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师在杀死‘周莫玄’后通过整容整成了‘周莫玄’的样子到处招摇撞骗,但是由于没有真才实学所以屡屡翻车,直到他发现了‘新型致幻剂’,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值得一提的是,指使货车司机撞死云戟的就是他,货车司机觉得自己杀人运尸,死路一条,再加上受到了燃香的影响,最终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
诈骗犯干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的玄师确有其人,确实帮助白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白家一直以来信奉的玄师并非一个该死的诈骗犯。
江野说的并不算一件小事,但君若锦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呆愣愣地看着江野,目光既深情又悲伤。
他心想,他还是第一次见江野这么关心一个“外人”。
黄如曜那时候,江野在网上和人缠斗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胜利了,转过头就彻底忘了这个人。
可是现在,他却对玄师的过去如数家珍。
——他变了。
就像他的身高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和曾经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江海琛手上那只完美无缺的手镯,他的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人世间的伤痕,现实从伤口处灌入沉痛的酸甜苦辣,强迫他染上凡尘的苦。
君若锦难过的想,他把小王子拉到了人世间,最终却无法带给他一个安定的未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舍弃不了的白家,即将将他带入深渊。
现在放手,已经晚了。
他现在能放手的,只有江野。
只能是江野。!
江野把碗端上桌后坐到了一边,就这么托着腮帮子看君若锦吃面。
君若锦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完全是强打精神在吃。
悲伤的情绪填满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胃、他全部的器官,最后堵在他的喉管里,在他的舌根上酝酿出一种苦到极点的酸涩。
他机械地做着吞咽的动作,本来只准备象征性地吃上几筷子就说吃饱了,不料身体的动作却背离了他的心愿,转瞬间就将整碗面都送入了空落落的胃,柔软又熨贴的暖流填入了他黑洞般的情绪缺口,下一刻却化为令黑洞更加巨大的虚无。
于是他又开始后悔自己吃得太快。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吃江野为他做的面了,应该细细品味一番,而不是像这样连味道都没怎么尝到就无疾而终……
用无疾而终来形容一碗面似乎有些不合适。
用来形容他们的感情,倒是刚刚好。
君若锦苦笑一声,随即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慢点吃!”
江野赶紧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又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脸,折腾了半分钟后,成功收获了一只从眼角到鼻尖都红彤彤的老娇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吃面能吃成这样的,你真是……”
江野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嘴角却愉悦地向上挑起。
不擅长谈情说爱的年轻科学家此刻正因为找不着词语来表达对爱人的喜爱而感到有些为难。
“对不起……”
君若锦垂着脑袋道歉,看上去就像一个因为吃饭不乖而被大人责骂的小朋友一样可怜。
江野被自己联想逗乐了,忍不住又笑了几声:“瞎道歉,再装可怜我就要亲你了。”
他今天的心情好到了极点,完全无法被君若锦的低落情绪影响。
虽然他确实靠着心有灵犀般的直觉注意到了君若锦身上的低气压,但他并不会深想,只是觉得君若锦大概是工作太累了,一时间没缓过来。
好消息是,今天以后,君若锦再也不用为白氏的经营问题而过度操劳了,就在刚才,有人托龙教授来询问他是否愿意出售专利使用权,他在回绝的同时顺便问了问专利的价值,得到的答案是如果运营得当,他的成果甚至能让任何一个默默无闻的药商一跃成为世界首富。
就算对方的话语里存在出于某种恭维而违心所诉的夸大其词,但总体上来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外界的反应也能侧面体现着成果的价值,从刚才到现在,打到江野手机上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不带停的。
但凡江野对出名或是发财有那么一点点想法,若水苑的大门恐怕都已经被踏破了。
然而江野为了能心无旁骛地看君若锦吃面,早早地就把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手动过滤老娇妻以外的一切杂音。
“对不起。”
君若锦没头没脑地重复了一遍,整个人突然朝
