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钦墨以前天天被追,是因为他完全不信任任何人,也听不进特管局的好言规劝。
“好好好。”有了许钦墨的这句话,张局就不多担心什么了。
许钦墨低头又看了眼陈封,想起张局说他拍了许多照片和视频。
男人毫无道德的伸手索要:“照片和视频让我看看。”
陈封刚拍掉屁股上被踹出来的鞋印子。
想起张局对许钦墨的偏袒,陈封知道张局对许钦墨,可比对他亲近。
他受气小媳妇般摸出手机,语气怨妇极了:“你要干什么?”
许钦墨一张张看过去,盯着照片里笑颜如花,乖得可爱的楚酒看了一会儿。
“这些所有的。”
“发我一份,你删了。”
陈封:?
好好好,我没人权。
要我照片,还不让我保存是吧。
许钦墨重新找到楚酒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数印章。
小章鱼认真数了一遍又一遍,把所有宝藏圈回自己怀里。
“许钦墨!”
亮闪闪的印章比不上他的眼睛璀璨。
楚酒头上的呆毛翘着,抬起精致的小脸朝许钦墨挥挥手,笑容宛若春日绽放的花。
许钦墨看见他塞得满当当的口袋,“半个小时收集了这么多印章?”
楚.强盗.酒:“嘿嘿。”
“你猜我怎么这么厉害。”
像是初春破冰的水,虽然潺潺流着,但手摸上去还是冷的。
楚酒就没有这个烦恼,暖和的小手牵住许钦墨,发现他的手果然冰冰的。
“你的体质真奇怪,怎么一直捂不暖。”
小章鱼嘴里嘀咕着,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里,小脑袋也顺势埋进许钦墨的怀里。
许钦墨的体温一直比寻常人要低,楚酒做惯了暖手宝。
“这是我被改造后留下的后遗症。”
许钦墨解答楚酒的疑惑。
他的身体常年冰凉,如果不是楚酒每次都要摸小手,用自己的体温捂热许钦墨,许钦墨都要习以为常了。
不止这些。
鳞片刺破身体长出来的疼痛。
刚从实验室逃出来,被恐惧的孩子们扔石头的疼痛。
受伤时子弹嵌入肉里的疼痛。
他都习惯了,甚至提起的时候都不再有什么感觉。
许钦墨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他不像004无法将鳞片收进身体,连话也不能说,只能避开繁华的城市生活。
也不像001那么愚钝,看不破院长的虚伪,与虎谋皮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惹火自|焚。
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来,露出楚酒清澈的眸子和线条柔和的脸。
“后遗症?”
许钦墨望着他,淡淡嗯了一声:“你想听吗。”
他很少和人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往事不可追。
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提起也只像是揭开尘封太久的酒坛。
坛子里面放的不一定是醇香的酒,还有可能是已经腐烂发酸的失败品,没人会喜欢。
楚酒观察着许钦墨现在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弦动了一下。
明明还是那副风过无痕,谁也无法剥开他冷硬外表,透视他内心的模样。
可小章鱼向来是一种直觉类生物,好像某种濡湿的环境包裹着他。
往前走,他会看见一片颓圮和残石的荒凉过往。
楚酒又重新把脑袋蹭到许钦墨的颈边,像是有着肌肤饥渴症,声音轻轻的:“你如果不想讲,我就不听。”
还带着点闷闷的:“你不说我也能知道的。”
“我不希望你提起来,心情变得不开心。”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对于经历者来说,每一次讲述都是揭开伤疤,加深这种伤害的过程。
许钦墨已经习惯了高阈值的痛苦,可楚酒不是。
小章鱼以前不在意人类,不懂人类的情感。
他不觉得每个人类的个体,会有什么不同。
许钦墨让他逐渐体会到酸甜苦辣咸的百态。
可他一片赤诚,用自己的心直白的感受着世界和爱。
感同身受的体会着许钦墨的喜欢与痛苦。
即使现在的许钦墨真的觉得没什么了,但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里,在许钦墨还没有成长为现在强大的他时。
这种痛苦是真真切切存在过,差点击毁过他的。
楚酒吸了吸鼻子,有点失落没能在那个时候遇到许钦墨。
现在这个强大的许钦墨,并不是很需要他这样简单的关心了。
许钦墨自己都没什么感觉:“我哪有不开心?”
