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只能再撑半日,便会变回兽型。
这就是所有人的命……
也是万年前的因果。
“哥……”宁珂搂紧九渊,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拥有了向楼云霄赎罪的机会。
宁珂把沉睡的九渊送回青丘,并设下极强的结界,回到赤河城,将狐族召集起来,让他们从此在青丘隐世不出,务必要护九渊周全。
大魔被尽数封印,修士们战胜低阶魔,便容易的多了。
宁珂在人族和妖族之间设下结界,两方互不打扰,各自为政。
之后他埋葬了白婉茹,给楼云霄设了衣冠冢,带走了佛莲灯和苍银红云两把神剑。
回到青丘,变回小狐狸模样,守在九渊身边。
经过那一战,他根基受损,修炼起来也总是事倍功半。
但勤能补拙。
一年不行,就十年,往后依次是百年,千年……
等到实力到达渡劫期,已经是六千年后。
他终于走出了青丘。
此时的大陆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大魔横行的动乱年代,而是重新恢复了生机。
宁珂游历的途中,收了第一个小弟,那便是银峰。
难以想象,银峰明明在妖宫的时候,那么冷静自持,实际上年轻的时候却是个逞凶斗狠的混小子。
他把银峰打服后,这小子就死心踏实地跟了他。
后来宁珂又陆陆续续救了很多小妖,跟大妖交手,也把大妖打的心服口服。
从而当上了妖主。
修建妖宫的时候,他想的就是越华丽越好,到时候他哥要是醒了,肯定会喜欢。
不知不觉间,一切的轨迹,竟都在向原剧情靠拢。
他把苍银与红云两把神剑放到了剑宗的剑冢,佛莲灯则是交给了一个心性极好的炼器大师手中。
那位炼器大师把佛莲灯嵌进了法杖。
后来小圆告诉他,那位炼器大师就是无垢的父亲。
宁珂还把天道送给他的符箓与阵法全部篆刻进金丝木牌,放到了宁笑笑的襁褓里,跟随着笑笑一起长大。
只是,他到底还是不太清楚宁笑笑的亲生父母是何人。
万年过去,剧情补全度已经到了62%。
宁珂终于见到了楼云霄还有……白婉茹。
明明说着下辈子不再做母子,可他们还是做成了母子。
只是这次白婉茹没有当炼器师,而是成为了一名剑修。
楼云霄出生后,宁珂就总偷偷往流云宗跑。
看着小小的孩子歪歪扭扭地练剑,摔个屁股蹲,拍干净后,就继续爬起来接着练。
认真,专注,执着。
就是楼云霄娘胎里带出来的性格。
宁珂这般看着,拿出随身携带的香囊,即使是精心保存,天天用妖力温养,那小狐狸香囊还是旧的发黄,仿佛用力捏一捏就会碎成灰烬。
他小心翼翼地抚上那香囊,再看远处那小小的人,心中苦涩难忍。
他上前一步,有太多话想说,可伸出手,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年幼的楼云霄似有所察觉,转头一看,却发现那树下根本没有人。
是宁珂已经走了。
宁珂总来流云宗,到底是被白婉茹撞见了一次。
女人一眼便认出他是妖尊,毕竟宁珂的相貌和实力人族妖族没人不知晓。
“妖尊。”白婉茹对他没有敌意,也没询问他来流云宗做什么,只是说:“我总瞧着你面善,日后,你若想来流云宗,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我也能好好招待招待你。”
宁珂怔了怔,却是摇了摇头。
“不必。”
那次离开流云宗后,他便没有再去。
直到……流云宗被灭门的那一天。
当时他正在给妖族各部族开会,听到系统提示,便迅速起身赶往流云宗。
待他赶到之时,满宗的弟子都已化为半魔,嘶吼着互相残杀,白婉茹半张脸也都爬满魔纹,她手持长剑刺向楼云霄的父亲楼靖,崩溃大喊道:“混账魔物,我要杀了你!”
