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和影帝前夫上恋综后—— by封十
封十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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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一下洗手间!”宋清泽过了两秒钟就跟了上去。
宋清淮张开手,观察那些诡谲的纹理,他收紧手,握了一掌寒冬。
命理果真不可违么?
老天给了他天赋,所以现在要收回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给了又要收回去,父母、家庭、爱人、健康、天赋,他到底还剩什么?
宋清淮没忍住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微博上的绯闻没有一丝压下去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越来越多人骂他渣男,说他活该。
可他明明只谈过一段恋爱,伤筋动骨从没走出来过。
真是太讽刺了。
宋清淮痛得想哭,可是不行,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甚至连人都不对。
“你来干什么?”

昨晚下了雪,石板路上还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残雪。
南方的雪比较湿润,很容易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层痕迹,人来人往一踩便留下一个个黑乎乎的脚印,雪就变得不干净了。
宋清泽踩着他的脚印走到他面前。
“哥。”
宋清淮瞳孔骤缩,这一声哥他已经五年没听到了。
自从宋清泽离开北城去了Y国求学后两人便再无联系。那会儿他忙着赚钱,忙着处理父亲留下的摊子分身乏术。
而且宋清泽到了国外,直接将手机号码全部换掉。李常学一家也一并移民到了Y国。
当初不是没有揣测过,但是宋清淮当时对公司的情况了解不深。
他确实是个甩手掌柜的命,父亲虽有意栽培他,却也并不强迫他。还说若以后他不想接手,就找一个代理总裁,他就安安心心搞自己的音乐。
宋徽商对他的要求确实宽松。而且许是从小习惯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对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并不太看重,除了一些富有意义的东西。
在他看来比起公司,他更在意的是和宋清泽这20年来的情谊。换做任何一个举报他父亲的人他可能都不会那么愤怒。
这是他的弟弟,他们流着相似的血液。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爷爷这一脉就宋徽商他们两兄弟。宋清淮和宋清泽一块儿长大,他也曾为了保护宋清泽替他教训过混混,偷偷带着他逃课一起去吃小吃。
他不敢相信,人的感情竟然能冷漠至此。
“有话直说吧。”宋清淮握紧拳头揣进兜里不再看他。
他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没有长大的就他一个人,无论是陆绪风、傅识均还是宋清泽,都早已走上了另一条路。
只有他还站在原地。
“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宋清泽的声音低落下去,又向前靠近了一步,捂着他的麦克风一起关掉了。
宋清淮又是一愣,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踢了踢脚边的残雪,凉凉的,湿湿的,一直润到了他的心里。
“哥,以前的生活很快乐对不对?如果没有那件事,我应该会一直蒙在鼓里,一直这样,在你的光芒下平平凡凡的活一辈子。”
宋清泽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宋清淮浅浅地吐出了一口气,“清泽,为什么你总觉得是我的光芒盖住了你的。你小时候很会画画,爸爸送你去学画画,可是没两天你就不要了,你说要学钢琴。好,那就学钢琴。可是学了几天你又嫌钢琴枯燥乏味。
你总是在追逐不属于你的东西,明明你可以在另一番天地大展身手,为什么偏偏要跟我挤在一个赛道?明明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宋清泽被他的说教刺得脸皮疼,他没有说的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宋清淮这一副为他好的模样。高高在上的怜悯对失败者来说,是最大的羞辱。
他能怎么说呢?心情是如何变微妙的?从曾经拥有一个哥哥而自豪到后面为何会变成事事想与他争,事事想比他厉害?
也许是某一次考砸以后,老师拿他做的榜样,亦或者是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又或者是父亲对他的宽容对待。若是真的一视同仁,又怎会对宋清淮严厉而对他只有温暖。
“哥,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我喜欢的人喜欢你,我样样不如你。很爽吧?在那些年里,别人踩着我捧你。”
宋清淮沉默许久,“没有。那些人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你还不明白吗?”
“你站在高处,当然觉得他们不重要。”宋清泽苦笑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宋清淮沉浸在过去的心事里,一时也没有发觉。
宋清泽凑到他耳边说,“当年的事我没有错。宋徽商犯法就是犯法了。你也别执着了,坏人终究要受到惩罚的。”
宋清淮对他这一番话基本上已经免疫了。有那么一刻他也曾动摇过,父亲真的清白吗?