不过就是想起以前,再和现在对比,觉得有几分感叹。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随手捡回家当作乐子的小章鱼,会在以后的相处中逐渐牵动他的心神。
从单纯的占有欲到跃上心头的喜欢。
好像水到渠成一样平淡。
但只有许钦墨知道,能够让他产生占有欲的东西并不多,不管是占有欲还是喜欢,小章鱼在自己这里都是独一份的。
“该对那家伙下手重一点的。”
楚酒趴在许钦墨怀里。
想起刚才看见的004,小章鱼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太温和了,差点想回去再胖揍他一顿。
遇见头戴兜帽,黑衣严严实实遮挡身形的004时,楚酒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他的味道。
那天晚上许钦墨受伤回家的时候,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就是004的。
小章鱼自动把自己划分到许钦墨的阵营,能够让许钦墨动手的家伙,他也默默打起精神应对。
004没有和楚酒对话的意思,可楚酒提出的“全部印章”确实很吸引他。
小章鱼说的话是直接传达到他的脑袋里,根本不用张嘴说话。
拥有人形之后,小章鱼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这个能力了。
004抬起眼睛,深蓝色的眼瞳表面隔着一层乳白色的膜,异端的像是海怪。
第一次遇到和自己的沟通能力相似的人,004其实很好奇。
楚酒不用将脑袋贴到别人的身上,就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
因为外貌和不能说话的局限,004忙碌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几个印章。
他同意了。
许钦墨被楚酒的话逗笑了。
“你竟然还遇到了004。”
许钦墨想彻底摧毁研究所,毁掉院长的野心和目标,所以注定与001和004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的。
他想了想,将研究所如今剩下的几个人都向楚酒讲个明白。
如果以后有机会遇到,004或许会听命于院长的命令对小章鱼下手。
“那家伙脑子不好使,但武力值却很高,是个危险的家伙。”
“没有院长和001的命令,他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许钦墨想了想:“他没我厉害。”
毕竟许钦墨是院长手里最成功的实验品,不管是完成度还是攻击力,都比其他几个人要高出一截。
楚酒:“我觉得我能打赢他,就是需要费点力气。”
004的气息给楚酒一种恍若认识的错觉,而楚酒并没有在004的身上感觉到过于明显的碾压气场。
面对面碰上,小章鱼也不在怕的。
只是游乐场里面这么多人,并不方便大打出手。
所以楚酒最后凭借着智慧,用一局小游戏赢了004。
输掉游戏的004呆了半天,带着黑色兜帽,把整张脸都藏了进去,像是被欺负自闭了。
004没有脑子,所以那些印章是他瞎猫碰死耗子,碰了好久才答对题目得到的。
楚酒实在受不了他那股委屈劲儿,尖酸刻薄的从指头缝里流了三个印章给他。
“你是要兑换那个吧?三个印章够了,多出来的印章我就收下了。”
现在想想,楚酒应该动手揍那个木头鱼一顿的。
现在再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本来我口袋里面的印章还能再多出几个的。”
楚酒觉得已经集齐了印章数量,打算先趁着现在去兑换零食。
乐园的兑换中心已经有不少人排队,轮到楚酒跟许钦墨的时候,楚酒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大把印章。
工作人员清点了一下,笑着问道:“您想要兑换什么呢?”
“这个。”
楚酒的手指落在“零食大礼包”几个字上。
“好的,您稍等。”
工作人员确认了一遍,给每个印章上留下已兑换的戳。
“除了这个,您还剩下几个印章,也可以看看有什么其他喜欢的东西。”
从兑换中心出来的时候,楚酒美滋滋的抱着近乎一人高的零食袋子。
许钦墨手里则多出来一把仙女棒。
那把仙女棒被他修长的手拿着,和楚酒手里那一大堆零食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钦墨看了一眼,无奈:“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拿着吗?”
