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老攻为何那样—— by芝苓
芝苓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关灯
护眼

@绿茶:“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我破防了。”
@青:“官方账号下场,之前都发和xx公司合作,标点符号都不多发一个,现在……挺会玩的哈。”
@巧克力:“路过,啐一口恋爱脑!”
@青春美少女:“只是路过,为什么要给我塞一口不爱吃的狗粮?!”
窗外夜色更浓。
郁皊只是转发了通稿,然后解释自己和宣闻天的关系。
他没看评论,也没去管差点被塞到爆的私信,就退出软件。
关键还得看方特助。
郁皊想得很明白,恋情不恋情的没多少人关注,一拥而上的人看中的是“豪门秘辛”“钱/色交易”这几个关键词。
很可惜,这些都没有。
他甚至和司总只是单纯的合约关系。
引人注目的是垂死挣扎跳来跳去的宣闻天,只要对方不再作妖,热度很快就会下去。
郁皊很坦然。
他看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方特助:“对面回复律师函了吗?”
方特助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摇摇头:“在装死。”
宣氏集团股价下跌,大宗生意都在远离之后,宣闻天就一直试图联系司总,联系郁皊,想用道歉的方式换取司家不再向他施压。
他甚至去了k大门口想见郁皊。
方特助得了司总吩咐,当然拦住了宣闻天,也拒绝他的求饶。
但他们没想到宣闻天在债务压力这么大的时候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报复。
方特助未曾转头,透过电脑屏幕反光出来的人影打量郁皊。
司氏集团这等庞然大物自然不可能因为三两流言受到很大影响,多发几个律师函也是顺手。
宣传部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引导控制住了舆论。
但方特助是一个全能助理,在履行职责的之余,还很关心上司的情感生活。
司总的情感生活,是公司里每一个人都关怀备至的。
比如现在。
方特助收到了不知道多少个同事的询问。
“方特助方特助,网上的消息是真的吗?”
“司总真有老婆了?怪不得加班次数都少了还经常笑……”
“你是不是跟着司总出差去了,司总去那是不是为了给老婆探班对不对?”
“兄弟你上电视了!”
“真羡慕你近距离观摩司总恋爱……出差回来能不能说点细节?”
“司总有老婆了我们下半年会不会涨工资?”
方特助:……
他动动手指,回复消息:“涨薪要看业内薪资浮动程度。”
方特助竟然诡异地体会到了被塞狗粮的感觉。
很微妙。
不过,作为旁观者他收到的明里暗里的询问就已经这么多了,那话题中心的郁皊呢?
他并不反对澄清通稿里的“自由恋爱”和“感情很好”吗?
方特助隐秘地瞥了房间里的人一眼。
对方神色平静,垂着眼,浓密的眼睫在雪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小片阴影,轮廓美好而秀气。
细伶伶的手腕被拉着,他也没什么不愉快,偶尔回复一句司总无聊的问题。
“我没有不高兴,”郁皊压低声音:“你别问了。”
语气冷冷淡淡的。
这哪是不高兴的样子。
方特助看得心急,但余光瞥见司总那张冷峻的脸上不符合身份的表情,他又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很明显,这里不是他该出现的场景。
方特助低头:“我先出去。”
他带着自己的电脑慌不择路地离开,把空间留给司总发挥。
郁皊看着方特助急匆匆地背影:……
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手腕被捏了捏。
郁皊回过头,冷着脸继续自己的回答:“不生气,别问。”
十几分钟之前司总就在询问他这种无聊的问题。
像复读机一样,还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情绪起伏似的。
郁皊觉得司总很无聊。
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郁皊想到这里,感觉腕子上扣着的手力气又大了一点。
他瞥了一脸老实的男人一眼。
“你再捏就生气了。”郁皊声线有点冷。
手腕上的力道顿时一消。
郁皊得以自由,揉了揉有点疼的腕子。
他没有司总那么结实的肌肉。
他往下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地白皙的手腕上多了几个指印。
司总力气真大,也就当靠枕的时候有点用吧。
“老婆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的司行昭低头,一副老实样:“我错了。”
郁皊还在揉手,闻言哼了一声:“你哪错了?”
