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玫的求婚,是报复而已。
“我是哪里得罪了您吗?”观慈音后退着,乌黑长发遮住了冷艳眼尾。
他在与阎玫保持距离,蛇眼敛怯、唇瓣微抿,雪白细长的脖子也低下了,只望着雕有莲花的银亮地板,他后颈没被头发遮住,阻隔贴露出来了。
这样令他有一种柔弱、畏惧、可怜的美丽,这种美丽是一颗明明暗暗的毒珠,见者即沦陷。
“得罪我?是啊,你是这世上,唯一敢得罪我的人了,观慈音,昨夜,你忘记了?”
阎玫敛笑,他不玩了,不装了,不求婚了,也不用“您”这个虚伪的他不屑的敬语了。
幼稚极了,面无表情以嘲讽的模样露出鲨鱼齿的尖尖,这样子太凶,太疯。
他就是个记仇的坏家伙,就是仗着年纪小和地位高,永远盛气凌人。
在阎玫以危险的姿态朝自己走来的过程里,观慈音的白袖雪白似蝶翅抬起。
袖中利刃化成透明的水花贯穿府邸窗棂而朝政府大楼天台杀去,迅猛冰冷地砍碎了那异种的狙击枪!
观慈音在指尖光华流转的水珠里,他还能感知到那异种的尖叫与崩溃。
这一切都太快,从察觉再到反杀,观慈音的一切皆行云流水又无声无息,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哪怕是悬赏榜排名第一的杀手都比不上观慈音。
但阎玫俯身,如狼威慑的躯体阴影重重盖下来,金瞳如昂贵子弹俯视观慈音的脸,越盯,瞳孔越含着探究扩宽。
“你……”阎玫正要说什么,可观慈音无害柔和地笑起来了,这笑缠着香风湿淋淋的。
“大少爷要喝茶么?”观慈音把袖子落下来,这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雌雄莫辨的脸被月光昏暗轻敛,他藏在袖中的指尖还在转匕首。
而后眼珠慢慢抬起,浓黑且冰冷,“您慢慢地,与我说昨夜,好不好?”
昨夜二字,观慈音咬得未免太软些。
似乎在勾人。
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媚态,端庄清雅极了。
“好啊。”阎玫这张混血英俊的脸隐匿在黑暗里,脖颈猛地歪了歪,金瞳的最中央有红线骤晃。
他来父亲的府邸深夜拜访,叛逆到连西装都不穿,作战服还带着观音城军事基地的火药味与血味,就这样与干干净净的观慈音四目相对。
观慈音与阎玫告别时又屈膝作辑,足雪白柔软地贴合地面,而后,脖颈以最标准的贵族弧度微微垂下,就这般无声下楼往厨房走去。
阎玫站在二楼最顶端的楼梯上回首,年轻的躯体一动不动,意味不明盯着观慈音的背影。
这背影细长病弱,有种摇摇欲坠的美,皮肤被单薄的袍子遮住,小腿还在流水,镀了一层瓷釉似的香甜又透亮,带着母性繁衍天性的成熟韵味。
观慈音像是感受到了这如猛兽狩猎的目光,他在足尖落在一楼大厅金丝地毯的一刹那,鼻子线条圣洁到光华流转,蛇眼随他那软得要命的后腰同时侧了过来。
他的眼尾有道疤痕,应该是被人粗暴抓伤的,疤痕有点年岁了,但老天到底怜惜美人,年年岁岁将其晕染成了纤长浓红的凹陷的沟。
这沟太诡艳了,平日被睫毛尾部遮起来,无奈的是一抬眼就会暴露。
观慈音大抵是不喜欢的,不然他不会永远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他不知道他这样,别人会更想“欺负”他吗?