楚酒看看许钦墨手里的仙女棒:“那先放到车上吧,我们还要再玩一会儿。”
夜色浓浓,乐园里的灯光仍旧没灭,鬼怪们伴随着音乐,排成长队跳着笨拙的舞蹈。
只要游乐园不关门,总会有游客期待着回来这里,再次体验一遍记忆中的欢乐。
陈封还在巡逻,无意间发现了004的身影,在和特管局汇报并要求增加人手追击。
“不能被他跑了,不然妖管局的业绩又要超过我们了。”
戴着兜帽的004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往后面看了一眼。
风差点吹掉他的帽子,脸暴露出来的前一秒,004伸手把帽子拉了回去,掌心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又把东西放回口袋里,这是要带回去给001的礼物,可不能丢了。
两根碰到一起的仙女棒被点亮,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耀,像是银河倒流出绚烂的光芒。
“哇。”第一次玩仙女棒的楚酒发出没什么见识的惊呼声。
因为怕仙女棒引发火灾,游乐园特意空了一圈地方,让游客们放烟花。
明明没开灯,周围一圈却都是亮堂堂的,成双成对的人们聚在这里。
楚酒举着仙女棒:“许钦墨,这个烟花是黄色的!”
“你那个呢?”
“红色的。”
许钦墨把那根红色仙女棒靠近黄色仙女棒。
仙女棒燃尽了,短暂而美丽。
楚酒意犹未尽:“再来一根!”
他抽出一根,正打算让许钦墨点燃,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人群的惊呼声。
楚酒和许钦墨同时抬头,恰巧看见一场视觉盛宴。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高空炸开。
映照在人们明亮欢欣的眼底。
深红,橙黄,碧绿,明蓝。
光轨像是盛开的花朵,短暂辉煌后成为降落的流星雨,又会有新的烟花升上天空。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新的一月,新的篇章。
许钦墨在嘈杂与热闹中靠近楚酒的耳边。
将他抱在怀里。
在漫天烟花中,许下心愿。
熬了一场大夜,楚酒多少有了几分困倦。
上车之前,乐园里的鬼怪正随着音乐和游客互动,他都没了多余的精力去看。
车上的防窥膜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没了外人后,楚酒立刻变成一条身体柔软的猫猫虫,把自己挂在许钦墨身边。
许钦墨圈住楚酒的腰,让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就差变回水蓝色小章鱼,融化成一团流动的水了。
汽车在夜色中行驶到了目的地。
楚酒那张小脸藏进毯子里,许钦墨伸出手摸索了一会儿,才从毛绒绒的毯子里抬起楚酒的脑袋。
“到家了,回去睡。”
楚酒本来还正迷糊着,被许钦墨凑上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让鱼觉得酥麻的潮湿热气。
他清醒了几分,揉了揉耳朵,大胆的伸出手,掰着许钦墨的脑袋亲了一口,跟着一起下了车。
小区里新移栽的丁香树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花开的越发热烈,走在路上都觉得香气袭人。
刚到家门口,许钦墨正准备开门。
楚酒的手机突然响了。
小章鱼困哒哒蔫巴巴,睡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迷迷糊糊牵着许钦墨,站在旁边乖巧的等着开门。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被吓得瞌睡虫都跑掉了。
瞪圆了眼睛,楚酒反应过来后有点生气,一边摸着口袋里的手机,一边说。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还给我打电话啊?”