当年的事是经过了多轮审查找证据,最终才判了刑。他凭一己之力真的能够翻案吗?连刑警都做不到的事。
可是很快他眼神又坚定下来。如果连他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父亲,那世界上还有谁能相信。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一定要找到真相。哪怕那个真相最后令他失望。
“如果你要说这个,那你可以回去了。弟弟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弟弟,就算全了我们那20年的情分。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宋清淮不动声色地颤抖了下嘴唇,宋清泽是他在世上仅剩的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一了。
他母亲那一族。人丁凋零,外婆只有母亲一个独女,当年母亲身死后,外公外婆没多久也相继去世。
所有的灾难好像都集中在那一年。
宋清淮不愿再回想那一段时间,其实他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人有自我保护机制,会自动淡化了所有悲伤的回忆。
他只记得当时是傅识均亲手替他操办的丧事,一场接着一场,他的亲人一个个都走了。
他们都不要他了。
宋清泽嗤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嘲讽。他为自己这个天真的哥哥而感到悲哀,他莫不会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放过他吧。
他这个堂哥啊,真是重情重义到可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相信他那些说辞。半真半假吧,确实有真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
“哥,你想知道妈妈当年为什么会抑郁而死吗?”
宋清淮猛地抬头,指甲陷入手心,掐得通红一片,“你什么意思?”
宋清泽看到他骤然巨变的脸色,心里突然窜起一股畅快。
他最讨厌宋清淮总是冷静的模样,好像能承受世界上所有的痛苦似的,无论何时总是阳光开朗让人讨厌,却又特别……向往。
宋清泽靠近一步,“她当年求到我舅舅那儿。你猜她一个女人用什么来换的这个机会?如果不是她求我舅舅,宋徽商可不止判五年。”
宋清淮嘴巴微张,眼睛瞪大,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断了。心里的那座高山遇到塌方,巨石源源滚落下来,砸得他头重脚轻。后背窜起一股像被蚂蚁啃食般的麻意和疼意。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反复揉捏痛不可遏。
他发了疯似的揪住宋清泽的衣领,“你他妈放屁!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宋清泽弯了眉眼,勾起唇角,“来呀!我告诉你,当时可不止我看见了。你妈被我舅舅和他的手下……弄了个遍。”
宋清淮眼眶充.血,他抬起拳头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向宋清泽。
宋清泽吃痛往后摔下去,动静太大,立刻吸引了屋内的人出来争相查看。
宋清淮压在他身上,死死抵住他的喉咙,虎口遏制住他,“你给我闭嘴,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
“清淮怎么回事?”
“别打了清淮!”
一群人上来拽住宋清淮,却被用力甩开了。
他的脸颊涨得通红,手背青筋暴起,他凶狠地瞪向众人,“你们别过来!”
宋清泽躺在地上惊慌失措,“救命啊,识均哥,救救我!”
他的脖子青筋暴起,脸颊发紫,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和泥土,翻出了几个印子。
宋清淮发疯的模样他们都没有见过,一时之间混乱成一片。傅识均上前想要制止,宋清淮毫无差别给了他一拳,擦过下巴,留下一道痕迹。
场面混乱不堪,有人已经在报警了。
“宋清淮!”
宋清淮一句话也不说,双手死死地掐着宋清泽的脖子,新仇加旧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掐死他。
啪的一声,傅识均颤抖着手,又喊了他一声,“宋清淮。”
宋清淮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很快充.血肿了起来。
宋清泽虽然努力抑制,但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虽然被掐得很难受,但是见到这一幕,他可真爽啊。
宋清淮愣怔了一下,被傅识均拽着手腕强行拖起来。他本想警告这些人不准宣扬出去,但转头一看,几个摄像师竟然齐齐围着这一边,这是直播,这下谁也没有办法阻拦了。
“宋清泽,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宋清淮头发凌乱,嘴唇干燥裂皮,眼神凶狠,看起来十分吓人。
谁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清淮的心像被扔进了油锅里,难怪当年母亲日渐消瘦抑郁不已,等父亲判刑的那天,她终于承受不住倒下了,从此再也没起来。
难怪有一天晚上他怎么都找不到母亲。第二天就见到她惨白的模样。
他真的太失职了,他是个废物。
宋清淮眼睛瞪大,眼球即将脱框而出。他直直地盯着宋清泽离开时的模样,那个笑容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是施暴者检查自己战利品的炫耀,那么的可恨,让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放开我!”
