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轻,像是睡前的闲聊一样,放松得过分?。
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坐在床边的人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不透光的暗沉瞳孔一动,第一次闪过一丝光亮。
换了个姿势,陈落松侧过身,用无伤的手撑着脸侧,长发?跟着倾泻而下。他问:“你之?前想说?什么吗?在外面?的时候。”
周霁握着手上药瓶,低着头没能说?话?。
在长久无声的安静后,床上的人再说?话?之?前,他终于开了口,说?:“我想说?,饭菜冷了,我再重新?做一遍。”
床上的人说?有劳。
深夜,原本预计已经远离了这个地方的人又在平时的地方睡下。
天?上阴云到后半夜的时候散了,月光重新?落进树林,穿过窗户,照进室内。
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衣袖下滑,慢慢伸出手,对着窗外照进的光,睁眼看着拿在手上的细长叶片。
叶片边缘尖锐,还有凝固的血迹。
陈落松不怕死,只怕任务失败。
按照剧情,至少在几年内,这里对于周小鸡来?说?都是安全的地方。一旦离开,对方面?对的不仅是承受不住的追杀,还有本就?濒扭曲的精神的压迫。
想让对方留下,就?需要?找一个留下的理由。周小鸡找不到,那就?他来?找。
伤口是他自己划的,血从半路流到这里,和?计划的一样,程度刚好。
这个世界不同以往,随时有可能丢命。这条命越是珍惜,就?越是需要?有最大限度利用这条命的勇气。
刚好他擅长以命搏命。
周霁在这里住下了, 一连住了几年。
伤势重,还不能动用魔气的时候,他一直待在?家里休养, 等到伤好后, 他去了镇上?, 开始帮店。
这一帮就是几年,镇上的人也大多认识了他, 称他为“药堂家的”。
这个镇虽然被称作为镇, 但实际与小城差不多?规模,人口多?, 街上?也热闹。
杨柳拂满堤岸, 路边行人不断,桥面石砖之上?大步走过一个人影,旁边的人看到了,自觉侧身躲开。
是药堂家养的那个人,从几年前出现在?镇上?后变化越来越大,人长得越来越高大, 脾气也越来越乖张。
附近的人已经记不清药堂东家带对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 这个人是个什么沉默模样,只知道这个人脾气和年龄一样越来越大,打架也厉害。药堂东家身体不好, 有人在?背后说了不少闲话?, 说闲话?的人这些?年全都被?对方打了个遍。
凶名在?外,没人敢再议论药堂东家, 也没人敢招惹他。
药堂在?这条河堤街道的尽头, 大步走的人提着手?上?的木盒,径直进了店里, 和店里帮店的人打了照面后上?到二楼。
他找的人坐在?二楼窗边,身上?穿着白色长衫,长发简单束起,手?上?拿着笔,正在?对账。
注意到楼梯出来的动静,陈落松转过头,视线对上?了同样看过来的深色瞳孔,放下毛笔笑了一下。
红瞳是魔族特有的特征,几年前周霁在?伤势痊愈后坦白了魔族身份,也知道大多?数人族都一致厌恶魔族,于是封印了魔气,从外表上?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模样,瞳孔也变成了这个模样。
把木盒放在?桌上?,周霁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这是桃斋送的栗子酥,说是上?次草药的谢礼,不甜,能吃。”
把手?边的账本放一边,陈落松接过,给面子地咬了一口。
确实不甜。
这个身体底子不好,忌口也多?,太咸太甜都不行,瘦是因为病,也有部?分忌口的原因。
周霁自觉拉过凳子坐在?一边,笑说:“是吧。”
陈落松看了他一眼,问:“今天又去和人打架了?”
