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心头警铃大作,蒋常庆叫喊,“那东西不能乱动!你、你千万别松手!”
他着急地说,“你想要积分吗?我还有很多积分,等我上去了就全都给你!我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还能告诉你孙海他们的弱点,你想要对付他们吗?”
陆黎的声音清晰从他头顶传来:
“我想要的东西比较简单。”
“把你之前干过的事情,还给你。”
眼睁睁看着陆黎松开抓钩,蒋常庆身体猛地下坠,后腿被咆哮的怪物撕碎。
剧痛中他飞快地滑动手环,一次性花掉了剩下的全部积分,兑换了一个道具,又用力、愤怒地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名字:
要死就一起死。
陆黎抛下抓钩后没能顺利站起来。
因为他的手臂被一团红色的丝线紧紧缠住,丝线的尽头是已经被咬掉半个脑袋却仍然愤怒瞪眼的蒋常庆。
巨大的力道在将他往下扯,强行邀请他共同坠入怪物的嘴。
丝线刺破陆黎的皮肤,想往身体和血管里钻时,被涌出的血吞噬了。
于是丝线颤抖着转变方向,不再往身体里钻,而是无限繁殖,一圈又一圈裹住陆黎的手臂。
丝线分开一撮,往陆黎的另一只手爬,还没碰到手环,就惊惧地向后退。
“是传送缚链!十万积分!他兑换道具的时候一定是绑了你的名字,一分钟之内会把你拉到他身边!无论兑换者生死!他自己活不了了,想拽你一起!”骆嘉白咒骂,“蒋常庆真他妈的不要脸。”
“顾聿初!这东西你有办法吗?积分不是问题!”
顾聿初也不敢靠近,“它是无缝一体的,我解不开。现在谁碰到陆黎,都会被道具默认为同一个人,会一起拉走。”
“没关系。”身处事件中心的陆黎反而很淡定,他兑换了一把刀,直接将被缠住的手臂切掉。
“这样就好了。”
小半截手臂跟着道具与蒋常庆千疮百孔的尸体,一同掉进怪物张开的大嘴里。
陆黎断臂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把光秃秃的手臂举起来,皮肉正在迅速地重建,他的余光瞥着其他人的反应。
短短几十秒,一只崭新的手就造好了。
骆嘉白很担心,“这玩意儿还会钻到身体里,残留一点点就会重新长出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米瑞拉把布带摘了,直接握住他的手,“别乱动,给我看看。”
“应该留不了一点点。”陆黎说,“没有异样,彻底扔了。它们碰到我的血就会中毒后烂掉。”
“除了复生,血又毒又能吞噬。”骆嘉白咽了下口水,“这都是邪神给你的能力吗?”
陆黎活动着恢复自如的手指,抹掉手心的冷汗,决定这次不再把柏斯搬出来。
他清晰地说,“是我自己的能力。”
“骆嘉白,我之前骗了你,对不起。”
以前说的一个谎,要用多少个谎来圆。
“复生也是我的能力,不是邪神的。邪神没有和我交换任何能力。”
“我不能算是人类,在原来的世界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我没上过学,我没有朋友。”陆黎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没有停下说出的话,也刻意没有去看身边两人的眼睛,“也没有家人,我、我是一个实验体。”
“我以后可能会……”
你们会害怕我吗?
明明身体被重创时都不太疼,现在每说出一个字却无比艰难,嗓子要被这些锐利的沙子割出无数道伤口。
他往下看。
看见怪物“嘎吱嘎吱”地嚼着蒋常庆的身体,嘴角还挂着一块甩来甩去的骨头,它很快伸出舌头,呲溜把骨头舔进嘴里。
从引导者到副本内,它们的出现都让玩家们恐惧和厌恶。
怪物可不是一个褒义词。
该如何说出口?