宁珂怔在原地,他望向楼靖,对方也正好与他对视,露出个极恶劣的笑容。
“呦,熟人。当年多亏了你们让楼云霄转世,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有复活的机会。”
他不是楼靖,他是万年前的魔主南楼。
“妖尊!”白婉茹后退到宁珂身边,恳求道:“我求你杀了他,然后救救我儿子!”
白婉茹告诉宁珂,她前日发现这大魔占据了楼靖的身体,还在楼云霄的体内种下了魔虫,不消除,楼云霄迟早要成为南楼的傀儡。
所以她才借口让楼云霄出去办事,自己动手要杀了楼靖,却不想,此魔竟早就将流云宗变成了一座魔窟。
众弟子连同白婉茹自己都不能幸免。
“这次我想通了。”南楼说:“这楼云霄受天道眷顾,我战胜不了他,但我可以把他养成最好的容器,届时我占据他的身躯,便可以成为这天地之间最强的存在,日后将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宁珂万万没想到流云宗灭门的真相竟是如此。
他期盼着楼云霄复活,却不曾想也因此造就了南楼。
让白婉茹和流云宗弟子在万年后遭此一劫……
重压之下,宁珂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
他似哭似笑,扇骨敲击额头,眸中尽是疯狂的杀意。
他对南楼说:“那也得你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而后,冲向南楼。
过了万年,他的实力比当年的楼云霄还要强。
扇骨射出燃烧狐火的细丝,将南楼分割切碎,封魔符强行镇压。
而后转身,一把握住白婉茹刺向他的长剑,手掌渗血。
悲戚地望向女人已然魔化,失去理智的面容。
宁珂惨笑着抓紧手里的剑,更深地刺向自己的身体。
利用这疼痛让自己清醒。
然后……
燃起狐火,烧死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隐约听到火焰中除却惨叫,响起弟子们一声接一声的。
“妖尊,求你,救救我们……”
宁珂扔掉长剑,踉跄着走出流云宗。
伤口在妖力的补足下逐渐愈合。
追着他而来的妖族赶到。
而紧跟着他们到达的是十五岁的楼云霄。
少年看到被狐火淹没的流云宗,愤怒低吼,望向宁珂的双眼充满了仇恨。
持剑冲向他。
却被男人折断了剑,掐住了脖子。
妖力涌进去,宁珂探测到楼云霄体内的魔虫渗透的毒素已经遍布金丹,爬上了双眼,下一步就是识海。
要想救他,必须废了他的修为和金丹,毁了他的眼。
原来……
是这样啊。
原来,这才是他伤害楼云霄的原因。
他以为让楼云霄转世,是给自己赎罪的机会,可如今才发现,就是因为这次转世,造就了更深的罪孽,带给了楼云霄更多的痛苦。
甚至这一次,还是他亲手杀了白姨……
听着系统提示的恭喜剧情补足度达成65%,宁珂笑了。
却是无比凄凉的笑。
他在楼云霄的惨叫声中,毁了少年引以为傲的一切。
将人重重甩在地上。
告诉他。
“恨我吧,楼云霄。”
“是我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我等着你……来杀我。”
第九十八章 宁珂崩溃了
【恭喜宿主补足万年前的剧情,总剧情补足完成度65%,第三阶段扮演妖僧的主线任务完成度+30%,当前完成度60%。】
【当前传送至魔界流云宗遗址,请宿主继续完成任务。】
宁珂再醒来,仍站在殿门前。
小圆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轻声询问:【宿主,你还好吗?】
不再是玩闹的语气,而是盛满了心疼。
她虽然只是一个执行人员,可看着宁珂在万年前经历的一切,都觉得异常心惊。
白婉茹的死。
楼云霄的死。
赤河城遭到屠城。
九渊沉睡,宁珂独自经历万年蹉跎,终于等到楼云霄的转世,却发现竟也因此复活了魔主。
亲手杀死白婉茹,亲手杀死那些向他求救的流云宗弟子,亲手毁去楼云霄的修为与双眼。
明明是万年前最重要的人。
万年后却由他断送一切。
真相竟如此惨烈,就连小圆自己都没有想到。
换做任何人,此时怕是已经疯了。
想至此,小圆心里震动。
她想,可能宁珂已经疯了。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毕竟,她还记得流云宗灭门时,宁珂那凄凉的笑。
没有歇斯底里,只有绝望之后异样的平静。
[还行。]宁珂抬眸,挤出一个笑容,却未达眼底,回了小圆:[毕竟也是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人,这点职业素质还是有的。]
说着,他伸出手,推开门。
咔嚓——
门扉似是卡到了什么东西,在推力的作用下将那东西别开,咕噜咕噜,滚到宁珂的面前。
是烧的焦黑的人类头骨。
而那头骨的旁边散落着一把长剑。
正是白婉茹用过的雷鸣剑……
宁珂瞳仁震颤。
狐火烧死白婉茹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模糊的视线里,头骨仿佛活了一般,变作女人烧伤严重的脸,表情狰狞地询问他:“阿珂……你为什么要烧死白姨?”