坐在?一边的人的动作一顿,之后说:“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个人以?前打架的事被?知道的时候还会心虚道歉,现在?看上?去已经变得完全理直气壮。深色瞳孔映着光,丝毫不带躲闪。
陈落松拍了下人的头。
也就这么几年的时间,原来比他矮一截的人已经高过他一大段,性格也完全变了个样。从了无生机到天天找人打架,某种程度上?算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至少不再像个没有活气的空壳。
头上?挨了下,周霁已经习惯,也不觉得痛,揉了下头后转头趴在?窗台边看向窗外河边。
窗外路边有马车驶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即使已经走出老远,依旧能清楚地听到声音。
半隐在?阳光下,他转回头,看向已经重新拿起毛笔的人,说:“从桃斋过来时,我听有人说京城今夜有什么事。”
“应该是庆典,”陈落松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说,“给男女情人准备的,挺热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问:“想去看看吗?”
手?里的账对完后只剩下盘库,之后就没什么事情。这个城镇离京城近,过去只需要小半天,如?果想要去,时间还算充足。
周霁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这些?有许多?陌生人一起组成的热闹并不感兴趣。但说出口时,他看向旁边略微垂下眼的人,说:“想。”
他对无关的人都聚会不感兴趣,但他想和对方一起出去玩。
去哪都好,只要是对方就好。
开始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行字,陈落松拿着笔说:“等会儿来帮我盘库。”
周霁应了声好,站起来安静看着对方写?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双细瘦的手?意外地很适合拿笔,对方的字也很漂亮,因为是账本,所以?写?得比平时更工整了些?,黑色的字和苍白的手?形成明显对比。
写?下最后一个字后,等着墨水变干,陈落松整理好了散乱的账本。
周霁在?第一时间自觉接过了堆成一叠的账本。
把账本送到平时放的地方,再一起盘完库,重新回到药堂大堂的时候,帮店的看到了两人,摸了把胡子,问:“东家准备回去了?”
陈落松略微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笑说:“带他去京城逛逛。”
“今天?”
帮店的人摸胡子的手?一顿,不小心扯下了一根胡须,痛得一呲牙,后来反应过来,快速看了一眼已经长得个高腿长的人,莫名笑了下,说:“确实可以?去一下,记得带个花灯回来。”
虽然这个人性格乖张,只听东家的话?,但确实生得好,也差不多?到年纪了。
帮店的人笑着看着两人离开。
半夏节,未婚男女寻找佳人的节日,只在?京城延续并流行,几年一度,每次举办时都极尽繁华,附近城镇的人常赶来凑热闹。
这里人多?,并且在?皇城脚下,仙家众派的人不时会出现在?这里,魔族的魔即使是找人,也不会趁这个时候冒着被?抓的风险在?这天来这找,这里算是安全的地方。
等到陈落松两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黑,华灯初上?,城楼上?的光亮蔓延开,像是没有边际。
毕竟是京城,这里远比平日待的城镇要来得繁华,街头巷尾都是人,并且大多?都是年轻人,穿着华服,一眼看去纹样各异。
周霁转头看向旁边人。
走在?一边的人依然穿着平时的外袍,没有任何特殊,简单到了极致,长发也是用一根发带简单束起。
他终于发现,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个人的打扮从没有变过,唯一算是改变的只有随着季节增减衣物。
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自觉已经过了参加这种节日的年纪,陈落松也没有多?看人群里的人,更多?时候都是在?看路两边的东西还有周围的建筑。
附近高楼之上?,每个角落都有穿着统一白衣的人。
那些?应该就是仙门?弟子,这次专来保护现场的人。白衣,腰间有佩剑,可能是剑宗的弟子。
陈落松慢慢收回视线。
这次来京城,一个原因是因为想带周小鸡来看看,另一个原因是他还有其他任务在?身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个身份所具有的任务。
