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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理猛然站起身:“方长鸣真在皇庄外摆摊?卖炸土豆丸?!”
宋河笑说:“是,老奴好容易才打听来的。外人都说陛下恩德,泽庇天下。”
白明理乐不可支。
“他,真有意思。”也是真聪明,可惜他公务繁忙,自己怕是暂且见不到他了。
突然白明理心头起了个念头,自己空间内的时间相对来说是静止的,那他们下次见面,可不可以让他也到空间中?
若是大朝会上,自己拉住‘爱卿’方长鸣的手。
刷!刷!刷!
他们俩就进空间了。
万一要是辩论不过那些老狐狸,还能中场休息,美滋滋!
白明理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唉,就是空间中不一定能进活物。
明日不如先抓只小飞虫试试?
等等!自己怎么回事?
不是说空间是底牌,暂时不能完全暴露吗?!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在心中说,白明理你清醒一点,再等等!
起码……起码得再等上一个月!
宋河困惑,陛下今日怎么古古怪怪的?
“这……唐公子?”朱翰林今日休沐早早就出了城来排队, 为的不过是见方学兄一面。
只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摊子——炸土豆的是吴太傅,蒸土豆的是沈燕, 收钱的是唐致唐公子?!
朱翰林拿荷叶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风,将这几位都吹来了?
“四文。”唐致又重复了一遍。
“哦,好。”朱翰林从荷包中掏出四文钱。
“这位兄弟,你别在前头站着了, 后面还有不少人呢。”排在他身后小厮模样的人笑着劝道。
“就是啊,几位公子今个早早就过来了!瞧你也是当官的,你竟是不知道?”
“都是给陛下办事, 哪里有什么公子不公子。”唐致笑眯眯地说道。
朱翰林赶紧闪到一遍。
突然他面前多出一只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心脚下。”方长鸣出声提醒。
“学兄?!你这,他。”朱翰林嘀咕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长鸣冲着干得热火朝天的沈小公子和唐致一笑, 转身拉着朱翰林到了一边才说:“无妨,我行事荒唐了些,拉上他们便不荒唐了。”
这天下哪里有不能用的人呢?
“学兄还是这般性子。”朱翰林一下子便笑了, 随即他的脸色就严肃起来,“明日便是大朝会了,你让他们掺和进来, 我担忧你在朝上不好处置。”
原先朱翰林还是两眼一抹黑, 如今却是看明白了, 学兄是要拿俞家试刀啊!
方长鸣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队伍。
一个翻身便上了马。
朱翰林抱着怀里的荷叶, 赶紧小跑追。
“学兄!”
学兄跑什么啊?
“为何如此嘈杂?”方长鸣一双利目扫过杂乱的队伍。
维持秩序的小吏,见方长鸣来了均是松了口气。
“不瞒大人, 小的就是想问问为何不分给我们几块土豆回去耕种,反倒是要做熟了, 平白费了这些功夫。不是说这土豆山地也能种植吗?大人您说是不?”
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笑得一脸谄媚。
可这话却是戳中了排队之人的痒处。
能听到消息来此的,要不就是住的离皇庄近,要不就是家中有仆从车马,一文钱一小块土豆丸可不便宜。
他们自然不缺种土豆的那一点点土地。
这好好地良种炸了,进了肚子到底没有种到地里实惠啊!
“这位大人,您说,不如将每日的两筐分给我们吧?我们也给银子。”便有人起哄。
“对啊,大人,您看既然这种子有多的,何不就直接发给我们?我们定然会好好侍奉。”
“这吃了就是进肚子,大人要不您同旁的大人说说?”
方长鸣重重一夹马腹,骏马发出一声嘶鸣,乱七八糟的声音消停下来。
“陛下梦中所得的良种,本就该泽庇天下,只是如今多出几筐,陛下心善才让众位尝尝,若是按你们所说多出来的便要卖了,且不说各位大人小吏是否要先得了,便是琼州建州帮我等耕种的百姓,那个不该早早得了种子?!”