着柔软的地毯滑了下去,人到了桌子底下,手却落在了江野的裤带上。
“……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今天就早点睡吧。”
俯视的角度让江野能更清晰地看见君若锦眼底的乌青,他心疼地揉揉君若锦沧桑的脸蛋,语气中满是宠溺:”虽然我也很想要你,但……过两天再补偿我吧。”
“不。”
君若锦的态度很强硬,手上更强硬:
“就现在。”
“……”
江野犹豫的片刻,君若锦已经把脑袋埋了下去。
技术老道的手只动作了没几下,江野就彻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在白氏的影响下,他们已经好久没能拥有独处的时光了,今天君若锦这么早回来,江野本来就是抱着“大家都懂”的心思做了碗面,准备利用吃人嘴软的共识讨点好处。
虽然在君若锦吃完之前他的欲望就全部转化成了心疼,但现在看来他的忧虑确实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欲壑难填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从餐厅到浴室,又从浴室到卧室,最后一同倒在了那张他们躺过无数次的大床上。
一切结束后,江野把脑袋埋在君若锦胸口,亲昵地搂着他的腰,心满意足地想:
大奖在手,爱人在怀,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天。
江野在暖烘烘的阳光中幸福地醒来。
他伸手探了探,床边已经没有了爱人的温度。
近一个月来,他们几乎都过着像这样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几乎见不了面的生活。
江野睡前,君若锦刚刚到家;江野还没起床的时候,君若锦就已经到公司了。
江野曾经也经历过这样昏天黑地的日子,当时的君若锦从未抱怨过他回来得太晚,将心比心,现在的江野自然不会对君若锦忙于工作的行为发表怨言。
时间一长,江野也渐渐习惯了只能在半梦半醒中见到爱人侧颜的日子,他从未感到过不满,只是心疼而已。
而今天不一样,江野心疼的同时还无比懊恼。
失策了。
他就不该在智商问题上考验他的爱人,他应该直接把拿奖的事说出来,这样他就能在今天早上收获一个和他一起睡懒觉的爱人。
——现在说也不迟。
江野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给君若锦打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提示音响了好久,最后无人接听。
江野想了想,决定直接去公司逮人。
简单洗漱过后,江野套上外套,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看见茶几上丢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下乱糟糟地压着一摞文件模样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君若锦由于离开得太匆忙而顾不上整理的灾难现场。
江野心情愉悦地走过去,动手收拾了起来。
拿起文件的时候,江野嘴角的弧度还一点都没有落下。
然后他看见文件标题上的四个大字——“离婚协议”。
哦,离婚协议啊。
……等等?
江野揉了揉眼睛,抱着匪夷所思的心情翻到了最后一页,看见了君若锦潦草且有一笔划破了纸面的签名。
江野茫然了片刻,输入密码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一开屏就是一个写满字的文档,文档内容是君若锦给他的留言。
留言内容很长,而且有些语序混乱。
留言的重点有三个。
第一,白氏即将破产,君若锦身上也背上了巨额债务。
第二,君若锦和他结婚纯粹是为了七杀帝王命格对白家的庇佑,实际上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爱情,有的只是谎言和利用,现在玄师被证明是骗子,继续持续和江野的婚姻显然是没必要的一件事。
第三,为了白氏能继续生存下去,也为了还清债务,君若锦找到了比起江野更加合适的“联姻对象”,所以他能希望能和江野和平离婚,好聚好散。
江野:??????!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浑浑噩噩地做着不成型的噩梦。
硬生生熬到了早上,虽然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他依然强撑着起了床。
律师到了,他得去接。
经常与君若锦合作的律师就那么几个,很巧的是,这回的律师正好是曾经陪着君若锦去警局捞江野的那一个。
“君先生……”
律师先生欲言又止,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多少人见过真爱,哪怕大部分人相信真爱的存在,但很难有机会亲眼见到真爱的模样。
幸运的是,律师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他只是通过警局调取的监控录像才得以窥见当天在白家发生的事,但是隔着一层屏幕,他依然感受到了能被称之为“爱情”的强烈情感。
他见过许多突破人性下限的罪犯,也经历过许多感动人心的瞬间,但他这么多年从业以来,从未见过像江野、像君若锦这样的人。
善良、内敛且诚实的那一个舍弃所有的美好品性,把前途当做筹码,用暴力对抗黑暗;理智、成熟且博学的那一个掀开焊死在脸上的面具,知识成为他的利器,无知同样为他效力。
他们无比相像,他们都能为了对方舍弃自己拥有、甚至现在还不曾拥有但未来可能拥有的一切,如果这还不是爱情,那还有什么能称得上爱情呢?