阎玫面无表情极了,等观慈音离开后他也下了楼,他把枪支上膛勾在长指,坐在沙发上等观慈音,等那个平生第一次一膝盖把他踹晕的omega给他倒茶。
他对观慈音撒谎了,他是军队永远排名第一无法被超越的天才,自制力考核永远满分,没有任何omega能让他失控。
没有任何。
他扣住枪支,骨骼攥动了一下。
观慈音进了厨房后才卸下伪装,他捏着帕子一遍一遍擦着小腿上的水。
十指指骨因为恶心而痛到发白,他不喜欢在发情期的时候见人,也不喜欢在发情期后的排卵期见人,更不喜欢流得满腿水渍见人。
可怎么办呢?
楼遗月喜欢看他用这模样去引诱男人,在男人迷乱急切上钩的一刹那,他便会按照楼遗月的命令无情进行谋杀。
楼遗月今夜把阎玫叫来这府邸,又只留下观慈音一个人面对阎玫,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杀了他】
【在那之前,怀上他的孩子】
这是楼遗月的命令。
观慈音从厨房出来时没让府邸外的下人进来伺候,自己端着紫檀木茶具,半跪在大厅的茶几边上,敛起袖子,慢慢地倾倒茶液。
一片死寂里,阎玫垂眸看到观慈音小腿上没有水了,雪白含粉埋入棉袜,是冰冷的,毫无瑕疵的艺术品。
很漂亮。
漂亮到阎玫没有杀了他。
阎玫痛恨一切给自己带来伤痛的人,他会在自己受伤时带着伤他的那人一起玩同归于尽,从来如此。
可他没有杀观慈音。
也许是因为观慈音身子不好,那一膝盖踹得不疼,还令他念念不忘。
“昨夜。”阎玫别扭道。
“嗯?”观慈音指尖摩挲茶杯,轻轻推给阎玫。
“你跳楼。”阎玫坐直了,“我看见了,为什么跳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死了,所以我想救你。”
患有轻度脸盲症的观慈音沉默了。
怪不得他刚才一见面就觉得阎玫有点熟悉。
鲨鱼齿。
原来就是昨夜救他的那个年轻小变态。
所以,为什么生气。
“我救你。”阎玫语调有点低哑,“你把我踹晕,现在还装作不认识我,我很生气,没人敢惹我生气。”
所以,你才会刚一见面就拿求婚羞辱我对么?
观慈音抬眼,带着愧疚与无奈,轻声细语对阎玫说:“对不起。”
“我会从现在起,好好记住您的脸的。”他优雅跪坐在阎玫的对面,阎玫高高在上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饮着他倾倒的茶水。
像是觉得这样还无法弥补歉意,观慈音竟轻提袍摆起了身,膝盖抵住茶几,上半身都压在这上边了,可他体重很轻,茶几没有一丝动晃。
他的膝盖尖,有一粒深红小痣,像冷玉被扎了孔洞。
“你在干什么?”阎玫将茶杯放下,桃花眼微眯,看着观慈音朝自己爬过来。
观慈音腰肢低俯,乌黑长发散落如云,他从茶几对面慢慢爬了过来,纤细的掌心撑住桌面,阎玫刚喝过的茶杯就在眼前。
他垂下脖颈,微小地张开唇瓣,咬住茶杯的边缘,这边缘刚在不久前,与阎玫的唇碰触过。
观慈音的脸被杯中温茶氤氲出雾色,眼下的皮肤微烫出脂红,细眉蛇眼,桃腮雪肤,身上又太香,是一种饱经□□的糜烂浓稠的冷香,比玫瑰馥郁,比莲花圣洁。
这样一位美人轻咬茶杯,就这样跪伏在茶几的水晶面上,他脖颈微抬,羊脂玉般的后颈被一根黑线缠绕,黑线下是omega信息素阻隔贴,带着珍珠细小的汗珠埋入后衣领。
他一手抬起,撩起面颊上的乌发,一手捏住阎玫骨骼英挺的下巴,温温柔柔地,将茶杯的另一边摩挲试探着抵在alpha唇间。
“大少爷,再喝一点吧。”观慈音淡森*晚*整*理声道,“您父亲很喜欢我泡的茶,我想,您也会喜欢的。”
阎玫唇张开,鲨鱼齿森然咬住茶杯,而后下巴从观慈音指间挣脱,傲慢无礼地猛抬脖子,喉结微动,茶杯里的茶水被他一口闷下。
茶杯被他吐在地上,军靴无情碾碎了。
观慈音这才彻底直起身子,他端庄跪坐着,水粉色的指尖从白袖露出,擦了擦含了茶水的唇瓣。
水又从观慈音的小腿内侧流下来了。
滴答到了地毯上。
他的足底有些微颤,被薄如蝉翼的薄袜藏住,薄袜表层是蚕丝,蚕丝线勾勒出莲花的纹路,半明半寐像白蕾丝。
“是啊,我也会喜欢的。”阎玫的手掌按住茶几面,骨骼咯吱作响,而后一把扯住观慈音的手腕,把愈来愈远,褪去媚态的,还在排卵期的清高美人扯回到自己眼前!
