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良总觉得沈芒岳的样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偏偏找不到在哪里，他又被挑起了怒火：“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
沈芒岳：“要不是我，你随便找个人帮你处理后事，在你被抓的第一天就会被周桂德抓住策反。然后所有的线索和指正全都断在你这里。”
李秋良说不出话来。
仔细想想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周桂德都能找上沈芒岳了，他肯定能更快找到其他人。
那些人膝盖本来就是软的，在被周桂德抓到的第一时间，肯定就很自觉地把事情交代完了。
李秋良恼火：“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背叛我了！”
沈芒岳没管他，继续往下说：“周桂德要是只是想把你送进去，那他算得上慈祥的黑头子。”
李秋良听到沈芒岳这句话，整个人一愣。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头皮已经先一步炸了，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住。
什么意思？
沈芒岳的语气冷了很多：“你手里还有其他的证据吧。”
“有证据的你，当然只有死了才能让人安心。”
就算没有，也是死了才能让人安心。
沈芒岳没说这句话，他还想再炸一炸李秋良，看看李秋良有没有什么没拿出来的证据。
李秋良懂了，他彻底懂了。
他本来还以为周桂德策反沈芒岳，是打算放弃他，以把他送进去来结束这次星芒的风波。
就像沈芒岳说的那样，他真是在安全的世界呆得太久了，脑子都变得单纯了。
只做到这一步，周桂德还能算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黑she会吗？
周桂德分明是打算先把他送进去，然后找个机会直接做了他，这样才是真正的周全。
李秋良想到这一层，眼前一黑，人都差点没站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相信以周桂德的能力，就算他进了牢里，周桂德也有无数种办法做了他。
想到这里，李秋良才知道自己差点就死了。
李秋良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本他还是在发疯，现在他连发疯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都冷了。
旁边没有人说话。
李秋良扭头看了一眼完全变了样子的大楼。
他一咬牙，横竖都是死了，他不能一个人去死！
李秋良说：“我手里的确还有其他的证据……”
和电诈、洗钱、贩毒都不一样，他手里有的是周桂德杀人越货这种直击周桂德本人的证据。
唯一的问题是……他也犯罪了。
他既然能有这些证据，当然是因为他也参与了，他是从犯。
他交出证据，周桂德完蛋了是不错，但他也会完蛋。
原来他是不打算交出来的，只打算用作威胁周桂德的工具。
现在沈芒岳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这不仅不能救他，反而会加速他的死亡。
既然周桂德要他死，他就带着周桂德一起去死！
李秋良说出了最后的证据的所在地。
程简一和其他的警察在乡下一个破院里挖出了李秋良所说的周桂德杀人的证据。
李秋良在路上就已经说了周桂德当年犯的案子，里面有些是悬案，有些已经找了替罪羊顶替上了。
他讲得很清楚，在如今他大脑不清醒的前提下，绝不可能是临时想出来的。
有些警察面上看着淡定，实际上心里已经激动得快晕厥过去了。
不枉他们放长线放了这么久！
李秋良看着那些东西，心中扭曲。
好好好，周桂德，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看向了沈芒岳。
周桂德完不完蛋他已经管不着了，反正他肯定是完了。
还好跟着他一起完蛋的还有沈芒岳，想到沈芒岳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周桂德只觉得一阵畅快：“还有你，也是愚不可及。”
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艺人，到底是个只会追逐利益的戏子，完全不可靠。
李秋良：“既然你都想到周桂德会用杀人来封口，那你怎么想不到他也会杀你来封口？”
“今天就是你最后一天做大明星的日子！”
沈芒岳还真以为他这个明星的身份有多了不起呢。
在周桂德那种黑she会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蚂蚁，轻轻一捏就死了。
李秋良骂完出了一口恶气，人都舒坦了。
沈芒岳充耳不闻。
他起身，走向程简一，程简一对着他点了点头：“不会错了。”
李秋良不至于做这么一个假局来骗他们。
沈芒岳脸上的神色轻快了许多：“稳了。”
“那个电诈公司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吕生听到这个问题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周桂德是真的有能力，他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要是我们今天才得到消息去追查，还真不一定能查出问题。”
“还好你提前一天就告诉了我们，我们眼瞅着他变动，当然是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李秋良脸上的嘲讽和痛快还没来得及褪去，听到沈芒岳他们谈话的内容人都当机了。
