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不咸不淡地撇来一眼:“怪谁?”语气甚至有点埋怨,有点像新闻里说的空巢老人。
当然是怪我啦,沈潋初悻悻地住嘴,然后双手合十,语气可怜:“哥哥就答应我吧。”
沈耀看见他衣服上的小猫刺绣,喝一口茶:“嗯。”
沈潋初找了最近很火的一步迪斯尼动画片,亲子(bushi)活动嘛,就要温馨正能量,他本意是想拖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然后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感觉还不错。
感受到身边的人挪来挪去,沈耀拿起小沙发上的玩偶递过去,某人下意识接过来抱进怀里,靠着他的肩膀不动了。
沈潋初自小就有这种习惯,坐沙发总要抱着玩偶缩成一团。
看完电影已经是十一点了,沈潋初悄悄地探头,然后被沈耀的眼神捉了个正着。
“哥哥还不困吗?”
“我觉得你也还没困。”
不,我困了,困极了,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个秒睡。
沈耀揉揉他的头,站起来:“跟我来书房一趟。”
沈潋初假笑,也不管自己翘起的呆毛。
猫猫我呀,今天就交代在这里咯。
可恶的沈宴初,骗他穿猫猫会带来好运,根本没有好运!
沈潋初磨磨蹭蹭地走到书房,对方双腿交迭,戴上一副金丝眼镜——这眼镜还是沈潋初挑的。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过来,看看你的成绩。”
半晌没人应答,他抬眸望过去,见他可怜兮兮的惨样,语气稍缓:“不骂你。”
猫猫抬头jpg
沈耀抿紧唇角:“看在小猫的份上,说话作数。”
哦,沉沉宴初还是有点用的嘛,他这才磨磨蹭蹭地挪过去登录网页。
“还不错,高数是要难一些。”
沈潋初十分同意地点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耀用食指和拇指捻一捻那个小猫刺绣,大发慈悲地开口:“给你减掉一千。”
他们约定的是挂科之后要写五千字检讨。
四千字也不少啊。
沈潋初只觉得真心被错付了。
这个叫血脉压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沈潋初只能不情不愿地在桌子另一头写检讨,他写得一点也不安生,偷偷地瞅对面办公的沈耀,十几分钟过去,他写了一百多个字,他觉得不行,放下笔去给沈耀捏肩膀。
“哥哥,你好辛苦啊。”
“哥哥善良又大度,最喜欢潋潋啦。”
“哥哥……”
他一个劲地夸,捏肩膀倒没什么力度。
沈耀从计算机的反光可以看见沈潋初毛绒绒的头发:这人也知道把头发整规矩了再回家。
沈潋初见他没什么反应,就低头环住沈耀的脖子开始耍无赖:“我的手好疼……我错了嘛……下次一定不会了……哥哥……亲爱的哥哥……”
大有沈耀不答应,他就闹一晚上的架势。
沈耀对他从来硬不下心肠的,于是捏一捏弟弟的耳垂:“再折一半。”
两千也不行,豁出去了。
“潋潋以后乖乖听话,也不乱出门了,哥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哥哥……”
沈耀有点无奈,知道沈潋初嘴里从来没有真心话,却依旧甘愿入套,刮一刮沈潋初的鼻子:“一千。”
“好耶。”
沈潋初见好就收,马上回到座位端正坐姿写检讨。
沈耀的眼神落在小猫刺绣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算了,再给他一次机会,看在……看在小猫的面子上。
暑假,因为挂科的缘故,沈潋初被迫挪后了自己的旅游计划,沈耀交给他一个盛世娱乐底下音综的任务,通俗点就是代表投资方去当监工。
“唱出你的声音”是盛世娱乐下的一部新兴音综,采用歌手之间组队对战的形式,在初赛,晋级赛,半决赛,决赛之后决出冠军,亚军和季军,值得一提的,它邀请的不仅有圈内歌手,也有素人歌手。
于是节目组不少人都能看见,录制现场旁总有一个年轻的男生蹲在旁边,也不说话也不和人交流,就是时不时出现在那,时不时又不见了。
一般都是T恤加工装裤,黑色鸭舌帽加口罩,鸭舌帽压得有点低,指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双极美的眼睛,眼皮的弧度像是蹁跹的蝴蝶,惊鸿一瞥动人心弦,依稀能见鼻梁高挺。
即使是蹲着,也能看出整个人的体态很好,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很有氛围感帅哥的样子。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新来的参赛歌手,这种气质实在少见,而且即使被口罩遮住,也能看出他容貌的出色,绝对露面即爆火。
