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的话，如果到直播到了后期，他们要对16-23号动手，最好都能在里世界进行。
根据医生笔记里的记录，16到23号是兰姆来到教堂后，受地牢中那些囚徒影响而衍生出的人格。
也就是说这几个玩家死后很有可能会直接变成第2个囚徒。
秦非想起今天早晨被0号囚徒追着在游廊里四处乱窜的狼狈情形，不由得眼角一抽。
16~23号，去掉死掉的20号，再去掉22号三途，也还剩6个。
万一那六个玩家其中的几个一起变异了……！
只能寄希望于仁慈的主了。
求主保佑，可千万别让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
秦非微垂着头，思维早已发散到了九霄云外。
前方，那不断辗转重复的路似乎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但，良久，两人终于还是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传教士先生。”
修女站在恢复如初的告解厅前，向秦非微微颔首。
被修复完善的告解厅安然立于它原本的位置，那些残破的木片和石子都已经被修女收好，完全看不出这里半天前还是个废墟。
不得不说，黛拉修女的执行水准还真是一流。
眼见已经将秦非带到，她匆匆忙忙地转身往回走去。
自从刚才在游廊上和秦非探讨完那些游荡的里人格们之后，修女就一直显得十分焦虑。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了！我得把那些家伙们找到关起来才是……”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远了。
秦非目送着修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另一侧，转身，推开了告解厅的门。
这是秦非第三次来到地下室。
在整座教堂中，这个小而漆黑的地牢，或许正是潜藏着最多线索的地方。
在地牢最靠近前方入口的那间囚房内，0号囚徒和秦非前两次到达时一样，对着他咧开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又来了，我的朋友。”
他望向秦非的目光狂热又古怪：“这已经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
“任何两个人见面四次，都应该成为朋友的，你说对吗？”
“那可不一定。”秦非没觉得哪里对，他笑了笑，避开0号的视线，“其实见面四次，也有可能成为仇人。”
说着，秦非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墙面。
修女修补告解厅用的材料应该就是从这地牢里搬走的。
前两次秦非下来时，走廊的一侧堆满了杂物，而今这些杂物变少了许多，也露出了背后的墙面。
污渍斑驳的墙面上，昏沉摇晃的烛火下，几行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
“不要直视他们的眼睛。”
“不要和他们说话。”
“不要听。”
“不要触摸。”
那粗犷的、带有力量感的、像是能够浸透石质墙壁沁到墙面另一层去似的字样，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骨缝发冷。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警告？
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产生任何的交流？
莫非——
秦非的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不同词汇。
青年站在囚牢前，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紧张之色来。
在副本外的真实世界中，为了解决自己突然出现异常的情绪问题，秦非曾经尝试过无数次此类的心理治疗。
统统无效。
虽然这样说未免有些太过极端。
但，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人能催眠得了他。
观众们在弹幕里哈哈大笑。
“老婆怎么张口就来啊！”
“老婆会说话就多说点，老婆说什么我都爱听！”
如今秦非直播间中播出的一切剧情，都是他们过往从未看见过的。
系统并没有特意给墙上的规则镜头，因此观众们也都没看清那些字样。
有灵体站在光幕前，回忆起记忆中与0号囚徒有关的往期直播画面：
“我记得这个0号还挺厉害的，他除了会用斧头砍人以外，好像还有点精神控制的能力。”
就像沉默的羔羊中的汉尼拔，总能在不知不觉间，通过肢体语言与话术，引导着其他人顺从他的心意。
“反正就是不能和他搭话。”
那灵体总结道。
“一旦和他搭话，心智不坚定的人不超过三句就会被他带跑偏了。”
0号甚至在以往的某一期直播中，成功诱导了一个玩家，在仅差一步之遥就能通关副本之时决绝地转身，撞向了他的斧头。
自杀了。
“我焯！”
那些不明情况的观众们闻言，不由得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这么恐怖吗？”
“那主播刚才……”
“主播肯定没事啊。”
分析情况的灵体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主播那叫搭话吗？那根本就是在怼人吧。”
此言一出，旁边顿时一阵哗然。
“哈哈哈，老婆：桀骜美人，一身反骨！”