观慈音没有任何畏惧或惶恐,他慢慢歪了脖子,湿舌在花瓣似的唇里若隐若现,语气轻得被香雾盖住了。
“您不生气了么?”观慈音问。
狼崽吞不下漂亮成熟的毒蛇。
阎玫虎口微扣,手背青筋混账又孟浪。
“怎么敢生小妈妈的气。”
阎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拿混血傲慢的眼睥睨观慈音,可他也伸出手,掌心向上翻起,有种游刃有余的尊贵。
像在说,要与我共舞一曲么?
观慈音被他扶着,从茶几上落下来了。
观慈音的指尖搭在阎玫掌心,这个年轻人的掌心很宽大,很有力,带着常年舞刀弄枪的危险的茧。
阎玫下一瞬将他的手握住,他抽不出来。
“不……”他蹙眉,正要说什么。
可大门忽而被人推开。
旋转大门被来访者从外刚触碰上的一刹那,观慈音便微微用力,将手从阎玫掌心抽离,而后指关节无声扣动,做了应战的准备。
“怎么了?”阎玫状若天真地问。
“有新客人来了。”观慈音细语道。
又要处理尸体了。
楼遗月的府邸总戒备森严,那位狂欢城城主在世人眼里是温润君子,可甚少有人知道他君子皮下的肮脏龌龊,观慈音跟了他三年,他居住的地方除非得到他的允许,否则绝没命成功闯入。
所以,门外这位来访者,便只能是收到楼遗月邀请函的春夜城外交官,可外交官身上不该有尸体腐烂的臭味与血味。
除非这倒霉的外交官被异种寄生了。
异种寄在他体内避开层层检测,进入府邸后在下车的一刹那便暴露本性,动用异能杀了所有人。
于是异种行走之处尸体密布,碎尸断首腰斩遍地都是,血海地狱里它恨意十足站直了腰,双眼透过别墅外墙壁,死盯大厅里的阎玫。
异种把手里拖了一路的管家无头尸体给扔了,它掏了管家的心脏一口吞下,边咀嚼边拿皮鞋后跟敲了敲地面,带了十成十的挑衅,“哐当”一声猛推开了门。
“阎玫,我们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它吞下血肉后,唇以人类无法完成的长度朝双耳撕扯而去。
——撕拉。
脸被撕烂了,面颊上的肉一弹一缩,还在抽搐。
阎玫看到异种这可怖模样时,他脖颈高抬,桃花眼覆过金光,隐约有不悦闪过。
像是被打扰了好事。
也对,毕竟调戏美丽温柔还在排卵期的小妈妈,的确是件难得的好事。
“手下败将别出来丢人现眼,留你一条狗命,给你剩条胳膊,还不够?是想被我彻底杀了吗?”阎玫傲慢无礼地说。
“我、会、先、杀了你!”异种撕开西装革履的外交官尸体,自一分为二的面孔中央钻了出来,人皮像被臭水泡软了的褶皱物,异种是一团丝丝拉拉像漏电了的黑影子,仅有的实体部位是畸形似人的胳膊,咯吱咯吱可怖地旋转起来,而后掌心“砰”地绽放开,“唰”一声焚烧出了来自深海的幽火。
门顷刻间四分五裂成无数碎片,碎片爆破后自尘土飞扬中化为长鸣尖叫的浓黑烈火,带着一股幽幽污臭如百鬼哭嚎的森寒杀意朝阎玫飞溅而来!