李秋良：嘎？
李秋良：好陌生的中文。明明每个字他都听过，为什么组合到一起，就什么也听不懂了呢？
李秋良猛地尖叫起来，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你背叛我，投奔警察了？！”
李秋良看着那些警察脸上完全不再遮掩的笑容，尤其是程简一还故意走上前一步，把手搭在沈芒岳的肩膀上，把头一歪，做出一副跟沈芒岳亲昵的样子来。
哪还有刚刚的冷淡！
电光火石之间，李秋良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李秋良瞪大了眼睛，他本来被周桂德气得够呛，又吓得够呛，以为自己到达了情绪的极点。
现在发现沈芒岳的真面目之后，李秋良发现自己还可以再生气一点。
李秋良那一瞬间直接吸不上气，总觉得眼前有黑白两道影子在对他招手。
懂了，他这回是彻底懂了。
沈芒岳是卧底！
他不是投奔警察，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是警察！！！
可是怎么会，他哪里像……
难怪沈芒岳业务能力不好，难怪沈芒岳要大龄进他们公司出道。
难怪娱乐圈那些犯罪的来一个进去一个！
这不是沈芒岳有让对家倒霉的能力，这是沈芒岳的职责所在，他亲手给人送进去的！
难怪他明明平时演技很差，演军人、警察的角色却很出彩。
因为人就就不是在演戏，他是在本色出演啊！
李秋良以前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把答案套进公式，忽然发现沈芒岳甚至都懒得藏，他根本就是浑身就是漏洞！
李秋良猛地看向沈芒岳。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沈芒岳这样的卧底？
正常的卧底不应该看到他就紧张吗？
正常的卧底不应该要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漏洞吗？
哪有沈芒岳这样大张旗鼓又理所当然的！
他天经地义的样子让李秋良觉得自己怀疑他是世界上最大的错误。
准确的说，他都没有真正地怀疑过沈芒岳。
那他对沈芒岳格外偏爱的样子……
在身体可能要生物性死亡前，李秋良体会到了真正的社会性死亡。
沈芒岳平时都是怎么看待他的？
是不是他表现得越凶狠，沈芒岳越觉得好笑？
他和程简一说的那些狠话，程简一面上都听了，心里是不是要骂他几句大傻逼？
偏偏他无法反驳。
他的确是个大傻逼，无可救药的那种。
李秋良抬头，看到沈芒岳跟往日没有两样的古井无波的眼神，以前他认为沈芒岳这样是镇定，镇定里还夹杂着一点憨气和傻气。
现在再看，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甚至是头发丝，都分明写满了嘲讽。
沈芒岳仿佛无声地在说：小丑。
李秋良一哽。
李秋良一时气急攻心，觉得眼前一黑，居然就要原地倒下，还好沈芒岳反应快，一把抓住了李秋良的手腕，阻止了李秋良坐地。
李秋良想明白沈芒岳是卧底后，所有的仇恨都已经转移到了沈芒岳的身上。
沈芒岳进入星芒卧底的原因不用多说。
那星芒、那他李秋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拜沈芒岳所赐！
是沈芒岳，一步步引他下套，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一瞬间，李秋良的晕厥好了，他顺着沈芒岳的力道试图对沈芒岳下手。
沈芒岳，你这个混蛋，现在就去死吧——！
李秋良目眦欲裂，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极致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觉得自己化身成为了一头凶恶的花豹。
以前他还在道上的时候，就有外号叫“花豹”，以此来形容他的凶狠和贪婪。
沈芒岳怕了……嘎！
谁知道他刚刚表现出意图，下一秒，他就被沈芒岳轻巧地制服了。
沈芒岳下力的角度过于刁钻，李秋良眼前一黑又一黑，钻心的疼痛让他彻底梦醒了。
这个武力值！
李秋良心中在泪奔。
什么长得像打拳的机械舞。
这根本就是纯纯的打拳！
怪不得人家对打戏信手拈来，人家就是练家子。
他以前是怎么相信这是街舞的？
他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吗？

你说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李秋良想清楚这一切后, 他想到以前自己对沈芒岳高高在上的审视和发自内心的欣赏，只觉得心头一梗，恨不得原地去世。
好丢撵，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李秋良用大吼大叫的发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社死, 他怕自己一停下来, 脑子里浮现出过去的画面，就要爆炸。
沈芒岳已经懒得看他了, 他对程简一说：“现在去找周桂德。”
程简一当然没有意见。
李秋良被单独塞进一辆车里, 直接送回警局，其他人去找周桂德。
幸好李秋良之前保留了大量的体力, 现在可以尽情地闹腾。
一路上他的嘴巴就没停过，要不是手被铐着，他估计能直接在车里跟其他的警察干架。
警察A不耐烦了, 他说：“我们悄悄把他打晕得了, 反正他肯定要进去了。”
李秋良听到这话不禁瞪大眼睛。
这话能从警察的嘴巴里出来吗？
你们还是警察吗？！
你们做警察还是太谦虚了，你们应该去周桂德手下干活！
说道周桂德, 李秋良这会儿又想起了沈芒岳, 他悲从中来。
他当年一眼看上沈芒岳, 还不是因为沈芒岳的气质、气场特别符合他的胃口。
本来还以为还以为这是沈芒岳独特的气场，现在一看，这是警察专属气场。
