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人在长大之后都要出国,成年学成之后才能回来,齐靖宇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呢?不过是,时间正好 ,不必承受十年的分离。
齐靖宇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有片刻停顿,眼神微微掠过闵愈,又不露痕迹地移开,握住沈潋初的手。
“你怎么在这。”沈潋初问出声,然后就想起来:这两人是亲戚呀,于是又手势叫停:“我知道了。”
松开手,然后准备出厨房,却被齐靖宇拉住,对方端着盘子,然后两个人一起出去坐到餐桌边,餐桌是长方形,沈潋初习惯坐在主位,闵愈洗完手过来,和齐靖宇相对而坐。
此情此景,沈潋初觉得有点奇怪,直到后来他在朋友家里,看见朋友的小妹妹在看一本言情小说,名字叫做《和前任分手后,我成了他的舅妈》,嗯,感觉怪微妙的。
“他刚回国,来家里住几天。”齐靖宇给沈潋初夹菜,把荔枝果盘放远一点:“先吃饭。”
沈潋初撅起嘴巴,看起来很不乐意,所幸齐叔叔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小初和舅舅在一起多久了?”他仿佛只是无意间问起,他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自家舅舅做的饭菜,他们的相处太自然了,小初以前最讨厌有人管他。
“两个月。”
齐靖宇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一个人身上,却又不像是年轻人对待心爱之物那样,紧张兮兮地生怕会被抢走,所以要时时刻刻盯着宝物,那是一种,默不作声的态度,静静地将宝物留在可视范围之内,给予他自由,却又只是在领地之内的自由。
闵愈没再说话,齐家规矩严,食不言寝不语,也就是在私下里他会问几句,再问下去,如果被长辈斥责,那可就丢脸了。
吃完饭,闵愈刷碗,齐靖宇临时有个在线会议,去了书房。
沈潋初本来在看电视,捞水果发现碗空了,他又穿上拖鞋去厨房找荔枝。
“我给你剥。”
沈潋初打量他一眼,白衬衫,黑围裙,倒真有点家庭煮夫的感觉:“才不要呢,你手里有油。”
“马上洗好,就一会。”他是知道沈潋初的懒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少爷脾气,于是三下两下洗完碗,然后任劳任怨给沈二少剥荔枝,第一个剥完,给他喂一颗,沈潋初也自然而然地含住,嗯,不愧是他买的荔枝,真甜。
“怎么没买个洗碗机?”
“齐叔叔说之前不怎么在家里做饭。”沈潋初靠在门边,一边吃荔枝一边跟他说话:“但是厨艺还不错。”
当然,洗碗这么一个好用来调情,啊不,增进感情的机会,老男人怎么会错过呢。
齐靖宇洗碗的时候,沈潋初会帮他系围裙,然后环住腰,然后低头接个吻。
齐叔叔。
闵愈不知怎么,想起来,沈潋初以前也叫齐靖宇齐叔叔,乖乖巧巧的,那时候闵愈怎么也想不到后来,沈潋初会和齐靖宇在一起,因为齐靖宇的气质和沈耀很像。
而沈潋初又很怕沈耀。
两个月,两个月而已。
齐靖宇下来的时候 ,就看见沈潋初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被自己的好外甥投喂,动作那是一点生疏也没有。
“小初。”
“嗯。”沈潋初应一声。
齐靖宇又叫一声:“小初?”
“在呢。”沈潋初没好气地瞪一眼闵愈:“干嘛呀。”就在旁边你叫什么叫呢。
闵愈眼里漫上一点笑意,垂下眼睛,将笑意隐藏起来,喂过去一块荔枝:“不是我。”
“……”不是他还能是谁,沈潋初转头,趴在沙发靠背上:“干嘛呀。”
“很晚了,睡觉。”
“哦。”沈潋初蹭一下从沙发靠背跳下去,然后给闵愈比个鬼脸,然后跳进齐靖宇怀里,把手上残留的水果汁光明正大地蹭到齐靖宇的睡衣衣领处。
齐靖宇皱着眉头把小狐狸抓住圈起来,然后把小狐狸带走。
闵愈慢慢地把果盘剩下的水果吃完,然后去厨房洗碗,他住在二楼,倒是听不到上面的动静。
齐靖宇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慢条斯理地挤上洗手液,然后搓出泡沫,大掌带着泡沫洗遍手指缝隙以内的每一块皮肤,一遍洗完还要洗另一遍,这人也不说话,瞧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平日里齐靖宇帮他洗手的时候,两人会在镜子里对视,然后笑意传开,有时候沈潋初还会小心翼翼地给齐靖宇鼻尖蹭一点泡沫,然后被惩罚似的咬住耳垂。
但是今天……
沈潋初琢磨着,莫不是吃醋了?