耳边吹着冷风。
陆黎想,自己一定是说话的时候出了很多汗,现在被风吹了,才会这么冷。
“以后?”他的肩膀蓦地被人温暖地搂住,对方不熟练又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以后的事还没发生呢!说不出来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骆嘉白的声音逐渐把他从耳鸣的状态中拉回来:
“原来是你自己的能力!你早点说就好了,这是好事啊!我都担惊受怕了两个副本,还以为这是需要你每晚和邪神博弈才能兑换来的,就怕失效。原来是你自带的啊!那你下次再往怪物脸上跑我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骆嘉白松开他后,米瑞拉弯着腰,视线落在陆黎的眉心。
她朝陆黎伸出手,又在半路犹豫地停下。
“你的手环存在感实在太强。”米瑞拉提出一个小要求,“请你帮我捂住它的眼睛。”
陆黎乖乖照做。
将掌心盖在手环的蛇头上。
米瑞拉顿时觉得手指靠近时的阻力都少了很多。
“真是好多害怕的情绪。它们都萦绕在你的脸上。”微凉的手指拂过陆黎的眉心,抹去了什么,“现在好了,不用害怕。”
做完这一切,米瑞拉的脸色苍白了一点,但是再看向陆黎时,她却平和地笑了:
“我终于给了你祝福。我的朋友,神会保佑你。”
陆黎捂着的手环此起彼伏地亮起红光。
【打赏冥币*10000,原来不是邪神的能力,主播完全逆天。骗人又骗鬼呜呜呜我被他耍得团团转了。他到底绑定了哪位大人根本就猜不到!】
【打赏冥币*5000,挡住镜头了喂!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
【好,我在他的直播间潜水这么久,终于被我抓住把柄了!他这么强,原来不是人!破坏游戏平衡!就算他没开挂,也和开挂差不多了,我要去死灵游戏投诉。】
【打赏冥币*15000,楼上你去试试吧,关于这个直播间的任何投诉好像都没成功过,要是成功了再帮我们催催把游戏夜晚打开。我严重怀疑主播可能上面有鬼。】
顾聿初看着他们,觉得刺眼又陌生。
从衣服领子里取出一直挂在胸口的项链。
他轻轻将椭圆形项链打开,盯着里面的一张照片出神。
骆嘉白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环,“蒋常庆是自作自受才死的,陆黎只是为了自保,没有害他。如果后面碰到孙海他们,你知道怎么说吧?”
顾聿初收起项链,笑着问,“要给我封口费?”
骆嘉白问价:“2000积分够不够?”
“一个人2000吗?你们一共三个人。”
“那就有点贵了。”骆嘉白肉痛,“也行。我来付吧。”
顾聿初推开他的手,“我不收。”
“不是靠我自己本事得来的积分我不要。”他看向陆黎,“要不然我早就拿陆黎的脑袋去换20万积分了。”
顾聿初承认,“杀死蒋常庆的是他自己。”
空间的顶端又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随后有东西从天而降。
“我的眼镜!”
一副眼镜掉在小路上,正晃荡着即将滑下去。
陆黎捡了起来。
“现在来不及找眼镜……”女人低声自语,接着念名字,“福福!家长来接你了!”
同样的句式接连响起。
每当她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只怪物狗从梦中醒来,激动地甩着尾巴站起来,跳着想要冲上他们站着的小路。
骆嘉白恍然大悟,“只要叫名字,就能唤醒。”
“用眼镜可以重新看懂化验单上的字。”骆嘉白把化验单举起来,“快看看上面有没有写名字!”
陆黎用眼镜从头扫到尾,“没有。”
小路的地面突然被猛烈的撞击,众人险些站不稳。
怪物们跳不上来,正不断地用脑袋撞击这条岌岌可危的路,跳起时飞溅黑水,滴在路上还在不断融化路面,路上本就有断裂的缺口,现在直接一路向前崩塌。
陆黎把化验单收起,“先找到他,再找名字。”
他们加快速度往前走,一边查看小床上还没醒来的狗,一边根据条件排查。
小路即将走到尽头,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只非常年迈的狗。
这只狗边睡边咳,身上似乎很痛,手放在肚子上,眉头一直皱着。
“应该就是他。耳朵和尾巴都是棕黄色,唯一一只老年狗。”
“但是要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等这个女人念出来,他是不是就变成怪物了?”
