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看段景曜皱眉,只以为他对妆容不满意,连忙问:“还有哪里需要改吗?”
她端详着镜子里俊美的年轻人,又真心实意地补充说:“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小段老师这颜值,原生条件太优越了!稍微强调一下轮廓上镜就很绝,随便拍都是大片,完全不用再画蛇添足。”
“嗯。”段景曜回过神来,舒展开眉头,礼貌性地颔首道:“没问题,谢谢。”
开始拍摄之前,他先让助理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助理边拍边问:“小段哥是要当做花絮发微博吗?”
“不用。”段景曜道。
他拿回自己的手机,把照片一股脑发给了乔泽,末了也不等对面回复便按灭了屏幕,又把手机递给助理:“等会儿有个星巴克外卖,你记得接一下电话。”
助理应下这差事,不多时果真从外面提回两大袋咖啡,各种品类的都有,数量足够所有工作人员分,可能还有剩。
小段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也不是孙经纪打点的,那点这些外卖的人大概率就是传说中的嫂子。
助理也是个嘴甜会来事儿的,对着比自己年纪小几岁的艺人都能叫哥,管对方的女朋友叫嫂子更是毫无心理负担,拎着咖啡便对中场休息的段景曜讨好似的道:“嫂子对段哥真好,每次都准备得这么周到。”
段景曜没否认他的话,对这恭维还颇受用的样子,轻嗯了一声,开口道:“你拿去分一下吧。”
“哎。”助理忙不迭点头,笑眯眯地扬声招呼大家道:“各位老师辛苦了!我们段哥给大家点了星巴克,想喝什么可以自己选……”
众人纷纷道谢,影棚里充满了轻松快活的气氛。
段景曜也让助理给自己拿了杯冰美式,明明没有加奶也没有加糖,他却莫名从里面喝出了一丝甜味。
秦煊给的地址也是一片别墅区,出租车只能开到大门口。
乔泽下了车,给对方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秦煊便亲自出来接他。
男人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富有艺术家的气息,半长的头发有些微卷,随意地散在肩头,衬衫的袖口挽起,恰好露出手臂上一小截新痊愈的伤疤。
他笑着朝乔泽招手,保安把门禁打开,乔泽一路小跑过去,脸上也带了盈盈的笑意。
看到秦煊手上的伤痕,乔泽心知肚明这是苦肉计,故意露给他看的,面上还是作出心疼的表情,担忧地问:“秦老师,你的手还好吗?”又自责道:“都是因为我……”
“皮外伤而已,早就没事了。”秦煊安慰性地拍拍乔泽的肩膀,顺势便揽住了他,“走吧,带你去看我的剪辑室。”
男人温热有力的手臂搭在乔泽肩上,乔泽也没推开对方,和秦煊保持着一个近乎亲密的姿势,跟着他走向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倒更像是什么艺术展,或者是某个私人博物馆。
整幢别墅从外观看便极具设计感,内部也是后现代风格的装潢,刻意挑高的层高让空间显得格外宽阔。
室内错落地摆放着主人的收藏品,各种雕塑、装置艺术和墙上挂着的油画交相辉映,甚至还有一整面墙的藏书和CD。
乔泽左看右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秦煊揽着他往别墅里走,一路给他介绍那些雕塑和油画的由来,从表现主义画派讲到卡夫卡和斯特林堡,又讲世界现代戏剧和电影……
虽然秦煊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确才华横溢、学识渊博。
在专业领域上,乔泽仍然愿意将他视为偶像和老师,他讲话总是风趣幽默不枯燥,要是来他们学院开课,乔泽一定会选修。
不过一码归一码,仰慕秦煊的才华,不代表就愿意被他玩弄,乔泽分得很清楚。
秦煊想骗他上床,还想欺骗他的感情,他将计就计陪对方演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顺便再忽悠秦煊给自己拍个片子,不过分吧?
一路上都没看见其他人,乔泽正觉得奇怪,秦煊便停下脚步,略带歉意地向他坦白道:“抱歉,小乔,其实今天工作室在放假。但我太想见你了,这里是我家,如果你介意的话……”
啧,怪不得外面安保这么严格,果然是私人住宅区。
乔泽竟然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秦煊对他的企图,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佯装讶异,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似的道:“真的吗?秦老师家这么大——简直像个艺术馆!”