赤黑军靴下踩着绣了金线莲花的软红地毯,阎玫以悠闲姿态站在原地。
像是无所谓,觉得这异种莽足了劲儿的攻击也只是过家家,正当十指骨骼慵懒攥动,正欲调动火系异能时,他闻到身后的观慈音身上,传来一股极为清雅水润,又如雾浓稠的莲香。
他眼瞳微缩,回了头,带了过分逾矩的目光,紧盯观慈音。
“大少爷,异能受损就不要冒险,我来就好。”观慈音脖颈低垂,雪白的这样乖顺低俯,像是怕阎玫误会,他又解释了一句,“这是您父亲要求的。”
“……父亲?你可真听父亲的话啊。”阎玫低声笑了笑。
观慈音不做回答,他抬指,在电光火石,一旦触碰就会使皮肤彻底溃烂的黑火来临之前,他将鬓间如莲叶碧绿的长簪拔了下来。
长簪在观慈音头发里时显得内敛温柔,可当彻底拔出,被观慈音握在掌心的一刻,阎玫才瞧见一直被隐埋起来的簪尖。
连一丝一毫的转折都没有,比阎玫在狂欢城军火库见到的最顶级刺刀还要锋利,尖端萦绕月光迸发出夺目水流,被观慈音夹在两指间掷了出去。
簪子在半空破开风声后自细碎水珠中完成重组,化为一把冰冷唐刀如蛇嘶嘶作响,以横着的姿态猛地挡在阎玫面前。
深海黑火一簇一簇死死缠绕响彻恶灵哀嚎,被门前异种控制着朝阎玫杀来!
——嘶拉
观慈音这把唐刀刀身骤然结冰将黑火尽数湮灭,水火不容,触碰的顷刻便腾升起浓白雾气,异种视线受阻无法确定目标,它谩骂着四处乱撞。
观慈音的瞳孔在这白雾一片里覆过宝蓝冷光,如蛇的眼珠可以在任何险境掠杀猎物。
他的足底无声轻抬,没有骨头似的轻盈体态,藏匿在雪白袍子下的躯体带了一股莲香,从阎玫身后走向前来。
他不看阎玫一眼,乌发没了簪子,就华丽丽地彻底散落下来。
“阎玫!yan……玫,杀了你!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nan人……你是还要吃奶的小……hai……子吗?”异种含糊不清学着人类语音,它在白雾里爬行寻觅,尖利的嗓音阴森如鬼。
狂风大作里别墅已然成为废墟,坍塌着随血味和遍地尸体,一并焚烧起来。
白雾茫茫,黑火喑哑,观慈音身形细瘦高挑,瞳孔在乌发的遮挡里隐约露出,眼的尾端似蝶翅,弧度微微屈起,像是半眯,又像在轻笑。
“先生,我可不是什么女人,您要,凑近些看我的脸么?看清了,再讲话。”他腕骨微抬,慢慢向前行走,他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层薄薄的透亮水膜。
他能感觉离他越来越远的阎玫在以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盯着他,这目光,令观慈音感到危险,阎玫是比这B级异种还危险的存在。
观慈音背对阎玫后便没了笑,含香柔软的唇一点也不温柔,面无表情一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他将大厅中央那把还悬在空中以作防御的含冰唐刀一把握住。
握住刀柄的手背青筋优雅凸起,观慈音微微屈膝,与对手做了礼貌的问候。
到底是观音城的大监察官,在击杀异种前也要按礼仪,尽礼数与谦恭。
而后刀尖自上而下无情划破白雾,利声之下,在白雾被一分为二的间隙里,异种显然找到了他。
异种只剩一条胳膊是实体是可以被操控的,这只胳膊此刻肌肉野蛮暴起,被一团带着鱼腥味的黑影火团包裹住,它咕噜咕噜说了什么,便从岌岌可危的天花板角落朝观慈音跳了下来!