“你万年前便害的我们母子身亡,万年后又带给我们无尽的灾难!你这个煞星!我们母子结识了你才是我们最大的不幸!!”
宁珂被这谴责的话刺激的唇瓣惨白,踉跄后退。
刚才强撑的平静寸寸破碎。
耳边炸响一声,宁珂看到前方,楼云霄惨笑着在他面前化作血雾。
他仓皇地伸手摸自己的脸。
沾满了楼云霄的血……
宁珂张大嘴巴呼吸,却仍觉得喘不上气。
他跪倒在地上,鬓角渗出冷汗浸湿了发丝,不住地收紧抓着胸口的衣服。
太疼了……
心脏疼,喘不上气。
宁珂佝偻着身子,抱紧胳膊,指甲掐进肉里,开始呕吐。
吐出来的都是淤血。
【宿主!】小圆焦急地喊宁珂。
果然,她就知道宁珂不该那么平静!
现在这般模样,就是强烈的应激反应,要是放任下去,宁珂的生命都堪忧!
【宿主!不要乱想!不是你的错!是任务的错!宿主你要振作!你想想,现实世界,还有妹妹在等你回家!】
小圆的声音被宁珂幻想的画面所遮盖,只隐约听到“妹妹”和“回家”的字眼。
脱力倒在地上,平日掩人耳目变作黑色的头发,转为与万年前一般的银白,浸染地面的脏污与血迹,狼狈又凄凉。
失了焦距的双眼里,什么都倒映不出。
是啊,在外不过弹指间,他却已然蹉跎万年,甚至都要忘了现世的一切……
妹妹……
回家……
对啊,他的家……
不在这里。
而是现世那个布置温馨的小小出租屋。
他喜欢窝在屋子里刷剧,看番,下班和朋友聚个餐喝个小酒,勾肩搭背去唱K,晚上不睡觉,熬夜刷会儿抖音,一不小心看的时间长了,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急急忙忙去上班,为自己在迟到前一分钟打到卡而欣喜庆幸……
周末,开车带着妹妹去爬山,郊游,或者什么都不干,俩人看着小视频哈哈大笑……
可是好难……
回不去……
经历了这万般事情的他,满手血腥的他……
又如何还回得去?
又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妹妹,面对自己的朋友们?
“宁施主!”
“妖尊?!”
两道声音传来。
是无垢和本该失踪的剑宗宗主高泽。
宁珂手指动了动,却并未再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想,让高泽知道了也好,最好现在就杀了他……
杀了他这个覆灭了流云宗的妖孽,为白姨报仇。
为楼云霄报仇……
疲惫地闭上双眼,宁珂放任自己失去了意识。
无垢急急忙忙地冲上来,探查宁珂的身体。
知道他只是急火攻心,并未有什么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宁珂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
难道是被这大殿中的那位强者所伤?
当时跟宁珂分别后,无垢去寻找楼云霄的路上,先碰到了高泽。
他知高泽是要寻找流云宗,便说自己知道流云宗在何处,毛遂自荐给高泽带路。
毕竟他到底还是担心宁珂一个人应付不来,有高泽当帮手也是好事。
“高宗主,你能感觉到这殿中可有其他强者存在?”
