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镜,全知全能—— by洗衣粉
洗衣粉  发于:2024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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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光明神将这一部分化身降生到兰欧大陆上的时候,利森维恩就属于兰欧大陆的公民。
他的身体素质无论多强悍,依旧会和兰欧大陆的其他人一样,受到这种条件限制。
至少一开始是会这样。
而除开这些不谈,光之权杖,是由光明神本体的一截手指骨所化,此刻正在无妄虚密林里那位归属于“善”阵营的化身手中。
让光明神归属于“恶”阵营的化身,去抢夺归属于“善”阵营化身的武器,谢利尔想象了一下两个化身打起来的画面,嗯,够戏剧也够刺激。
不愧是赛奥王后。
谢利尔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赛奥王后看着谢利尔,眼眸微弯,瞳孔里浮现出一抹狡黠:“你认为什么时候最合适?”
谢利尔眉梢微挑,赛奥王后显然是一个聪明人,很懂得利用他全知的能力。
知道由他嘴里说出的时间,必然是最合适的时间,因为那是在知晓所有事情的情况下,综合了各种因素的最佳答案。
当然,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赛奥王后充分相信那个传言———
全知的魔镜面对持有者的疑问,会给出最真实的回答。
魔镜不掺杂谎言,更不存在欺瞒。
无论询问的人是谁。
赛奥王后诚如她所说的那样,她信任利森维恩,也信作为魔镜的谢利尔。
在赛奥王后的视线下,谢利尔略微思忖了几秒,给出了回答:“半个月后。”
半个月后正好是无妄虚密林的冬天,日落之后到日出之前的时间会很长,对于谢利尔个人而言他在行动上会更方便。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间,住在无妄虚密林里的兽人大部分已经进入冬眠,少了这部分兽人的袭击,到密林的危险性也会降低。
从谢利尔那里得到回答,赛奥王后愉快笑起来:“好,”她随即说道:“我会在出发之前组建好一支雇佣小队,由利森维恩带队,希望你们一起去无妄虚密林的时候,会有所帮助。”
说完这话,赛奥王后沉吟了几秒,随即又看向谢利尔:“不过在这支小队组建之前,我想听听你那边是否有可推荐的合适人选。”
谢利尔说出一个名字:“拉格伦。”
“拉格伦?”赛奥王后低声念了一下:“听起来是个陌生的男性名字,”并不在她所知晓的高阶神术师名单中,她问谢利尔:“我需要在哪里找到他?”
“莱伽圣恩学院旁边的布卢尔街道,他在一家甜品店里讲故事。”

在谢利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赛奥王后罕见的错愕了两秒:“甜品店……讲故事?”
如果不是从谢利尔口中说出来,赛奥王后甚至会认为这其实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需要的是能够进到无妄虚密林的高阶神眷者,这些神眷者的神术必须足够强劲,经验也必须足够丰富,只有这样,组建出的雇佣小队才能够在重要关头协助好利森维恩。
她实在很难想象符合她要求的神眷者,会和谢利尔所给出的这一句回答沾边。
甜品店尚且可以认为那位神眷者是一个甜食爱好者。但是把当甜品店和后面讲故事这三个字组合到一起之后,就多少显得十分怪异了。
但她知道魔镜不会说谎。
既然魔镜给出了这个回答,那就代表着这个叫拉格伦的神眷者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仅符合她对这支雇佣小队的标准与要求,甚至其实力远超过她心里内定的那几个高阶神眷者。
换而言之,这个拉格伦,是被魔镜认可实力的高阶神眷者。
想到这,赛奥王后表情微敛。
她一直有在暗中注意伯莎利顿国中所有等级为高阶的神眷者,这些神眷者的个人信息、人际关系包括实时动向,她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然而现在魔镜说出的这个神眷者,于她而言完全陌生。如果没有这一问,她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能力者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对方就一直在莱伽圣恩学院的附近,算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而她却一直未曾发现。
赛奥王后嘴唇抿了抿,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她继续问:“那家甜品店的名字是?”