但是有些人观察了很久,也没有见到他参赛,难不成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哪个歌手的家属?倒是没有人觉得他是哪个歌手的助理,毕竟气质摆在那,没办法自欺欺人。
也有网上冲浪达人悄悄拍了他的照片放到围脖上:#今天在片场遇见一个很帅很帅的小哥哥,氛围感十足,手控狂喜!本人真的白到发光,体态一绝,就是那种,一看就很贵的气质,以我三年的从业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个大帅哥!【配图】【配图】【配图】
下面陆陆续续有人舔颜,也有人猜测是不是什么需要关爱的小糊豆,或者新出道的艺人,颜控成堆舔屏。
巧合的是,明玉的新经纪人为他接的第一个通告就是“唱出你的声音”的踢馆素人歌手。
明玉的合同是对于他这个身份很普通的合同,没有任何优待,当然,盛世娱乐的艺人合约是较为合理的,随着热度和资历的升高会有合约升级。
沈二少并没有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那些知情人也不会到处宣扬,恨不得捂的严严实实,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这个小歌手的污点,而是他炫耀的资本。
所以现在他表面上也仅仅只是一个颇有潜力的新人,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来自外部和内部的平衡,他并不受经纪人的重视。
这个综艺还是他自己慢慢接触的。
沈二少只是轻飘飘一句话而已,他的生活却发生了剧变。
他这天傍晚来到节目组,跟着熟悉流程,一眼就看见蹲在角落的沈潋初,手肘抵住膝盖,单手托腮,好像在发呆。
他为什么在这里?
无法否认,理智告诉他,沈潋初的出现跟他没有关系,但是在心底或许也有一点雀跃,令自己厌恶的雀跃,或许,沈潋初来着跟他有一点点的关系呢?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别扭,让他对自己生厌,所以主观上他并不主动去思考这件事,只是下意识地会观察沈潋初的动向。
导演大声地说着什么,动静有点大,将沈潋初神游在外的思绪吸引过去,他也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明玉——他名义上包养的小情人。
他自然地挥挥手,神色恹恹,有点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就是在大街上突然遇见一个熟人一样自然。
明玉眼神微顿,礼貌地点点头。
大部分人注意着导演,没有看见这一画面,只有一个人看见到他们的互动,凑上前询问:“你跟那个人认识?我看他蹲那好久了,是不是哪位选手呀。”
明玉没有搭理,对方看见他这副样子,悻悻地止住话头,他叫孙东,一个十八线歌手,在素人面前还是有一点优越感的,在娱乐圈多年的沉浮让他有一种直觉,那个人不会是普通人,说不定就是哪家的资本呢?
像这种少爷小姐最喜欢进娱乐圈玩了。
孙东的视线隐晦地流连在两人之间,没有再轻易上前搭话。
一天的录制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明玉一个没什么咖位的半素人歌手,待遇自然不怎么样,就普普通通,加上他性子冷不爱说话,也没什么人缘往来,有实力的,有地位的,和没热度没咖位的泾渭分明,有不少十八线和素人歌手报团,但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沈潋初我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明玉远远地看见黑暗里的一个侧影,一片黑的背景里,宽大的领口露出一片白到刺目的皮肤,黑色铁扶手搭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显得很有冲击力,像是一朵圣洁的白玫瑰。
他想了一会,还是走上前,半跪在旁边,认真想了想怎样称呼,才低声问:“少爷,早点去酒店休息吧。”
沈潋初睁眼,对上明玉的视线,或许是睡得不安稳的缘故,他的眼神透出一点凉意,像是玫瑰花茎上的刺,危险却动人,他反应了一会:“嗯”
站起来伸个懒腰,和明玉一起往片场外面走,沈潋初神游天外,明玉也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只能保镖似的跟在旁边。
走上电梯,刚好来了个电话,沈潋初打开手机,把房卡给旁边的明玉,然后取下口罩接听电话。
房是经纪人商量的,明玉住在三楼,而沈潋初住顶楼总统套房。
明玉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齐靖宇”,冰冷的全名,他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似乎和某个大人物的名字很像。
“小初,收工了吗?”