“难道琼州,建州的百姓却山地吗?!”
“良种本就产自建州与琼州,按你们的说法,良种稀罕本不该运到此处,种植之事理应紧着他们才是了?”
朱翰林小跑着过来,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厥过去。
这一看便是有人扇动,能被扇动的都是些被捧惯了的京城人,谁不知道东西只那么些,能让人尝尝还是为了将消息散出去。
没料到学兄一下子便把事扯大了!
“这……这方大人说笑了,这是哪里的话啊。”刚还被挑拨起来的妇人,立即开口打圆场。
方长鸣随手指出刚才闹得最凶的几人。
“他们几个,若是不想买便不要买,陛下赏赐的福气你们不想要,旁人还想要呢!”方长鸣看了眼周围的小吏。
小吏立马将那几人抓了出来。
记住了他们的样貌姓名,往后这土豆丸他们也不必买了。
队伍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学兄还是你有办法。”朱翰林跟着他往回走,抬着头笑道。
方长鸣回了他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朱翰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学兄算计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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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大朝会。
这日白明理早早就起来了。
竹茗轻手轻脚地给陛下梳头,如今陛下的名声不同以往,他们这些伺候的更是万分精心。
“快些!”白明理从铜镜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他好吃好喝好睡,少年的身体正是抽条长高的时候,难得白明理的脸还有些婴儿肥。
可也就脸和手上还有些肉,身板却是单薄的,整个人显得清瘦虚弱。
嗯,看起来就是没个长辈的样子!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长大了便能亲政,方长鸣也不用那么忙。
“陛下,您安心,万事都拦不住方大人。”宋河笑着说道,昨儿陛下就一直打听,方长鸣那摊子有没有出事。
结果唐公子和沈小公子都过去了,哪里能出事?!
“嗯。”白明理笑着点头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宋河心道,这位方大人将来前途无量啊,自己若是有机会得同方大人好好来往。
龙撵将白明理送到了栖龙殿正殿。
如今早就没人计较白明理要不要来上朝了。
谁人不知,今日大朝会必定要说土豆推广之事?
不少人心中都憋了一股劲。
陛下今日若是不来,这场大戏唱给谁看呢?
白明理心想,今日怕是许多人都有话要说。
方长鸣如今是正五品工部少府监,刚好能够上大朝会。
只是排位几乎在最末了。
白明理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坐着,往外看,隐隐能够看到身着红色官袍的方长鸣。
官服衬得方长鸣更加面如冠玉,风姿卓然。
大太监贾乡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方长鸣先一步起身说道:“臣有本奏。”
众官员本就等着方长鸣先说话。
倒不是忌惮他,实在是需他先禀报试种之事,然后他们才好引出推广之事,将章程定下来。
不然,如此多的官员万万轮不到他先说话。
“方爱卿,有何事?”白明理笑着说道。
方长鸣走到大殿中央,先拱手行了一礼才道:“臣,原为奇丰县县令,前儿奇丰县县丞,给臣写了信,言道建州与琼州百姓听闻良种之事,竟是不愿让李县丞将良种运出,此事兹事体大,臣不敢独断,还请陛下决断。”
他说着便将手中的信高举过头顶。
大太监贾乡立马拿了信,传给白明理。
不说百官,就是白明理都没想到方长鸣会说这个。
他打开信件,果然看到一个小吏似的人写,良种的消息从北方传来,李县丞想要将奇丰县所种植的良种运出,却被百姓阻拦。
百姓并未暴动,只是围了运粮的车。
说来也是,这试种不在本地,要远远弄到京城,本地百姓心中犯嘀咕是真的,但是能闹得如此大,其中应该有人推波助澜。
方长鸣笑笑,可不是他,岭南王在其中没少出力,建州和琼州的折子应当还在路上,层层而来,自然没有自己的动作快。
若是琼州和建州能成为粮仓,岭南王的势力必定大涨。
这是许多人不想看到的。岭南王正值壮年,又有自己的府兵不好打发。
“竟是如此,看来这奇丰县没个县令是不成啊。”白明理福至心灵道,“唐丞相和刘大人看看此信。”
吏部尚书刘大人急忙忙从贾乡手中拿过信。
翻阅过后交给了唐丞相。
“奇丰县原是下县,是臣等疏忽,该是尽快派新县令过去,配合试种之事。”刘大人起身说道。
刘大人垂着眸,原本这就是个下县,让谁去都是小事。
可如今传出良种被拦的事就不同了!