在?书的剧情里,他用的这个身份实际上?是一个炮灰,一个仙尊用来渡情劫的工具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世界后期会迎来一个劫,几千年难遇的大妖出世,大妖会蚕食这个世界,最后导致规则破坏,世界崩溃。
世界崩溃,他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文?里最后是闭关而?出的仙尊结下阵法封印大妖,阻止了劫难。而?仙尊闭关就是为了渡情劫,情劫一过,实力大涨,这才得以?结下大阵。
按照书里的说法,仙尊并不贪情.欲,情劫过得轻松。他要做的事情也轻松,只需要今天在?这里的一个地方出现,之后再见几次面,在?对方确认没这方面的意识后,他的任务就算是结束。
“给。”
只一个思考的时间,旁边的人在?不知道的时候去而?复返,陈落松听到声音,低头看过去,看到了递在?手?边的花灯。
灯是一种花的形状,看着挺好看,光也明亮。
他伸手?接过,说了声好看。
周霁收回手?,笑了下。
花灯是刚才突发奇想买的。他看见许多?人手?上?都有,觉得旁边人也该有一个,于是买了。
越接近晚上?,街上?的人越多?,陈落松手?里的灯刚好起到一个照亮的作用。
沿着河岸往前走,周霁看到围了不少人的点?心铺,仗着身高优势看清了店里的点?心。
看上?去是需要忌口的人也能吃的样子。除了小口的栗子酥,提着灯的人从午后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
和人打过招呼后,周霁去买点?心了。
店周围的人远比之前的人多?,挤,并且很嘈杂,周围都是说话?声。
尤其是站在?身后的两个人,似乎是嗓门?天生要大一些?,很轻易地盖过了周围的声音。
前面排着长队,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天,三两句说出了自己?是从其他县城特意来到这里凑热闹的。
周霁并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来历,在?脑子里过一遍借口多?的人能吃的点?心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两个人说起了花灯。
“……这花都不是你自己?买的,是别人送的?”
“是别人给的。别人给的,我就收着了,不行吗?”
后面这句话?一出现,原本周围在?聊其他事情的人转过头,全都看向说话?的人。
原来花灯不能随意送,也不能随意接。
这个时候的花灯代表的不只是一个,更是一份心意,如?果有心悦的人,就送对方花灯。同样,如?果收下花灯,就表示愿意接受对方。在?这种时候送花灯和收花灯,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
思绪被?强行打断,周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第46章 歧途魔子(四)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周霁低头扫了眼周围的人手上?提着的花灯,之后?又迅速移开视线,一只手抬起?, 不自觉摸了把后脖颈。
他不知道送花灯有这层含义在, 送的时候想表达的也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他也从没敢往这方面想过。
“……小哥要些什么?”
脑子里想着事, 耳边听到声音,周霁一抬头, 看到了卖糕点的大叔的脸。对方看着他, 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说了几个糕点的名字, 他接过糕点, 递过钱,终于从拥挤人群里离开。
重新?呼吸到还算清新?的空气,他大步向?前,走?到原本的位置时,却发现之前还提着灯站在这里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周围人海茫茫,嘈杂声音不断。周霁看向?四周, 拿着纸袋的手缓慢收紧。
不见了。
陈落松被人流带走?了。大路还算宽敞, 人走?在其中,只显得略微拥挤,但一旦有马车经过, 护卫在前开辟道路, 路上?的人被挤到两边。太过拥挤的时候,人的行?动?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挤在人群里, 他被带着向?前, 一连被带到了另一条河的道路边。
周围人太多,遮挡视线, 无?法分辨所处的地方,陈落松倒也不着急,沿着路边慢慢走?着。