本来夜深之后周围就寂静。
除了小区外那条马路上偶尔响起的朦胧车笛,只有树叶和草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楚酒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
竟然是钱阳川。
小章鱼歪了歪头,想了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钱阳川。”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嘛。”
楚酒多少还记得自己占了钱家真少爷的位置,也好奇钱阳川这么晚了怎么还给自己打电话。
说是真少爷,钱家与楚酒私下里的联系其实很少。
被找回去拒绝住在钱家的那时候起,钱青山对他的态度就说明了问题。
钱青山感情淡薄的可以,并不重视这个刚被找回来的“亲生儿子”。
除了名义上和楚酒关系最亲近的钱家三口人,钱家还有什么人,楚酒一概不知道。
仔细算下来,这个家里他接触最多的竟然还是钱阳川。
门正好开了,楚酒跟在许钦墨身后进了屋。
如果不是因为这通电话,楚酒已经变成小章鱼,利落干脆的回去睡觉了。
没等到那边的回话。
楚酒更纳闷了,电话没有被挂掉,他敏锐的听力还能听见对面沉默时传过来的呼吸声,说明钱阳川还在。
楚酒耐心数着秒数,也没挂断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对面终于应了一声。
“楚酒。”
钱阳川手里拿着手机,回过神来。
只是开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太久不喝水加上情绪的波动,有种浓厚的铁锈味在喉咙里面散播开。
在得知了事实之后,钱阳川一直不愿意相信,一直到他想起,楚酒才是钱家的真少爷。
不管怎么样,这个场景他都需要出场。
可除了自己,几乎都没人想到这件事情,也不是很在意。
“父亲死了。”
“你要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钱青山死了。
钱阳川在电话里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是父亲的儿子,过来一起料理后事吧。”
楚酒记得上次自己来钱家老宅的时候,还觉得许钦墨是个普通打工人,怕自己会吃空好不容易找到的饲养员。
因为这个美丽的误会,小章鱼背着许钦墨偷偷打工,在钱阳川面前承认下了真少爷的身份,才跟着到了钱家的别墅。
重新站在钱家门口,这次楚酒倒是没有了之前的误会,只是还下意识想起了许钦墨。
钱家别墅外安安静静的。
明明是依山傍水,围墙高耸的模样,旁人只会觉得这座别墅气势磅礴,令人瞩目。
但楚酒却觉得这个地方冷冰冰的。
可不是嘛。
钱青山刚没了,钱家上上下下应该高兴不到哪去,一个个噤声低语,气氛都肃穆了不少。
不只是这样。
楚酒对钱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在不知道许钦墨是总裁之前,他还可能贪图一下钱家的钱。
但是小章鱼跳到许钦墨的身上,用狐媚子手段魅惑君主,终于软磨硬泡知道了许总的真正实力。
钱家这种二流豪门还是太弱了,在真正实力的大佬眼里是不入流的。
以许钦墨的资产,也能住得起别墅,开得起豪车,甚至可以选择比钱家别墅更大更豪华的地方。
可许钦墨的物|欲很低,就算挣了再多的钱,依旧一个人住在原本的独栋里。
楚酒也习惯了那间房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章鱼往里面塞了很多东西。
去超市买的蓝色面具,软乎乎的抱枕,看上去颜色鲜艳的泥塑小装饰。
它们代替了许钦墨挂在墙上的动物骨头,把那间略显空荡荡的屋子装满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宝贝窝。
楚酒想明白这一点,再抬头看看这座庄严的别墅,有种想立刻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去找许钦墨的急迫感。
钱家的事情与许钦墨没有关系,于是这次来的只有楚酒。
继续往前走,进了钱家别墅。
钱青山去世的消息还没有向外界透露,应该是钱家专门花钱将消息压了下来,要等到后续的一切事情安排妥当,才会对外宣布钱家的掌权人更迭。
昨天钱阳川的电话短促又匆忙,楚酒没有来得及了解更多的信息。
管家还记得楚酒,看见他回来,犹豫的喊了一声:“二少爷。”
即使上次见到楚酒的时候,管家对楚酒态度不是很好,可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他是看在钱青山与其他人的态度上,知道楚酒在钱家并不受到重视,才踩高捧低,偏颇对待。
但钱青山死的太过突然。
楚酒是由他亲自安排下去,迁回到钱家户口上,跟钱青山拥有真正血缘关系的少爷。
就算之前楚酒不受重视,可谁能知道现在的局面呢。
老爷死的时候可没有任何遗嘱,如果依照法定继承来说,楚酒和钱阳川同为第一顺序继承人。
管家心里默默想了很多,却也不知道钱家如今的局面要如何发展,只能跟楚酒说道。
“二爷和……大少爷,都在楼上的房间。”
楚酒不知道管家口中的二爷是谁,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便踏着楼梯到了楼上。
有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手上拿着缅怀特意买来的白布,为即将到来的葬礼做准备。
楚酒穿过人群刚到楼上,便看见一个衣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吩咐着什么。
“大哥不喜欢百合,所有的花里不要加百合。”
“阳川还在屋子里没出来吗?”