七分真心加三分夸张,再配上恰到好处的崇拜目光,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乔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介意。”
“那就好。”秦煊笑起来,浅色的眼眸微眯,像是抖开尾羽的孔雀,按下墙边开门的按钮,两人身前的大门如幕布般朝两侧徐徐拉开,展现出里间的别有洞天。
“哇……”
这回乔泽是真没忍住惊讶,门后是另一片更加宽阔的空间,弧形的巨幕完全是电影院的规格,还配了全套杜比音响,直接连到剪辑台上。
就连那剪辑台也像是科幻电影里飞船的操作台一样炫酷,比起学校里只有几台破旧电脑和带毒硬盘的寒酸剪辑室,简直是降维打击。
有钱真好啊。
乔泽默默感慨,他一个编剧都看得眼热,但凡是个学电影的,没有人会不羡慕这样的工作环境。
秦煊揽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滑到了他腰间,半搂着他低头问:“我已经做了一部分粗剪,想看看么?”
乔泽装作感觉不到对方暧昧的动作,一脸纯良地点头:“好啊。”
粗剪的版本还没有调色,整体色调偏灰,声音也还有些粗糙,但经过导演的亲自剪辑,故事已经基本成型,放在大银幕上看,倒有种特别的味道。
乔泽就坐在剪辑台前看片子,秦煊站在他身侧,半撑着椅背和他一起看。
看着看着,目光却从银幕上挪到了乔泽身上。
昏暗的剪辑室内,只有大银幕的光亮着,不断变化的画面光影落在青年脸上,衬得他神色格外认真。
从秦煊的角度看过去,正能看到乔泽秀气的侧脸。
青年的眼睫浓长、眼尾微垂,鼻梁不高不低,鼻尖有一点挺翘的弧度,唇色偏淡,下巴略尖,并不是明艳浓丽的第一眼美人,却十分耐看,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生动感。
他是那么的年轻、纯粹,聪敏与愚钝矛盾地结合在一起,让他像捉摸不透的谜团,带着蓬勃的鲜活生气,引得秦煊忍不住想要追逐。
或许有过那么短暂的一瞬,他对他说过的那些虚假的甜蜜情话,也曾掺杂着几分真心。
只是谎话说得太多,秦煊早已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又或是像他的某个前任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懂爱的冷血怪物,戴着多情的假面,以吸取别人的爱意维生。
在电影里拍过再多浓烈的爱恨,也终究是拙劣的模仿,他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没有人会爱真实的他。
繁华的假象背后,他注定是个孤独的失败者。
剪辑室内忽然安静下来,半成品的戛然而止唤回了秦煊飘远的思绪。
乔泽正看得入神,画面骤然停滞,还以为是设备故障,不解地抬头问秦煊:“秦老师,怎么没有了?”
秦煊垂眼看他,抱歉地笑了一下,解释道:“熬了一个通宵,刚剪到这里,后面还没做呢。”
“还想看?”秦煊弯腰,离乔泽更近了些,气息几乎洒在他耳畔,低声对他说:“我正打算再剪几场戏,现场剪给你看怎么样?”
