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什么见识,并不知道,哪怕是财主家的小妾,也不可能随便拿钱贴补娘家的,一旦被女主人知道,或者被老爷知道,轻则一顿打,重则打死了也没人会在意,毕竟妾签订的不是什么红绿纸书,而是“卖身契”。
李贵彻底沉默了。
古羽已经准备好了一只小公鸡作为贺礼,他们可能要举办两场婚礼,所以他预备了两只小公鸡。
一次一只足够了。
这一天,天气又冷了许多,古羽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有靳不二的房间里,都烧了炭盆取暖。
又怕不通风而导致炭中毒,坚持要留一个通风的口没有封堵。
尤其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虽然不够暖,但是足够安全啊!
这一晚,古羽睡得踏实,靳不二却没怎么入睡,因为外面有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古羽打开门就惊讶了:“下雪了?”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场初雪,天空阴沉沉的不见阳光,天光也不亮,古羽赶紧拿了个厚衣服披着去了厨房。
早饭简单的很,米粥,以及野鸡剁碎了,炒的腌笋,当咸菜吃的那种。
多放点胡椒粉在里头,吃起来全身都热乎乎。
“腿上还好吗?”古羽吃过了饭,就看了看靳不二的腿,他的腿是骨折之后续接起来的,这也没X光片可以查看里头的情况,他全凭经验处理。
也不知道这变了天气之后,他这伤如何?
有的伤口会留下后遗症的,最常见的就是变天的时候,受过伤的地方会不舒服。
“好。”靳不二点头,最后又说了一句:“没有不舒服。”
比起曾经受过的伤,他觉得这次拼死重伤,反倒是最快治好的了。
看来这个古羽还真是个神医,就是年龄小了点儿,听说只有十六岁。
平白给自己报小了二十岁的古羽听他说没有不舒服,就放心了,但是还熬了药汤让靳不二喝下去。
因为下雪了,俩人谁也没出门,家里的活物都喂过了,一天的时间消磨下去,晚上古羽很早就睡下了。
可是靳不二没有,辗转反侧,想起了很多事情,眉眼之间越发的沉稳内敛。
就在这初冬之夜,刚下了第一场雪,还没等融化呢,天地一片白色之中,传来了一阵一阵的钟声。
声音很大,连桃花坞这么偏僻的地方,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
而且是在夜深人静之际敲的钟,听得特别清楚,传的也很远。
古羽半夜被吵醒,朦朦胧胧的揉眼睛,半梦半醒的看到靳不二进来了。
靳不二穿着的衣服都是很整齐的那种,而且明显也是刚起来,但是已经清醒了,起码比古羽要清醒很多:“敲钟了。”
“听见了,这深更半夜的敲钟,有什么事情吗?”古羽还打了个哈欠。
靳不二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是一百二十下。”
古羽吸了吸鼻子:“多少下?”
“一百二十下。”靳不二眼眸低垂:“我刚才数了一下。”
古羽是真的无语了,怪不得深更半夜,这钟声络绎不绝呢。
这会儿不止天上下了雪,还有皇帝山陵崩,天下缟素。
为此,李家和金家的喜事儿,也不能办了:因为按照规定,皇帝御龙归天,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王公大臣,包括平民百姓在内,都必须暂停一切娱乐活动,尤其是嫁娶祭祀之类的喜事,就连屠宰牲畜都不允许了。
而且,以上这些要求,不是道德方面的要求,而是直接写入法律当中。
如果有所违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要直接被治罪的。
运气要是差一点,直接被扣上一顶大不敬之罪,彻底流放边疆都是有可能。
子孙后代都跟着抬不起头来,后果很严重,没人敢顶风作案。
古羽一边扯着白色的麻布,一边跟靳不二吐槽:“幸好我这里有白色的麻布。”
“嗯。”靳不二点头,皇帝驾崩了,那太子应该是灵前登基了吧?
不然也不会发了这样的消息出来,他应该是赢了。
“他们还嫌弃白色的麻布不吉利,没人要呢,我就捡了个便宜。”古羽有点占便宜的快乐心态:“白色多好多干净啊!”