司行昭一一列举:“不应该不听老婆的话擅自过来,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喊老婆,不应该捏疼老婆……”
他觑了一眼面若冰霜的老婆:“也不应该承认恋爱关系……”
“后面那个没必要。”
郁皊放下手,随口点评司总的罪己书。
他也没想到小张会在这个时候来录花絮,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不清醒的司总。
这是意外,不能怪别人。
至于承认恋爱关系……是公关需要的。
毕竟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和司总的合约昭告天下。
郁皊睫毛眨了眨。
但司总还是有错。
有错的司行昭往老婆身边凑了凑。
他原本就是按耐着坐在椅子上,被老婆三令五申。现在无关人等离开了,老婆又说不怪他,他立刻靠过去。
老婆承认他们是情侣!
椅子在地面滑行,发出呲啦的声音。
司行昭抱住老婆,心满意足地贴在柔韧的腰身上。
郁皊:……
他拧了拧眉,不知道司总怎么又高兴起来了。
真奇怪。
没等郁皊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高高兴兴地问:“那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对不对?!”
司行昭抬起头:“老婆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十分执拗:“一点点,一点点有没有?”
郁皊盯着司总那张英俊却冒着傻气的脸看。
顿了一会,他才跟上司总跳跃的思绪。
他说自己没有因为承认恋爱关系而生气,是不追究的意思。到了司总这里,就是自己喜欢他了?
郁皊的眉头不可抑制地皱起来。
这也太跳跃了吧?
然而司总看着他的眼神无比纯良,纯良到让人无语的地步。
抱着他腰的男人还伸着手,坚强地比划手势。
“一点点,不多的。”郁皊听见司总明显有点低落的声音:“一点点也没有吗……”
他有点恼怒。
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很有意义吗?
他喜不喜欢司总,都不可能改变现在的状况。
就算回答这种有的没的,司总清醒的时候也会记得吗?
不会觉得这影响他们之间的合约?
郁皊别过脸,不肯再看那张脸上傻兮兮的表情,也不想听他低落的声音。
他明明已经很冷静了,迎面撞见熟人没有生气,面对突如其来的舆论心情也没有很大起伏,现在古怪的情绪却在心头蔓延。
郁皊闭了闭眼睛。
好像他很对不起司总一样。
大概是他的拒绝太明显,过了一会,郁皊感觉腰上的手松了力气。
他一怔。
“老婆对不起……”
“嗯……”
郁皊的声音和司行昭的同时响起来。
“一点点吧,”他差点咬到舌尖,含含糊糊地回答司总的问题:“一点点。”
司行昭的眼睛明显亮了。

“只有一点。”
郁皊垂着眼睑, 感受到面前人犹如实质的视线,音量又低了点,欲盖弥彰似的强调。
他本来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缠烦了, 鬼使神差地, 像以往敷衍司总一样,低低地说了句“一点点”。
“喜不喜欢”对郁皊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
他才十八岁,因为天性和很多后天的原因警惕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疏离的态度为他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人真心或假意的靠近。
出色的外貌为郁皊吸引了不少人,也为他带来了负担。
他们不想了解他的心, 只知道他生得漂亮, 就用甜言蜜语作饵, 哄他怜他, 想把这个缺爱的美人揽在怀里。
郁皊看过很多见色起意的人。
他们急吼吼地贴上来, 没得到回应就一转态度, 认为他是个擅长玩弄人心的坏人。
郁皊只觉得好笑。
他也不怎么相信“爱”这种东西,毕竟母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年少时分郁茉和宣闻天当然登对, 一见钟情, 一眼就陷入爱河,步入婚姻殿堂。
在最甜蜜的时候, 他们拥有了孩子, 那个时候的郁皊大概还可以被称为“爱的结晶”。
但爱情是会消退的, 这种被激素支配的情感结束得比退潮还毫无预兆。
宣闻天没有因为爱情放弃自己的事业,还有退路。郁茉就没有, 甚至因为有了孩子被绑定在家里。
郁皊知道她不快乐。
母亲去世的前几年, 他常常会想, 如果郁茉没有遇见宣闻天,没有生下他, 会森*晚*整*理不会拥有另一种人生。
或者在发现丈夫出轨的时候就毅然决然离婚,是不是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地步?