陆黎看了眼噩梦倒计时。
还剩最后二十分钟。
按照女人当前报名字的速度,二十分钟足够将这里全部的怪物唤醒。
陆黎蹲下,看见左边那张床上的怪物仰面躺着,两只手摊开向上,露出腕间的手环。
手环一面空白,另一面写着字。
“手环上有名字,我去看看。”陆黎直接跳了下去。
他透过眼镜看手环,上面两行字分别是:
“安安?”陆黎根据手环叫了声名字,没有反应。
陆黎听见顶上的女人又唤醒了一只怪物,句式始终相同,于是开口跟着模仿道,“安安,家长来接你了。”
响彻整个梦境的呼声停止。
这只年迈的狗缓缓睁开眼睛,整个空间变成裂开的碎片掉落,噩梦消失,露出这层原本的面貌。
空空荡荡。
一只靠在柱子上睡眼惺忪的狗。
和不远处断了一只胳膊的女玩家、全副武装手持极贵积分道具的孙海、躲在两人身后尤其抓着女玩家挡在自己面前的夏乐。
他们还不知道噩梦已经解除,也不知道自己的丑态全都一清二楚的暴露出来。
“不治了,不治病了!快接我走!”安安从噩梦中惊醒,想要爬起来,努力挣扎了两下就开始剧烈咳嗽,他咳得嘴角都是血,“是你们叫醒了我?我又开始睡觉了,最近总是很困……可能是离死不远了。”
“可是我的愿望还没完成。”
安安趴在地上,从肚子压着的下方往外掏东西。
他先是掏出来一只手掌大小的鹦鹉。
鹦鹉并没有变成半人半兽的形态,而是像个毛团。
小小的鹦鹉拍打翅膀去撞安安的肩膀,重复道:
“回家!”
“回家!”
“平平,不要吵。这里你本来就不应该进来。”安安将聒噪的鹦鹉放到一边,接着又掏出来好几张纸。
他的手疼到颤抖,这些纸飘散着撒在地上。
陆黎蹲下来,把纸张一一捡起。
其中一张是磨旧的宣传单,另外几张都是日记:
【日记】
【我的年纪很大,我预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也许最多还能再陪你两年。】
【我生病了,感觉很对不起你,妈妈。你每天白天上班已经很累,晚上不能好好休息,还要带着我去医院。这家新开的宠物医院看起来不错,希望我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为什么检查和缴费的单子那么长,你花了很多钱吗?医生每天都给我吃药和打针,我也在祈祷这些药有用,但是吃了之后我越来越痛,可能克服掉这些痛苦,我就能康复了吧。你工作很忙,每次都在晚上才有空来看我,最后一次你边流眼泪抱我出来,边和医生护士争执与动手。这是怎么了?是我白天在医院的表现不好吗,可是每次很疼我都没有叫。】
【你带着我不停地换医院,我吃了好多种药,每去一次医院,你夹起来的缴费单就会厚一层。】
【妈妈,第一家医院的药可能是错的。我一天比一天更痛,好不起来了。】
【挣钱很辛苦,不要再花钱,我不要再治病,你身上穿的这几套衣服已经很久没有换过新的了。每天晚上你总是抱着我哭,我舔你的手、给你吹口哨逗你开心,你却哭的更厉害。】
【你拿着我喜欢咬的电线骗我多吃点饭,但是我好累,我张不开嘴。】
【我陪不了你两年,而且预感很快就要死亡。如果死在你的面前,你又要流多少的眼泪呢?】
【那天家里来了客人,太粗心没有关门,我走了出去,平平这只只会学人说话的鸟也跟了出来,我让他回去他不肯。】
【我本来想找个离你远些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走向死亡,却收到了幸福世界的宣传单,体检通过得到幸福王冠,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我克服平平的吵闹,一边走一边休息,终于来到这里。】
【我忍着咳嗽,学着其他年轻的宠物跳起来,他们还是发现我生病了,体检不合格。】
【我被送进流亡之地,平平藏在我的毛里,跟着一起进来,它往上飞,告诉我上面真的能看到幸福世界,也许有办法能回去。】
【妈妈,为了实现愿望,我要往上爬。】
陆黎把宣传单抽出来,反面写着安安的愿望:
【不要再生病,我想再活2年(划掉)5年(划掉)10年,我贪心地想再活10年。】
“你们从下面爬上来。”安安边说话边喘气,“是要往上走吗?”