他喜欢白色,是因为这个颜色干净,另外就是他做医生的人,接触最多的颜色就是白色。
裁开一匹白色的麻布,古羽拿了道:“我去给老张家送去,他们家里恐怕没有这个。”
一般有老人的人家才会预备点儿,他们都是流民出身的人,饭都吃不饱,何况是预备这种,完全没可能用上的白色麻布了,不吉利不说,还要花钱。
“好。”靳不二看他走了,却一直没有动,就那么站着。
脑海里却浮现出很多画面,那个一身威严的老人,虽然迟暮却一直挺着腰板儿,龙袍穿在身上,冠冕盘旋着金龙,他恭恭敬敬的跪拜,那老人却轻飘飘的一句:“去吧。”
连一句“得胜归来,给你摆庆功酒”都没说,他就上了战场,拼命搏杀,镇守边关十载。
却不敌一个竖子的阴谋诡计,差一点他就“马革裹尸还”了。
那个竖子也没得了好,最后被人收拾了,也让西北军稳定了。
他觉得,皇上应该什么都知道,也清楚,可他就是不及时出手。
一直到那个竖子越发的气焰滔天,然后来了雷霆一击!
当时整个西北军大清洗,所有将官几乎全都换了一遍。
或许这就是当权者的手段吧,因为西北军认为,都是天子圣明,才把那个竖子收拾了。
从此之后,西北军越发忠心。
但再圣明天子,也有这一天。
作者闲话: 今天还是五更哈!
张龙跟张虎家的正在犯愁呢,他这白麻布送的太及时了。
“你怎么这么多白色的麻布啊?”张虎好奇地看着他:“有点不吉利啊?”
一般农家人都是原色的布料,染色的就是白色黑色,或者是其他耐脏的颜色,大冬天的谁穿浅色的衣服啊?那也太显眼了点儿。
主要是浅色的衣服,不耐脏,更不耐洗。
“我这不是贪图便宜吗?我的竹林医舍用得上,我打算考个功名,然后开个医舍。”古羽吧嗒嘴:“谁知道咱们这儿人这么少啊?”
就这么几个人,能有什么患者?
但是他不开医舍,做什么呢?
都习惯了当医生,到了这儿也不能丢了这门手艺啊。
“你那地方小了点儿。”张龙笑了笑:“幸好你送来了这东西,不然我们还得去县城买。”
他们两家都没有白色的麻布,俗称孝布。
正所谓披麻戴孝,就是这样的布料。
白色的浆布他们两家倒是有点儿,也给了古羽一些,大家凑了一下,倒是可以应付过去这次的国丧。
古羽又带着东西回来,两条白色的丧布做成的腰带,外头还罩了个长马甲一样的白色麻布,反正这一身看着,谁都挑不出来错儿。
“国丧要多少天啊?”古羽看着远景如黛一般的青竹山:“家里的东西倒是能支撑一段时间。”
他囤了不少的东西过冬。
主要是前世东北人,在老家猫冬是习惯了囤货,库房不填满,他没安全感。
“不会太久。”靳不二站在屋檐下,背着手,肩背挺直,望向天空:“最多三五个月的不许民间办喜事而已。”
这个倒是真有可能。
“反正咱们家也没什么喜事要办。”古羽去了厨房:“今天吃素好了。”
“哦。”吃素啊?
青菜羹搭配了红烧冬笋,古羽还蒸了两锅死面饼子,反正这个时候天气冷了起来,食物放的住,三五天的也不会变质。
吃过了饭,古羽去药房收拾了一下药材,这段时间他都没去山上采药,打算明天去走一走。
靳不二进来了:“要去山上?”
“嗯,明天去看看吧。”古羽道:“还想挖点冬笋。”
“我跟你去。”靳不二也想出门走一走,今天得知先帝龙御归天,他心情不太好。
“你就算了,你的腿虽然好了,可还不到能爬山的时候。”古羽摇头,拒绝了他。
第二天古羽就真的自己上山了,在山上挖了几棵就带回来了。
还采了一些其他的草药,然后翌日又要赶小驴车去一次县城。
“我也去。”靳不二要跟着一起去。
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要跟着古羽去县城。
“行吧!”反正是坐车走,不用多费腿脚,古羽同意了。
俩人赶着小驴车,一路走的倒是安稳,可能是因为冬天了,这外出的人都少了许多,而到了县城,古羽就发现,县城都跟着萧条了好多。
“好像大家都不怎么外出了。”古羽只好这么说。
“嗯。”靳不二看似简单放松的坐在小驴车里,实际上却紧绷着神经,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长河县?