“依我看来,这里并没有其他强者的气息残留。”高泽早已将大殿查看了一遍,皱眉道:“当时妖尊真的跟你说过,这里有大乘期的强者?”
无垢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他简单解释了自己与宁珂结伴同行的事。
高泽虽然心中对宁珂的所作所为满是疑惑,但还是愿意前来一探究竟。
毕竟他对宁珂,不像其他宗主那般怀有杀心。
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嗯。”无垢抱起宁珂。
之前那般艳丽高傲的人此时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眉头紧皱,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
唇瓣开合,像是在梦呓。
凑近了听,能够听到微弱的呻吟与低泣。
无垢心里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
他对高泽说:“高宗主,拜托你仔细查查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相信妖尊没有骗我。”
眉目清秀的僧人怀抱着银发妖尊,望向他的目光坦荡,尽是坚定和恳求。
“好,我知道了。”高泽说:“我本就是要查这流云宗灭门真相,如今找到了流云宗,必然要仔细探查一番。”
高泽捡起地上的雷鸣剑,目光落在那头骨上。
他与白婉茹是好友,自然知晓这剑所归何人。
来的路上,他就看到流云宗到处都散落着烧焦的骸骨。
上面残留着狐火的气息。
从这一点来看,烧死白婉茹与这些弟子的必定是宁珂本人。
高泽神色冷下来,却并未急着下定论。
他走到大殿中央,手指抚上一块碎裂的只剩一个底部的石碑。
神识渗透进去仔细探索。
而后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感觉到了这石碑底部残留着极淡的魔气。
高泽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石碑的石块聚集到一起,拼凑,发现上面有着模糊的符文。
石碑,符文,狐火烧尸……
高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因为镇压在流云宗地底的大魔冲破了封印,害的三年前流云宗上下全都魔化了,而宁珂正好赶到,才动手灭了流云宗?
可真要是如此,宁珂又为什么要伤害楼云霄?
还故意不解释,让他们人族误会了三年?
高泽想不通这个问题。
只能等宁珂醒来再问。
不过那小弟子无垢说宁珂察觉到这殿中有强悍的气息,而他唯独在石碑底下察觉到了魔气……
难道是三年前宁珂杀死的大魔并没有死,而是躲在了这殿中?
如今见着他们这些实力强悍的高手,自知不敌,便顺着地面逃走了?
这么一想,确实合理。
高泽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活了这几百年,第一次这么聪明。
他把猜测跟无垢说了。
无垢也觉得合理。
“既是这样,就说明那至少大乘期的大魔还藏在这魔界当中。”无垢说:“我们还没找到楼施主,他孤身一人遇上那魔恐怕会有危险。”
“我那大徒弟也真是冲动了。”高泽早已从无垢口中得知楼云霄也进来了,此时自然担心。
但看着暗下来的天色,还是摆了摆手,说道:“不过要找他,也不用急于一时。”
“现在妖尊昏迷不醒,你修为也不高,我不能让你们置于险境,今日就在此休息,等妖尊醒过来,我们再做打算。”
“好。”
无垢答应下来。
入了夜,高泽生了火。
无垢便倚靠着大殿墙壁,坐在地上,怀里仍抱着宁珂。
手上拿有手帕,擦去男人渗出鬓角的冷汗。
高泽好奇地问无垢:“你这小辈平日里该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妖尊,如今怎会跟他如此熟稔?”
“因为他不止是妖尊。”无垢的目光落在高泽身上。
能够看到高泽身上缠绕的因果。
此人可信。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他向高泽说出了宁珂的其他身份。
“他还是你的弟子阿珂,是我们佛门的明心。”
“地宫的大魔被他拼死封印,楼云霄几次被他所救,双眼之所以能恢复,也全仰仗着他挖出了自己的双眼献祭。”
“另外在北游城,如果不是他发现魔袭是在破坏镇压魔的大阵,并及时加固阵法,恐怕整个北游城的百姓都要死于非命。”
“我知晓了他所有的身份,才愿意待在他身边,给他支撑,因为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绝不会是为了害人。”
“毕竟,高宗主你也知晓妖尊的实力,若是他真想要你们的命,要楼云霄的命,怕是在宁家村就撕破脸了,何必要一拖再拖?”