乔泽对电影颇感兴趣,对秦煊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更感兴趣。
于是眨巴着眼睛点点头:“真的吗?太好了,我想看后面的剧情,也想看老师是怎么剪辑的。”
秦煊直起身,牵着乔泽也站起来,把剪辑台前的灯光打开,调出操作界面,先给他简单讲了讲各个按键的功能和使用方法,便继续编辑起素材。
男人专注于剪辑时的模样,比起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样子,倒莫名更英俊迷人了几分。
常年挂在嘴角的温和笑意退去,薄唇微抿,英挺的眉头蹙起,深刻的轮廓线条变得冷峻而不近人情。
乔泽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直到秦煊停下动作,转过脸重新对他笑起来:“好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
秦煊说着,按下播放键,乔泽抬头看向银幕。
逼仄昏暗的洗头房,沉默的女人和躺在她面前窄床上的少年,摇晃的手持镜头、水箱里红蓝相间的灯光……熟悉的场景勾起了乔泽的回忆。
这不是那场他和段景曜对过的戏吗?两个人在酒店演着演着,就真演到了床上,后来正式拍摄的时候,乔泽在片场都还有些想入非非。
此时在大银幕上再看这段情节,演员体验派的演技和高超的镜头语言加持,让本就浓烈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放大无数倍的特写,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压抑的低喘与水中气泡破碎的咕噜声混杂在一起,透过杜比环绕音响放出来,还没有精心修饰过的声音带着同期声特有的粗糙,更有一种真实的身临其境的现场感。
乔泽看得莫名有些脸热,影片中旖旎而粘稠的气氛,不知为何竟与现在无端相似。
在段景曜低沉的喘息声里,乔泽不禁神情微妙,忍不住侧过一点视线,偷看秦煊的反应。
秦煊果然也正在看他,深邃的眼底带着乔泽熟悉的欲念。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并不长的粗剪片段恰恰在此刻结束。
周遭一片静默,衬托得他们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第33章
或许是在计划之中,又或许是真的一时心动,秦煊眼眸微眯,抬手捧住乔泽的侧脸,自然而然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秦煊的动作很慢,称得上温柔缱绻,温热的舌尖描摹过乔泽的唇瓣,又撬开他的牙关,细致而耐心地与他舌叶勾缠,辗转深吻,并不激烈却更显得游刃有余。
乔泽没有推拒,只闭上眼睛把节奏都交给秦煊,仍装作青涩的模样,间或笨拙地学着对方的样子回应。
秦煊低声轻笑,结实的胸膛微微震动,与乔泽额头抵着额头。
贴着他的唇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用气声问:“学会了吗?这次可别再咬我了。”
“嗯……”
乔泽毫不心虚地应了一声,树袋熊一样伸手环抱住秦煊的肩膀,凑上去找对方的唇主动回吻。
这回他倒真没用牙齿,仿佛是个忽然开窍的好学生,把老师交给他的东西活学活用,灵活柔软的舌头钻进秦煊的唇齿间搅动,变换着角度吻得啧啧有声。
秦煊欣然默许了乔泽的放肆,先是配合地任由他小狗似的对自己又舔又吻,随即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重新拿回主动权,将这个吻愈发加深。
男人显然已是风月老手,一边接吻便一边爱抚怀中的青年,指尖掀起上衣下摆,温热的掌心覆上内里光滑细腻的皮肤,顺着乔泽柔韧瘦削的背脊上下摩挲,顺毛一般不断安抚。
等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时,乔泽已经被按在剪辑台后的靠背扶手椅里,衣服早不翼而飞,裤子也解开了一半。
白皙的肤色染上一层红晕,原本浅色的唇瓣殷红湿润,双唇微张,半眯着眼睛气喘吁吁。
他单薄胸膛上下起伏,双手仍环在秦煊颈间,并拢的双腿被男人用膝盖顶开,跻身其间,全然是一副门户大开任君采撷的模样。
秦煊可不是什么柳下惠,带乔泽来这里本就是为了睡他,此时自然不会再客气,又低头亲了亲乔泽的脸颊,便顺着颈侧往下一路吮吻。
“秦老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乔泽还没喘匀气,声音里带着颤抖,半垂下的眼睫也一颤一颤,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般手足无措。
秦煊却不以为意,随手抹了把脸,喉结上下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没关系。”
他低笑着起身,又凑过去亲吻乔泽的侧脸,贴着青年的脸颊低声说:“小乔的味道是甜的,自己尝尝看?”
这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情趣嘛,乔泽都懂,便也没有异议,还是一脸羞涩的样子,乖乖张开双唇,让秦煊的手指探了进来。
男人修长的食指在他唇舌间暧昧地搅弄,乔泽讨好地舔舐对方的指尖,喉咙里发出小兽一样的咕噜声,下意识般主动往秦煊怀里蹭。
要是还能再忍,秦煊就是真君子了。
他抽出被舔得湿漉漉的手指,捏起乔泽的下巴,指腹在青年湿润的唇瓣上摩挲,哑声问:“刚刚我是怎么做的,都记住了吗?”