律师先生本以这件事过后,世间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能将他们分离,没想到,时隔不久的今天,他就将亲眼见证这对爱侣的末路。
律师取出一些东西,挨个交到君若锦手上:“这是您要的新卡和新机,号码是190XXXXXXX。”
“谢谢。”
君若锦接过新的手机,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确保已经妥善地关了机,并且再也没有开机的那一天。
其实他本来就有两台手机,除了关机的这台以外,还有一台专门用来处理公司业务的手机,联系人里几乎没有亲朋好友,全是商业伙伴,临时用来应付日常需求完全绰绰有余,完全没有必要再买一台新的手机。
可是,他宁可选择最麻烦的方式,让律师给他带新卡和新机,从工作机转移客户资源后把工作机也永久关机,也不愿承担一点点被打通电话的风险。
因为他害怕。
他怕他的决心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就如沙子做的城堡一样摇摇欲坠,只要江野对他招招手,他就会迫不及待地飞奔回去,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对他诉说满溢的爱意。
他不止怕江野,他也怕其他许多人,怕云戟、怕孔寒景、怕白琬、怕他在F大结识的学生朋友们……他是被弓箭吓怕了的鸟,任何一声叹息都能让他振翅远逃。
等过一段时间,他会用这台新的手机联系江野和他见面。
但具体要过多久,他目前还没有想好。
“这是……您要的协议,离婚协议,一式三
份……”
律师先生神色复杂地把材料交到君若锦手中。
君若锦接过协议,随便看了两眼,便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字。
笔尖划破纸面,落下一道漆黑的伤痕。
根据律师按照他的要求拟定的协议,离婚后,若水苑和Lucifer都留给江野,财产则按照他们结婚的时候签署的协议累分配,江野分不到他多少财产,但也同样不会分到他的债务。
从今往后,江野就自由了。
君若锦拿着协议回到若水苑的时候,江野还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醒来后会面对怎样天崩地裂的场面。
他坐在床边,打开电脑,用键盘一个一个字敲下他最后的留言。
留言的末尾,他告诉江野自己会出国一段时间,离婚协议签订后就能生效,但具体手续得等到他回国后再办,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双方都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一下他们的将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会主动联系江野,在这之前,他不希望江野来找他,也不希望任何人来找他。
君若锦一刻都没有停留,从若水苑出来后直奔机场。
他要坐最早的航班前往M国,去见他们的国外合作商,顺便了解一代特效药占领全部市场需要多少时间。
以及,暂时离开这个将他的灵魂葬于尘土的城市。
工作机的数据转移在路上就开始了,登机前全部完成,君若锦正准备关机,电话声突然响了起来,吓得他心跳一下子飙到了一百八。
还好,来电号码他很熟悉。
君若锦接起电话:”喂,姐。”
白琬问道:“你在朋友圈发的什么鬼东西,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你现在在哪儿?”
君若锦:“我在机场,嗯,我们离婚了。”
接下来,他会人间蒸发一段时间,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失踪人口,他在弃用私人机之前发了一条只有几个亲密好友和白琬能见到的朋友圈,大意是他和江野已经离婚了,以后各自安好,希望大家别去打扰江野,也别来找他。
电话那头,白琬的声音很是崩溃:“你要离婚也不能现在离啊,你到底在想什么!玄师不是骗子,现在这个人根本不是玄师,玄师的预言从来都没有出过错,之前都是我误解了,我以为献血致死就是白家的大劫,不是的,现在才是大劫……我们只有江野了,没有江野,白家这一次要靠什么翻身?”
君若锦嗤笑一声,说道:“白家为什么一定能翻身?他为什么非要帮白家翻身?”
白琬不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肯定也是愿意的啊,我们现在是一家人,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欠我的,他从来都不欠我们的!”
君若锦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按下关机键,再也不给白琬联系上他的机会。
“喂,喂?”
被挂了电话的白琬的表情就
和吃了屎一样难受。
玄师一事后她彻底放下了家族权力,把整个白家交到了君若锦手上。
目前这个大环境,白家的没落怪不了君若锦经营不善。
但是,同样是目前这个大环境,就算她天天在家烧香拜佛不问世事,也能猜到一代特效药代理商会在某位二十一岁的诺奖得主的巨大影响力下交到白家手中。
白家这次绝处逢生不说,简直是要飞黄腾达了。
结果偏偏在这个关头,君若锦突然发疯要和江野离婚?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白琬满头雾水地朝纪温铃倾诉心中的困惑,纪温铃听下来也是无比茫然,完全想不通君若锦这么做的原因,但为了安慰白琬,她还是尽可能为君若锦找了理由:
“都说三岁一代沟,我们已经老了,年轻人的爱情,我们搞不懂也是正常的,暂且先相信他们自己能处理好吧。”
“年轻人的……爱情?”白琬细细品味着纪温铃的话,突然灵光一现:“难道离婚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
纪温铃歪歪头:“PLAY?”