谁若是能去安抚百姓,运的良种,便是大功啊!
更别说,建州和琼州正是土豆生长之地,推广土豆时到底不能绕过建州与琼州。
派去之人,三年内必定能高升!
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之位,让方长鸣如今这般一说,此位置的选择就不能拖了。
“哦,那刘大人和唐丞相可有合适的人选?”白明理顺口问道。
这下文武官员都动了心思。
刘大人顶着如此多人的视线,不卑不亢地说道:“臣以为,唐丞相长子唐致很是合适。”
“唐致?朕记得,那是前年的进士,说是身子不好,才没来得及选官。”白明理有点吃惊,刘大人就算是唐丞相的人,如今这般直接提唐致,心思也太明显了。
刘大人心想,若是事小,自然不好舍了这张脸皮,但这个奇丰县县令,还真不是说放便能放的。
“臣以为不可,唐致前年便重病了一场,岭南多瘴气,唐致怕是经受不起?还是要细细选个康健之人前去。”俞尚书立即起身说道。
“唉,俞尚书这话便不对了,犬子不过是突发疾病,如今已经大好,举贤不避亲,臣以为犬子堪当奇丰县县令,请陛下定夺。”唐丞相慢悠悠地说道。
如今方长鸣明显得了陛下的心。
方长鸣要针对俞家,那岂不是皇上要针对俞家?
前儿儿子不愿意出仕,是因小皇帝越病越重,朝中局势莫名,唐致想要再等等。
如今却是不同了!
“方爱卿,你以为呢?”白明理不知道方长鸣在打什么主意,问道。
俞尚书心中咯噔一声,问方长鸣,方长鸣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唐致公子,臣前些日倒是见过,看着不似娇弱之人,旁的臣便看不出来了。”方长鸣含蓄地说道。
唐致此人背后势力深厚,又有些世家子弟惯有的目无下尘,便是装得再亲近百姓,内里是改不了的,让他去奇丰县最合适。
一来唐致与蛮族交好的可能性很低,二来他能压制岭南王,唐家可不是能由岭南王控制的,便是琼州和建州成了粮仓,这粮仓也到不了岭南王怀里。
同时唐致一走,唐丞相便少一臂膀,岭南到底山高路远,自己想要敲打唐丞相便要容易许多。
即使方长鸣说的如此含蓄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唐丞相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
白明理心里抓心挠肝的,方长鸣要把唐致送出去,为什么啊?!
那里不是他的老巢吗?哪里有把敌人送进老巢的?!
算了,自己好歹还知道书中的内容,空间暴露也无妨,还有别的底牌。
现在知晓方长鸣的打算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几步走下龙椅。
大朝中人皆是一惊不知道白明理要做什么。
结果白明理只是抓住了方长鸣的手。
方长鸣只感觉眼前一花,他就到了个黑黢黢的地方。
啪嗒一声,电灯打开了。
嗯?电!灯!打!开!了!
电灯?!
方长鸣下意识反手抓住白明理的胳膊。
“这……这是?”电灯的光有些刺眼, 方长鸣漂亮的桃花眼眯起,似乎有些发愣。
“这是我的房车。”白明理简单解释道。
他拉着呆呆的方长鸣坐到了小沙发上。
别说刚才这人意气风发算计别人的模样,和现在差别真大。
傻傻的。
他都想要用相机拍下来了。
“我们这就直接进来了, 不会有问题吗?”方长鸣摇摇头,想要自己清醒过来,他们突然在朝堂上消失这样好吗?