有什么好醋的,闵愈可是他的亲外甥,和亲外甥的醋也吃?
沈潋初被人拉着洗完手,香喷喷的狐狸爪子,加点辣椒粉就能直接开吃。
齐靖宇出去等他洗澡,沈潋初脱得光溜溜,又觉得不得劲。
“手都洗了,不帮我洗澡么?”沈潋初扒拉着卫生间的门,香肩半露,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朝坐在床头看书的某人眨巴眼睛。
他新换了一件睡衣,倚在床头,有种岁月静好的氛围,老男人的人夫感真的很浓啊。
看书的时候齐靖宇会戴上眼镜,玻璃掩藏住男人的神色,伸手推一推眼睛,墨一般黑压压的眼睛看过来,会让人有一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但是小狐狸非但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他状似可怜地撅嘴,磨砂玻璃后的线条若隐若现:“来嘛来嘛。”
齐靖宇叹气,将眼镜取下来放进柜子里:今晚是用不上了。
他走过去,一条手臂就把沈潋初的腰身搂住,然后关上门。
水滴从磨砂们上顺流而下,磨砂玻璃如灯笼一般透出暖黄的光,有黑色的剪影重迭在一块,被水滴蒙上的玻璃徒留下几道抓痕,不一会就寥落无痕。
沈潋初从梦中醒来,还是发困,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打开一看,啊,才十二点。
不是,怎么睡到十二点还困吶,不过好像他们凌晨四五点才睡觉?
从卫生间到床上,然后好像还抵在窗户上来了一次?
果然男人还是要刺激一下。
齐叔叔真是宝刀未老。
备受滋润的沈潋初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又断断续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白雪公主的后妈,别的不说,皇后的裙子是真的大呀。
白雪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男的,长着一副有点像年轻版齐叔叔的脸,然后偷偷和自己搞暧昧,最后发动宫变要杀了国王然后娶自己为妻。
恶毒皇后当然是两面三刀,在那边跟国王抱怨白雪公主,啊不是,白雪王子冒犯自己,总是动手动脚,又在这边跟白雪王子控诉国王根本不行,没有办法满足他。
开战之后皇宫里一片刀光剑影,白雪王子带着兵马冲进来,却被棋高一招的国王当场用箭射死,恶毒皇后慌乱地扑进国王怀里,抬头。
哎呀,这不是齐靖宇吗?
那个王子,是闵愈?
沈潋初醒了,揉揉昏涨的脑袋,游魂似的下楼,在楼梯上闻见饭香。
他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探头探脑:哦,是白雪王子。
闵愈刚好端着盘子出来:“醒了?”
“嗯哼。”沈潋初窝在沙发角落缩成一团,怀抱悲伤茄子的玩偶,还穿着齐靖宇亲手挑的小狐狸卡通图案的睡衣,头发也是毛茸茸的,看起来没睡醒,整个人懵懵的,可爱得要命。
闵愈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解开围裙:“过来吃饭。”
“我想吃火锅,吃烧烤,吃麻辣烫。”沈潋初歪头,想起那个梦,开始找茬。
他要真是恶毒皇后,就把两个全杀了,然后自己当皇帝。
“先过来吃饭,晚上陪你一起?”