大家都是一样的。
黑得很！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警察B开口了：“还是不要这样做。”
李秋良一愣。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刚刚他才骂这些警察心黑，没想到转头就被打了脸。
沈芒岳……这样的还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刚正不阿, 十分有良心的。
李秋良还没来得及在这愣神中品味到一丝感动，警察B补充：“你看网上。”
“我们警局门口还有很多记者在等着, 要是我们把他打晕了，一会儿抬着他下车，还不知道媒体会写什么。”
警察A恍然大悟。
他不禁一阵后怕，要知道现在媒体可吓人了，一不小心就会被网暴。
警察A赞同：“那就让他吵一会儿，谅他翻不出什么浪花。”
李秋良：“…………”
李秋良立刻收起自己刚刚那一点差点冒出头的感动。
他原本就生气，这下彻底抓狂。
他就知道，他早就应该知道，这群警察没一个好东西。
全都是混蛋，全都是傻逼！
他好不容易快发泄完了，被这两个警察又重新激起了心中的怨恨，一路上持续输出。
好好好，你们觉得他吵又不敢把他打晕，还说他翻不出浪花，他就吵给你们看！
两个警察都无语了，李秋良原来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李秋良当然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和警察B说的一样，这会儿警局外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记者。
这些记者原本打算追踪警车，结果被拦了下来，这会儿全堵在警局门口，等待一线消息。
终于，他们回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回来的只有李秋良，没有沈芒岳，这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沈芒岳呢？
他们正奇怪，下车的李秋良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沈芒岳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他马上就要遭报应了，他马上就会遭报应的！”
“等我死了，我化成厉鬼也会去找他。”
“他逃不掉，他休想逃！”
李秋良发癫大喊，几个警察又不能直接捂住他的嘴，李秋良的宣泄全都传了出去。
李秋良只来得及说这几句话，但就这几句话，也足够网友们脑补完整个故事。
他的临场发挥可把围观的媒体和正在看直播的观众给整激动了。
什么意思。还有瓜？
【照李秋良这个架势来说。就算李秋良没事，星芒保住了。沈芒岳也不可能继续在这个公司混下去了。】
【沈芒岳居然把李秋良得罪完了……】
【得了吧。李秋良像是会没事的样子吗？他都说他要变成厉鬼了，这都要死了！】
【他为什么突然骂沈芒岳？沈芒岳人呢？怎么就李秋良一个人回来了？】
李秋良和沈芒岳在此之前可是著名的亲密关系。
更有甚者，造谣沈芒岳和李秋良有一腿，谁知道这俩闹翻得如此轰轰烈烈。
年度大戏果然精彩。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家意料不到的反转。
【同志们同志们，你们听我说。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芒岳该不会背叛李秋良了吧？】
【不是还有一个什么周桂德吗？要说星芒背后只有李秋良，其实我心里是有点不太相信的。谁家坏人搞了电诈公司，再开个娱乐公司洗钱直接当明面上的老总，生怕自己进不去。】
【我也想说！！！】
【警察会带着沈芒岳一起走，本来就很奇怪，我之前就觉得很不对劲。现在听李秋良那么一喊……】
【你们说话有必要这么小心吗？不就是沈芒岳背叛了李秋良，投奔了其他人。】
【靠。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网友们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毕竟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仅凭着目前这一点信息来做下判断，实在是有些武断，将来万一被打脸，岂不是很尴尬？
现在有人起了个头，网友们一下子就兴奋了。
【没错没错，我之前就有这个感觉了，但是又觉得太离谱了，说不出口。】
【这根本就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吧。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八九不离十了。要是背后的主谋真是李秋良，警察还带着他出去做什么？直接结案不就得了。现在又只有李秋良回来，沈芒岳和大部分警察都没回来，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我还是太嫩了。以前一直把娱乐圈那点小瓜当成大瓜，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瓜。】
【那还不是因为沈芒岳太离谱。】
这个网友的信息一出，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沈芒岳这瓜都已经超越了娱乐圈的承受程度，朝着更高的高度去。
谁看了不说一句荒唐。
沈芒岳……你怎么敢！！
沈芒岳的粉丝原本还在舌战群雄，现在都不说话了。
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迷茫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感受。