说实话,靳不二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
古羽带着靳不二先去卖了草药,靳不二也算是认识了路,知道古羽在百草堂这里卖草药,还买一些药材回去。
之后俩人去吃了一碗热乎的阳春面。
最后,古羽带着他,去了衙门,县衙大门口。
衙门发了新的布告在外八字墙上,邸报上也写了朝廷的变动。
先帝龙御归天,太子殿下灵前登基,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但三年无改父之道,新皇决定今年依然是用先帝的年号。
但也不能因为先帝,耽误了全天下啊,故而新皇下了圣旨,准许民间以月代年,三个月之内,不得婚嫁庆典,不得饮酒作乐,不得狎妓看戏……。
说白了就是不许有娱乐活动。
也是啊,先帝死了你这么高兴,是对先帝有多不满意啊?
而且三个月之内,不能宰杀任何活物,倒是没说不能吃肉。
古羽很庆幸,自己家有十七八条腊肉挂在那里,还有腊鸭和熏鱼等等干货,不杀生也能吃过这三个月,肯定不缺肉吃就是了。
细算了一下,从先帝龙御归天开始算的话,三个月一过,正好是除夕,新年啊!
这先帝死的还挺巧的,没耽误全天下过年。
毕竟按照规矩,一般人家的长辈去世,三年都不能有什么喜乐,头年更是连肉都不吃,门口都不见红色。
什么对联福字的都免谈了。
第二年只能吃蛋类了,第三年才能见一些白肉之类的肉食,可也少吃。
但皇帝不行啊,要是全天下三年都这么过,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所以新皇让百姓们以月代年;而皇帝则是以日代月,也就是皇帝只需要守孝二十七天就行了,不然朝政怎么办?
全天下那么多事儿等着呢。
最后去了书铺,书铺掌柜的换人了。
“原来的掌柜高升了。”新的掌柜是一个中年人,笑容满满的样子,气质也不错,自我介绍道:“敝人邹阳,邹空明。”
古羽跟他客气的打招呼,然后就要抄写邸报,最新的邸报。
衙门这会儿不方便抄写,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了。
“好的好的,请进,抄写邸报就在后头。”邹掌柜的可热情咧。
热情的让靳不二看了他好几眼,眼神里带着打量和防备不要太明显,可邹阳就跟没看到一样。
古羽也觉得这个新任掌柜的这么客气,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可他跟人不熟悉,也就没问,反正他打算抄写好了邸报就走人。
他抄写的时候,靳不二就在门口的小驴车上等着他,等到他出来,俩人就走了,邹阳目送他们走人,身后的伙计出来看了看:“掌柜的?”
“唉,你说这人怎么就不能跟我多说两句话呢?”邹阳有些失望。
“头一次见,您这也太热情了点儿,看着有些吓人。”伙计在店里做了十几年,也被熏陶出来一些书卷气,说话不那么客气:“何况他跟你不熟,有过几次交往就好了,再说了,这国丧呢,您这样不太好。”
可不能笑得太欢实,让人看到了,可怎么说呢?
邹阳无奈的转身进了书铺:“什么时候,我也能跟老掌柜的一样,升职啊!”
伙计摇了摇头,老掌柜那是眼神好,走运气,得了古羽这么一个人才提供的孤本,天下有多少人有孤本啊?又有多少人肯拿出来示人?甚至是刊行天下呢?