热闹的场景，引得那些站在外层和远处的观众纷纷伸长脖子，心痒难耐地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正在直播的光幕中，0号在听完秦非的话后同样也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直勾勾地盯着秦非看了片刻，而后捧腹哈哈大笑。
那笑声中蕴藏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癫狂。
秦非充耳不闻。
他虽然站在0号囚徒对面，心里想的却完全和0号没关系。
秦非正在思考一件很要紧的事。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应该做些什么去吸引鸟嘴医生过来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所谓的24名圣婴其实只是兰姆的24个副人格。
弄伤他自己，真的可以引来鸟嘴医生吗？
副人格在里世界甚至都不算是单独完整的人。
秦非甚至怀疑，就算他在地牢里当场切腹自尽，对于鸟嘴医生来说，或许也就是“8号囚徒兰姆的人格分裂对象消失了一个”。
仅此而已。
要不之前都已经死了那么多玩家，医生怎么一次也没出现过呢？
真正得到过医生关照的人，只有——
秦非抬起头。
他望向囚牢中的0号。
那双清透到与这座肮脏地牢格格不入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莫名的思忖。
“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和刚才那种针锋相对的语气截然不同，态度竟然异乎寻常的好。
青年笑眯眯的，漂亮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他的神色柔和亲切。
“我有个事，想拜托你帮一下忙。”
当两个蛊王相互对望时，究竟谁会技高一筹呢？
总之，10分钟后的0号表示：
如果早知道12号托他办的事是这个，那他当初一定不会点头答应。
秦非并没有告诉0号他究竟想做什么。
但，0号已经从秦非的动作中读懂了他的意图。
因为秦非在招呼他靠近囚房的栏杆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一把小刀，狠狠地向他刺了过去。
0号捂着自己正在淌血的耳朵，目光中难得地显现出些许愕然。
很快，他明白过来，12号是想以他为饵，将医生喊回地牢。
虽然如此，他却并没有多么愤怒。
自从早上在回廊迷宫中，他被秦非戏耍一通、又被设计成了做掉2号的刀以后，0号囚徒在面对秦非时，就总有一种微妙的纵容。
这是因为他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足以与他相媲美的敌人。
是他对于棋逢对手的期许与容忍。
温热的血液顺着0号的脖颈和指缝间流淌下来。
他举起手放在眼前，伸出拇指与食指轻轻捻了捻。
很快，指尖被血色模糊成一片。
“多么好看的颜色。”0号囚徒轻声呢喃。
他望着那抹血色出了会儿神，忽然回头，与秦非对视：
“既然拜托我帮忙，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好处？”
0号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因为秦非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真的依他所言凑上前去了。
那个青年就那样站在那里。
他说话时的每一句尾音，眨眼时睫毛掀起的每一个弧度，呼吸时为空气带来的每一次震颤。
都像是带着惑人的钩子。
令人完全难以摆脱，不自觉地便向他靠拢过去。
但，无论如何，反正已经着了道。
秦非对此并没有异议。
他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
不然岂不是成了白嫖？
他可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
秦非思忖片刻，郑重其事地给予了0号答复：“你一定还会有机会再出来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使用的却是肯定的语调。
以0号目前的状态，要想越狱，绝对难上加难。
他的双脚被锁链牢牢捆住，锁链下方还坠着沉重的铁球。
他的双手被木质枷锁拷住，就连脖子上都像拴狗一样拴着尖锐带刺的绳索，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假如他一直是以这样的状态被关在牢房里，今天早上根本不可能越狱。
0号一定是找准了什么机会。
例如看守进出门送饭、或者别的什么——这牢房可能有放风时间之类的？
秦非一边推测一边述说着自己的猜想。
弹幕里瞬间又刷起一片夸赞之语。
“什么什么，放风？我记得之前好像就有大佬说过，夜里12点囚徒们会出来放风，对吧？”
“哦哦！老婆怎么又猜出来了！”
“我美丽又聪明的老婆。”
“小秦我的神！预言帝非你莫属！”
“神探秦洛克！”
观众们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秦非适时地调出弹幕界面，他看见了空气中不断飘飞的文字，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羞赧的青涩笑容：
“你们也太夸张啦。”
他眨眨眼，关掉弹幕，再度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身前。