郁皊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放任自己落入这种境地。
至少不会把全副身家都压在另一个人身上。
郁皊感觉自己的腕子又被抓住。
抱着他腰的男人有一张英俊深刻的脸,表情却无比傻气。
郁皊的表情不自然一瞬。
当然,司总和宣闻天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是在司总认为自己是他“老婆”的时候。
“真的吗?”
得到肯定答案的司行昭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高高兴兴地往老婆身上蹭,指尖在柔韧纤细的后腰上抓了又抓。
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
郁皊很清瘦,肩背瘦削,像一枝亭亭的绿竹,身量抽条了体重还没跟上来,有种盈盈的荏弱感。
尤其是在被人圈住腰的时候。
司行昭本来就晕乎乎的大脑更晕了。
他老婆的纤细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腰窝深陷。往下却有一段匀停的弧度,平时看不太出来,一上手就知道。
很柔软挺翘。
被迫坐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腰身被衣料勒得更细窄,两团柔软也更明显,颤巍巍地。
细瘦的足踝绷紧,常年不见光的足背很白,脚趾是花瓣似的淡粉,轻轻点着地面。
在即将被控制大脑之前,司行昭硬生生刹住车。
“真的吗?”司行昭不死心,试图追问:“老婆喜欢我哪里?”
他一个没忍住,脸都快贴到老婆胸膛上了。
方才还算齐整的额发又乱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脸红。
郁皊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把司总的脑袋按过去。
司总太热情了。
郁皊感觉这时候的司总和喜欢吸人的大型犬没有分别。
但如果只是养狗,他不需要和狗狗解释自己喜欢它哪里,但司总需要。
给不出答案还会被一直问。
黑漆漆毛绒绒的脑袋又凑过来。
郁皊随手又按了一下,没过一会手边又被蹭蹭。
简直像打地鼠,地鼠还很孜孜不倦凑上来挨打。
郁皊抿了抿唇。
他心底升上来的莫名情愫也变味了。
“老婆……”
郁皊又听见司总黏黏糊糊的声音,后腰上搂着的手臂更用力。
明明还是那个低沉的声线,还是那张冷峻的脸,做起这种动作来却如此自然。
像是在心里预演了千万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郁皊在面对清醒状态的司总的时候,对方一动,也有点怕他下一个动作是凑过来搂自己。
郁皊觉得他是被司总影响了。
既然司总能因为“认知错乱”觉得自己是他老婆,那为什么他自己不能因为司总的举动产生一些连锁反应呢?
郁皊觉得这很正常。
他应了一声,打断司总的施法。
“喊什么?”
郁皊语气冷淡。
但他现在还被抱着,纵然那张漂亮的脸上霜色正浓,也有几分柔软的意味。
毕竟到现在司行昭都没被他推开。
司行昭得到了老婆的回应,更起劲了。
“老婆说有一点点喜欢我,”他用力蹭蹭老婆,露出傻气的表情:“一点点在哪?”
“喜欢哪里?”
司行昭完全按耐不住。
郁皊觉得司总好奇过度了。
他听不出来自己的“一点点”只是场面话吗?
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还有完全不能忽视的炽热视线,郁皊耳垂红了一点。
哪有这么多问题!
“喜欢哪里……”耳边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甚至开始自吹自擂:“老婆是不是喜欢我的脸,身材呢?”
“还是喜欢我对老婆的爱……?”