沈潋初不情不愿地坐过去,摇头:“不行,这是属于我们年轻人的聚会。”
“好哇,小初现在开始嫌弃我老了。”
闵愈给沈潋初拌好饭递过去,沈潋初的睡衣略显宽松,有一颗扣子没有系,雪白的肤色在他眼底一晃而过,他看见几朵雪中红梅。
明晃晃的,有些扎眼,十分张扬地昭示主人的存在感。
笑意淡了。
沈潋初烦得很,但是干嘛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初中同学准备一起聚一聚,班长发话了,不管什么大事都要抽时间去一趟。”
“我知道啊。”
“一起?”闵愈语气随意,好似随口一提,对方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如何煎熬,他既希望小初能答应,又希望对方能闹闹脾气,只要还在闹脾气,起码能代表,小初还是有几分在意他的。
“小爷我有的是人陪,才不和你一起。”
晚上,一帮人在沈潋初水云涧的别墅顶楼烧烤。
水云涧靠近新湾湖,开发商修建人工渠,将湖水引入别墅区,开门就能划船钓鱼,绿化好,黄金地段,是新兴别墅区,万金难求。
因为顶楼宽敞,又安静,常被沈潋初用来当作聚餐的地方。
也不得不说,沈二少是真的豪。
顶楼极大,星空之下,音乐和肉香缠绕,勾人食欲。
小胖将烤好的脆骨和鸡翅刷好酱,端过来放在沈潋初躺椅旁边的桌子上。
鸡翅考得金黄,酱是罗成玉自己秘制,好吃到能把舌头吞下去。
“罗成玉这手艺,能去开店了,一定生意爆火。”小胖在旁边坐下来。
“开呗,我投资。”
“真的假的,那我可给他记住了,不能反悔。”
沈潋初喝一口可乐,闻言哼笑:“那也得人家乐意,谁敢让他罗大律师当厨子。”
罗成玉本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就普通工薪阶层,但是自身本领大高,是
最高学府法学硕士,律界新秀,至于为什么会认识他们。
那还得从一手烧烤技艺得了沈二少青眼说起。
“我瞧着他还挺乐意的。”小胖看过去,那人技术纯熟,看起来就是乐在其中啊,真是令人奇怪的爱好。
沈潋初就一个人坐在这边等着小胖来投喂,也不止小胖,总有人过来借着投喂的名号和沈潋初亲近。
主要是这时候的沈潋初太像猫猫了,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肉目不转睛,腮帮子鼓鼓的,头发柔软又蓬松,而且很乖,骄矜而乖巧,没有一点痞气。
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叶萱每次就过来投喂一根,然后就捏捏沈潋初的下巴,或者揉一揉头发,越发胆子大了,就坐在沈潋初旁边,环住沈潋初的腰,捏一捏腹肌。
看得别人眼红。
抢猫猫大战一触即发。
沈潋初不是不知道,他也乐得安静,就好以整暇得在旁边吃串串,当战利品等他们闹够了,决胜出胜利者来rua他。
“沈潋初就你最能吃,蓝颜祸水。”因为女朋友加入抢猫猫大战而被冷落的张宇知恶狠狠地嚼碎嘴里的鸡翅。
他就搞不明白了,男的喜欢沈潋初也就算了,为什么女孩子也对他欲罢不能,什么猫啊,我看是只吃人的老虎。
沈潋初挑眉,无奈地叹气:“爷的魅力,依旧如此之大。”
烧烤局进行到后面,几个人围坐在一圈一起喝酒撸串。
“我前几天还看见闵愈了,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们几个亲近,自然知道闵愈和沈潋初之前的事情,所以几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沈潋初。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看着我干嘛。”沈潋初沉吟片刻:“我上次去海岛玩他就已经回国了。”
“那看样子应该不会再出国了,就在京城安定下来了吧。”
沈潋初单手托腮,无视众人的目光,沉迷撸串。
“二少,你们……”语音不详,但是未尽之语大家都了然于心,毕竟说起来,初恋还是很难忘的,更何况他和闵愈并非是因为吵架分手,而是外力作用,如今闵愈也回国了,他们不考虑考虑再续前缘?
“我们干嘛。”
“也是,沈潋初现在不是在和齐靖宇谈恋爱吗?齐靖宇不是闵愈的舅舅吗,所以……”
“你可以,沈潋初你是不是早料到闵愈会回国,专门气他的……”李登辉想了想,又摇头:“不对不对……”
闵愈估计也不是那么重要,哪能让沈二少为了他专门去找人谈恋爱呢?