这种好事儿,可遇不可求。
古羽又跟靳不二去了市集,这次市集上也没多少人了。
一个是天冷,另外就是国丧。
古羽去了专门卖豆腐的地方,买了一板水豆腐,以及打包了十五斤的五香豆干,以及很多的千张和腐竹。
更买了三罐子的香油,两大坛子的黄酒,还是陈年黄酒,挺贵的呢。
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桃花坞。
桃花坞这会更安静了,李家跟金家院子里都没人。
古羽送了两个老张家的孩子,一人一包麦芽糖,两位嫂子托他给买的腐竹和一罐香油,随后他又分了两家一家一大块的水豆腐。
跟靳不二回了竹屋,靳不二帮他把东西卸了车子:“全素。”
可不是么,这次去市集,没有一个卖肉的商贩,能有个卖豆腐的就不错了。
“是啊,全素,不过有豆腐可以吃。”古羽回头就在晚饭的时候,做了个红烧豆腐。
还素炒了个青菜,说实话,这的确是够素的了,幸好他还买了麻花,热了一下俩人分了吃,古羽吃半个就饱了,天黑了,吃的又是油炸食品,他就吃了半个,养生嘛。
但剩下的两根半,都让靳不二给打扫了。
真能吃啊!
饭菜都没剩。
古羽第二天就去了桃溪镇。
到了老姚家,姚大婶正在犯愁呢。
“犯什么愁啊?”古羽拿了新买的豆腐干:“国丧跟您也没太大的关系。”
“可跟我家孩子有关系啊!”姚大婶小声的嘀咕:“这不能杀鸡宰鸭子的,补养身体的事情怎么办?”
这几日,儿子儿媳妇明显气色好了很多,两个儿媳妇更是私下里跟她说,觉得身体松快了不少。
结果这才多久啊?还没等来好消息,等来了国丧。
家里本来杀了的鸡只有两只,倒是可以用来吃的,那接下来呢?
姚大婶还指望俩儿媳妇调理好身体,好给她生几个孙子孙女儿。
感觉一下子就没了指望,心情能好才怪。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情。”古羽道:“吃不得肉也没关系,可以吃一些别的嘛,豆干啊,麻花啊,油炸花生米都可以啊。”
主要是补充蛋白质,补充脂肪。
女子腹部没有脂肪,是护不住子宫的,他那个时代,女孩子拼命的减肥,不要小肚腩什么的,结果一来大姨妈就疼的死去活来。
还不是因为追求好体型,瘦过了头。
全身脂肪不够的话,是很难受孕的。
“不吃肉?”姚大婶眼睛都亮了好么。
“这个时候了,能吃肉吗?”古羽道:“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吃肉也来得及。”
肉类是必须要吃的,不然怎么能补好身体?
他没给吃药膳就不错了,当然,药膳老姚家也吃不起。
古羽将抓来的十几个药包给了姚大婶:“还是要坚持吃药。”
“唉……。”姚大婶有些失望,还以为能不吃肉就补好身体呢。
姚伟大叔却将古羽拉进了屋里:“这国丧呢,你跑出来干什么?外头乱哄哄的,我们族长还让我们都消停点。”
能不消停吗?现在哪儿哪儿都风声鹤唳的样子。
底层的小老百姓见过什么呀?先帝在位快四十年了,上次国丧的时候,姚伟大叔还不记事儿呢。
“我想来看看么,何况现在不能吃肉,还是要吃点别的,不能把补养断掉。”古羽正色道:“这才刚开始,断了不治疗多浪费啊?还要不要孙子了?”
这最后一句,说到了姚伟大叔的心里去了。
“唉!”姚伟大叔也叹了口气:“这事儿赶的太巧了。”
可不是太巧了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了个国丧,什么都能防得住,这可防不住,简直是晴天霹雳。
“没办法,山陵崩,谁能阻止得了。”古羽也挺无语的,他还想快点让老姚家有好消息呢。
结果好消息没来,坏消息传遍天下。
“也是,生老病死。”腰围大叔有点沉默。
古羽开导了他一番,总算是让他心情好了点儿,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同样是素菜,姚大婶做的味道比他好多了。
姚大婶给他打包了两个大包袱让他带回去:“一包是蒸的杂粮馒头,我知道你不会做,给你做现成的你拿回去慢慢吃,一包是菜包子,也是素的,不犯忌讳,你带回去慢慢吃。”
这是符合当下的情况。
两个男人也不会做饭,姚大婶都能想象的出来,他们俩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儿。
给他们俩带了这么多的干粮,随时可以吃的那种。
“哎,谢谢婶子。”古羽拎着两大包东西走人了。
回去之后,靳不二卸车,看他拎着这么多东西:“嗯?”