白琬道:“对啊,就是PLAY,这个很潮的,我以前也不明白,后来他们PLAY过以后我才知道的,就最好还有记着采访什么的,这个叫公开PLAY,他们现在这样,可能就是……先离婚再复合的PLAY?”
纪温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确实挺潮的,等他们复合的时候,我们给他们请一个记者团,让他们就能想怎么PLAY就怎么PLAY。”!
除夕过后,就是新年。
往年这个时候,白家会举行耗时长久的祭祖仪式,即使没有玄师出场,也会有其他道僧来白家祠堂做法。
最近几年,就连师从玄师的小道僧们都开始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而使用秘制燃香,直接导致君若锦每次过年期间都不太舒服,就算没到发烧的地步,人也浑浑噩噩得很,以至于君若锦对过年总是没什么印象,好像在床上躺个几天、睡个几觉,一整个年就过去了。
这回,君若锦一个人在国外过完了冷冷清清的新年,第一次发现原来新年是一段那么漫长的时光。
漫长且重复。
每天都能收到撤资的电话,每天都有合作商取消合作,而君若锦选择在这个关头跑到国外,颇有一种撑不住了跑路的感觉,于是来自白家成员的电话也丝毫没有中断过,不过君若锦换了手机卡,又中断了所有的联系渠道让亲戚们联系不上他,总算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段还算太平的时光。
其实,就算白氏药企真的和其他企业一样宣告破产,白琬也好,白家的其他那些亲戚也好,都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最多是失去了每年可观的分红罢了。
影响最大的,反而是君若锦这个根本不姓白的人。
由于君若锦前段时间收购股份的行为,白氏一旦破产,他也会面临巨额负债。
为了尽可能挽回损失,君若锦应该积极寻求收购方、尝试转型、或者想尽办法加入特效药研发企业的名单之中,然而,他并没有做这些的动力,即将和江野分手——确切地说是离婚的事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以至于他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精力去关心别的事。
过去的他从未想过他是否为白家付出了过多的自我,白家为他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所以他理应承担背后的责任。
但是现在,他不禁这么想——
他究竟欠白家什么呢?
他连江野都放弃了,他能还欠白家什么呢?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但他的父母早已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更何况,即使是父母在世期间,对于他的培养也存在很大的差异,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从未说过让他负担起白家的话。
如果白家上一代的家主、他的母亲白玲珑知道他违背一直以来的承诺,从白琬手中接过了家主的权杖,又会作何感想呢?
这样来看的话,就像白琬总是把白家的兴衰归功于玄师一样,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样失去一切的地步,是不是正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听白玲珑的话呢?
要是真能这么解释,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但是,不是的。
与母亲无关,与玄师无关。
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他们懦弱。
他也是,白琬也是。
他每一次都在为了他人而行动,永远都不敢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做点什么。
就像白琬没有玄师就没有了主心骨,永远都需要他人来为自己
的未来买单。
或许白家的基因,就是这样懦弱的基因吧。
新年结束的第一周,江野接到了君若锦发来的短信。
全新的号码,没头没尾的一句“我在若水苑对面的菱悦酒店等你”,但江野依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君若锦。
一秒钟前刚刚在无数闪光灯面前发表了“豪言壮语”的江野淡定地放下话筒,对台下说道:“我的汇报到此结束了,刚才我收到了我爱人的邀约,所以现在我需要提前离场,不好意思。”
听众们一阵哗然。
记者团:“不对啊,流程上不是还有提问环节吗?”
教授们:“对啊,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龙教授拍案而起,只不过不是对着江野,而是对着教授们拍案而起:“问什么问什么,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干,谁有空陪着你们这群老家伙浪费时间?”
教授们:“”???”
不是,什么老家伙,咱们这都是杰出的青年教授,就属您最老!
而且从规则上来说,你作为导师根本就不能出现在现场,给你破个例参加一下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说这种话,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在龙教授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的时间里,江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出去。
如同一阵终于找到了归宿的风。
一片茫然无措中,某位机灵的记者突然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跟着他一起去呢?”
其他人:
“!!!”
“对对对,走走走。”
“我车正好停在门口,哈哈,抢占先机!”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记者和教授们纷纷收拾东西,快步追上江野。
有意思的是,江野今天出门压根没开车,还好现场都是愿意帮助他(听八卦)的人,于是江野不知道从谁手中得到了一辆车,油门踩到底,一路风车电掣地开到了地方。
君若锦订的是包间,江野在前台报了名字,就有大堂经理为他引路。
大堂经理把江野送到地方后,对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长枪短炮陷入了茫然:“你……你们这是?”