宋清淮非常用力地挣扎着,他的身体好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容器,心底的暴虐因子彻底被激发。他想毁灭这一切,毁掉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
他不敢想象母亲当初到底遭受了多大的侮辱。那些强颜欢笑的日子里,她究竟在想什么?
“宋清淮,你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要再闹了。”
宋清淮抬起头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
“傅识均,你认为我在闹吗?我回不了头了,别拦着我,别让我继续恨你。”

第84章 撑不住了
傅识均深呼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气息在肺腑中冲撞了片刻,缓解了他内心的燥火。
他使了个眼神,周围的摄像不情不愿地撤到了一边。
陆绪风赶走他们挡住了镜头,眼里的担心将要化为实质。
傅识均拉着宋清淮进了一间放作品的房子,然后直接把门拍上,将陆绪风等人拦在了外面。
陆绪风捏紧了拳头,但还是没有闯进去,反而站在门口替他们守着门。他知道宋清淮不会无缘无故暴怒,一定是宋清泽刺激了他。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让宋清淮连镜头都不顾?
宁铮什么也没说,跟他站在一边,两人一左一右当起了门神,陆绪风推了推他,“我在这儿等着就行,你回去吧。”
宁铮瞅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留在这里的一个原因,一是他已经真心把宋清淮当成朋友,二是……二是什么原因他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就是留下了。
里面两人声音压的很低,但仍然时不时有些许抑制不住的声音传出。
傅识均握着他的肩膀,撑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清淮仿若失了神一般发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他的心脏从刚开始就被人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尖叫着说不可能,另一半却彷徨不安地缩紧。
他的母亲……宋清淮的矜傲大部分来自于他的母亲,他不敢想象当时她遭受了何等的灭顶之灾。
傅识均还在问他,可宋清淮连嘴都张不开,两片唇肉仿佛粘在了一起。,一张嘴就是嘶哑的声音,刚刚喊太大声,喊劈嗓子了。
他又想哭又想笑,让他怎么说呢,母亲已经长眠地下了。在她去世的第五年,他却得知了这样一个真相。
母亲苦苦瞒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没有透露一星半点。恐怕就是担心给他带来打击。但宋清淮还是知道了。
“说话!你哑巴了吗?”傅识均攥着他的肩膀,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他。
宋清淮抬起头,盯着傅识均的眼睛,“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滚开!”
傅识均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浓黑的眉尾上扬,凤眸撒了细碎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掺杂着千年寒冰似的,冷人的很。
“你觉得我是你什么人?宋清淮,你可真够无情的,用完就丢。”
宋清淮抓着他的手臂想推开他,然而傅识均的力气太大,他方才情绪又过于激动,现在浑身无力。
他累极了,“你放开我吧,傅识均。我们现在只是最单纯的肉体关系,我的事儿你也别多管了。你如果担心他就自己去找他。
我们就此为止吧。你的钱我会还清的,不要再来找我。”
傅识均掐着他肩膀的手咯咯作响,嘴角牵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我们的关系,我说停止才能停止。想激怒我,让我主动放弃你,门儿都没有。”
“你的陆绪风哥哥就站在门外。我就当着他的面干你怎么样?
这间屋子的门窗采用的都是古风古色的设计,木框加玻璃,为了保护作品还做了一层防紫外线的设计,但隐隐绰绰间还是能看到身影。
最重要的是这屋子不隔音。
“傅识均你放开我!”
“不放,有本事你就要叫他进来。否则自己乖乖趴好。”
傅识均对他的身体太过了解,轻轻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冰冷的掌心毫不犹豫隔着裤子包住了宋清淮的弱点。
他对宋清淮身体的了解,比对他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只是轻轻这样子滑动了几下,宋清淮整个人便不一样了。
“叫啊,叫他进来救你。不怕丢人的话,你尽管叫。”
傅识均笃定宋清淮不会叫陆绪风进来,毕竟让陆绪风看到他们两个这样,事情只会闹得更大。
宋清淮笑了笑,“傅识均,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懂我?你别太高估自己了。”
傅识均一怔。
宋清淮直接喊道:“绪风哥!”
傅识均确实没料到,他的第一反应是给他拉紧羽绒服的拉链挡住宋清淮露出的那一截腰肢和下腹。
“你他妈在干什么?傅识均,你是禽兽吗?”