疑惑的眼神看过去。
“给咱们俩拿的干粮,以后可以方便吃。”古羽呲牙:“放心,都是素的,不犯忌讳。”
一听说是素的,靳不二就不感兴趣了。
但是没办法,起码这段时间,他们吃肉的时候少,吃素的时候多。
起码要过一个月,才能吃一些腊肉之类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古羽就真的爆炒了一份五香豆干,还有杂粮馒头,以及一份蛋汤。
“明天我再给你检查一下腿。”古羽道:“看看情况如何?要是见好的话,再给你搭配一副接骨续筋丸,不用喝汤药了,换成丸药吃。”
接骨续筋丸,配方简单,得药方便,他就选了这个给靳不二作为后续治疗的手段。
“接骨续筋丸?”靳不二没听过这个配方,但是一听就觉得,清晰明了:“真的可以,接骨续筋?”
“当然。”古羽告诉他:“这个配方还很简单,但是效果特别好,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用于筋骨损伤、骨裂骨折。”
“很简单吗?”靳不二想了想:“可以说么?”
不是什么不传之秘,秘方之类的东西吧?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古羽眼下嘴里的食物:“成分就三样,四脚蛇、骨碎补和穿山龙。”
四脚蛇其实就是俗称的马蛇子,也叫蜥蜴。
穿山龙呢,其实就是穿龙薯蓣的干燥根茎。
骨碎补为治疗跌打损伤补骨碎之要药,因此而得名。
三样药材都不难得,价格更是不贵,他早就弄好了。
就差制成药丸子,给靳不二慢慢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可不到一百天呢,伤的那么重,可得养好了,不然将来老了,有的你受啦。”
“嗯。”靳不二点头。
将来,老了,好好远的打算。
“对了,明天我们蒸个咸鱼吃吧!”古羽换了个话题,他们家有咸鱼的,蒸一份来吃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嘛。
那天去县城,他们是披麻戴孝的架势,县城里也一片白,不过这么几天过去了,古羽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死了一个皇帝,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大家偷偷摸摸的吃点肉,解解馋。
“嗯。”靳不二点头。
但是古羽还是很谨慎的,白天没敢做,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蒸了咸鱼,一人一条,虽然没到啃得满嘴流油的地步,但是好几天没吃到肉了,鱼肉也是肉啊,觉得太好吃了。
等到再下雪的时候,古羽也将接骨续筋丸给做了出来:“味道可能不太好,但药效绝对够,早晚各一丸,我给你打了黄酒,温了之后,用黄酒送服。”
靳不二皱眉:“嗯?”
古羽已经能解读他的微表情了:“可以让药效发挥的更好。”
其实很多治疗骨折骨裂的中药都是如此,为的是更好地发挥药效,并不是让他没事儿就喝两盅。
“哦。”靳不二点头,吃药的时候,就喝两口黄酒。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古羽要买两大坛子的陈年黄酒了,不是为了做菜的时候好吃,而是为了给他服药用啊。
心里说不上是感慨还是感动,他以前喝最烈的酒,骑最猛的马,杀最凶的敌人,吃过喝过见过的无数,也没有这种感觉。
好像御酒都没有这黄酒好喝。
他突然有些不想恢复全部的记忆了,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对了,我明天要上山,你在家没问题吧?”古羽到底是想上山去看看的,他发现青竹山是个宝地的,青竹山后头连着青山山脉,里头应该是宝藏无数的,各种海拔高度,有各种药材生长,只是这里的人不太认而已。
反倒是便宜了他。
“可。”他在家也好,一个人也能想一些事情。
古羽点头:“那就好。”
第二天古羽就上了山,青竹山上虽然也冷,但没有多少积雪,这地方的雪,落地就化,根本攒不住。
采药,挖笋,一样不少。
等到下午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用做晚饭了。
因为靳不二给他做好了晚饭!