谢利尔把店名说了出来。
赛奥王后听得一惊,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家甜品店是克里森经常去做劳务换取利顿币的那家。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赛奥王后心里这么想着,也直接将这疑问说了出来。
虽然这句话里她没有提及克里森的名字,但是她知道面前这个作为魔镜的黑发青年,明白她的意思。
谢利尔也确实是明白。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他以魔镜体才能回答。
算算时间,距离他上一次在魔镜中回答问题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一个月的时间也快到了。
谢利尔看着赛奥王后道:“如果下一周的这个时候,你依旧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会告诉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谢利尔不认为赛奥王后会将一个月一次的回答,浪费在这种只要她细细彻查下去,就能发现蛛丝马迹的问题上。
毕竟作为魔镜体的谢利尔,一个月一次的那个回答,不存在任何限制和束缚。无论持有者问出什么样的问题,这个问题又会牵扯多广或者是对世界轨迹的发展影响有多大,都没有关系。
只要持有者问了,他就会给出答案。
赛奥王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下一秒她十分自然地岔开话题,把关注点重新放在雇佣小队的人选上。
“那么关于这个拉格伦,我该用什么方法让他同意加入雇佣小队?”
无妄虚密林被视为死亡禁地,去往那里就代表着生命随时被悬在最锋利的刀尖上。
一个有能力却只待在甜品店讲故事的高阶神眷者,赛奥王后很难想象该用什么方法让对方同意这趟危险之旅。
谢利尔轻轻笑了笑,鎏金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美丽的王后,你不妨猜猜他讲的都是什么故事。”
赛奥王后闻言,神色顿了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他讲的故事与无妄虚密林有关?”
赛奥王后有些惊骇,说话这话的同时,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也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莫非这个拉格伦去过无妄虚密林?”
谢利尔点了点头:“他在无妄虚密林里待过一段时间。”很短的时间,不过相比那些还没踏入无妄虚密林的神眷者,拉格伦好了太多。
赛奥王后若有所思起来:“曾经去过无妄虚密林,平安回来后也在讲相关的见闻事迹,那我是不是可以推测他对无妄虚密林依旧抱有很高的探索执念,而这种执念让他愿意再踏入那片神秘的领域?”
“是,”谢利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所以只需要告诉他同行的领队者是利森维恩。”
“我明白了。”赛奥王后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在得到解答之后,她的唇角也愉快上扬起来。
她看向解答了她疑惑的谢利尔,黑发青年戴着她亲自挑选的面具,随性从容地坐在高脚坐椅上,修长笔直的双腿垂放着,纯黑的衣衫和纯白的绷带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一种泾渭分明却又分外和谐的美感。
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赛奥王后突然迈开脚步走到了谢利尔面前。
她俯下身与谢利尔的目光平视,湛蓝色的眸底深处浮现出对谢利尔不加掩饰的喜爱。
而在这份喜爱之下,又隐隐流转出一抹别样的缱绻。
这一抹缱绻是有些旖旎的,暧昧的。
是一种女人对于男人的那种想要更深入交流的动容。
隐秘而又晦涩。
谢利尔抬起眼帘,目光停留到赛奥王后的脸上。