“没事,外面的时间基本上是不变的, 待会咱们出去,别人看不出来问题。”
这个白明理已经试验过很多很多次了。
不然他也不敢玩这种花活。
“就好像是……在做梦,真好。”方长鸣修长的手慢慢拂过塑料桌面。
桌面上那些茶杯小装饰, 在方长鸣眼中都格外好看。
眼前的一切都太熟悉,又太陌生了。
好多好多年, 他都没见过。
哪怕是在梦中,他的许多记忆都已经开始模糊了。
新的记忆会重叠修改旧的记忆。
方长鸣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上辈子只是大梦一场, 而他确确实实是常州府知府的一个小小庶子。
白明理静静地观察着方长鸣。
他承认自己拉方长鸣进来,有点冲动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方长鸣被打压了这么多年, 而自己一上来便是皇帝, 还有这么一个空间。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但是这个人的眼中有惊喜、怀念、恍惚、就是没有嫉妒。
“怪不得你能拿出那么多粮食种子!”方长鸣感叹道, “时间相对而言是静止,那不是说,我们可以待很久?!”
本来还挺拔如松的方长鸣一下子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小沙发的脊背上。
白明理没忍住笑了, 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现在的方长鸣确实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随手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牛奶:“喝吧,你应该没吃早饭, 没过期。”
“哦,谢谢!我还真没来得及吃饭, 吴瑞卿昨天刚来到京城,身上一堆伤,我跟吴老先生守了他一夜。”方长鸣多少年没喝过牛奶了,耕牛精贵,牛乳难得,方长鸣并不注重口腹之欲,他专注地将吸管噗嗤一下扎进奶盒。
嗯,不错,不错,这么多年了,技术还没退步,扎的还是很准的!
“吴瑞卿?”那不是方长鸣的好友吗?
“吴太傅的孙子,学识能力都很不错。”方长鸣认真地喝了一口牛奶,抬着头眼巴巴地瞧着白明理说。
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直乖巧温暖的大号金毛犬。
白明理的手痒痒的,很想揉揉方长鸣的脑袋。
不过,今日他为了上朝特意束发戴官帽,头发是揉不到了,白明理只是笑笑:“是吗?那他应该挺厉害啊,能让你这么夸他。”
未来仅次于方长鸣的权臣,怎么可能不厉害。
“你好像不吃惊啊,你还记得他啊?不过我听吴瑞卿说,他在京中并无才名,是后来才发奋苦读的。”方长鸣不经意地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明理笑容有些僵硬。
方长鸣这小子也太敏锐了吧。
“对了,我拉你进来是想问,你怎么想把唐致弄到岭南?我们先商量下,你有什么打算,我心里也好有个底。你先喝,喝完再说。”白明理话锋一转问了正事。
方长鸣点点头,他快速将牛奶喝完说道:“岭南王有不臣之心,这回我提前运出了一部分良种,但是剩下的一部分确实让百姓围了,是岭南王暗中怂恿的。”
“奇丰县县令这个位置虽然不大,但那是正经外放官,如果朝内有人脉,从下县县令做起,才是升官的正途。”方长鸣沉吟了一会说道,“唐致非常合适,虽说现在世家不得私自圈养部曲,但他想要平平安安地守住建州不成问题。”
“可那边你经营那么久。”白明理当然知道唐致是个不错的人选,把他丢过去跟岭南王斗法,自然没问题,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奇丰县由方长鸣经营多年了,方长鸣为什么要这么干。
“正是因为我经营多年,才要选个好人选。他是世家子有他的底气,许多事不会亲力亲为,我经营了这么多年对自己还是有信心。至于唐致,他当个知府是绰绰有余了,百姓也能好过些。”
方长鸣有自己的心思,唐致昨日同他们一块摆摊,虽然看起来还算平易近人,但是他收钱的时候,都是让人将铜板丢到筐内,是连手都不愿意动的。
不过这一点并不严重,起码唐致表面上能够温和地同他们一起摆摊,跟百姓说笑。
这就足够了,唐致能把建州那一摊子事撑起来。
但又不会破坏他的设计。
“知府?你就这么确定他到时候能顺利升官?”白明理皱眉,他现在倒是明白方长鸣的打算了,但唐丞相这些人他是真的不想留,这些人的心实在太大了。
“白……老师。”方长鸣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么个称呼。
白明理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哈哈,看来男主真的信了自己是爷爷辈的人。
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真的就信了呢?