看来姓秦的还是对之前被咬了一口心有余悸,乔泽忍着笑,睁大了无辜的眼睛,乖巧点头:“嗯。”
两人于是换了位置,秦煊靠坐在扶手椅里,乔泽矮身半跪在他腿间。
就当是礼尚往来了,乔泽自认还是很有良心的。
他低下头,努力吞咽,眼里逐渐积蓄起生理性的眼泪,喉中呜咽,因埋头而露出的后颈白皙纤细。
秦煊顺着乔泽的发梢往下抚摸,捏住他脆弱的颈项,正在那柔软的弱点处来回摩挲,忽然瞥见一抹浅淡的红痕。
“这是?”
乔泽听见秦煊略带疑惑的问句,感受着对方的指腹在自己颈后某片皮肤上加重的力道,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他的皮肤白,很容易就能留下印记,但因为新陈代谢快,吻痕指痕之类的也消散得快,所以才能同时在这么多男人之间周旋也不露馅。
今天来之前乔泽还照例检查过,确定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没想到还是有疏忽,居然在后颈上留了处破绽。
这印子能在自己身上留那么久,陆承允这家伙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记得以前他也不爱乱啃啊?
不留吻痕是炮友的职业道德,乔泽在心里暗暗给陆二扣分,哽咽着吐出嘴里的东西,抬起脸泪眼汪汪地看着秦煊,歪头不明所以地问:“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也伸手去摸自己颈后,轻轻挠了挠,反过来问秦煊:“好痒啊,这里是不是有蚊子?”
因为要放映影片,剪辑室里灯光十分昏暗,那一小块红痕虽然像是吻痕,但若说是被蚊子咬的,也并不是不可能。
加上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乔泽的单纯又早有曾经的老同学做背书,秦煊只有过一瞬短暂的犹疑,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没什么。”秦煊摸了摸乔泽的脸颊,柔声问他:“那我们去卧室?”
乔泽见成功糊弄过去,总算松一口气,忙不迭点头。
又怕还不保险,想着富贵险中求,干脆央着秦煊道:“秦老师,你帮我看看,我脖子后面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转过背主动让秦煊看自己的后颈。
见乔泽这么坦荡,秦煊最后的一丁点疑虑也被打消,起身安慰似的从背后抱住他,低头吮吻那处红印,在乔泽耳畔轻声道:“这样呢,还痒么?”
乔泽目的达成,故作羞赧地支吾了几声,任由秦煊在自己颈侧留下一串湿漉的吻。
两人半搂半抱着离开了剪辑室,直接坐电梯上楼,进到了主卧。
乔泽本来就敏感,再加上一点表演的成分,做到后来还受不了似的哭了出来,眼泪沾湿了浓长的睫毛,看起来可怜极了,又让人更忍不住想要欺负。
秦煊怜惜地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身下动作却一点没停,到最后乔泽的假哭也变成了真哭,嗓子都叫得有些沙哑。
都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走下坡路,秦煊今年三十三,床上表现居然也还不错。
果然还是要勤锻炼,身材保持得好才能体力好,否则年纪一大就不中用了。
已经时近傍晚,秦煊下楼去餐厅准备晚餐了,乔泽窝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这姓秦的虽然是个感情骗子,但在床上服务意识还比较强,勉强五星好评,下次还来。
他正想着,忽然又记起之前忘了回的消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找出自己的手机。
一点开对话框,就看到好几张图片连着弹出来,都是段景曜数小时前发给他的,他却到现在才想起回复。
照片上的段景曜表情冷冷的,黑曜石一样深邃漆黑的眼眸直视着镜头,俊美的面容精致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他只是随意地坐在化妆间的折叠凳上,便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场,画框几乎要框不住一双长腿。
乔泽飞快地点开原图保存,亡羊补牢地给对方回消息:“这是今天的造型吗?太好看了吧![星星眼.jpg]”
想想觉得还不够,接着又打字道:“我之前在和导师聊毕创,一直没有看手机,早知道就偷偷点开看了。期待成片,我一定要买一打杂志![小狗流口水.jpg]”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乔泽放下手机,终于舒了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秦煊便把做好的晚餐端了上来。
煮得软烂的小米粥,配上几碟清淡易消化的小菜,乔泽吹凉后尝了两口,味道居然还不错。
没想到秦煊还有这手艺,乔泽抬眼看向对方,男人似是看出他的惊奇,淡笑着解释道:“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学会的。”
“我的祖父是英国人,但我是完全的中国胃。”
秦煊朝乔泽挑眉,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毕竟美食荒漠之名人尽皆知。他给乔泽夹了一筷子菜,接着道:“所以只能自力更生。怎么样,还可以吧?”