它在跳下时,仅剩的胳膊从黑团破出,五指畸形延长再延长,如猛兽利爪朝观慈音笼罩而来,这利爪方才杀死了这栋府邸所有的人类和家犬,沾着生灵的凄惨悲痛,弑杀四方!
观慈音下巴微抬,一张脸从乌发里彻底露出,他的脸甚至不需要乌黑华丽的长发做修饰就已足够艳绝,尤其是他的面颊弧度,流畅到不可思议,完美至极。
观慈音的细脖子不动声色偏移了一下,有点认真地望着从天花板落下的,长达十米的巨大怪异的胳膊与利爪。
不知为何,当这异种手上密密麻麻的鱼眼如廉价薄片一眨一眨,从白雾里彻底看清观慈音时,它显然停顿了这么一瞬。
它沾了血的指尖已经逼迫到了观慈音的眼珠之上,已然分毫的距离,赤红的血滴滴答答落了下来,与观慈音上下眼睫的黑长形成色感对比,观慈音丝毫不躲开,像一尊华美玩偶站立。
它收了手,没用指甲捅进观慈音的眼再搅进大脑把脑浆拖出来。
因为是美人。
它起了心思,胳膊上有十只鱼眼咯吱抬起,边盯着不远处看戏的阎玫,边对已然被它的五指阴影笼盖的观慈音说:“要和我接吻吗?”
——哗。
它掌下的观慈音忽而变为细小水珠流散四周,倏地,它听见上方传来刀横着割破空气的骤响。
观慈音自虚空降临,居高临下无情垂眸活生生一刀下去直接砍得这异种胳膊与手彻底分离!
从勉强与人类构造相似的骨骼中,观慈音卡在异种腕骨里的刀尖还没抽出,他小臂轻挑,站在这不停飙血剧烈抽搐颤抖尖叫的异种胳膊的最上端,力道极深把这骨头也给刺穿了。
正当他从袖中将银枪上膛对准异种落在地面苟延残喘的碎尸块时,碎石块出现了鱼腥味,而后被一团黑火焚烧起来。
异种在黑火里嘶吼着又咿咿呀呀重组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掌心三百六十度翻转,而后带着利爪猛地攥住观慈音的脚踝!
“带你,一起……si……”异种说,“我……妹妹……会替我……报……bao仇。”
“先生,我的主人不允许我死亡。”观慈音的脚踝被一圈滚烫黑火束缚,这异种是火系异能,与他的水系异能天生相克,更何况是B级畸变异种体,带着深海千亿年的毒素侵袭他的体内,他颅内一阵嘶鸣,眼前逐渐看不清了。
omega的先天构造就这样劣势,哪怕他再强,也无法在排卵期这种脆弱时刻顺利击杀一只B级异种,可他冷兵器用得实在好,至少这异种已经死了一大半,只要在异种完成肌肉重组前,把它再杀一遍就好。
他握紧掌心的刀,因为站在异种之上,所以他可以在这已经坍塌的府邸上空看到一切,都是被异种残忍杀害的人类,有老有少,万物生灵皆如此,满是血味。
他手中刀刃再度覆盖冰光,朝异种掌心最中央的眼砍去!这眼如今是异种的神经中枢,只要砍碎这个,异种就会死。
可异种愈发攥紧他的脚踝,已经有了骨折的声响,他膝盖猛地跪地,刀也落下地面。
一阵剧痛过后,观慈音掌心收拢,他被异种颠簸着,已经要和刀一样从百米高摔下,他被异种拿手指圈住脚踝要甩出去,可眼前却爆发出一阵业火赤光!
这赤火比异种那鱼腥污臭的,像烂泥的黑火的光泽要璀璨千倍万倍,是太阳的耀眼,是凶狼的发怒。
一只远比异种还要巨大滚烫,带着见之压迫强悍的火狼嘶吼着破开赤光从地面一跃而上,这狼张开獠牙,在惊人的弹跳与爆发力里,它兴奋睁大眼,金色瞳孔浮现出阴森红线,直接咬住异种这仅剩的胳膊猛地冲破落地窗“哐当”一声撞碎玻璃冲入了后花园!