开的是外放,所以明玉能很清楚地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抿唇,他去按三楼的电梯,沈潋初的目光落在电梯楼层显示屏上,伸手抓住明玉的手腕,语气恹恹,心不在焉地:“嗯”
手很柔软,只有一层应该是上兴趣班留下的薄箭,是温凉的触感,一双手就能看出来主人有多么的养尊处优。
明玉攥紧拳头,手腕甚至紧绷出一层青筋,没有动,他对自己很是厌烦,但是有些念头就是这样,越压抑,就越像野草一样疯长。
齐靖宇还在那边语气温柔地说着什么,嘱咐他可以要饮食规律,不要熬夜,还教他怎样偷偷懒。
电话这头,沈潋初拉着明玉的手轻轻地晃,闻言有点好笑:“齐叔叔平常就是这么管理员工的?”
“当然不是……”
电梯到达顶层,有系统女声通报:“二十一层,到了。”
沈潋初手里的力度不大,明玉轻而易举地离开,走出电梯门几步,发现没有人跟上,回头,沈潋初站在电梯门口静静看着他,然后朝他招招手,唤小狗一样,明玉的眼神掠过那只手,又垂下,退回去主动牵起。
打开门,沈潋初把自己摔进松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齐靖宇签完文件,听见他小猫似的嘀咕,笑意漫上眼底,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明玉站着没有动作。
沈潋初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看他这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唇角微勾,玩心大起:
“把衣服脱了。”
明玉抬头,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拧起眉头,好像有人当众甩了他一耳光,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那点凶意就荡然无存,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垂下头,慢吞吞地解衣服。
嘴唇抿得死紧,极大地满足了沈潋初的恶趣味,
首先是一件薄外套,脱完后没有听见沈潋初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脱下里面的体恤,身材还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空调很低,还是扫风模式,他无端地打了个寒战,耳朵却像烧火一样发烫——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没听见制止,他抬眸望过去,眼神冷冷地,却只像冰冻了薄薄一层,一戳就破。
沈潋初打量物品一样扫过他的身体,傲慢地抬抬下巴。示意他裤子也要脱。
下颚绷得紧紧的,明玉暗自深呼吸一次,手指有点颤抖地解开皮带,他很厌恶现在的场景,自己的金主在和他正经的男朋友调情,自己却像一个物品一样被挑三拣四,身体的反应也骗不了自己,他在羞涩,也在兴奋,兴奋因为羞耻而烈火烹油,而他要亲手揭开自己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沈潋初只以为他是感到屈辱,逗也逗够了,他目前也对强制爱没有什么想法,大发慈悲地止住明玉的动作:“先去洗澡去吧。”
如蒙大赦。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了声音:“你跟谁在一起?”
语气依旧是克制温柔的,但这层温柔的表皮之下,似乎隐藏着更为浓厚的情绪。
沈潋初非但不觉得紧张害怕,反倒笑眯了眼睛:“朋友咯。”
“小初,不要随便跟人同住。”尤其是外面的野狗。
他这已经算是警告了,但警告的后面也隐藏有妥协安抚的意味,齐靖宇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温柔大方的人,只是沈潋初这道枷锁在克制他心中的猛兽,就像是之前那个赛车手,沈潋初后来偶尔才知道,那个赛车手放弃国内大好的前程出国了,要说这里没有齐靖宇的手笔,鬼才信。
至于之前朋友圈里的照片,和明玉这个人,暂时没有捅破,但是抽丝剥茧,也能看出齐靖宇在暗中的推波助澜,这便是一个年长恋人的自觉,他没有年轻人那么冲动,自然就不会在感情里面因为嫉妒而冒进,做出有损他们感情的事情,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和恋人对着干,激起恋人的逆反心。
年长者足够有耐心,足够有能力,也足够有魄力。
但是,齐靖宇不嫉妒?不,他嫉妒得发疯,即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性主义者,也无法在爱情里面保持绝对的清醒。
沈潋初想象对方现在的表情,眉头一定是拧住的,眼皮一定是压下来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更开心了:“齐叔叔,别自欺欺人啦。”
“可不是普通朋友哦。”
快来抓我吧,我可等不及了。
那天晚上的记忆很是混乱,大概就是身穿浴巾的沈潋初懒洋洋地打开门,酝酿着戏准备大演一场,开门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包进宽大的黑色西装里直接被扛走。
保镖在门外,看一眼手表的时间,对房间里那个身穿浴袍的年轻人说道:“齐总的意思是,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
明玉不卑不亢地点头,头光落到他这个身上,模糊了表情。
保镖目不斜视地离开,黑色的墨镜遮住他的情绪,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机器人的冰冷感。
但是此情此景,依然会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
明玉眼神幽幽地盯着门口,又垂下,舌头抵住刚刚咬破的口腔软肉,默默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潋初的腰腹抵住齐靖宇的肩膀,直到那人大步走进电梯才反应过来:“喂!”