“现在到晚上了,流亡之地的雾气会很重,明天白天再启程吧,我会为你们指路。”
柏斯今天碰巧观看了直播,又难得听完陆黎一次性讲了那么多话。
他想,要是有邪神这样吞吞吐吐的来汇报工作,一定会被降级。
不过陆黎有难言之隐,可以理解。
柏斯靠近,仔细研究屏幕上陆黎的脸。
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像是快要哭了?
【游戏夜晚】里陆黎的情绪也不高,早早就裹着被子躺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睁着。
柏斯猜测陆黎有话要说,于是他从容不迫地转身,果然对上一双闪烁的眼睛和耷拉下来的耳朵。
“你要说什么?”
陆黎原本只是发呆,并在脑内模拟下一次,该在怎样合适的时机下说出自己以后有一定概率变成可怕恶心的怪物这件事。
已经知道他一半过去的朋友们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靠他更近。
知道他不是人,大家怎么都没有害怕呢?
陆黎的发呆被打断,他望着男人,“柏斯,你……害怕怪物吗?”
柏斯说,“怪物害怕我。”
陆黎的嘴唇动了动,把柏斯当做背景板,演练着顺畅地说了出来,“我以后可能会变成怪物。”
说出一次,好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卸下了一半。
柏斯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你害怕我吗?”
“不害怕。”
“那你就不是怪物。”
陆黎被他的逻辑绕进去,“是吗?”
“至少现在不是。”
陆黎觉得很有道理,研究员们说过,他的身体还要再经过上千次、上万次的毁坏,才能重组成那样“完美”的样子。
他的脑袋突然一沉,耳朵被冰凉的手套不经意擦过,哆嗦了好几下,“为什么摸我的头?”
柏斯说,“书上说,猫被摸头会很开心。”
陆黎纠正,“我不是猫,这是外观。”
“哦,试一试。”
陆黎觉得睡意上来了,他轻声说,“谢谢,我现在好像真的开心一点了。”
陆黎已经睡着,并且觉得柏斯的声音吵,于是将枕头折起来盖住脑袋。
罪魁祸首通过睡觉逃避责任。
柏斯只好捧着这根猫毛度过了夜晚,又在白天带回了宫殿里。
他站在柜子前思索片刻。
将手套一起摘下,裹着那根猫毛,放在紧挨着心脏的空格子里。
这里原本放着花瓶,后来花瓶派上了用场。
柏斯刚关上柜门,羊角邪神就抱着文件走进来,“王,死灵游戏那边递交了一些投诉给您。”
“有一个直播间在【游戏夜晚】始终没有画面和声音,经排查与系统故障无关。”
羊角邪神将文件放在桌上,“还有观众投诉这个直播间的主播不是人类,涉嫌开挂。”
柏斯轻描淡写将两份文件推开,“有时间去查一个主播的直播间里小小的问题,没时间把游戏副本里的大bug修一修?”
“主播在游戏里说自己不是人,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观众确实容易被引导。”柏斯铁面无私,“所有猜忌都要有证据支持。叫芬尼去查陆……这个主播的原世界,调查得清楚一点。”
“还有。”
羊角邪神认真做着笔记,等王的下一句话,他等了好久,迷惑地抬头,“您说。”
柏斯声音很低,“想办法在冥界种一点花。”
“您是说哪一种花?骨头花、眼球花,还是……?”
“人类世界的花。”
羊角邪神“唰唰”地记录着,钢笔突然停顿,在纸上氤出一个硕大的黑点。
比上次找花还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
在、根本不能生长活物的、冥界、种花?
众邪神被临时通知开会,他们怨愤地聚在一起,等着羊角邪神过来。
“最近怎么老要开会?”
“会议提醒前置啊!一开一个下午没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
“你们最近谁被死灵游戏里的人类玩家抽出来绑定手环了吗?”