他们家爱豆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形象，号称全娱乐圈塌完了也轮不上他。
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道上的人！
从大名鼎鼎的法制咖克星直接变成了法制咖！
谁看了不迷糊。
粉丝沉默，对家狂欢。
那些被沈芒岳送进去的艺人的粉丝这两天可开心坏了，他们以前说沈芒岳坏话，得到的只有无情的嘲讽。
现在说沈芒岳的坏话能得到无数人的点赞。
网上消息乱飞的时候，沈芒岳一行人已经找到了周桂德。
周桂德从网上看到李秋良带着警察出了警局，他就已经猜到李秋良做了点什么。
他早有准备。
不然哪会这么从容。
周桂德想到李秋良信心满满地去，失魂落魄地回来，那群警察无功而返，就觉得爽爆了。
他最后低头看了一眼网上的照片，李秋良旁边站着沈芒岳，他对着沈芒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可惜了。”
这么好的苗子，夭折了。
他怕沈芒岳发现自己被欺骗后还要折腾，他得赶紧把沈芒岳处理了。
周桂德这波本来还想逃到国外以防万一，如今他信心满满，大概看了眼后，便坐下休息。
别看他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但想要完美地布局，周桂德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如今警报解除，他人一下子累了，坐在椅上小憩。
周桂德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凭空浮现出李秋良痛哭流涕的表情。
沈芒岳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满是不可置信的崩溃。
周桂德乐得直接笑出声来。
远远地，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
“老大——！”
周桂德皱眉，摆摆手。
这谁这么没眼色，在他好梦的时候打扰他。
“老大，警察来了！”
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周桂德听到“警察”二字后，直接睁开眼。
楼下已经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那令人心烦的声音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
真的警察！
周桂德：“警察怎么……”他还没问完，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周桂德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椅子上坐起来，脑子里全都是问号。
哪里出了纰漏？
不应该。
李秋良知道的东西已经被他全都处理掉了，警察根本没有理由和资格抓他。
可现在楼下警车的鸣笛声告诉他，警察是有着完全的把我才来到这里的。
周桂德在慌乱中还不忘黑老大本色，他拿出气势，对着门那里暴喝：“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输人不输阵，不管有理没理，都要维持住气场和气势。
万一人家就是来炸他的呢？
周桂德脑子里已经过了一圈，以为自己想到了所有可能的场景。
唯独漏了一种。
“你们有什么证据要抓……”我。
周桂德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看到了踹门的人。
大门被踹开，门后走出来一个人，他的脸恰好映入周桂德的眼帘。
周桂德：大白天的见鬼了！
准确的来说，这比鬼还可怕。
来人居然是沈芒岳！
沈芒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桂德脑子里乱成一片，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忍不住出声：“沈芒岳，你怎么会……”
沈芒岳现在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周桂德在思考。
沈芒岳一向雷厉风行。
正在思考的周桂德看到沈芒岳的枪口对准了他。
沈芒岳：“把手举起来。”
周桂德：？！？！？！

周桂德脸上看似冷静, 实际上心中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甚至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还在睡梦中。
疼痛感让他不得不接受这是现实。
沈芒岳怎么举着枪站在他的面前？！
是……沈芒岳吧？
周桂德已经开始宁愿相信这不是沈芒岳，也不相信当下是现实。
哦，他刚刚才叫了沈芒岳的名字, 沈芒岳也没有否认。
就是沈芒岳。
各种想法和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周桂德此刻的脑子转得比李秋良当时来得都慢。
也这是必然的。
他和李秋良的境遇不相同，不管沈芒岳身份有没有暴露, 李秋良都明明白白地完蛋了, 已经完蛋的他认定自己已经完蛋，不怕再完蛋一点。
所以更容易查找问题, 找出沈芒岳真正的身份。
周桂德不一样，周桂德以为自己高枕无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的大脑自动产生保护意识, 不愿意往正确的方向去想。