“等你下次出来的时候，我会帮忙，将6号和他的两个朋友引到你这边来。”
秦非笑容纯澈，露出一排细细的洁白整齐的贝齿，看起来单纯得不想样子。
——说出口的话也非常不像样子。
“你不是喜欢鲜血，不是喜欢杀戮和破坏吗？”
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显得格外具有诱惑力：“那几个人非常带劲，你一定会满足的。”
多么有趣的计划！
0号的眼睛亮了起来。
诚然，比起那什么见鬼的6号，他对眼前的12号更加感兴趣。
可12号口中描绘的那幅画面，也的确调动起了他血液中的兴奋因子。
透过地牢中烛火昏暗的空气，0号似乎看到了他孩提时期每年都最渴望看到的那颗圣诞树。
那棵树下总是堆满了礼物，每一个彩色的包装中，都藏着令人激动而雀跃的瑰丽梦境。
“如果我有时不在，我也会让我的队友接下这项任务。”
秦非仍在讲述着他的计划。
“你放心。”
他轻轻叩击着囚室的门栏。
“我说到做到，一定不会食言。”
神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唇畔漾起一颗小小的、甜蜜的梨涡。
秦非话音落，刚才还在不断输出溢美之词的观众们彻底哑了声。
耳朵好痒，掏一掏，应该是听错了吧。
啊，没听错？
观众们：“……”
大无语家人们！
怎么会有这种人，拿别人的命来送人情啊？？
还说自己没有不要脸。
明明就没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人了！！

0号囚徒站在栏杆另一面, 与秦非静静对视。
那道并不太深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凝固的血痂干涸在他的脸侧。
他伸手抓住栏杆，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血掌印。
“成交。”
0号囚徒这样说道。
说完他抬头, 望向走廊幽暗的另一侧：“你要等的人来了。”
轻轻的脚步声自远及近响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
渐渐的，那身影越来越明晰。
那是个穿着一身高领白袍的男人，身量细长，他一只手提着一个药箱，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脸上佩戴着形如鸟嘴般的面罩, 一步一步向秦非所在的方向走来。
E级直播大厅2楼，高阶灵体们兴奋地站起身来。
一层则早已欢腾一片，气氛异常热烈, 几乎已经脱离了一场普通直播的范畴, 倒像是在进行什么狂欢似的。
“医生出现了！”
“新NPC！太厉害了吧，圣婴院都直播了200多场了, 这个NPC还是第1次出场！”
有从上一场直播跟过来的老玩家闻言，十分有优越感地笑了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发掘新剧情和NPC，就是我们主播的拿手绝技, 上一场直播他也挖出了好几个新角色。”
“对对对，甚至还有每场直播都和玩家待在一起, 但从没有人发现过他身份的NPC, 只有主播发现了, 还因此牵扯出了超多新剧情。”
不知不觉间, 秦非的自来水粉丝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
那灵体听过觉得十分有趣：“看来我得花点金币，去看一看回放了。”
没想到一个F级副本, 居然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点。
“是啊是啊。”他旁边的灵体一个劲点头，“我以前老是抱怨这些副本不好看，现在才知道，不是副本设计的不好，是主播水平太次。”
根本就没有挖掘到副本里最核心的精彩内容嘛。
哪像他们的漂亮老婆，手段一套一套的，把副本和NPC都玩得团团转。
“要是从今往后的新手主播，全都对标这位的水准就好了！”灵体发出由衷感叹。
那样的话，他的生活将会增添多少乐趣啊！
他仰起头，目光热烈的望向虚空中的荧幕。
画面中，鸟嘴医生大步流星地走向0号囚室，与站在走廊前端的秦非擦身而过。
秦非饶有兴趣地盯着鸟嘴医生脸上的面罩。
据秦非所知，这种十分具有特点的医护用品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
当时一部分地区黑死病横行，为了杜绝感染的可能性，医生们在防护方面进行了一些研究。
他们会将用蜡浸泡过的亚麻或帆布制作成长衫以隔绝病毒，戴上过滤空气用的鸟嘴面具，面具是镂空的，眼睛的部分用透明的玻璃护住。
大多数的鸟嘴面具为银制品，但眼前这幅面具似乎是铜或铁做的，这让这位医生看起来十分的铁血。
不过，即使一句话都没有说，秦非依旧能够判断，面前的医生是个好脾气的人。
那双隐藏在玻璃反光下的眼睛中流露出柔软而疲倦的光。
他走路的步子很轻，抬手去拉0号的囚室时，动作也十分克制，像是生怕那早已老化的门轴发出过响的声音，而惊扰到一旁的人。
在近距离的对视下，医生的面罩散发出极浅淡的金属锈气，同时还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草药香。
神父说，医生经常不在教堂。
但他从外面回来时，却身穿着防护服，像是刚刚刚才接诊的什么病人似的。
医生的目的性十分明确，他就像完全没有看见秦非，将目光直接锁定在了受伤的0号身上。
他将手上的药箱放在1号门前的空地上，半弯着腰在里面翻找些什么：
隔着一道栅栏，0号囚徒懒洋洋地倚靠在囚室脏兮兮的墙边。
“不必为我担心，医生。”
“你要是来地再晚一些，我的伤口可能就自己愈合了。”
医生看上去不怎么喜欢0号的玩笑。