“都别看我啊!上次芬尼那段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我虽然是被抽了出来,但是很快就摆脱了那个自不量力的人类!我是清白之身!”
“听说死灵游戏有个新人,抽出了能力为复生的邪神。热度挂在bug副本通关的第一,已经连续通关两个,进他的直播间投资冥币目前只赚不赔,而且是双倍四倍的赚,我都有点想打赏了,不过我们的账号都是带大名进的,太显眼。”
“这个玩家我知道。我的好几个优秀员工疯魔了一样要看他的直播,还要偷偷摸摸来问我,抽出来的邪神是不是我?说那个能力和我的差不多!真是可笑!我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控制吗?”
“哈哈哈哈,既然不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还能抽出谁是金色的光呀,普通邪灵是不可能拥有金光的,难不成他把王抽出来了哈哈!?”
鸦雀无声三秒钟。
有个邪神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你的冷笑话比我的冷知识还要冷。”
“这话你说出来自己都不害怕的吗?”
“王说过,最讨厌死灵游戏,他痛批这就是个浪费时间浪费冥币的快餐游戏。”
“到底是玩家在说谎,还是我们之中有鬼说谎,等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芬尼今天不在,他知道的八卦最多了。下次应该问问他。”
“芬尼最近工作好多啊,每天和我打个照面就抱怨很累。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把年假放在一起休了,还是王单独给他布置的工作?”
羊角邪神快步走进来,打断他们:
“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有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王说,要在冥界种花!”
有邪神笑起来,“哈哈,你怎么也来讲笑话,活跃会议气氛的吗?”
他的笑声在羊角邪神冷酷的注视中逐渐小了下去。
“啊?不会……真的吧?”
陆黎刚进入【游戏白天】,就听到吵闹的声音。
安安爬在地上昏昏欲睡,头靠着地左右摇摆,平平把他的耳朵掀开,在耳边中气十足地大叫:
“回家!”
安安立刻就醒了。
这层的左边有自然光线透进来,虽然同样有黑雾,但是比流浪动物待的暗无天日的那层要光亮一些。
陆黎看向光照进来的地方。
是一面巨大向上无限延伸的毛玻璃。
“咚咚咚!”
玻璃被剧烈地敲打着,印出无数只黑色的手,每只手上都抓着一张纸。
只能看清黑乎乎的轮廓,看不清外面到底是谁,抓着的又是什么纸。
外面的手奋力敲打着玻璃,似乎有声音传来,但是太过遥远。
“看来又到早上了。”安安看向玩家们,“这个吵闹的声音总是在白天响起,晚上才能消停,每天都在敲打玻璃,我都担心有一天玻璃会被他们敲碎。”
陆黎问:“谁在敲?”
安安打了个哈欠,“也许是那些刚拿到宣传单,非常想进入幸福世界的家伙们吧。”
“大家都太想得到幸福王冠了,我只爬了一层就累得想要停下,几天之前‘缺条腿’路过了我这一层,停留片刻就继续往上爬,没想到他用三条腿都能爬的那么快。”
第121章 寻找幸福王冠25
“‘缺条腿’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和平平都认识他。他以前是流浪猫,有条腿残疾腐烂到即将蔓延全身,快要死了,被他的主人捡回家,做了截肢手术才保住一条命。他那么年轻,没想到也来了这里。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安安紧缩眉头回忆,“平平,你记得吗?”
“安安,身体健康!”平平在安安头上爬来爬去,回答不上问题,只会学人说话,“恭喜发财!红包!”
“笨!不是妈妈教的这几句。”安安晃动耳朵把它从脑袋上甩下去。
平平委屈地落地走了两步,“恭喜发财。”
骆嘉白发现它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右腿一碰到地就弹开,“你受伤了?”
他把平平从地上捞起来,果然发现它的右腿上有好几道裂开的伤口,一动就有血流出来。
刚伸出手,骆嘉白听见正在往这里走来的脚步声。
犹豫的收回手。
平平躺在他怀里,用一边的黑豆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陆黎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他和走来的孙海三人视线中间,帮他阻隔,轻声说,“治吧。平平很小,就算你用异能,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不会知道你有治愈的能力。”
骆嘉白点头,摸上了平平流血的伤口。
治愈的白光消失后,他把平平放在地上。
“红包?”平平翘起自己的右脚,贴在脸上,好奇地左右看看。
伤口不见了!