眼见着司总的话越来越奇怪,郁皊伸手,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他的脸颊已经有些红了,淡粉覆在雪白的肌肤上。郁皊冷着声音:“喜欢你保持安静。”
被物理静音的司总终于安静下来,只是眼睛还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很真诚的。
他听话地保持安静,却感觉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那双素来幽深的眼睛里竟然盛着他能看懂的情绪。
郁皊的耳垂一阵热烫。
司总奇怪,他也变得奇怪了。
哪里有什么爱不爱……他们之间分明是交易,白纸黑字,还有见证人。
可抱着他的男人越靠越近,得寸进尺。
郁皊感觉掌下的唇瓣在微微翕动,想说什么话。
郁皊不由自主地松开捂着司总下颌的手。
这个时候的司总总是听他话的,怕他生气,现在也没有出声。
他只是在做口型。
是字正腔圆的“我爱你”三个字。
今晚乱糟糟的。
郁皊抿着唇,被烫到似的退后一步。
“我走了,”他匆匆甩下一句,逃也似的:“很晚了,您早点休息。”
郁皊来不及想起合约上的那些约定,也来不及想方特助是不是在隔壁。
他只是急匆匆地,逃也似的回了酒店房间。
两天后,郁皊和司总的出差队伍一起回了A市。
《无极2》的剧组因为天气和设备原因,暂停一个星期的拍摄,郁皊的假就又延后。
但他也闲不下来,专业课要补,笔记也要抄,还要远程参加王导的讨论。
郁皊忙得休息时间也睡不好,辗转反侧,在学校一呆就是七八个小时,很晚离开。
记忆在他的刻意忽视下变得模糊,像沾了水的毛玻璃。
郁皊谨慎地控制着自己早起晚睡的时间,尽量避开别墅的主人。
他也不太想联系方特助,除非真到了必须出面的程度,要不然他是连消息都不想回的。
避让到了一种让人起疑的程度。
好在,这次司总的“易感期”并不严重,给了郁皊躲避的机会。
郁皊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他像是被第六感保护的小动物,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回地底的窝里,任人在外面用饵诱哄也不肯出来。
郁皊拒绝了司总配给他的司机,也不回别墅吃饭,更不可能和司总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到了一种草木皆兵的程度。
“我晚上在图书馆,”下午,郁皊回复司总发来的晚餐邀请,礼貌拒绝:“去食堂更方便。”
屏幕那边沉默了一下,继而发来消息。
“家宴定在今晚,”司行昭言简意赅:“我的母亲到国内了,问我需不需要一起去接你。”
郁皊捏着屏幕手颤了一下。
他没忘记司总和自己提过的晚宴。
不太想去。
之前司总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很犹豫,经历了那个乱糟糟的晚上,郁皊更不想去了。
去家宴的前提是他会成为司总的伴侣,但司总又清楚他们之间是交易,为什么还要答应父母带他回去?
真是是那天说的原因吗?
郁皊心乱如麻。
喜欢对他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更别提爱了。
何况那还是司总不清醒状态下说出来的,不能做数。
想到这里,郁皊又点开手机。
“只是吃饭,”司总隔了一会发来消息:“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有东西要给你。”
“关于你母亲留给你的资产。”
郁皊盯着屏幕看了又看。
司总这么忙,也没忘记他的事么?
想起来那天的事,不会觉得尴尬?
一条消息编辑了十分钟又十分钟。
电量耗去大半,郁皊才回了个“好”字。
司总的回复倒是很快。
“四点半,”司总:“我去学校接你。”
郁皊:“好的。”
等到了坐在车上,郁皊依旧保持沉默。
旁边的高大男人半合着眼,侧脸冷峻而深刻。
郁皊有很多次和司总坐在一起的经历,但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安静。
他觉得司总大概也是尴尬的。
爱和喜欢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方特助是司总的助理,得力手下,知道司总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还正常。
而他作为陌生人,知道了那么多关于司总的“另一面”,是谁都会觉得不自在吧?