乔泽今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又在床上做了一番激烈运动,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他捧着碗小口喝粥,脸颊像仓鼠似的微微鼓起,边吃边点头,含糊地肯定道:“嗯……好吃。”
虽然比不上自己做的,不过也算可以了,至少比陆承允强多了。
至于陆承彦和段景曜,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真要他们下厨房,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灾难现场呢。
乔泽心下腹诽,秦煊看他吃得那么香,唇角无声勾起,莫名也有了食欲。
两个人一起在卧室落地窗边的矮桌前吃完晚饭,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郊区没有市内那么严重的光污染,深蓝的天幕上隐约还能看见几点星光。
乔泽站在窗前往外面看,身上只套了件秦煊的衬衫,丝绸质地的布料贴着他的皮肤柔顺地垂下,勾勒出他瘦削的背脊和腰肢,略长的衣摆刚好遮住挺翘的臀瓣,若隐若现的白皙腿根还有未散去的浅淡吻痕和指印,看起来情色而诱人。
秦煊把餐具收拾好,回来时十分自然地从身后搂住乔泽的腰,低头把下巴搁在青年肩上,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耳廓,低声问:“在看什么?”
乔泽其实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买得起这样的大别墅,但实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摇了摇头,不大好意思地小声道:“没什么,就是在发呆。”
“无聊了?”秦煊宠溺地轻笑,又问他:“想不想看电影?我收藏了很多碟片,你想看什么,我陪你一起看。”
说到看电影,乔泽可就不困了,转过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秦煊:“好啊,我想看《如影随形》——秦老师这里有导演剪辑版吗?”
秦煊本以为乔泽会想看一些国内未上映的外国电影,陡然听见这个片名,不免有些微讶地挑了挑眉。
这部电影是他学生时代拍摄的第一部长片,曾经在柏林电影节获得最佳处女作长片奖,由于题材限制并没有在内地上过院线,片源也因时代久远而难以寻找,在他的一众作品中最为冷门。
乔泽果然是他的忠实粉丝,秦煊笑了笑,点头道:“当然有,只是我可能得去找一找……你先去放映室等我吧。”
《如影随形》英文原名《The Shadow of Yourself》,讲述了一个心怀抱负的小镇青年不断碰壁的失败人生。
他越是努力想要改变命运,命运便对他越加苛刻,就在他终于要迎来事业的转折点时,黑心的资本家再一次让他踏入陷阱,失去所有的他最后沦为瘾君子流浪街头,迷失在伦敦的大雾中。
与后来逐渐偏向主流的商业电影不同,秦煊早期的影片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制作成本低廉,主角也大都不是职业演员,钟爱使用大量的手持移动摄影和长镜头,还有反常规的构图与音响应用,仍看得出些许青涩,却独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乔泽学电影史时最爱新浪潮运动,秦煊身上无疑有他一直追寻的某种特质,难以用文字形容,却可以用电影的语言表现得淋漓尽致。
和自己崇拜的导演本人一起看最喜欢的电影母带,乔泽眼睛里简直快要冒出星星来。
他盯着大银幕的双眼眨也不眨,生怕错过哪一秒以前没见过的细节,连秦煊想要骗他这点恩怨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乔泽在看电影,秦煊则在看他。
秦煊几乎从不回头看自己拍过的片子,他已经不记得,拍《如影随形》的时候,自己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
那实在是太多年以前了,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还没有被市场和现实磋磨过棱角,带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还相信“电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而不是如今120帧的谎言。
电影结束的时候,乔泽还有些意犹未尽,连片尾的字幕都看得认真。
看着青年专注的模样,秦煊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忽然无声地笑起来。
等字幕滚动到末尾,音乐彻底放完时,才搂过他的肩膀,笑吟吟地问:“这么喜欢?”