“你好!”平平突然拍打着翅膀,飞上骆嘉白的肩膀,用喙亲密地贴着他的脸颊,又啾啾地朝陆黎隔空亲了两口,“bobo!帅哥你好!”
“亏得我还给你治……!”骆嘉白怒了,“我就不是帅哥?你怎么是个颜鸟!”
“你们到底还要聊多久!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孙海有些不耐烦地走过来,鄙夷地看了眼地上年迈的狗,“我来好心提醒你们!都是走过几个副本的人了,还不知道副本里的npc只会固定的模式化回答吗?不要在这种沟通上浪费时间!”
孙海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一队的吧?”
顾聿初往边上走了两步,撇清关系。
孙海了然,“那你们三个是一队的?”
“上个关卡你们运气好选对了房间,最后也按时通关我们才能都活下来。”孙海表示突然举起手环,“你们谁是队长?我转个3000积分吧!比一句单纯的谢谢来得实在吧?你们自己队内分配。”
他又抛出橄榄枝,“现在人也不多,要不然我们合并成一个队伍?”
“不合并。”陆黎直接拒绝,一点都不想和对方纠缠,“还有积分,也不需要。”
孙海把手环收了回来,反而舒了口气。
3000积分的巨款,不要更好,他自己留着还要用呢。
夏乐声音柔和地问道:“对了,蒋常庆呢?他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
陆黎说,“被游戏淘汰了。”
“一定是你们杀了他!”一直沉默的女玩家情绪失控,“你们全部都通关了,为什么就他死了?”
“严璇!”夏乐拦住她,“什么都不了解,不要和别人起争执。”
“蒋常庆死了?”孙海有些遗憾,“他应该还有二十万的积分,早知道前几个关卡就一直用他的了。”
“你就想着他的积分!”严璇用手指着孙海的脸,“你怎么这么冷血啊!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个副本?”
“在死灵游戏里你指责别人冷血?”孙海嗤笑,“我还没批评你呢!不过断了两只手就兑换一个保命道具,你就不能忍着点,等下次受的伤变多了再一起兑换保命道具吗?浪费积分给团队带来负担。”
“这是我自己的积分,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是团队的积分。”
顾聿初无聊地捂住耳朵,“这就是我不加入任何团队的原因。”
全都是丑恶的嘴脸。
朝夕相处的人们,在死亡来临前,为了求生,恨不得吸干所有人的血。
靠得越近的人。
越方便他吸血。
“你是不是耳背?”孙海又转过头来冲着安安发火,“我们要上去!你不会指引吗?”
“你们可以通过柱子往上爬。”安安被孙海的声音触发了指引的对话。
他挪动身体站起来,让出身后的柱子。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黑雾也跟着散了一半。
与他们之前爬过的柱子不同。
这截柱子上缠了很多麻绳,上面除了血印,还有磨痕。
安安的手有点痒,他忍不住在这些麻绳上抓了抓,做完这些动作身体又很疲惫地躺下去。
“如果我再年轻一点,会很喜欢抓这种材质的东西,也能顺利地抓着它爬到上一层了……”
不等安安说完,孙海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攀登道具往上爬。
“走吧,赶紧通关。”
“这层没什么好探索的。”
玩家们接连离开。
直到已经离开的一个身影又从柱子上折返。
停在安安面前。
“啪嗒”
一滴血落在地上。
安安抬起头,看见那个治疗好了平平腿伤的公兔子半跪在自己面前。
对方温暖的手撑开他的嘴,将手心流出的血灌进他嘴里。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一层,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见到,我也是试一试。既然治好了鹦鹉……说不定你的病也可以治好。”
温热的血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安安舔着他手上的血痕,很不解,“为什么?好大的伤口。”
为什么会流血?
骆嘉白问:“还咳吗?”
回答他的是安安的咳嗽声。
下一秒,安安的眼睛被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