至于闵愈……若是不回来,说不定还真的能勉强当个白月光,但是要是回来了……
沈二少可是这世上第一等无情之人。
沈潋初下楼去拿饮料,留下几个人继续八卦。
“说起来,好久之前,我遇见过一次齐靖宇,沈潋初喝醉了,抱着齐靖宇,非要人家改口叫小初。”
几个人神色各异。
几乎所有人都叫沈潋初二少,亲近一点的喊潋潋,至于小初这个名字,只有闵愈一个人这么叫过。
他们又想起来齐靖宇那张和闵愈七分相似的脸。
默契地转移话题。
这事就真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就不掺和了。
我,沈潋初,顶级豪门沈家二少爷,沈是我的姓,拽是我的命。
我坐拥亿万家产,身边美人无数,纵情声色,引无数人折腰。
我多才多艺,是高等学府榜一校草,吹拉弹唱样样在行。
我名下豪车别墅无数,出生便是人生赢家。
但是……
叶柏洗漱完,发现沈潋初还在睡觉,只能过去戳戳他的脸蛋:“早八要迟到了。”
沈潋初把自己缩成一团,哼哼唧唧:“莫挨老子。”
高傲如我沈二少,也要为早八折腰。
沈潋初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怨气比鬼大,咬馒头像是在茹毛饮血。
在叶柏眼里,就是一个有耳朵有尾巴的可爱小恶魔,头发毛绒绒,眼睛半垂,脸蛋还泛着粉,整个人软乎乎的,很好rua。
叶柏揉揉他的头发:“杨老师的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盯着你呢。”
沈潋初臭脸,被叶柏拉着,游魂似的走进教室。
杨老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本来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但是身体硬朗,是学校专门返聘回来的,杨老师和沈潋初的外婆他们是好朋友,所以对于这个小辈格外“关照”。
眼看小孩要朝后躲,杨老师伸手拦住:“沈潋初,坐第一排,这。”
“……”毁灭吧这个世界。
这种要睡不能睡的滋味过于难受,沈潋初整个人灵魂出窍,好在杨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分苛责。
下课,叶柏准备离开,才发现沈潋初撑着头睡着了,他知道这人最近迷上了游戏,但不知道他如此沉迷,叶柏挠一挠他的下巴:“下课了,回宿舍睡。”
重新站到阳光下,沈潋初懒懒地伸一个懒腰,仰头看见万里无云,湛蓝如一颗蓝宝石的天,他在看天和阳光,旁人则看着阳光描绘过的容颜,白t黑裤,简单而干净,碎发融进细碎温暖的阳光里,和光同尘。
“天气这么好,我想上天。”
沈潋初拍拍叶柏的肩膀,歪头朝他笑,食指和中指并拢,由眉心划到耳侧然后松开:“我要逃课,走了。”
潇洒又自在。
叶柏轻轻按住肩膀,温热的触感还残留着,像是冬日里的一根火柴,他只是想:今天估计,又见不到沈潋初了。
一个小时后,沈潋初换好装备,从柔软的草坪跨进直升机,强风扬起沈潋初的头发,让人想起风里柔软而坚韧的草,黑发扬起,就露出攻击性极强的眉眼,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明明只是黑白的宣纸,却包揽山河万千。
跳伞服是紧身的,和他的身材完美贴合,安全带绕过肩膀,胸前和大腿,无端染上色气,沈潋初接过教练手里的护目镜戴好,高挺的鼻梁由阳光打上侧影,让人想起日照金山,牙齿浅浅地咬住下嘴唇,松开时留下一个小小的凹陷,他伸手撩开勒住的碎发。
气质像是在世界之巅,大雪茫茫一片雪白之处,如神剑出鞘一般盛开的玫瑰,帅气而艳丽,干净而逦迤,带着鲛人的诱惑,又兼并狼的桀骜,浓墨重彩又超凡人间。
李程是来陪沈少爷的,坐在一侧,直升飞机的声音极大,他眼里却只有一个人影:帅到头皮发麻。
真该让网络上那些天天到处吹神颜的人看看。
教练是一个外国肌肉男,五官深邃刻板,一丝不茍地检查完雇主的装备,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们凌驾于一切之上,俯瞰辽阔的大地,沈潋初伸手,流水似的风从他石缝里穿过,他给教练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松手,他坠入一望无际的自由里。
自己好像缩小成了一个点,融进辽阔的世界中,是风的声音,还是世间万物的声音。
肾上腺素在飙升,沈潋初只是伸开双手,有种世界在他手中的感觉,风猎猎作响,被云遮档的阳光终于在这一刻刺破一切,用灿烂绚烂的光,为她的孩子插上翅膀。
落地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沈潋初落到实地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感,风将头发吹得七零八落,取下护目镜,然后撩一撩头发,黑色制服的侍者靠近给他取下装备。
缓一缓,两人走回休息的地方,沈潋初打开手机,是齐靖宇的三个未接电话,他现在还在兴奋阶段,手机在手里转个圈,说实话,他最近对齐靖宇有了点厌烦,可是又挑不出对方的错处。
不过也就是一点,还能接受。
将手机扔进侍者手里,揽过李程:“吃饭去。”
李程自然看见了他的手机屏幕,电话备注毫无新意,就直截了当的全名,三个未接电话,瞧着沈潋初也没有回拨的意思。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沈二少准备换男朋友了,不过,如果对方是齐靖宇的话,估计会纠缠地久一点?