“你会做饭?”古羽真的是吃惊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一只琉璃猫。
“会一些。”靳不二想了想:“才想起来一点,做的不好。”
古羽嗅了嗅空气种饭菜的香气:“挺好啦,比我强多了。”
他去收拾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草药阴干,冬笋收拾了一下,那边就被靳不二拿去下锅了。
而古羽洗了手,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重新梳理整齐,出来就正好能坐下吃晚饭了。
“吃饭。”靳不二端着东西出来了。
“竹筒饭?”古羽看到他端出来放到了饭桌上的竹筒饭,更惊讶了。
他那个时代,这种竹筒饭都玩出花样来了,而且是少数民族的地方特色呢,分了好几种,做法也略有不同。
但统一的是好吃,味美,还方便,更环保。
“竹筒饭?”靳不二却皱了一下眉头:“你吃过?”
“我……我……我看这是用竹筒盛着的米饭,就脱口而出了,不叫竹筒饭,叫什么?”靳不二的表情告诉古羽,这个异时空里的竹筒饭,可能跟他认识的那个竹筒饭,不是一个竹筒饭。
看的晕不晕?乱不乱?
“哦。”靳不二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难解,但是因为古羽是在低头捏着筷子,正扒拉一个竹筒饭,没有抬头看,就没有发现。
“吃饭,吃饭!”古羽打开竹筒:“做的不错啊?”
他没想到,靳不二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做饭,还做得不错。
“只会这一点。”靳不二抿紧了一下嘴皮子,本来不想说,但是到底逼着自己多说了两句:“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可以做饭。”
他看出来了,古羽是真的不擅长家务。
哪怕他尽量做得很好,但是靳不二还是瞧得出来,古羽不擅长。
但是古羽又最讲究,哪怕累一些,他也要干干净净,大冬天的谁总是泡澡洗漱呢?古羽就是这样,每隔三五日就要沐浴,每天都要洗漱,用的洗发用品,他是没见过,但是洗头发很好,并且还有一股清新的气息。
他不是没有用过洗发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要么就是非常珍贵的御赐之物,宫廷制造,外面看不到,且造价昂贵;要么就是随便糊弄一下,皂角水他也能拿来用,反正都差不多,他生活很随意。
可按照古羽的说法,那不叫随意,那叫粗糙。
而古羽的东西,肯定不是造价昂贵,用的效果却不输给宫廷制造的昂贵玩意儿。
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古羽制作的东西,配方独特,做法简单,就像是他的人一样简单,
另外一个可能的理由,就是宫廷造办有人中饱私囊,将造价抬了起来,借此贪墨。
两种可能他觉得都有存在,其中第一种,应该是占大头,毕竟不论是先帝还是新帝,眼睛里都揉不得沙子。
“好呀好呀!”古羽忙不迭的点头:“你身体好了点儿,可以做点家务了。”
“嗯。”靳不二点头。
他在这里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好歹也算是手脚健全的一个人。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古羽发现了靳不二的新作用:帮他将杂七杂八的家务给承包了一大半。
比如说喂狗狗,喂鸡鸭鹅,做饭烧汤,虽然做的饭菜,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但是味道不错啊。
为什么是一大半,而不是全部呢?
是因为古羽不让他做一些活,尤其是重活。
首先收拾屋子就不用他,古羽发现他做不了细致的打扫,每次都糊弄,或者说没看到,不会收拾卫生。
其次是挑水,古羽也不怎么有力气挑水的,但是这个活儿对重伤初愈,还在恢复期的人来说,还是不要做的好。
至于劈柴?那就更不用了,古羽自己都不劈柴。
他只捡拾一些枯枝烂竹,作为烧柴用,根本不需要劈柴。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古羽就觉得收留了靳不二真是太对了。
他现在勉强算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是粗茶淡饭,那也很好了。
在这几天里,古羽抄写的书籍也差不多了,又搜罗了一些草药,在一个晴朗的冬日里,赶着小驴车,带着靳不二,又去了县城。
因为冬月了,加上落雪,道路有些难走,用了比平时多一些的时间到了县城,古羽卖了草药又带着靳不二去了吃了面,吃热乎了的两个人,就去了长河书院。
这里是官府设立的书院,但凡是认识字的男子都能入学读书,不收钱的,但是要给先生束脩,这是必定要有的礼节。
虽然很少,但是很多人家也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