郁皊抿唇,低低垂着眼睑。
“那天的事很抱歉,”司行昭终于开口,眉头拧着:“有些冒犯。”
郁皊肩膀一抖,像是被捏住了耳朵的兔子。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
挡板早已升上去,司机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
意识到这个,郁皊低低应了一声。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没等郁皊说什么,司行昭又开口,这下的声线更低沉:“那天的话是真心的,不是玩笑,也不是因为不清醒。”
面色冷郁的男人转过头,深邃的眼窝底下竟然有些青灰,像是这些天都在辗转反侧,有几分颓唐的英俊。
郁皊像是被刺到一眼,立刻垂下头。
“我没有及时告诉你,”郁皊听见司总低低的声音:“是我的错,让你很不安心,怪我。”
郁皊警惕地竖起耳朵。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八年前,莫顿度假庄园,还记得吗?”
司行昭自顾自坦白:“那个时候你还小,才十岁,从房间跑出来,在路边哭,然后拉着我要我陪你找妈妈。”
“你一直在哭,眼泪止不住,我只好带着你去买东西吃。”他似乎是笑了一声:“你喊我哥哥,然后趴在我身上睡着了,睡着之前还催我找你妈妈。”
“那么小,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眼泪。”司行昭:“把我的肩膀哭湿了,还不肯松手。”
“你说找到了妈妈之后会感谢我,把买来的蛋糕分给我,但是只有一点点。”
“你的胆子太小了,不肯从我身上下来,也不肯自己走。”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长大了,”司行昭的语气更缓,眼神竟然有些温柔,像是在透过什么东西看他:“也会这么爱哭吗?”

郁皊有些茫然。
他这几天情绪不太好, 自然也没心情收拾自己。柔顺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 脸盘显得更小。
郁皊偏过头,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微弱的光,看上去有些懵懂。
司总在说什么?
他抿着唇, 有点难以置信。
八年前他们就见过?
郁皊不由自主地陷入回想。
郁茉是个喜欢旅游的人,刚结婚的时候经常和宣闻天一起度蜜月, 有了他之后就不怎么去了, 怕保姆带不好孩子。
等郁皊长大一点, 郁茉也会带着他去, 不过距离都不远。
唯一一次出国旅游, 是郁茉和她的表妹一起去。因为舍不得郁皊, 就把他也带了过去。
郁皊那个时候十岁。
他们去的是欧洲的一个小国,不知名, 但风景很好。
当时郁茉带着郁皊住在乡下小庄园。
郁茉好不容易和表妹出去玩, 就有些放松,看小孩子睡着了就把他留在房间里, 自己和人出去买伴手礼。
庄园里有负责接洽的管家, 房间里也有电话, 郁茉也没打算出去太长时间。
本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十岁的郁皊胆子还比较小,又被养得很黏人。做了噩梦, 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下子就吓哭了。
他人小, 交代不清事情,用房间里的电话打不通, 穿着拖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旅客很多,管家竟然没能注意到有个小孩子跑了出去,还跑到了街上。
才十岁的郁皊长得不高,因为脸嫩,比同龄孩子小很多。出现在异国街道上,不一会就有人围上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郁茉带他去的是小国家,语言很晦涩,郁皊当然听不懂周围人在关切什么,反而因为这么多人凑过来更害怕了。
他只想找妈妈。
黑发黑眼的小孩在陌生的街道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举目都是金发碧眼,面容深邃的陌生人。
郁皊都要被吓死了,眼泪都不敢掉。
好不容易碰到个在街角坐着的黑头发的年轻人,他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妈妈……”才十岁的小孩下意识呢喃,声音很嫩。