今夜回?不去,他和周小鸡在城里住店,走?散了,最后?总能在店里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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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人比之前的地方少些,一侧是街道,另一侧就是河岸。有人坐在岸边谈心,河面上?也有许多画舫,乐声隐约从画舫里传出。
在河岸更远处,一道廊桥向?着河面延伸,伸向?河面黑暗深处。
桥上?无?灯,只被路过的画舫照亮了一瞬,之后?又恢复黑暗,上?面没有丝毫人影。
陈落松提着灯,慢慢向?着廊桥走?去。
越往河岸边走?,从河面吹来的风也就越发明显。踏上?桥面的时候,夜风迎面吹来,吹得头发和衣袂不断向?后?扬去。
喧闹声逐渐从耳后?淡去,手上?花灯被吹得晃悠,光亮也忽明忽暗。
廊桥连接了一个湖心亭,但桥上?没人,亭子里也更加安静。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把手里花灯放在一边,陈落松倾身倚着栏杆,半睁着眼睛看向?远处泊在湖面上?的画舫,满头长发跟着垂下。
他并不担心情劫的事。剑尊渡情劫是必然的事,只要他还在京城,那么就必然会遇到。在哪都会相遇,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还能顺带休息一下。
这里没人,只能隐约听到从画舫上?传来的笑声和乐声,晚风徐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长久无?声的安静里,廊桥上?响起?细微脚步声。
齐明没有和朋友一起?上?画舫,被人缠得烦,找了处安静地方。跨越河面的廊桥连接着的河心亭据说出现过专迷惑人心的非人之物,传言越传越离谱,到最后?,河心亭再?无?人去,成了他躲清净的地方。
原以为和之前很多次一样,这里依旧安静无?人,结果接近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从亭子里传出的微弱的暖黄光亮。
有人在。
提着灯慢慢走?近,绕过遮挡视线的柱子,他一眼看到了作为光源的花灯。
暖黄光亮亮着,映亮倚在栏杆边的人影。
白衫委地,束发的发带松散,像是下一秒就要松脱一般。从湖面传来的风吹动?本就摇摇欲坠的发带和散乱发丝,坐在栏杆边的人安静闭着眼。
……迷惑人心的非人之物。
眼前景象超乎以往认知,齐明一时间很难分清这是人还是非人之物,在脑子反应过来前,他身体已经向?前一步,抬脚走?进亭子。
距离越来越近。越是近,越能看清坐在栏杆边的人。手里提着的灯晃动?,鬼使神差的,他略微弯下腰,伸手想要接住只差一点就滑落的发带。
在伸出手的瞬间,原本安静坐着的人睁开了眼。浅色瞳孔清明,清楚对向?他,没有丝毫刚醒的模样。
伸出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齐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保持着不尴不尬的动?作,隔了一会儿后?才收回?手,站起?的时候听到对方说:“终于来了。”
声音也好听。只是很轻,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一样。
刚准备站直的身体又停住,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他问:“什么?”
这句话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陈落松脱口而出的随意的一句话。
等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不少,差点等睡着,他慢慢坐起?,揉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在他揉手臂的时候,站在对面的人问小心他能不能坐在一边。
他笑了下:“这里不是我的。”
这里不是他的地方,要坐要站都不用过问他的意见。
大概是手里的灯被吹得一晃的原因,齐明脑子也跟着一恍惚,匆忙间移开视线,在一边坐下。坐下后?把手里花灯放在一边,他说自己姓齐名明,是端王府的人。
陈落松应了声,简短说:“陈落松。”
即使在这种地方,周围没什么人,对方依旧坐得端正,背挺得和青竹一样。齐明,端王府世子,出生名门?,一个完全拥有人生成长经历的人,也是剑尊的神魂的一部分,从另一个角度想,可以理?解为剑尊的转世,只是转世的本人依旧健在,还在仙宗闭关。
齐明侧头看了一眼放在另一边的花灯,问:“这是你的灯?”