钱擎天叹了口气:“这个孩子……”
他扭过头,正好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往他方向打量的楚酒。
愣了片刻后,钱擎天从楚酒出众的五官上找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你是大哥找回来的那个孩子吗?”
他看了看身边等待他安排的佣人,挥挥手让佣人先下去,朝楚酒道。
“是阳川把消息告诉你的吧。”
钱擎天脸上露出一丝沉痛的神色:“大哥走的太突然,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安排,我太忙了,忘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没关系,我今天也过来了。”
楚酒觉得昨天和今天没什么差别,反正人已经没了,又不着急见最后一面。
钱擎天身后那扇开着的门里,隐约传出钱母赵莉茹的哭声。
总要有人能站出来处理局面的。
经过一个晚上,钱阳川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揉着额头走出来,看见了钱擎天和楚酒。
“楚酒,你来了。”
“二叔。”钱阳川看向钱擎天。
钱擎天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雷厉风行掌控住了钱家的局面。
钱擎天点了点头:“楚酒也来了,你先带他去找个房间,暂时住在别墅里吧。”
钱青山的葬礼不只是一天就能办完的,前后至少要忙碌一周时间,住在别墅里更方便些。
楚酒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两天里应该是没办法回家了,并没有排斥这个安排。
钱阳川点了点头。
“好。”
钱擎天的眼神在楚酒身上停留片刻才收回视线,转身消失在视野里。
钱阳川眼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我带你去房间,还是先见父亲最后一面?”
楚酒选择先回房间,并问了一句。
“钱青山怎么死的?”
钱阳川:“你该叫他一声爸。”
楚酒认回钱家后,钱阳川好像从来没有听他喊钱青山或者赵莉茹爸妈。
可想了想,钱阳川又道:“算了,如果你叫不出来,也不用强迫自己。”
楚酒不像他,钱家没有给楚酒提供过任何便捷,也没有培养什么感情基础。
至于钱青山的死因。
“是突发心脏病。”
有钱人的命是用金钱养起来的。
钱青山的心脏一直有问题。
“这些年,父亲的心脏病一直很稳定,我跟妈也就没太在意。”
“昨天父亲一个人在家,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倒在地上。”
钱青山身上没有带药,最后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钱阳川沉默了一会儿:“本来别墅里有那么多佣人,怎么也该有人发现父亲的情况。”
“但我问了之后才知道,父亲昨天把佣人都支了出去,不许旁人靠近书房。”
谁能想到,这个做法反而让钱青山错过了最后呼叫救命的机会。
至于钱青山原本把佣人支走,是想干什么,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钱阳川将楚酒安排在了三楼的房间:“有什么需要跟佣人说。”
门关上的声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楚酒想起钱擎天看自己的眼神。
虽然掩藏的很好,但直觉敏锐的小章鱼还是从他的视线中察觉到一种打量和微弱的敌意。
钱家所有人乃至钱阳川都觉得钱擎天是个好人,可楚酒却觉得是这人隐藏的太好了。
外表看起来鲜艳饱满的石榴,打开后也有可能是坏掉的。
因为虫子在石榴开花的时候,就已经把虫卵注入进花蕊里,等着石榴结果长大,让它成为虫卵自然的温床。
他摸出手机,距离今天上午从家里出来才过了两个小时,许钦墨已经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问他在钱家的情况。
哎呀,真是甜蜜的负担。
房间刚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应该是钱家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
白色大理石干净洁白,窗帘透进阳光。
楚酒趴在床上,给许钦墨拨回一个电话。
那边的嘟嘟声没两秒就被接起来了,像是有人一直拿着手机,等待有人给他打电话。
“到钱家了?”