“干什么呢?”
“抢劫吗?”
沈潋初像一只被扼住脖颈的猫,只能在男人的肩膀上扑腾,可是他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甚至在怒火中烧时还记得帮沈潋初按住衣摆,好让他不至于走光。
鞋也没穿,脚踝和后跟透出一种粉。
下到一楼的时候他就累了,海带似的挂在男人肩头。
然后整个人被抱进车里,车门被重重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沈潋初感受到一种被整个人包裹住的压迫感,他开始挣扎。
齐靖宇走路很稳,但是动作之间也不免得让浴袍散开,躺在后座的黑色真皮上,白到刺目,他躺下的那一刻,冰凉的吻落上他的颈,慢慢地啄,像是在安抚。
司机有眼色地将隔板升起来。
沈潋初才看清楚身上这个男人的表情,背着光,显得整个人如捕食前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危险,垂着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情绪一定不好。
“齐……唔……”他准备说几句话挑衅一下,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捂住嘴巴,看来是狡辩都不愿意听他狡辩一下了,齐靖宇的手掌很大,拇指和食指叉开,几乎覆盖住他的小半张脸。
男人似乎是克制又克制,将地表底下的汹涌岩浆隐藏地极好,但从大掌暴起的青筋可以寻得蛛丝马迹。
仅仅一瞬,挡板将后座隔得严严实实,吻从脖颈向下,黏糊糊地落到肩上,齐靖宇开始解皮带,狭小的空间内之后沈潋初的呼吸声,配上金属碰撞声,暧昧至极。
“???”不懂就问这是分手炮吗?
然后沈潋初先挑事,两个人在后座打起来,混乱中沈潋初的手肘狠狠地撞到齐靖宇的腹部,听见一声很低的闷哼,因为一方面是沈潋初实在难缠,另一方面是齐靖宇担心这人磕着碰着而束手束脚,没过几分钟就被制服。
某人骑在他腰上耀武扬威。
外套已经退到腰间,浴袍半落不落地挂在肩上,鲜红的吻痕如红梅一般点缀在雪里,沈潋初居高临下,掐住男人的脖子,使得对方被迫仰视自己。
男人的肤色是很浅的小麦色,愈发显得那双手肤白如雪。
齐靖宇虚虚地环住他的腰,即使是仰视,那双眼睛也是沉沉地压着,即使自己的致命弱点被人掐在手里,他依旧是一种沉着冷静的保护姿态。
沈潋初的另一只手如蛇一般从因为动作而掀开的衬衫下摆钻进去,慢慢地在男人下腹处摩挲。
这无疑是铡刀下的鲜艳如血的玫瑰,极致的危险,却又施舍一般给予他一些不痛不痒的折磨。
喉结滚动,终于扯回沈潋初的思绪,于是衣服里的那只手掐住肉,眉间染上一点怒气,愈发使得五官秾艳,活色生香。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强迫?”