这个伯莎利顿国现任的最高统治者,无疑是十分有魅力的女人,金色长卷发下的肌肤似白雪细腻,明艳,风情,像一朵肆意盛开的玫瑰。
她追求极致的美貌,同时也追求无上权利。
虽然是刺杀前国王才夺得的王权,但是谢利尔个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毕竟历任王国统帅的交替,都是伴随着腥风血雨与阴谋争论,能坐在最高位的王座之上,没有哪一个统治者是真正清白和干净。
不论其他,谢利尔对于赛奥王后是欣赏的。
她漂亮,聪明,有足够的野心和手段。
这很难不让人另眼相看。
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即使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缱绻,谢利尔的眼神也依旧很平淡。
最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赛奥王后停下了继续凑近的动作,她盯着谢利尔看了两秒,并不意外、却有几分遗憾的笑了笑。
随后她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过却依旧俯着身没有站直,而是就着这个弯腰的姿势,执起谢利尔的左手。
下一秒,她就像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第一次现身时对她做的那样,双唇在对方的手上落下了一个极淡的吻。
她的红唇上涂着艳丽殷红的口脂,为了避免在黑发青年手背的绷带上留下痕迹,她的唇瓣碰的是那露出来的修长指节。
很轻的一下,不带有任何情念与欲望。
就是表达着一种喜欢,一种偏爱。
谢利尔垂眸,看向赛奥王后,面具下的眼眸透着几分随性和散漫。
赛奥王后轻轻一笑,红唇微张,对他温声说道:“你是我的宝藏。”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赛奥王后道:“进来。”
话落,身着骑士军装的利森维恩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赛奥王后还执着谢利尔的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
谢利尔看向利森维恩。
利森维恩也看了眼谢利尔,在视线交汇后又率先错开。
谢利尔知道他在敲门前,已经在门外站了好几秒,王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利森维恩必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赛奥王后看着走进来的利森维恩,松开谢利尔的手,直起身道:“我要说的话,琳兰是否已经传达给你?”
利森维恩嗯了一声。
赛奥王后点了点头,随即走到由水晶和红玛瑙砌成的柱架旁,取下了放在上面的谢利尔的移动小屋———魔镜体。
她拿起这面镜子走到利森维恩面前,十分慎重的说道:“利森维恩,保护好魔镜。”
谢利尔站起身,学着赛奥王后的语气对接过镜子的利森维恩说道:“利森维恩,保护好我。”
利森维恩看了谢利尔一眼,收回视线后再次嗯了一声,不过这次,明显比刚刚那一声更清晰更低沉分明。也不知是在回答赛奥王后,还是在回答谢利尔。
两分钟之后……
独自前来阿布科诺古堡的利森维恩,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谢利尔。
利森维恩的住所离阿布科诺古堡并不远,半个小时左右,谢利尔跟着利森维恩来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的空间不大,陈设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什么生活气息。乍眼一看,就和旅店的房间差不多。
这其实也很合理。
利森维恩基本都在执行任务,在外面夜宿的次数远比在家更多。
谢利尔将房间扫了一遍之后,径直走向墙角的一处储物柜。
利森维恩眼睫微动。
谢利尔很快在储物柜前停下,准确无误的从柜子的二层拿出了一台崭新的留声机。
他将这留声机放到桌面:“既然都已经买回来了,不拿出来听,等着它在角落结蜘蛛网?”