周桂德其实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下一秒便被他否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就沈芒岳那个愚蠢的模样, 怎么可能是卧底的警察？
有这么嚣张的卧底警察吗？
他不可能是。也绝对不能是！
周桂德因为愤怒脸胀得通红, 他抬起头, 梗着脖子，把自己的声音拉到最高。
他不知道的是，他努力拼凑自己自尊心的模样，反而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彷徨又无助。只能用发疯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情绪。
周桂德怒吼：“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忘了昨天……”
沈芒岳完全没有给周桂德喘息的机会，他直接无视了周桂德拼凑自己自尊心的行为，毫不犹豫地说：“我是警察。”
周桂德：“…………”
程简一站在沈芒岳身后, 他琢磨着周桂德不愧是黑老大，相比李秋良, 果然还算是个体面人。怪能挺的。
要是他处于周桂德这个位置，经历了这些事，又看到沈芒岳拿枪对着他，从天堂掉到地狱，估计已经崩溃了。
周桂德老头还怪精神的。
程简一悄摸摸地探出脑袋，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误会大了。
程简一脱口而出：“这都碎了。”
光听声音，周桂德好像很有精神、很有活力的样子。
结果程简一看了一眼现场，发现周桂德不过是强弩之末，他那个样子脆弱极了，分明是已经碎了。
对于碎了的周桂德，程简一当然不会选择抱抱他，他只会选择拿起锤子把他砸得更加稀巴烂。
程简一快刀斩乱麻：“快跟我们回警局去。”
“你都知道沈芒岳是警察了，应该知道你是李秋良背后的主使的身份已经暴露。”
程简一也是个混蛋！
混在沈芒岳身边浑水摸鱼，害得李秋良和他都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
周桂德还不打算束手就擒，他张嘴要说点什么，程简一继续补充：“刚刚李秋良还拿出了你杀人越货的证据，他现在已经先回警局，你也赶紧麻溜地跟上。”
“别再浪费时间！”
周桂德：“…………”
周桂德差点没气死。
他本来还想垂死挣扎，提出自己的质疑。
结果程简一完全没给他一丁点机会，噼里啪啦把话全都说完了。
周桂德心中泪流满面。
他好歹是那么大的一个BOSS，就算真的要抓捕他，总得来个一波三折、三来三回，才能把他彻底定罪吧，哪有程简一这样完全不给机会，把所有的路全都堵死了的。
他是什么很轻贱的人吗？
话说回来，周桂德也没想到李秋良手上居然还会有那种直接指正他杀人的证据。
他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最后被他自己否认了。
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那这证据能指向他，也能指向李秋良。
谁知道李秋良还真有，现在眼看着自己无力回天，还要把他拉下水。
李秋良果然是混蛋！
周桂德不再想这些，如今他知道自己的罪证已定，狡辩必然是没有用了。
可就这么轻易地被沈芒岳抓捕，他又实在不甘心。
周桂德：我不要面子的吗！
周桂德环顾四周一圈，他在想有没有能够逃跑的路线。
大门已经被沈芒岳堵住。
周桂德的目光投向了窗户。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不一定会死。
周桂德重新将目光投向沈芒岳，他怕自己这一眼有点太过明显，让沈芒岳起了警惕的心。
沈芒岳：“你想跳楼逃跑吗？”
周桂德刚想否认，沈芒岳继续说：“那你试试。”
周桂德：“…………”
你他妈的。
你还是警察吗？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你不应该劝阻他、威胁他，怎么能直接让他试试！
周桂德一看沈芒岳这个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想想也是，警车的鸣笛声都那么大声了，楼下怎么可能没有警察看守。
他这一跳逃不了先不说，说不定还要摔出个半残废。
可沈芒岳的态度又实在让他倍感耻辱。
周桂德从刚刚开始。就没能再说上一句话，他所有的想法都被沈芒岳和程简一看穿，并被抢答。
人完了就算了，面子也这么算了。
这能忍？
周桂德彻底失控。
好好好，既然已经逃不了了，他的罪名足以被执行死刑。
……豁出去了！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周桂德都已经沦落至此了，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周桂德一改自己脆弱的丢人模样，一脸狰狞地朝着沈芒岳扑了过去，嘴里还在大吼：“沈——芒——岳——！”
普通人兴许会被沈芒岳手里的枪吓傻，可他是黑老大，和警察打交道许多年。
警察的枪很多时候就是个花架子，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能开枪。
何况沈芒岳还年轻。
沈芒岳这种估摸着刚出警校就被送来做卧底了，见过的世面还要更少。
给他枪，他敢开吗？
没真的杀过人，就算是警察，那也是需要很大的心里建设的。
周桂德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打算奋力一搏，他谅沈芒岳不敢真的开枪。
就算今天真的要被捕，他也要给沈芒岳这样胆敢欺骗他的毛头小子一个好看！
不然沈芒岳还真以为自己卧底的成功又轻松，把他周桂德衬托的像个愚蠢的小丑。
……其实现实就是这样，只是周桂德不愿意接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