陈落松说是,并不多说其他。
这是周小鸡送他的,他已经收下,那就算是他的东西。
安静了太久的河心亭难得传来了说话声,但这份短暂的热闹并不能维持太久。
人已经见到,今晚也已经吹了太多风,胸腔已经开始隐隐发痒,周小鸡应该已经开始找人,意识到不能再?留,陈落松起?身离开。
在反应过来之前,齐明莫名也跟着站起?,直到对方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略显突兀,嘴唇动?了下,最终选择拿起?放在一边的自己的花灯递过,说:“要是不嫌弃,这个送你。”
陈落松拎了下手上?的灯,笑道:“用来照亮,有一个就够了。”
这条廊桥挺长,也没有光亮,对方没了灯,想要走?回?去应该挺艰难。
像是知道了他心里所想,站在后?面的人又说:“朋友的船待会儿会来这边接我。”他不需要再?用什么来照亮,手上?的花灯也就没了留下的作用。
他说完后?又试探着把花灯往前递。
“……”
就着花灯的光,陈落松抬眼看向?站在对面的人,难得安静了一下。
他上?次这样沉默还是在知道自己包.养了几个小明星的时候。
站在对面的人依旧带着出生名门?的人的风度和从容,但眼尾下垂,鼻尖还诡异地动?了下,看上?去只要他再?说拒绝的话,对方下一秒就可以猛虎落泪。
这就是剑尊的转世……么。
陈落松最终还是接过了花灯。手里拿着两盏灯,他说了声再?会后?就转身离开。
客观来说,一盏灯变两盏灯,视野确实亮了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暖色光亮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后?,齐明这才收回?视线,悄然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送花灯,也是第一次被拒绝,没有过被拒绝的经历,他一时间很难想出自己第二次被拒绝后?该做什么反应。
浮云散去,月亮出现,淡淡光亮映亮水面,也照亮原本漆黑一片的凉亭。
远处传来乐声和隐隐的喊声,齐明回?头,看到了逐渐靠近的画舫,还有画舫之上?的熟悉人影。看到人影后?略微上?前一步,他察觉到什么,一低头,看到了深色座椅上?的白色发带,发带蜿蜒着垂下,刚好垂在离地面只有半指距离的地方。
这是他之前想要伸手接住的发带,果然还是松了。
他弯腰想要拾起?发带,在指尖碰到的前一瞬间,河面的风凭空起?,轻飘的发带被风吹得扬起?,转瞬飘向?半空。
齐明在第一时间伸手去够,身体腾空,一手稳稳抓住了发带。
然后?稳稳跃出栏杆外,稳稳落进水里,不断向?着这边靠近的人目睹了全过程。
离开廊桥后?,没有再?去任何地方,陈落松径直回?了下榻的酒楼。
他问了酒楼掌柜,掌柜告诉他,周小鸡回?来过一次,回?来后?又离开,大概是出去玩或者去找他了。
没有立即回?房,陈落松在酒楼大堂坐下,喝不了酒,只喝点温水。
周霁是在街上?人逐渐减少的时候再?次回?到酒楼的。进到大堂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一直在找的熟悉人影,他快步上?前。
他在桌边坐下的时候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周坐在对面的人,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任由人盯了半天,陈落松抬眼看了眼,看到对方胸腔还在起?伏着,于是把手里装着温水的水杯递过。
周霁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之后?放下水杯,把一直拎在手里的糕点仔细打开,递到对面人面前,说:“今晚上?买的。”
陈落松尝了几口,之后?慢慢吃着。
周霁把玩着手里水杯,看到对方吃下后?笑了下,又想起?了什么,提起?买糕点的时候听到的关于花灯的事。
陈落松并不清楚这些习俗,安静听对方说着,只在听到收送花灯的含义的时候眉梢微扬,侧眼看了眼放在身边的花灯。
说话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安静待在一边的花灯,两个。
一个是他送的,另一个不认识。
玩着水杯的手顿时一停。
糕点吃完,时?间也已?经不早,他站起, 提着两个花灯上楼休息。
周霁尽职尽责走在一边扶着人?上楼, 视线在另一个花灯上扫了?又扫, 最后出声建议说:“要不扔了?。”
花灯留他给的那一个就够了?,陌生人?给的东西就是个累赘, 扔了?更好。
然后他扶着人?的手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看向身边人?,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之后注意到什么, 视线停留在了?旁边人?完全垂下的深色长发上。
陈落松略微侧过头, 发丝顺着动作从?肩上滑落。他说:“你在看发带?今天大概落哪了?。”
周霁这?才收回视线。
酒楼处在繁华街道?边,晚间热闹声响不绝,一直到深夜,嘈杂声音终于慢慢淡去,街边的商贩离开,过于明亮的光也消失, 彻底回到了?平时?的宁静。
第二天清早起来?后就需要离开京城, 阳光透过纸窗,周霁简单洗漱后自觉去了?隔壁房间。
熟练地帮人?穿上衣服,之后束发。常用的发带没了?, 他用了?带在身上的另一条深蓝发带。
洗漱完后, 两个人?留在酒楼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
吃饭的途中,坐在不远处的一桌人?聊天, 说是端王府那世子昨天落了?水, 可能是因为?在湖心亭遇到了?传闻中的非人?之物。
陈落松慢慢喝了?口粥。
没有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对这?些不相关?的传闻也没有任何兴趣, 吃完早饭,从?酒楼离开后,周小鸡带着人?径直往回去的路走。
出发的时?候是清早,重新回到镇上的时?候,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半。回去的时?候药堂已?经开门,这?个时?候人?少,清闲,帮店的人?看到他们后笑着招呼,视线不断往后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枉费他们多看了?两眼,身体略微前倾,他们轻易看到了?个高腿长的人?手里提着的两个花灯。帮店的老伯笑着摸所剩无几的胡子,后来?意识到不对,问?:“小东家怎么还有两个?”