他近距离查看了一下0号的伤势，见事实果然如0号所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没有片刻的犹豫，拎着箱子起身就要离开。
这么高冷吗？
秦非诧异地扬眉。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医生走，迈开长腿两步，便挡住了医生的去路：“留步。”
医生竟也真的就这么停了下来。
走廊内昏沉的烛火将他的脸色映照得半明半暗，那带着铁锈气的面具紧紧贴合在他的脸上。
他望着秦非，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你有什么事？”
虽然医生这样问了，但显然，他其实很清楚秦非找他是想做什么。
因为他抗拒的模样太过明显了，甚至丝毫不加掩饰。
这个人很袒护兰姆，他对自己存在着强烈的敌意，秦非这样判断到。
秦非垂眸，将神色语调放缓到极致，整个人显得十分温顺：“我想找兰姆。”
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
医生看起来很聪明，一旦被他识破，后果只会更加糟糕。
“神父和艾拉都告诉我，想要找兰姆，就要先找医生您。”
医生的眉头紧紧皱着：“你找兰姆有什么事？”
秦非眨眨眼，道：“我想请教他一些问题。”
良久，医生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中写满沉静的忧愁，那眼神似乎在对秦非说：我知道，这始终是躲不过的事。
“你跟我来吧。”医生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两人一路向前，来到了那间医务室。
“坐。”
医生指了指角落的椅子，自己则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在这个所有NPC都奇奇怪怪的副本里，医生的正常更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秦非依言坐了下来。
“要想找到兰姆，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医生没有绕弯子，直接切入了正题。
“兰姆现在已经不在教堂里了。”
“不，或者说，他躲在教堂的很深处。”
医生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烟斗点燃。
那烟草的味道淡得几乎融在了空气中：“要想到达那个地方，你需要先穿过一座迷宫。”
“迷宫？”
秦非想到了他头顶那座迷宫回廊：“是教堂和休息区中间的那座吗？”
医生却摇了摇头：“不。”
“兰姆给那座迷宫取了个名字，叫心之迷宫。它位于两个世界中间的迷雾地带。”
他着重咬住“两个世界”这四个字。
看来医生很清楚表里世界的翻转。
“迷宫的终点，就是兰姆所在的地方。”
“那座迷宫很复杂，在你之前并没有任何人尝试过进入那里。”
医生的目光从秦妃的头顶一路扫到脚踝，似乎是在心底评估，眼前这个青年是否有可能通过迷宫的考核。
“在你到达终点之前，你不能让这里被‘那个世界’覆盖。”鸟嘴医生说。
他口中的那个世界，指的必然就是表世界。
“一旦那个世界出现，心之迷宫就会开始消解，这当中大约有10分钟左右的时间差。”
秦非皱眉追问道：“假如两个世界相互翻转，10分钟之内再翻回来还能起到作用吗？”
鸟嘴医生点头：“可以。”
“只要在迷宫彻底消解之前，重新让世界回到稳定的状态，一切就还来得及。”
“一旦迷宫消失，迷宫中的人也会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不过，这一点只有你正身处心之迷宫内部时需要注意。”
医生一边说，一边在桌上四处翻找着什么。
“等你离开迷宫，成功到达目的地以后，迷宫的存在与否就也不那么重要了。”
秦非轻轻抽了口气。
听起来多少有些危险。
不过还好，现在是在里世界，有了修女黛拉的协助，这一切操作起来并不会十分困难。
但假如出了什么意外——
秦非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鸟嘴医生背后的那张办公桌。
医生还不知道自己桌上的笔记已经被人动过，并且原模原样刻出了另一份来。
也没关系，还有三途和鬼火。
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秦非并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些讯息就对医生出言不逊，依旧保持着礼貌与风度。
医生道：“凌晨以后。”
“你必须等到凌晨以后再动身，通往迷宫的道路只在那个时候出现。”
如果现在朝那个方向走，能看到的只是一堵墙而已。
这也是秦非前两次来地牢时没有发现它的原因。
秦非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了，凌晨之后我再过来。”
医生点了点头。
那张被铁制鸟嘴箍出勒痕的面孔上划过一丝迟疑，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开始地动山摇。
“遭了。”医生脸色一变。
秦非的眉头瞬间皱紧。
这该死的副本，就像是特意不想让他好过似的。
他一分钟前才刚想到，幸好自己现在是在里世界。
一分钟之后，副本就无情地打了他的脸。
可明明所有玩家都被关在囚室里。
难道有人跑出来了吗？
很快，系统播报声便解决了秦非的疑惑。
【1号圣婴已退出本次选拔！】
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
没有人获得积分。
1号是被NPC杀死的。