无数玻璃碎片哗啦啦割破巨狼与异种的皮肤,鲜血淋漓如一场破天血雨。
巨狼冲破别墅的冲撞力令墙壁彻底坍塌,楼遗月亲手挑选的昂贵油画、瓷器、珍宝,都被巨狼这么一撞,丁里哐啷从收藏柜跌出来碎了满地。
阎玫操控巨狼一口咬碎异种的所有重组部位,骨头都被咬成了粉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只由阎玫在战场杀得只剩一条胳膊的异种,哪怕席卷而来观音城对如今异能失控的阎玫复仇,它也显得可笑极了。
不过螳臂当车。
“哥!!!”夜空中一个橙发女人发出凄厉惨叫,她的长发像鱼尾一样游离开来,狙击枪还来不及上膛,她便被阎玫发现了,阎玫笑嘻嘻地坐在大厅沙发上,气定神闲,俊美浪荡。
在府邸坍塌里他清脆打了个响指,身后凭空出现两个貌美如花的穿着古时代翠色旗袍的机械歌女,两个歌女千娇百媚捂嘴笑起来,脸上腮红如血,而后她们十指高抬,鲜红的指尖射出铁线贯穿了这女人,这异种的额头。
“阎玫,我会杀了你,还有所有,你在乎的人,人类不会赢得最终胜利,我们才是主宰。”这异种头颅被无数铁线筛成了篓子,它双眼含恨,撕开巨狼的肚子把哥哥的残骸颤抖着揉进眼里后才化成一只飞凤灯鱼潜入莲花池。
观慈音足下是漂亮的水,他每走一步,水便会愈合他躯体的伤,他从大厅废墟走到莲花池边,在看到水面浮现出一圈一圈的异种黑血和玻璃碎片后他蹙了眉。
阎玫太粗鲁了。
一场小规模战斗,竟然把府邸全毁了。
还有他的莲花池……
“小妈妈,我帮你杀了异种,你会感谢我吗?”阎玫在他身后,拿低哑性感的男性嗓音乖巧询问。
“那谢谢您了。”观慈音的刀尖抵在地面,侧身,瞥了阎玫一眼。
“我的荣幸。”阎玫朝他走来,像在假惺惺关心他。
观慈音知道阎玫不信任他,不然不会等到他要死在异种手里了才出手帮他。
阎玫甚至对他没有生理兴趣,阎玫对他的调戏与调情不是真心的,倒更像在试探,阎玫在试探他这位传闻里阎玫父亲的情人。
阎玫不信任他。
他也不信任阎玫,他不觉得阎玫是个吊儿郎当的庸俗货色,伪装成这浪荡败类的模样,阎玫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里所有人都死了,真的好可惜,我的求婚壮举竟无一人欣赏。”阎玫单膝跪地,掌心带了温暖的火的温度揉了揉观慈音方才险些被异种折断的细白脚踝。
他痛心疾首地环顾四周的尸体与血流成河,没有同情,没有悲伤,他只是叹息,“再见了,我的证婚人们。”
他嘴上这样说,却在四周无情用alpha的火系异能将所有尸体烧成了灰。
这alpha年轻又强大,又永不循规守矩,他违背医生的劝告动用了异能,此刻神志不清满是杀戮暴虐,他金瞳涣散,周身丝丝拉拉满是细碎火光,已然在失控边缘,需要得到omega信息素的安抚。
观慈音便是omega,于是阎玫迫切需要观慈音。
“大少爷,我感激您救了我的命,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允许您——”在骨灰漫天里,观慈音眼珠微动,手里刀尖抵住阎玫的下巴,凉凉的,莲香似有似无,“顺着我的脚踝往上,摸我的小腿。”
“如您所言,我到目前为止,还是您父亲的所有物。”观慈音脸上沾了血,雪白又冷清,他讲话永远轻声细语,刀尖愈发向上挑着阎玫的下巴。
他第一次喊了楼遗月这小儿子的名讳。
“阎玫,你起来,别再摸我了。”
观慈音记得楼遗月对他说过,阎玫在战场受伤后异能彻底失控,一旦使用,便会陷入狂暴与混乱,他是人类目前所能改造成功的最高级别的人形兵器,思维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以嗜血为生,唯有残忍令他兴奋愉悦。