腰间的痛感一直往上走,喉结滚动,齐靖宇低低地嗯一声,声音泛着哑意,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沈潋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手里加重力道,迫使男人直视他的目光。
近乎窒息的……快感。
“对不起。”
沈潋初淡淡挑眉,勉强消气,松开手,甩甩有点酸麻的手腕,皱着眉,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齐靖宇盯着沈潋初脖子上的红梅,低眉顺目地去给沈潋初捏手腕,沈潋初就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一会嫌弃轻了,一会又嫌弃重了,娇气得不行。
揉完手腕,齐靖宇给怀里熟睡的小猫裹好衣服,然后下车把他抱进房间,简单地擦擦脚,然后给人抱进被子里,暖黄色的夜灯亲吻小猫柔软的皮肤,他就这样陷进被子里,睡得香甜,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盛气凌人的模样。
其实刚刚那样他也喜欢。
沈潋初现在在自己的房子里,睡在他们平日里一起睡的床上。
直到此刻,齐靖宇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小朋友的睡颜,他一晚上暴戾的情绪才有所缓解,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低头亲吻沈潋初的额头,才去浴室洗澡。
冷水澡,洗了很久,他出来的时候,天边泛起鱼肚白。
床上的沈潋初睡得正香,待冷气散尽,他才轻手轻脚地上床将他拥住。
如同山峦拥住了初阳。
沈潋初又做了个梦,在这次的梦里,他是王国拥有绝色容颜的公主殿下。
雪肤红唇,他的头发会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换颜色,眼睛如五彩的琉璃,代表了国家最高审美——这审美属实很迷。
恶龙,领国王子和勇者三个都想娶他,打得昏天黑地。
公主一个都不想嫁,于是靠猎人的帮忙逃进森林里,在森林里遇见了小红帽,两人成为好朋友,小红帽将他带进外婆的家里休息,公主睡了一觉,半夜醒来,看见狼人蜕下小红帽的衣服,准备来吃他。
直接给人惊醒了。
沈潋初惊魂未定,发现自己睡在齐靖宇怀里,男人眉目间有些许倦色,估计很晚才睡觉。
稍微一点动静,齐靖宇就醒来,刚好看见小狐狸转着眼珠子要干坏事。
沈潋初正在观察齐靖宇的脖子,看看昨天晚上也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实际上是男人皮糙肉厚,什么痕迹也没有,真是扫兴,不忿地撇撇嘴,抬眸就对上某人的眼睛。
沉默而温柔的,他这才发现,齐靖宇的眼瞳是深棕色。
“早上好。”
早上起来爱人就在怀里,第一时间说早安的感觉实在太好,齐靖宇不自觉地缓和了脸色,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愉悦,他本就是不喜形于色的一类人,所以这种能被肉眼捕捉到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实在很难得。
“早。”
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们分手好不好啊。”沈潋初说话从来不过脑子,他只觉得,齐靖宇现在心情这么好,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那点温柔的水瞬间凝结成冰。
闵愈本来想要问些什么,刚刚的聚会上有
不少既是沈潋初初中同学,也是他的高中同学的人,看见他的时候都有点生疏。
“我当初离开……要小初伤心了吗?”
沈潋初眨眨眼,换一边脸靠着。
没有听见回答,闵愈的心尖颤了颤,是啊,站在沈潋初的角度,可不就是他背弃了诺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么?
开门,闵愈把沈潋初放到沙发上,去柜子里拿药箱。
下午他们一起去初中同学聚会,晚上沈潋初喝得有点多,迷迷糊糊的在街边被车蹭了,吓得一伙人心惊胆战的,好在只是腿破了一层皮,没有大的问题。
破皮处渗出血,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闵愈本来是要带沈潋初去医院,却被拦住:“小伤,回房子包扎一下就好了,不想去医院。”
闵愈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也就不勉强,下车之后一路把他背上楼。
闵愈就这般半跪在地板上,轻轻地抬起沈潋初的小腿,一边呼呼一边清洗伤口,动作极轻,但还是避免不了沈潋初觉得疼。
清洗完,擦碘伏,沈潋初低头,看见他这副呵护到不行的样子,叫一声:“闵愈哥哥。”
很久没有听见过这个称呼,一瞬间闵愈以为在做梦,他抬头,生怕惊扰了梦境一般,轻声回答:“嗯?”