他很信任自己。
白明理心中一暖。
“怎么了?”方长鸣挑了挑眉。
“没事,这称呼好,你就叫我白老师吧。”白明理笑道。
“唐丞相再可恶,他也不是我们首先要对付的人。”方长鸣就怕白明理在学校呆的久了,真会脑子一热去对付唐丞相,老师这种生物吧,很多都有点天真,学校内部虽然也是个小社会,但真跟大社会比还是差点,更别说方长鸣被外放了那么久,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
“唐丞相,他是四位辅政大臣里,最不能动的人,起码你还未成年之前不能动。世家的力量太大,动了容易产生动荡。”方长鸣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和一个巴掌大的本子,将四位辅政大臣的姓名写了下来。
“目前伤害性最高,最容易对付的是俞尚书和安国公。”方长鸣在这两人名字下面点了点,“俞家作为外戚,是真的能够轻易在你的饭菜里下毒的人,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而且俞尚书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底子薄,不对他下手我都手痒。”
他现在的模样,终于有点小年轻的活泼了。
白明理笑着说:“这个确实,你不知道,我这个皇帝还被太后禁过足。”
“还有这回事?她胆子也太大了,傀儡皇帝也是皇帝啊,这是连脸都不要了。”方长鸣眼睛睁得圆圆的。
看起来有点像是他班上那种特别聪明又调皮的小孩。
随便学学就能进年级前一百的那种。
白明理的目光不由得温柔了不少:“嗯,就是啊,所以先对付俞家我理解,但是安国公这些年手里既没有兵权,又很安稳,我们是不是先专心对付俞家比较合适。选两个目标是不是太多了?”
方长鸣皱着眉摇头:“不行,虽说现在镇北王府站在你这边,好像勋贵就也站在你这边了,但是镇北王府这些年太独了,他们手掌兵权,所以很小心,但是太小心也有问题,你知道季连惠的母亲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说道这里方长鸣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
那小表情似乎在说,快问我!快问我啊!
白明理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
他很给面子地装作好奇地问:“干什么的啊?”
“绣娘,就是京城商户布庄里养的绣娘。”方长鸣当然没有看不上技术人员的意思,能够被京城中的商户供养的绣娘,技艺必定极好,这时代的女子能够顶门立户,自然值得人钦佩,但问题是镇北王祖宗虽是屠户,可如今已经过去三代了!
镇北王妃的出身也太低了些!
“难道镇北王的姻亲身份都不高?”白明理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方长鸣双手一摊:“嗯,白老师,你想想,这就像是实验班里的学神,他所有的好朋友都是普通班的学生,还不断给普通班的朋友喂资源,哪怕学神是真学神,实验班的同学也很难把他当领袖吧。”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白明理眨了眨眼:“所以安国公才能决定勋贵的选择,可他们不是手中没有兵权了吗?”