阎玫此刻已然青筋暴起,英俊的脸上有薄汗性感淌落。
他的眼盯着观慈音,鼻骨轻抬,在贪婪嗅着观慈音身上的莲香。
阎玫这模样让观慈音觉得格外熟悉。
观慈音见过发情期的alpha,他们比自己高大强壮得多,目光满是渴求兴奋,带着永远不知克制的信息素以侵略十足的傲慢,高高在上永无停歇地朝自己看来,那是失了神智的纯粹的欲,哪怕他是低眉敛目站在楼遗月身边的,那些alpha也不畏惧,纵然死到临头。
观慈音在楼遗月身边这些年,他已经不在意那些目光,他们到底不敢越过警戒线真正对他做什么,因为他是楼遗月的人,楼遗月是浮空三城之一,狂欢城的城主,有象征人类最高级别的武器和战士。
但阎玫不怕,阎玫是这世上唯一可以不畏惧楼遗月的人,于是他敢在楼遗月的府邸便对观慈音大肆调戏。
楼遗月的府邸已然一片废墟,无数尸体被阎玫拿异能焚烧殆尽,化为骨灰飞扬漫天,府邸被虚拟阻隔屏障盖住,于是异种入侵造成的这血海地狱无法被观音城政府检测到。
一片浓黑死寂的夜,唯独观慈音身侧这莲花池还有一丝翠绿。
与异种打斗时脚踝骨骼被捏断,喉腔更有血如鲠,观慈音不表露出来,无事似的冷而漂亮,直到阎玫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掌心握住他的脚踝慢慢揉捏,他以为阎玫只是单纯地拿异能给自己治疗,谁料alpha的手不安分,掀开了袍底。
阎玫的手指很长,力气也很大,惯善玩枪的,还带了点薄茧,这手指悄无声息从观慈音的脚踝往上探进白袍底里,轻轻摩挲观慈音的小腿内侧,柔滑雪白的肤肉太细,指腹勾上去都压不出多余的一抹肉浪,来回的摩挲让观慈音眼皮低垂,唇瓣发颤,alpha顺带将那自上而下流落的水液擦掉了。
“……阎玫,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我。”观慈音垂眼望着阎玫,瞧着温柔内敛,可手背已然青筋暴起,连腕骨都咯吱出了轻响。
美人的乌发随风散乱,几缕遮住他的脸颊衬得肤色更白易碎,脖颈还沾了他自己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你生气了?”阎玫睁大眼,金瞳的边缘有赤红细线疯狂缠绕,几乎将金瞳的亮泽覆盖。
他耸耸肩,鲨鱼齿委屈抵住下唇,森白如骨,“小妈妈,你怎么能对我生气呢?我为了救你才用的异能,现在我的头好疼,像是要炸开了……你就不能摸摸我吗?摸摸我,我会舒服的,不会瞎闹了。”
“我不会生气的。”观慈音轻轻摇头,他脸色苍白忍着喉间血,对阎玫说,“起来,您跪在我面前,旁人看见了,会说闲话的。”
“您还是孩子,不懂那些闲话如果被您父亲听见了,会多可怕。”
观慈音听上去在关心阎玫,可掌心长刀并没懈怠,依旧贴着阎玫的脖子,刀尖再往上轻抬两厘米,便可将阎玫这年轻的喉管往里一挑彻底刺穿,可阎玫眼中没有一丝惊讶恐惧,他一把攥住刀尖,力道太重了,刀尖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像瓷器上的碎迹。
阎玫不好哄。
一哄,就生气。
“可怕?是谣言可怕?还是父亲可怕?你为什么会觉得父亲可怕呢?他会对你做什么吗?会觉得是你勾引我,我才被美色所迷对你这也许会过门成为正式夫人的小妈妈,一见钟情而求婚?观慈音,别天真,我不会为了你和父亲反目成仇,你的担心显得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