“嗯,刚安排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葬礼。”
楚酒闻到薰衣草洗衣液在枕套上留下的味道,不是他熟悉的气味。
小章鱼娇气的皱了皱眉毛,往旁边转了一圈,叹了口气:“钱家好无聊,想回去了。”
“那就回来。”许钦墨坐在办公椅上。
旁边是刚才还在汇报工作,却被楚酒一个电话打断的李特助。
他就说,为什么觉得今天许总来上班的气压有些过分低了。
原来是老板娘不在许钦墨身边镇压着这个神兽。
接到楚酒电话的瞬间,李特助就看见男人皱着眉的神色有几分缓和下来,连语气也和平时跟下属说话的时候不一样。
“都已经来钱家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我还是等葬礼结束吧。”
“很快的,我马上就回去哦。”
小章鱼两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语气软绵绵的。
许钦墨握着笔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之后有些走神。
“李特助。”
他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收到邀请就跑到别人的葬礼上,是不是显得不太礼貌。”
李特助:?
许总你要大闹葬礼吗。
老板娘在哪里,而你又要干什么。
停止你小脑瓜里危险的念头。
我可不想到时候到时候和老板娘一起去局子里捞你啊。
赵莉茹双眼通红的走出房间,昨天看起来还风韵犹存的脸上带了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
“楚酒回来了?”
听了下人的描述,赵莉茹愣了一下:“他在哪,我去看看他。”
钱青山的死让赵莉茹后知后觉想起了楚酒这个亲儿子。
她敲了楚酒的门,等看见楚酒探寻的眼神后,赵莉茹突然有了点瑟缩:“可以进去和你聊聊吗?”
楚酒后退了两步,给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让开位置:“你进来吧。”
虽然身为钱青山的妻子,但赵莉茹却是个目光短浅的人。
她在与楚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楚酒陌生,并不像钱家的孩子而放弃和他的互动。
但这个时候,没了钱青山这座轰然倒塌的靠山,赵莉茹又突然记起了楚酒。
钱阳川忙着与钱擎天接触钱家的企业,又要兼顾父亲的葬礼,没来得及关注赵莉茹的情绪。
钱阳川毕竟不是亲生的,到时候由钱阳川掌握了钱家后,会不会因此轻视她?
而楚酒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年纪又小,没经历过精英教育要好掌控一些。
应该要和楚酒打好关系,她以后在钱家才算有稳定的靠山。
赵莉茹想伸手握住楚酒的手示弱,但被楚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躲开。
“你有什么想跟我聊的吗。”
没能成功握住楚酒的手,赵莉茹摆出慈母的姿态,配上她哭的通红的眼圈,倒是能让人升起几分怜惜。
“我的孩子,我可以叫你小酒吗?”
赵莉茹想起楚酒不愿意改名的事情来。
他应该把名字改回“钱酒”的。
但当初楚酒拒绝了,大概心里还是有气的。
赵莉茹自话自说道:“我知道你对我们还有恨,这么多年才发现抱错,把你找了回来。”
“可我还是你的母亲,青山死后,你要和阳川一起继承这个家。”
“我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弥补你,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楚酒不太习惯赵莉茹这个样子。
她所展现的友好和亲情是演出来的$。
虽然没有体验过亲情,但亲生血脉抱错多年之后的第二次见面,还是在这种场合下,两人之间也会有生疏的隔阂。
他岔开话题:“我没觉得恨你,但是现在这时候也不适合叙旧吧。”
“对对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
跟楚酒相处不急于这一时,她想起来。
“阳川和擎天呢?”
“二叔,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