高泽怔住。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让他反应了很久才缕出头绪。
“阿珂……”
念出这个名字,他便想到那穿金戴银的开朗少年。
带着满满的宝物进入剑宗,疼惜师妹,照顾师兄,和整个宗门弟子打成一片。
不仅天赋卓绝,性格还极好,本被他在心底里暗暗定为宗主继承人,却因为封印大魔死在秘境。
如今想来,妖尊精通变化之术,那阿珂小弟子怕就是宁珂的尾巴所变。
若是一开始高泽就察觉阿珂是妖尊所变,必定不会让他入门。
可如今阿珂已死,高泽回忆起阿珂在宗内所做的一切,却是发现这个小弟子从未伤害过宗内的任何一个人。
他带给宗门的唯有温暖,更是弟子们的榜样。
甚至最后,还给了楼云霄一双眼睛。
让楼云霄得以重见光明。
而依照无垢所说,妖尊还变成过佛门弟子明心。
他记得无绝方丈对明心也是称赞有加。
可见妖尊在用明心这个身份的时候,也定是没有伤害佛门弟子分毫。
还有宁家村那一战……
宁珂被他们冤枉杀害宁家村村民,也没对他们下重手……
种种迹象都表明,妖尊他真的……从未有心伤害过任何人。
高泽的思路与无垢重叠。
一时之间对宁珂再没了敌意。
只是怅然疑惑道。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他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无垢伸出手指,轻轻把宁珂因为噩梦而紧咬下唇的牙齿掰开,更紧地拥住宁珂,轻声叹息道。
“他说过,他只是想回家。”
宁珂做了很多梦。
梦到赤河城那一晚,楼云霄对他说,等赢了大魔之后有话对他说。
他看着那人经过小摊,把什么东西藏进了乾坤袋里。
他追着问他买了什么,楼云霄还躲躲藏藏不告诉他。
直到……战场上,生命的最后才将那小狐狸香囊丢给他,只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爆成血雾,惨死在他的面前。
他梦到白婉茹笑呵呵地说要活着看到他和楼云霄成亲,结果,不过半日,便死在了他的怀中……
九渊为了救回楼云霄的灵魂,陷入沉睡。
宁珂在床前守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他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久到现世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生在哪个世界……
深夜里,他蜷缩在床上,紧攥着那香囊,多少次泪流满面。
又是多少次望着那人转世后的小小身影不敢靠近……
而真正得见的那日,也是他亲手夺走了楼云霄在乎的一切,夺走了流云宗几千条人命……
宁珂觉得自己在此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无止境的伤害与折磨。
伤害他人,折磨自己。
如今,唯有完成任务,才是他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而待到剧情补全,死亡离开便是对于他来说,最好的解脱……
因为魔界灵气匮乏,修士想在此地吸收灵气进行修炼简直难上加难。
这也是无垢和宁珂来到魔界,感觉到修为滞涩的原因。
可这池水却尽是灵气所化,每一滴都极为精纯,若是全部吸收,修为提升一个大阶段绝不是难事。
而此时,池水深处,一人静坐其中,闭合双眼,灵气顺着毛孔钻入,甚至在他背后形成灵气旋,源源不断地注入身体。
赫然是楼云霄。
之前北游城一战,他周身的魔气量已经达到了化神期巅峰,可灵气量却只停留在化神期中期。
如今有池水相助,不过十日灵气量便与魔气量持平,现下正到了冲击合体期的最后一步。
只见灵气旋越转越快,搅得这池水翻腾不止。
北冥山外乌云凝聚,电弧流窜在云间。
化神期到合体期,是修士实力质的飞跃。
必须要经历雷劫淬炼,才得以提升。
不过也伴随着相当大的风险,稍不留神便会神消魂灭。
楼云霄轻皱眉,放出灵气与魔气交织的防护罩。
数层加身后,轰的一声,第一道雷劫劈斩而下。
直接穿透北冥山,重重劈在池水上。
可让人奇怪的是,那雷入了池水,却好像被吞并弱化了一般,温和地淬炼着楼云霄的身体。
细细看过去,会发现池水本身就带了电弧。
每一丝都在跟雷劫的雷相容。
而楼云霄背后,一位池水化作的女子,轻轻拥着他。
那电弧便是从女子身上发散而出的。
楼云霄抚上白婉茹水状的手腕,“娘……是你在帮我吗?”