利森维恩闻言,下意识想说储物柜很干净不存在这种情况,但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看着黑发青年将买留声机送的唱片放到转台上,在刻着格齿的唱针开始缓缓转动之后,动作自然地坐到一旁的木柜上。
留声机里传出舒缓悠扬的旋律,是一首利森维恩做任务经过一些店门时,偶尔会从里面听到的音乐。
利森维恩对音乐并没有执着感。
这种用留声机听着乐调的闲雅生活,也与他一点不沾边。
但是那日在经过街角的一家声乐店时,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走了进去,置办了这一件他根本用不上、也不会去用的留声机。
出于什么原因,利森维恩现在并不想去深究。
只是当时这么做了。
将它买回来放到储柜之后,一次也没有拿出来过。
如果不是面前这黑发青年拿出来,他甚至已经忘记曾经买过它。
谢利尔并不在意利森维恩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坐在深灰色的木柜上,听着从留声机里传出的大管风琴音,这婉转浪漫的音调让他放在身侧的手,又习惯性的用指尖敲打起平滑的柜面。
看着这一幕,利森维恩微微一顿。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想到在格尔刹北区的时候,在那间旅店最顶楼的房间里,这个黑发青年也是如同现在这般,坐在木柜上听着留声机里传出的音律,有一下没一下配合着旋律敲出细微的声响。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柜子的颜色不同,留声机里的音乐不同。
那一次的旋律,混杂着雨滴落下的声音,在窗棂上青鸟和灰雀的伴奏下更轻快,而这一首,要更慢,更缓,也更缠绵。
利森维恩很少会用到这样的形容。
但是此刻,他确实从这首旋律里听出了一种悱恻感。
这让他回忆起放这首音乐的那些店门里,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成对而坐,在他们的桌面中间都放着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而玫瑰,在伯莎利顿国,象征着明媚,热烈和美好的感情。
这一首音乐,似乎是与爱有关。
利森维恩薄唇微抿,看向了正在听着音乐的谢利尔。
他看着对方面具下享受在音乐中的双眸,这一瞬,利森维恩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买下留声机的那一刻,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
或许是有的。
想到这,利森维恩身上那种凛然的压迫和锐利,虽然并没有任何消减,但是琥珀色的眸底深处,却浮现着一抹有些柔和的若有所思。
注意到利森维恩的眼神变化,谢利尔停下用指尖敲打的节拍,饶有兴味的说道:“你似乎在思索什么,有困惑的话,我不会吝啬于给你解惑。”
虽然利森维恩作为光明神的化身之一,即使他回答了利森维恩的问题,也不会获得相应的能力点数,但这不妨碍他现在这么说。
利森维恩没有困惑,他只是看着谢利尔,语气平静的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镜子。”
谢利尔反问:“你这是在催促我吗?”
利森维恩不说话了。
谢利尔眉梢微挑,轻笑一声回答:“至少等我把这张唱片听完吧。”毕竟现在时间还早,他待在镜子里不如这样待在外面。
说完这话之后,谢利尔就没再理会利森维恩,而是继续听起了音乐,那垂放在木柜漆面的手,也再一次随着旋律的起伏,用指节轻轻敲打起来。
室内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与窗外皎洁的明月交融到一起。他闭上眼,那张异常妖冶诡异的面具下,浓长的眼睫如同一条密闭的弧线,像蝶羽,煽动时如羽毛飘飞,静置时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利森维恩没有收回视线,他的目光在谢利尔闭着的双眼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他眼眸微垂,移向了谢利尔那跟着节奏敲打的手。
在那露出来的指节上,利森维恩看到了一抹红色。
这红色并不是很艳,是一种很散的、像是晕染后的痕迹,只是因为谢利尔指节的皮肤实在太白,才有了醒目的对比。
看着这一抹红色痕迹,利森维恩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觉得它很碍眼的情绪。
他知道这是赛奥王后口脂的颜色。
因为不久前,赛奥王后的双唇碰过那里。
利森维恩的脑海里回想起当时走进房间所看到的画面,此刻再看这一抹红色的口脂,那种想要抹去的情绪,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苗,从他心底悄然窜起。

利森维恩的眼神逐渐加深,绷紧的下颔线也显得越发凌厉而深刻。
浪漫缠绵的旋律还在房间里回荡,只是原本萦绕在空气中的悠扬与悱恻,似乎被一种冷凝和锋锐冲淡了许多。
就像是原本山花烂漫的春天,突然涌进了一缕萧瑟的寒风,不算太突兀,却因为带来了微凉的气息,而无法让人忽视。