“喜欢。”乔泽认真地点头,看向秦煊的眼眸带着毫无作伪的炙热仰慕:“秦老师的所有片子我都喜欢!”
秦煊凝视着青年黝黑湿润的瞳仁,双眼微眯,调情般半是玩笑道:“只喜欢我的片子?”
乔泽心说没错,嘴上却说:“……也喜欢老师。”
他说完,羞赧似的别开脸,秦煊又一次笑起来,伸手捧过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双唇。
放映完电影的银幕暗了下来,他们在黑暗中接吻,无端像极了在散场的电影院里拥吻的情侣。
吻着吻着,秦煊的手就不老实地摸进了乔泽的衣服里。
乔泽上身的衬衣宽松而轻薄,下面又只穿了内裤,和没穿没什么两样。
秦煊一边吻他,一边欺身将他压在柔软宽大的靠背椅里,膝盖分开他的双腿,指尖顺着腰线滑向后腰下方。
气氛正悄然升温,乔泽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红着脸喘着气推了推秦煊的胸膛。
秦煊顿住动作,高挺的鼻尖蹭在乔泽颊侧,哑声问他:“怎么了?”
乔泽牢记自己的单纯好学生人设,眨眨眼担忧地开口道:“秦老师,现在几点了?我还得回学校,太晚的话宿舍有门禁……”
听到他的疑虑,秦煊不由失笑,又贴上去啄吻他的唇角,轻笑道:“我记得电影学院不管这个吧?小乔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有夜生活。”
“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秦煊额头抵着乔泽的额头,眼睫几乎都要与他碰到一起,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有一种深情的错觉。
乔泽睫毛微颤,似有一丝动摇,秦煊便再加码诱哄道:“我这几天在给团队放假,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一起读剧本——你不是喜欢我吗,这么好的机会,导演独家访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温热的呼吸洒在乔泽的皮肤上,到最后几乎成了气声,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看电影、读剧本之类的,不过是哄人上床的借口。
但无论是这些借口,还是和秦煊上床本身,都对乔泽充满诱惑力。
乔泽假装矜持地犹豫了片刻,最终伸手抱住秦煊的肩膀,点头答应道:“好吧……唔。”
他微张的唇瓣重新被男人吻住,解开纽扣的衬衫直接滑落到臂弯处,袒露出大片白嫩的胸膛,在昏暗中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
秦煊呼吸微重,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吻下去,眼中逐渐染上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痴迷。
乔泽就这样在秦煊家里待了整整三天。
虽然不是周末,但也没有什么课,乔泽拜托了室友帮忙请假,老师看在他平日里认真的表现和一贯优秀的成绩的份上,也并不会为难他。
这三天的朝夕相处,就好像一个完美的梦境,如果不是早知道真相,乔泽也许还真会沦陷其中。
秦煊完全是满分的年上男友,在床上活儿好又会照顾人,什么都不用乔泽去做,连餐后的水果都切好喂到嘴边,只差把乔泽捧在手心里宠。
乔泽难得不用做“钟点工”,享受了几天有人伺候的日子,不得不说,的确很爽。
两个人就像热恋期的恩爱情侣一样如胶似漆,除了黏在一起接吻、做爱,也果真如秦煊所说,一起看电影、读剧本。
兴之所至还能即兴对上几句台词,宛如文艺片里的情节,荒诞又浪漫。
演得跟真的似的。
乔泽感慨地想。
既然秦煊这么爱演,他当然也要配合演出。
毕竟虽然秦煊说爱他是假的,带给他的恋爱体验和快乐却是真实的。
而他一边和秦煊演绎着浪漫爱情故事,另一边还在偷偷给别的对象发消息,大家也算扯平了。
--------------------
“电影是每秒二十四格的真理。”
——让-吕克·戈达尔
段景曜已经快三天没理乔泽了。
当然,他只是不回复乔泽的微信,每次有新消息提示,还是会点进去看看对方都发了些什么。
这样晾乔泽几天,相信乔泽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来找他。
然而乔泽对此一无所知,一点也没感觉出什么异样。
因为在他看来,段景曜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已读不回,或者是根本不看他的信息,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