沈潋初不说,他也装作不知道。
另一边,齐靖宇刚刚开完会,处理完事务的他准备和沈潋初一起吃个午饭,三个电话都没有接,盯着那三个红名,齐靖宇给沈潋初的备注是潋潋,后来被某人强制性改成“宇宙第一帅哥小初”。
他莫名想起那天晚上,视频里烂熟的红色和泪眼朦胧的眼尾,敛下的眸子里乌压压一片,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小男朋友联系他的频率在降低,沈潋初一贯是这样的阴晴不定。
有时候会很粘人,像一只闲不下来的小狐狸总想坏心眼地去闹饲养员,好让饲养员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有时候又会冷淡得不行,厌烦到看整个世界都不顺眼,这时候只能小心翼翼地哄。
全世界只有一个沈耀能管住他。
齐靖宇没有放在眼里的情敌,只有一个沈耀,被称为是他的宿敌的沈耀,即使是亲哥哥,依旧让他嫉妒。
他在小朋友心里的地位跟沈耀毫无可比性。
捏一捏眉心,他终究是没有再拨打一次。
“沈少爷和李家少爷在一块,没有其他人。”
“闵愈那边呢。”
“暂时没有动静。”
秘书规矩地站在一边,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气势,只是一瞬,又看见齐总拿起桌旁的文件翻翻看起来。
晚上,酒吧,酒水间。
矮胖男人恨铁不成钢:“你知道那位是谁吗?你看不上王总,看不上李总,那位你总该看的上了吧。”
“沈家,你知不知道沈家是什么概念,人家沈二少指缝里稍微流出来一点油水够我们这些人花上八辈子,不求你攀上人家,你露个面,让人家有个印象。”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当今乐坛哪个不是有实力的,出头的能有几个,要是沈二少多看你一眼,你就出头了!我也不骗你,沈二少和盛世娱乐有关系,那可是盛世,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没有。”
“我签你四年,整整四年,一点水花都没有,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啊,你所引以为傲的才华在人家眼里就是狗屁,今天你不去,咱们以后也就都别见面了。”
矮胖男人狠狠剜一眼面前的少年,嘴里又不清不楚地骂几句,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隐藏在黑暗里的少年垂着头,手指揉进桌子上的一团衣物里,他叫明玉,名字看起来金贵,却是一个穷苦人家,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音乐天赋还不错,为了赚钱被坑着牵进一家黑心娱乐公司,卖命四年,一直火不起来,最近公司有了其他想捧的人,他自然也就被雪藏。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奶奶在家里晕倒,查出癌症,他没有办法,终究还是妥协了经纪人的拉皮条要求。
沈二少……
脊背微微颤抖,半晌后,还是妥协了。
他需要钱。
小胖在唱死了都要爱,撕心裂肺像是刚刚被人甩掉,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沈潋初窝在沙发衣角无语地捂住耳朵,顶层包厢里也不过二十几个人,还是带上公子小姐们的伴一起算,而这群京圈金字塔顶端聚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沈二少的一句:
“好烦啊,想蹦迪。”
包厢里闹得正欢,开门这点小动静自然也没有人发觉。
明玉一身修身的侍者服,悄无声息地环视四周。
“沈二少,你去了一看,最显眼最贵气的那个。”
经纪人轻蔑的声音还在耳畔,他本是不信,世界上的有钱人如此之多,多是气宇不凡,怎么会如此笃定?,抬眸,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最显眼最贵气”的人,经纪人说的分毫不差,只要一眼,即使在金银堆里,你也能一眼找到他。
明玉有片刻愣神,复杂的身世也让他见过许多人,或是眼睛长在头顶的富二代,或是满身铜臭的暴发户,或是一丝不茍的上层人士,却从来没有一个像这般,如此震撼人心的。
他只是坐在那,眼神有几分散漫,手上戴着一只手表,搁在女孩的肩上,指骨修长,指节分明,那应当是一柄罕见的金表,却只是陪衬,衬得那只手白得似雪,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不过看得出来,女孩和她很熟,穿着打扮也很出挑,应当是同一类人。
浪漫不羁,不掺杂丝毫下流。
片刻愣神,有人注意到他。