看不出有的人?看着年?纪轻轻不开窍,实际上还挺花心。
不仅数量不对,连带着提着花灯的人?的表情也不太对。明明提着两个灯,站在门口的人?的脸却臭得出奇,尤其是在听到“两个”这?个字眼后,一双眼皮下沉得厉害。
迎着店里人?的视线,周霁最后睁着一双眼睛说:“不是我的。”
这?次去京城的一共就两个人?,不是他的,那么只剩下另一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瞬间,店里的人?的视线看向已?经悄无声息在店里一角坐下的人?。
迎着一众视线,陈落松一手支着脸侧,转过头来?笑了?下。
在经过缜密询问?下,帮店的人?终于了?解到两个灯里一个来?自小东家,另一个来?自陌生人?。
默契地自觉主动排除了?小东家,其他人?的重点完全倾斜到了?另一个陌生人?身上,打听到对方是个男人?时?一顿,后又迅速接受,说:“男人?也挺好,能干重活能照顾人?。”
照对方这?种顿顿不离药的身体来?看,找个男人?或许更合适。
周霁在一边听着,越听越觉着胸口闷得慌,把手里东西放在一边,大步向前,在其他人?说更多话前道?:“我也能干重活,也能照顾人?。”
他挡在坐在一边的人?前,低头说:“陈哥身边有我就够了?。”
他经常打架,但从?不会对药堂里的人?动手,其余人?无视了?他周围的低气压,摆摆手说:“我们说的照顾和小东家的照顾不一样。”
他们想要打探更多,但陈落松在这?里歇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起身扶着栏杆往楼上走去。
这?个话题就这?么算是结束。
在回来?之后,日子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也没有任何新奇的变化,花灯的事逐渐被忘在脑后。
只是在月末的时?候,药堂收到了?一封信,给陈落松的。
是药局送来?的信,说是他要的药已?经到了?,近期可以去取。
这?个身体小毛病多,需要的药也多,有的药很难获得,需要花一些精力去找。他委托了?药局帮忙,从?委托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大半年?,需要的药终于集齐。
取药的地方和之前一样,依旧在京城。在听到又要出远门的第一时?间,周霁当即表示要一起去。
然后他的意见被驳回。
有两个帮店的人?最近家里有事,不能过来?,刚好是缺人?手的时?候,他只能留在这?里帮忙看着药堂。
不能跟着一起去,但他获得了?一块小鸡形状的小点心。
陈落松拍了?下拿着小点心的人?的头,笑说:“我会尽快回来?。”
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周霁看向从?自己头上离开的手,看着苍白的手重新藏在宽大衣袖下,不加思考地想要伸手去够,后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伸到一半又收回,不自觉摸了?把后脖颈,应了?声“好”。
半夏节当天落水,齐明被朋友捞起后发了?场烧,脑子昏昏沉沉,一连烧了?两天才好转。
脑子重新恢复清醒,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和自己一起落下水的发带,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对于那天遇到的人?,除了?名字和长相,他对对方算得上是一无所知,自己却已?经掏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