侧光的暖黄的,虚虚地包裹住沈潋初,他窝在沙发一角,抱着玩偶,如往年一般,跟他撒娇:
“小初疼。”
对不起,我不该不辞而别,我不该留小初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多年,又有多少次,沈潋初叫疼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呢?
“呼呼就不疼了。”
闵愈低下头,轻柔地吹气,然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自然也就忽略了沈潋初眼底的一闪而过的冷意。
愧疚压在闵愈的心底,如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背叛者永入地狱。
他在异国他乡遭受几千个夜晚的辗转难眠,算不算另一种补偿?是他该受的。
终究是没忍住,他低头,微不可闻地在纱布上留下一个吻。
“吱呀——”齐靖宇从门外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小男朋友,和蹲在男朋友身前,低着头的外甥,自己外甥的手,还托着男朋友的脚踝。
本来是很暧昧的画面,齐靖宇拧眉,看见包着纱布的小腿:“怎么回事。”
沈潋初看见他也不打招呼,就这样看戏。
“在路边被车蹭了。”
沈潋初点头:就是这样,我宇宙第一大帅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车车都要来跟他贴贴,魅力太大没办法。
“我已经包扎好了。”
跟他出去一次就负伤回来,齐靖宇就算发火也是应该的,他站起来退到一边。
“疼吗?”齐靖宇蹲下,手托住沈潋初的脚后跟,轻轻地碰一碰边缘。
“还好啦,闵愈都给我包扎好了。”他低头看见齐靖宇的脸,又抬头去看旁边的闵愈,静静的。
气氛有些诡异。
简单收拾一下,齐靖宇把沈潋初抱上楼。
齐靖宇揉揉他的头给他换好衣服,又洗漱完,把他裹进被子里。
沈潋初就静静地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齐靖宇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跟闵愈长的很像啊。”他弯一弯眼睛,就像是随口一说。
“我是他舅舅,自然像,快睡觉。”
沈潋初乖乖地闭上眼睛。
齐靖宇下楼准备喝杯水,刚好看见闵愈在收拾药箱。
两人一向没什么话题。
倒是最近姐姐总是跟他念叨,他才多说一嘴:“你妈妈说,让你多去看看外公外婆。”
“知道。”
又没了话,两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
闵愈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去问齐靖宇:“舅舅,我记得您以前,一直是叫小初潋潋的吧。”
“嗯。”
闵愈看见他冷硬的侧颜,伸手推一推眼镜,笑容温和:“说起来,妈妈总说我跟您很像,要我多多向您学习。”
齐靖宇看他一眼,放好手中的玻璃杯:
“齐家的孩子,总不会太差。”没什么情绪的回答,说完他就转身准备上楼。
“舅舅在对那个小歌手下手了吧。”
“小初不知道?”
闵愈转悠着手中的玻璃杯,不经意间提起。
齐靖宇步伐微顿,转头看向他,依旧是那副不惊不扰的神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只狼眼神相撞,但是此刻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模样,闵愈也不再是那个家族控制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幼狼。
——连伴侣都护不住的幼狼。
此刻他们不是舅甥,而是暴露得彻底的情敌,撕杀到最后,只能留一个的情敌。
闵愈依旧是笑意温和的模样,放下玻璃杯:“那个小歌手……倒是有几分相像。”
他不必明说是像谁。
不是长相上的相似,是神似,其实很难想象,一个从小负债长大的底层青年,怎么会和一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少爷神似,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
齐靖宇似乎打量了他一眼,又漠然地回头上楼,一如十年前,他身坐高位,冷眼看着他在家主书房面前跪了三天三夜,狼狈不堪。
在这吃人的齐家,都是坏种。
闵愈斜靠在桌边,笑意不变地看着他上楼,待人完全离开视线,他才垂下眼睛,不知想到什么,扯了扯嘴角。
即使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可笑的是他明明就快赢了,却自己弃权。
自己何尝不是满盘皆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知八百,他心里的痛又有谁知道呢?齐靖宇也该尝尝,那种心头肉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惨烈味道。
按照小初的心思,闵愈估计,早就死在十年前的机场了。
闵愈的话并非没有在齐靖宇心里留下痕迹,他坐在床沿,一边看着沈潋初的睡颜,一般回忆闵愈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