“没你事,快走快走。”记者们不耐烦地说道。
“……”
大堂经理拒绝执行命令,并冷漠地拿起对讲机呼叫保安。
君若锦正对着包间里的地毯发呆,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他迟疑了几秒,正准备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晃,下一秒,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君若锦转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要干什么,他的耳边没了嘈杂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轻不可闻,唯有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打雷一样隆隆作响。
江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会儿明显比之前瘦了一圈的君若锦,皱着眉头说道:“你看到了?”
这句话的意思,全国范围内得有一亿人能听懂,但可惜的是,这一亿人里并不包括君若锦。
“什么?”
君若锦问道。
江野哼了声,没有解释。
只是心情又肉眼可见地更差了一点。
君若锦很快注意到了江野穿了他最不喜欢的西装正装,又精心地抹了发蜡,看上去随时都能去民政局办手续似的。
明明这正是他期望的事,可他的心情还是不受控制地低落了下来,有些可怜地说道:
“现在这个点有点晚了,我们赶过去人家可能……可能已经下班了,还是明天去办吧?”
“什么?”
江野问道。
他一路快步赶来,此刻有些气喘,语气也不是很好。
君若锦顿时误解了他的意思,垂着头道歉:“对不起,你要是等不及,那我们就……就现在去吧?”!
江野问。
“民政局。”君若锦别开目光, 不与江野对视,踟蹰了半天说道:“就按照之前给你的协议来,可以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可以。”
江野撇撇嘴, 说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君若锦道:“你可以说你的要求, 我会尽力满足你。”
江野摇头,拖出椅子, 在君若锦对面坐下了:“我的意思是, 我不同意?离婚。”
君若锦一怔, 抬起头来看向江野:“那你穿成?这样是?”
“哦,你说这个啊。”
江野扯扯脖子上的领带, 他向来不喜欢西装,总觉得太紧绷,不舒服, 虽然他喜欢看君若锦穿西装的样子,但他自己却很少穿。
今天算是个特例,不过他换这套正?装的理由并非是为?了见君若锦,更不是为?了去?民政局离婚。
“我刚刚在毕业答辩,学校要求穿正?装……”
“什么?你今天毕业答辩?我还以为?要到夏天才会答辩!”君若锦大吃一惊:“我没有影响到你吧?”
“没有, 我收到你消息的时候答辩已经结束了。”
江野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
仿佛上天在惩罚他的不诚实似的,包间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听上去?有可能发生了某种激烈的冲突。
……问题不大。
江野心想?, 他进门的时候锁门了, 一时半会儿的应该还暴力突破不了。
“这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一切顺利吗?你今年?能毕业吗?”
“很顺利, 论?文卡着点通过了, 答辩就是走个流程,台下?都是认识的教授, 一般情?况下?不会问太刁钻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不会问太刁钻的问题,而特殊情?况下?,什么问题都还没问呢,答辩人就跑了。
教授们表示很无奈。
听见江野的话,君若锦欣慰地笑?了。
这是他近期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冲散了一大片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虽然他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向看不分明的阴暗小路,但能看到江野走上大道坦途,他心里依然是高兴的。
“看来我给?你提供的那些耗材还是发挥了点作用的。”
君若锦语气轻松地说道。
江野一直皱着的眉头稍稍松了些:“当然了,你的作用……可太大了。”
君若锦自己都没发现,就在一刻,他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灵魂似的,重新燃起了生机。
而在这之前,他就像是喝醉了或是没睡醒那样——失魂落魄。
这一切都逃不过江野的眼睛。
他不像是君若锦那样连对视的勇气都所剩无几,他刚刚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演讲,此刻正?是精神?头最旺的时候。
进入包间后,他的目光一直黏在君若锦身上,没有离开过半秒。
——从君若锦失去?光泽的皮肤,到他用粉底都没能彻底掩盖住的黑眼圈,最后落在了他混沌不堪又万分疲惫的眼眸上。
离家出走的猫咪走的时候还是盘条顺靓的漂亮家猫,一段时间后却成?了瘦骨嶙峋、毛发脏乱的流浪猫。
饲养人又生气又心疼,既想?揪着猫咪尾巴狠揍一顿屁股,又想?把?猫咪洗干净喂饱饱、好好搂在怀里安慰一番。
此刻,这只流浪猫正?抖擞精神?,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学生不一样,你比他们都优秀……这可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一起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