实话讲,他长得不错,一面就被娱乐公司签下,看的是他的脸,而不是唱功。
公子哥看他的眼神有点轻佻,像是看什么商品一样,带着戏谑,仿佛在说: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
明玉早对这样的眼神视作无物,却依旧感到一丝难堪,是为什么?可能,是黑沟里的老鼠,在仰望阳光时的自惭形秽吧。
他垂下眼睛,尽量挺直腰背走了过去。
弯腰将红酒放下,余光里,沈二少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和女生笑作一团,没有注意到他,微顿,他打开一瓶红酒,将红色的液体倒进玻璃杯中,橙黄的光影下,红酒呈现出血一般的光泽。
沈二少没有注意到他,别人可不是,茶几突然不知被谁踹一脚,猛地一震,身后还有不止是谁踹他一脚,明玉及时扶住欲倒的玻璃杯,却没有另一只手去扶另外的红酒瓶,砰一下砸到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红色的液体狼狈地流了满地。
声响终于惊动了其他人,包括听笑话的沈潋初。
“怎么毛手毛脚的,叫你们经理来。”
嘴唇微抿,明玉知道,这瓶红酒的价格,他赔不起。
“对不起……”他蹲下去擦拭。
“怎么没见过你,顶层包厢有固定的服务员,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怕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还有人说话,沈潋初居高而下,看着地上那个人,淡淡挑眉,半晌,在其他人将他数落一遍之后才终于出声:“抬头。”
声音不算大,明玉却奇怪地知道,这是沈二少的声音,他狼狈不堪,他却高高在上,脊背绷紧,明玉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固执地擦拭地板上的红色液体,没有作声。
沈潋初不耐烦地踩住那人的肩膀,好脾气地重复一次:“我让你抬头。”
众人都没有预料到沈潋初会是这个反应,他可能会不怎么在意地挥挥手让人离开,或是干脆懒得管,让他们解决,却不想,抬头?
其他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子,一时间神色各异,也不知怎么得了沈二少的青眼。
明玉抬头,对上了沈潋初的眼睛,没有错过那双凤眼里的一丝兴味。
他们的初见就是这样,有一丝灼人的日光,怜悯般落到了老鼠身上,即使知道这缕光会将它烧得粉身碎骨,他却依旧渴望。
事情的结局是沈潋初食指与中指夹着,扔了一张黑卡在明玉的衣服里,沈二少右手还揽着别的人,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施舍态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张黑卡从明玉的领口掉进去,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条毒蛇,从皮肤渗透进骨髓。
李程坐在一边,神色不算好,甚至微微皱眉,不知为什么,他从这个服务生的身上,看见了年少时闵愈的影子。
何其好运。
于是,当天晚上,沈二少和一个新面孔亲近的身影出现在各种朋友圈照片的角落。
明玉跟着沈潋初走进房间,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面色甚至还有几分难看,一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达到了目的,与靠近沈二少这个目的来说,那点羞辱和难堪都显得不值一提;二是紧张,他原本以为,就算沈二少真的破天荒看上了他,也会“养”一段时间再进行下一步,却不想,见面还没有半小时,他就和沈二少孤男寡男地共处一室,还是情侣房。
单人间,大床房,沈潋初随便找的一间,床上还有红成一片的玫瑰花,他也是走进来才发现房间布置不大一样,粉嫩嫩的,情侣房。
他自然在会所有专属套房,但是搞事情嘛,总不能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窝给抄了。
也无所谓。
沈潋初就这样往沙发上一躺,拿出手机,满意地看见朋友圈的照片。
真实又不显刻意,李程真是他的知心好友。
明玉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或许……他拧眉,回忆起之前看见的画面,他现在应该主动一点上前替他宽衣解带吗?手指摩挲裤缝,明玉忍到下颚绷紧,却依然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