女人没有回答。
她只是一丝执念罢了。
回答不了任何人的问题。
可即使如此,楼云霄也已经很满足了。
他虽不知这池水中为何有母亲的气息,可这样短暂的重聚已是让他倍感温暖。
不敢再奢求更多。
雷劫一道道劈下,直到最后一道结束。
楼云霄睁开双眼,眸中暗红褪去,气势拔高。
背后显出一个金黑色的圆盘,二色平衡,魔念淡去。
他终是成功达到了合体期。
前段时间魔化后与宁珂相处的点滴浮上心头。
他借着魔化亲近那人,故意不提地宫之行,故意不谈阿珂为他做的一切,只为一己私欲,淡化那人因为他而受到的伤害,只想着粉饰太平,留那人在身边得过且过……
他不敢揭穿阿珂,因为他怕听到让自己害怕的答案。
如今,便是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他必须要讲明白自己的心意。
了解阿珂的真实所想。
并偿还自己亏欠阿珂的一切。
想至此,他便要浮出水面,却不想被女子拽住了衣角。
“娘?怎么了?”
女子不答,只是向池底游去,停在一处,不再动了。
楼云霄跟上去,手指碰到那池底,往下挖了挖,竟挖出了半块玉佩!
正是他之前给姐姐那块玉佩的另一半!
这玉佩是娘专门给他打造的,母子两人一人一半。
如今玉佩在此,便更能证明白婉茹是有心想告诉他一些事。
楼云霄拿起那玉佩,输入灵气,却得不到回应。
明白应该是白婉茹设置了秘术,他需拿到送给姐姐的那半块玉佩,将其拼接,才能知晓娘的真正用意。
将玉佩贴身放好,楼云霄钻出水面。
挥手间,冰凌迅速凝聚成巨型水箱,将灵液全部灌入,装进乾坤袋。
楼云霄迈步离开洞窟。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阿珂了。
流云宗破旧的大殿中,无垢询问醒过来的宁珂。
“宁施主,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吓到眼前的男人一般。
宁珂从醒来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时辰没有说话了。
只是坐在大殿的角落,抱紧双膝,眼睛盯着地面,空洞无神。
就像在自己身边筑起了一层高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高泽想叫他,无垢却比了个嘘的动作,自己则每隔一段时间轻声呼唤他一次,耐心地等待着宁珂回神。
他不知道宁珂离开他的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恐怕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不然之前那么乐观的一个人,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宿主,你还好吗?】小圆也在宁珂的意识里发问。
稍稍唤回了宁珂的神智。
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丁点儿焦距,宁珂张了张嘴巴,对无垢说道:“我想起流云宗是怎么灭门的了。”
无垢见他终于肯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可不等他继续询问,便见宁珂转头看向他,笑了。
那笑容凄凉,将他衬得越发狼狈破碎。
“是我杀的。”
“所以,我这条命该给他。”
宁珂似想通了一般,低声告诉无垢:
“这是我欠他的。”
说完,他站起身,看向那边的高泽。
“高宗主,我知你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如今我便将真相告诉你。”
“三年前流云宗的确有魔,那日我赶到流云宗时,楼靖已经被大魔占据了身体,并在满宗弟子身上种下毒虫,使其魔化,白婉茹也不能幸免。”
“我赶到时,他们还尚存一丝神智,我怕留后患,便将他们全部用狐火烧死。”
宁珂走到破碎的石碑前,说:“如今到了这魔界,我大概明白了。”
“三年前那魔并没有被我完全杀死,封印被他破坏了,而这魔界有东西在帮他,也是那东西把流云宗吞噬到了魔界。”
“只不过他见我来了,便逃了,如今不知躲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