秦非骤然明白过来。
他的眼前浮现起修女走前嘟嘟囔囔说话的样子。
想来是修女再也无法忍受那令人厌憎的1号在教堂中四处乱窜，找看守将他杀死了。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秦非眼前的画面已骤然转变。
他再一次站在了那条十分熟悉的走廊里，灯光明亮，墙壁雪白，木质地板光洁不染尘埃。
他又回到了表世界。
和秦非一起站在走廊上的还有三途、鬼火以及一脸懵的萧霄。
只有他们四个站着，其他玩家都横七竖八地躺在走廊地板上。
他们才刚遭受过黑修女的教训，有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其余则甚至都还陷在昏迷当中。
——尤其是6号。
秦非之前在里世界时没有留意，来到表世界后才发现，6号真是被修理得不轻。
修女似乎是用电棍对着他照死里来了那么几下，他的手臂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
脸色惨白，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额角不断有冷汗渗出来。
秦非甚至都有点担心这家伙。
……该不会就这样被电死了吧。
自然，以秦非时常徘徊在谷底的幸运值来说，这种能让他偷偷暗爽一把的事情是不会这么轻易发生的。
6号状况虽然惨淡，生命体征却始终平稳。
秦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对萧霄三人道：“跟我来。”
也不知道6号哪里得罪了鬼火，路过他身旁时，鬼火还伸脚狠狠踢了他一下。
萧霄在旁边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果然在副本里实力才是硬道理，落后，就要挨打！
秦非刚一打开房间门，鬼婴就忙不迭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上次秦非回到表世界时，因为房间里一直有人，鬼婴就一直窝在角落。
结果他碰都还没碰到秦非，秦非就又回到里世界去了。
这次鬼婴干脆放飞自我，也不管三途和鬼火他们会怎样想，直接冲了出来。
这小家伙的突然出现的确给那两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鬼火张着嘴，看看秦非，又看看鬼婴。
他想问这东西是NPC还是秦非带进副本来的其他什么玩意儿，可又怕自己问出蠢话，半晌没敢张嘴。
与此同时，三途的注意力则放在了秦非的床上。
她双手抱臂站在床边，眼神凌厉，眉心紧锁。
果然，12号刚才跟大家说的那些都是在鬼扯。
——还说什么8号的头是自己撞在桌子上磕破的。
看看他满床的血！
在桌子上撞死的人，血会全部飙到床上去吗？
这瞎话说得也太离谱了。
但三途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和秦非争辩这些了。
反正他上下嘴唇一碰，什么都能说出一套大道理。
“你喊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三途问道。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帮忙。”
秦非瞟了一眼还在发愣的鬼火，笑眯眯地开口道。
不说不要紧，他话一出口，光幕那头的观众们立刻一起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现在一看到他笑，他们心里就发怵呢？？
还说了句和刚才在地牢里，对0号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这家伙该不会马上要去用刀割鬼火的耳朵了吧？！
事实证明，观众们属实是想多了。
秦非对鬼火的耳朵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在书桌边坐下，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刚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夜里12点的时候，通往里世界地牢的大门会在教堂各处打开。”
他穿着一身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神父衣袍，脸色青白的鬼婴手脚并用，抱住他的脑袋。
这奇幻又诡异的画面，令他看起来通身都充斥着一股与整个副本异常和谐的氛围感。
好像他天生就该待在这个副本里，他就是这个副本的一部分似的。
“到时候，那些犯人们也会会出来放风。”
秦非没有将自己在地牢里和0号做的交易完整地告诉鬼火和三途。
他只是点了点他们：
“我在地牢里和0号囚徒聊了聊，他已经盯上6号了。”
三途与鬼火相互对视，很快和秦非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们完全可以利用游走的囚徒们，来对付其他那些心怀不轨的玩家。
假如没有圣母挂坠的制约，三途还有可能会尝试选择以实力硬刚，靠人头分暴力通关这个副本。
但眼下，这个方案显然是行不通了。
目前已知拿到人头分最多的是6号。
其实也就只有两个人的分数而已，但他却已经遭到了黑修女强烈的针对。
并且经过三途的观察，6号的圣母挂坠已经快满了，最多也就只能支撑他再杀一个人。
这根本就是副本的阴谋。
利用规则误导玩家。
若是有人因此而认为，能够靠粗暴血腥的方式走捷径通关，那他就注定要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