谢利尔似有所感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利森维恩并未收敛的视线。
注意到利森维恩眼中的冷意和他视线的停留处,谢利尔面具下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微微上挑了一下。
他抬起那只被赛奥王后吻过的手,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残留的红色口脂,又抬眸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利森维恩,轻浅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你好像很在意它。”
谢利尔对这个痕迹没什么所谓,只要他回到镜子里,这一抹残留的口脂就会被自动消抹。
只是这一点利森维恩并不知道。
谢利尔也没必要与他特别说明。
听着谢利尔这句有些意味深长的话,虽然利森维恩依旧没有说话,但是这个时候的沉默,无疑是等同于默认。
沉默,在意,不反驳。
这样的利森维恩,突然让谢利尔有了几分逗弄的趣味。
到底是光明神灵魂的化身之一,利森维恩在谢利尔眼中,和其他人相比,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谢利尔将手往利森维恩的方向伸出,十分自然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来帮我擦掉吧。”
利森维恩站在原地没动。
谢利尔也没收回手。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再次交汇,一个平静中暗藏着几分难以明辨的思量,一个笑意中透着几分随性自若的散漫。
无论是利森维恩,还是谢利尔,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留声机里传出的音律还缓缓萦绕在空气中。
一秒,两秒……
对视的两人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看到最后,是谁先妥协。
而这一幕,也与在格尔刹北区那晚很像。
那一次的对峙是与互道晚安有关。
最终是以利森维恩嘴里说出晚安这两个而结束。
这一次的话……
片刻后,还是利森维恩动了。
他走到谢利尔坐着的深灰色木柜前,拿出一条深色的手帕。
由于常年执行着各种危险的任务,他的身上免不了会被喷涌的鲜血溅到,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
看着做出举动的利森维恩,谢利尔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从利森维恩第一次在他面前妥协开始,就注定了之后的每一次,都将是以利森维恩妥协而结束。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再简单不过。
为了方便利森维恩擦拭,谢利尔将残留着红色口脂的手指往上翘着。
他的手指很纤细修长,像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连微微翘起的弧度,都有一种流畅分明的美感。
利森维恩盯着这手指看了两秒,随即才用左手托起谢利尔的手腕,右手拿着手帕开始擦拭起来。
利森维恩的气息无疑是冷淡的,像寒光四溢的利刃,但是与他自骨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天然的冷寒相比,他的体温却并不冰冷。
隔着一层薄而平整的绷带,谢利尔能感受到手腕处来自于利森维恩指尖的温度。
并不是很温热,却也是能给体温更低的人带来温暖的程度。
舒缓的旋律还在缓缓放着……
在这首与爱相关的音乐中,利森维恩为谢利尔擦着手指,谢利尔看着利森维恩为自己擦拭。
恍然一看,就好像是关系亲密的恋人。
但也仅仅只是恍然一看。
因为擦拭的那个人,眼中并没有深刻的爱恋与温情,而被擦拭的那个人,也没有被照顾的触动和感然。
一个只是觉得让对方来擦拭痕迹会比较有意思,一个只是觉得既然自身也看那痕迹碍眼,那就顺势而为,遵从内心的驱使,将碍眼的痕迹彻底抹去。
利森维恩擦拭得很认真。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但也不粗鲁,甚至算是刻意控制了力道,只是口脂在谢利尔的指节皮肤上残留太久,未曾用清水提前润湿的手帕,想要将痕迹彻底擦干净,并不是那么容易,也没有那么快就完成。
不过利森维恩在这件事上,倒是展现出了格外的耐心。
他也不说话,就只是专注地一点一点用手帕擦拭着。
到了最后,虽然谢利尔手指上残留的口脂被擦掉了,但是那一处的皮肤更红了。
那是一种因为手帕在上面来回摩擦后留下的红。
比起原本只浮于表面的口脂,此刻这样的红仿佛从皮肤里渗出,像是霜雪中探出一节枝丫的红梅,有一种清泠脆弱的美。
利森维恩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听到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他才放下拖着谢利尔手腕的手,收回了自己的手帕。
谢利尔看一眼被擦红的手指,掀起眼皮,不疾不徐的说了句:“利森维恩,你是故意的吗?”