被陌生小孩突然抱住的人回头。
是个年轻男人,或者说少年,黑发绿眼,面容是很深邃的英俊,坐下的时候身形也很高大。
陌生人的眉头微微拧起来——
他不认识这个要哭不哭的奶团子。
如果是八年后的郁皊,大概能认出来这个在街角长椅上一个人坐着的年轻男人是司总。
是十八岁的司行昭。
这时候司行昭的样貌和八年后没什么区别,顶多是眉眼里少了几分冷意,有点青涩,却依旧不近人情。
他一个人坐着,手上拎着个牛角包的纸袋子。
十八岁的司行昭没动,疑惑地看了看扒拉自己的漂亮小孩。
“你……”他下意识用了中文,觉得这小孩应该能听懂。
可惜这时候的郁皊才十岁,胆子很小,又有些敏感,看见自己抱错了人,本来就发酸的眼眶更红了。
他一下子就哭了。
郁皊憋了好久,又冷又怕,眼泪断线珠子一样地往下掉。
他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哭的时候也不闹,就是一个劲掉眼泪,委屈极了。
司行昭一下子就僵住。
不认识的漂亮小孩哭得整个人都在抖,眼泪吧嗒吧嗒往他身上砸。
“我要找妈妈……”绵软的小手抓着陌生人的风衣下摆,花瓣似的嘴巴紧紧抿嘴:“妈妈……”
司行昭:……
“我不是你妈妈。”他没从记忆里找出这个漂亮小孩,司行昭拧着眉,很礼貌地和小孩交流:“我也不认识你妈妈。”
但他不知道小孩哭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抓着他的小孩哭得更大声:“妈妈……”
眼泪越掉越多,司行昭的眉头也快打结了。
怎么小的孩子,怎么有这么多眼泪,水做的吗?
郁皊的哭声很快吸引来了周围的路人,司行昭的余光还瞥见了带着执法袖章的警察。
司行昭:……
他是来找在度假的母亲的,还不是很想被当地警察留下来谈话。
下午天阴,风也有些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只穿着拖鞋,手冰冰凉凉的。
眼眶含着泪珠的小孩扭扭捏捏的。
司行昭脱下自己的风衣给这小孩裹上。
他身量很高,偏偏这小孩太小,不管怎么穿都容易在地上拖一截。
被风衣裹住,不那么冷的小男孩抿唇看他,眼睛又大又圆。
司行昭这才发现这小孩长得是真漂亮。
黑发黑眼,皮肤很白,唇瓣又红,五官长得很精致,娃娃一样。
就是太爱哭了,鼻尖也红红的。
司行昭认命,把还在掉眼泪的漂亮小孩抱起来,拿自己的风衣把他完全裹住。
小孩乖乖地趴在他肩上,重量对他来说几近于无。
似乎是不冷了,小孩终于不哭了,只是一抽一抽的。
司行昭松了口气。
他理了一下被扒拉乱的衣领,放下冷掉的牛角包。
“你妈妈叫什么,来旅游的吗?”司行昭问小孩:“你有没有她的电话?”
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孩大眼睛眨了眨。
“妈妈叫郁茉……和小姨一起来旅游……”好在这小孩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司行昭颔首,还是不认识。
但小孩看着他的眼神太柔软,好像很信赖他似的。
“我知道了,”司行昭顿了顿:“你们住在哪,电话有吗?”
肩上的小孩还是磕磕巴巴。
“妈妈出去了……”郁皊数着手指头:“她说要出去玩,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明显是中国面孔的小孩出现在异国街道上,还在哭着找妈妈。
司行昭心里瞬间划过很多不好的情况。
但他不可能在小孩面前说出来,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帮你找。”
司行昭打了个电话,请对面帮忙。
“嗯……”
听到陌生人要帮自己找妈妈的小孩有点不好意思。
郁皊的眼泪止住,不那么害怕了,想起来妈妈教过自己的礼貌。
如果有人帮了他,一定要说谢谢。
“谢谢哥哥……”
郁皊在抱着自己的陌生人身上扭了扭,软软的脸颊贴在司行昭肩膀上。
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小孩这种柔软生物的司行昭更僵了。
他性格很独,长相又有些凶,亲戚的小孩当然不敢凑到他面前,怀里这个刚见面就拿他的衣服当眼泪帕子使的小孩是特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