虽然白明理见过许多人,不算笨,但是对古代政治的了解还是比较浅。
“他们是没有兵权是一回事,他们结亲的人选大多是武将家庭,就是另一回事了,姻亲这个身份不能轻视。”方长鸣压低身子,大声密谋,“他们这些人,消息灵通得很,别小看那些中等武将,他们的人脉网很危险。”
“禁军安全不就行了。”白明理难得有机会问这些,小皇帝没有接受完整的帝王教育,哪怕白明理有小皇帝的记忆,很多事也只能像瞎子摸象。
“禁军不需要全部叛变,只需要让他们中的部分投靠就够了,其余的军队最好暂时接不到命令,就像你去抢玉玺,禁军不会轻举妄动一样,在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的条件下,禁军会灵活就业的。”
鬼的灵活就业。
白明理转念一想,这个形容还挺形象的。
“他很危险。”方长鸣点了点安国公的名字。
白明理点头:“我明白了。这次你让唐致去奇丰县,算是给唐丞相个面子。”
“嗯,世人都知道我同唐丞相有仇,我偏不现在对他动手。”方长鸣笑了笑。
笑容里满是得意,俊朗到炫目。
“唐丞相会相信吗?”白明理有点担心方长鸣。
“要的就是他不相信啊,不相信才给了俞尚书和安国公可乘之机,他们必然不会坐看我俩结盟。”方长鸣撑着下巴说道,“他们动手了,我才好有下一步动作。”
“白老师,你说对吧?”方长鸣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看向白明理。
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就算有良种在手,白老师和他能占比较多的好名声,可是唐丞相等人也是肱股之臣,只要他们安安稳稳平平稳稳地办事,那他们会继续是肱股之臣!
良种的功劳,必然也有他们一份!
稍有不慎,他跟白老师的谋划就会给旁人做了嫁衣裳。
而这个旁人,还是能轻而易举禁足白老师,轻而易举将自己和赵朗月打发到岭南的人。
恶心吗?恶心。
可笑吗?可笑。
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方长鸣知道,自己必须把他们调动起来,一动不动的王八是没有致命的弱点,只有他们动起来,自己才有机会真正把他们几家压下去!
这一次,白明理从方长鸣眼中看到了滚烫的野心,那种蓬勃的,满是力量的野心。
白明理又有些想要揉一揉方长鸣的头了。
他还太年轻了,竟然把野心表现得那么明显。
完全不把自己当皇帝啊,不过白明理挺高兴的,他敢把方长鸣带进空间,就是做好了往后一直当方长鸣的白老师,而不是皇帝的准备。
虽然任性,但是他愿意相信方长鸣一次。
“好,你放手去做吧,我会尽量支持你的。”白明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朝堂中的事他懂得不多,但是打配合应该问题不大。
“你先等等,等吴太傅的身份恢复了,他会教你一些皇帝该会的东西。”方长鸣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刚才并不是毫不防备的露出自己的野心。
他是在试探!
方长鸣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仅仅想要当个县令。
自己露出野心,白老师看自己的目光却更……慈祥了?
方长鸣心想,或许这是白老师当皇帝的时间太短了,而且还不是掌握权柄的皇帝,所以白老师还是真诚的老师模样。
虽然他不知道等白明理掌握权柄之后会不会变,但是他不该因为害怕就让白老师一直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这不合适。
他需要的是同伴,不是一个来自‘家乡’的傀儡。
“这些事先不说。”白明理决定自己先走出第一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保证,我这个年纪的人了,性格应该不会大变,我想,咱们在这儿,要相互依靠,相互照顾。”
这些话现在不说,有些事就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
这不好,一点都不好。
白明理不喜欢。
白明理想了想,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练习册。
这是最新的高中练习册,虽然他出来旅游,但是本职能力还是不能落下,一天不练手生。
“你看看,我确实是数学老师,年级主任。”当然只是年龄上说了一点点谎话。
方长鸣看着那写满了注解的练习册,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现在能确定白明理是数学老师了。
但是看到这玩意他竟然有点头疼。
唉,练习册这东西多年没见过了。
真是……一点都不怀念呢!
“你旅游的时候还带书?不是都退休了吗?”这是什么变态行为啊!!!
白明理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嗯,为返聘做准备。”
长辈这个身份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这小孩要起飞啊,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就敢筹划把四个辅政大臣全部拉下水了。
方长鸣拱拱手:“厉害厉害,在下佩服!我是高中毕业去大学的时候穿越的,家里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以前就是个普通学生。”
“至于,穿越之后,岭南王有反心,我在其治下,为他做了些生意。”方长鸣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
白明理不用假装,就显露出来了吃惊地表情,他没想到方长鸣会直接跟他说这个,白明理以为他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