利森维恩抬眸,对上谢利尔的视线,他破天荒的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但是有一点他必须承认,这样的红看起来至少比口脂的颜色更顺眼。
谢利尔眉梢微微挑起,听到利森维恩否认之后,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利森维恩是不是故意的,他再清楚不过。
他将手重新放到木柜漆面,没再说话,而是继续听起了音乐。
而一旦谢利尔沉默下来,本就寡言少语的利森维恩也不会主动开口。
他看了谢利尔两秒,随后转身去了盥洗室。
在被王后召见之前,他刚结束一场任务,虽然没有拔剑也没有见血,但还是需要清洗一番。
没多久,盥洗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流水声。
不知是因为外面的音乐在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水流冲刷到利森维恩的身上,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谢利尔那被他用手帕摩红的手指。
他记得左手托起对方那一截手腕的触感,那一层薄薄的绷带之下,是一种纤细却不柔软的骨骼。
他也记得用手帕擦拭那细白手指时,那微微翘起的弧度。
这些本不该被他记在脑海里。
更不该在这个时候浮现。
利森维恩抬起脖领,将水的温度调低,随后闭上眼,任由逐渐变凉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淋淋落下。
就这样,直到凉水从下颔流过脖领,最后隐没于紧实的胸膛时,他心底燃起的那一抹异动才被浇灭。
几分钟之后。
利森维恩从盥洗室走出来。
他第一时间看向谢利尔,发现对方依旧坐在深灰色的木柜上,保持着他进去时的坐姿。他享受着音乐,看起来很清闲,周身都透着慵懒和恣意。
利森维恩不知道这留声机上,正在播放的这一张唱片里,一共刻了多少首乐曲。
不过他知道既然这黑发青年说了要听完才回镜子里,那就必然不会在中途停下。
利森维恩收回视线,开始擦拭头发。
他的头发并不长,并不需要使用神术烘干。
将头发用干毛巾随手擦干之后,利森维恩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再过四十分钟,时针就走到数字十二。
这个时间点,伯莎利顿国的大部分公民,已进到睡梦中。
注意到利森维恩看时钟的动作,谢利尔微微一笑,歪头道:“需要我替你把灯关上吗?”
他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贴心,像是顾忌到了旁人,只是如果是真体贴的话,这个时候就该直接让留声机里的音乐停下。
但谢利尔显然没有那个意思。
“舒缓的音乐可以助眠。”他这么说着。
最后,灯还是利森维恩自己关的。
没有了灯火的照明,房间里就只剩下明月带来的那一点微光。
利森维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耳畔是轻缓的音乐,床的斜对面,还存在着另一道细微的气息。
这是他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场景,他有些不适应,但并不讨厌。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唱片里最后一首音乐放完之后,谢利尔关掉留声机,走到了床边。
他低头看着闭眼入睡的利森维恩,皎月的光辉落到利森维恩的脸上,柔和了那过分凌厉的轮廓。
谢利尔看了利森维恩两秒,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他唇角微勾,取下面具缓缓俯下身,一边观察着利森维恩一边一点点将脸凑向了他。
也就在谢利尔的双唇即将碰到利森维恩鼻尖的时候,本该睡着的利森维恩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很清明,不见一丝惺忪的睡意,偏浅的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谢利尔昳丽秾艳的面容。
这并不是一个已经睡着的人突然醒过来的状态。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利尔,虽然脸上并不见什么表情变化,但是那闪烁了一瞬的眼神,已经昭示了他的情绪并不如面上那般冷静。
谢利尔也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双唇像是泠泠艳艳的红椿花:“果然还是睁眼了呀……”他稍微拉远了些距离,并不意外地缓缓说道。
利森维恩直视着谢利尔的眼睛:“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在这没有起伏的语调里,似乎又隐约多了几分并不平静的意味。
而这话,是对谢利尔说,也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谢利尔轻笑一声:“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有意义才行。”他对着利森维恩眨了眨眼睫,黑发似墨,垂过眼角的一丝促狭:“就像刚才,我不过是想验证你是打算继续装睡,还是睁眼。”
只是一时兴起了,于是就那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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