那对眼睛转了半天,然后落在正在拼命往回撤的二人身上,但这并不是有意放过两个猎物。只见青蛙潜回了沼泽,逃跑的二人停了下来,正当他们摸不清头脑时,猝不及防的舌头将他们卷住了。
或许是吴良本能地用了技能,舌头回收到一半时突然垂到了地上,但这并没有给他们争取到任何时间,他们依旧被舌头死死包裹着不能动弹,然后拖到了沼泽里。
拖行的痕迹就是这么留下的。
直到这时,舌头才松开他们,它没有直接将两个猎物吞食,而是看着他们在沼泽里一点点挣扎下沉。
因为是俯趴的姿势,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抽出手,自然也就没办法打开系统任务。
四周的天鹅聚集到他们俩身边,充满恶意地扇着翅膀或者用嘴去啄,亦或站在他们的背上跳来跳去。
整个沉下去的过程,也只经过了短短十秒钟而已。
季随的猜测应验了。他们压根没来得及登出。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后,那些被甩到地面上的沼泥竟都如水汽一般,蒸发得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一片平静的湖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季随这回知道,为什么那些尸体上面不会留下沼泽痕迹了。
“我获得了青蛙国王的标记。”戚平转述完录像画面的内容,又补了一句。
“国王吗……”季随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个机制,可能是白天进入沼泽的一定范围内,就会获得标记。”
瘫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徐箴立刻弹起来“嘎”了一声。
“而且获得标记,与捕食是同时发生的。”戚平蹙眉,“这不是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