陆绪风闯进来一瞧,宋清淮脸颊泛红,眼神湿润,满目迷茫,哪里还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气急,扬起拳头就朝傅识均砸过去。
傅识均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他轻笑一声,直接躲开陆绪风的拳头,反手砸到他的肚子上。
冬天衣服穿的多,砸肚子这一块除了疼不容易受伤。
拳拳到肉,拳头砸中肌肉的声音听的人牙根发酸。
两人什么都没说,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
都是这个人,害得自己失去了宋清淮。
两个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店长听到声音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别打了,这些都是珍品。”
陆绪风率先收回了拳头,不期然又被傅识均打中了腹部,他有苦说不出。
宋清淮站在一边,面对店长那探究怀疑以及鄙夷的视线,他反而笑了笑。
这样直白的厌恶反而令他有一种内心的苦涩得以释放的畅快。
他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偶尔透过窗子瞭望外面的世界。活了二十多年,他发现自己真是没用。
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留下一个没办法处理的烂摊子。他的存在就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对不起,店长。有损失的话联系我,我会赔的。”
宋清淮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工作人员也没有拦他,今天可以算得上是拍摄的一次特大事故。导演组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宋清淮极有可能面对巨额的违约金。
“那个是不是宋清淮?”
“没错,就是他,竟然敢打我们的泽宝。真当我们粉丝吃素的吗?”
宋清淮出来时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帽子。以前他在娱乐圈除了一些黑料,几乎就是查无此人的状态,这四期的拍摄给他攒下了不少的综艺粉,和个人真爱粉,但是粉丝增长的同时,黑粉团队也在逐步壮大,尤其是刚刚的一幕已经直播出去了。
宋清淮打人的事就这么挂在热搜上,搜索的人过多,微博都瘫痪了。很快有冲动的粉丝扒出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想到宋清淮竟然敢就这么直直的走出来。
几个姑娘冲上去拍了拍宋清淮。
宋清淮肉身在游荡,灵魂却已经不知飞向了何方。
他反应迟钝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刚刚掐了宋清泽,把他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你这个施暴者已经不是第一次害他了,你怎么还不死?!”
“宋清淮你这个恶毒的坏蛋,你不得好死!”
一个冲动的姑娘从包里随手抓了个东西砸到宋清淮头上。
粉底液咔嚓一声,在他的额角处炸开。粉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杂着一抹鲜红,格外刺目。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干嘛不躲?”
宋清淮一低头,黑色的羽绒服上留下了一抹极为狼狈的痕迹。
那个姑娘应该是本地的,眉目之间颇为柔和,她显然也是吓慌了神,紧紧地抓着手包。
几个女生冲动完了,面对这一幕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周围逐渐有了围观的群众。
宋清淮额角有些刺痛,他的魂魄短暂回归,蠕动了下嘴唇,“你们走吧。”
几个女孩年纪不大,还在上高中的模样。
宋清淮对这个地方的人讨厌不起来。
江南的水米养人。
外公外婆书香世家,教养出了一个颇为自豪的女儿,一辈子就他母亲这么一个掌上明珠。
父亲和母亲是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不太常见。父亲跟随祖父来到江南。
当年祖父下海经商,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
父亲在这一带短暂停留,偶遇了小河边上摇船的母亲。
两人一见钟情。
宋清淮的恋爱启蒙源于父母亲。
他的父母大概是北城教科书级别的模范夫妇。父亲严厉威严,母亲矜贵优雅。
宋清淮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自开窍之后就发誓他以后也要只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喜欢一辈子。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的家庭还是美满幸福。所有人都以为他过得好是因为家财万贯,但事实上他的父母哪怕只是寻常人家,应当日子也是可以过得极好的。
宋清淮拿着女孩塞给他的纸巾,蹲在河边。
路人被他这副样子吓到,想报警又不敢。
他已经忘却了身处何方,只是在看到河边停留的小木船时,他便想起儿时那些温暖摇晃的记忆。
他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应该懂得自持克制,最起码不该在路上突然就嚎啕大哭,这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是十分丢人的。
可是他撑不住了,甚至回不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
身边熙熙攘攘,寒风吹拂,没有人能理解他这个陌生人被压垮的悲伤。
他先是压抑着哭声,然后破罐子破摔,嚎啕大哭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河里的水也不是那么冰冷,也许,他能再次回到母亲的怀抱里。
有时候觉得人生太短,一晃眼他就成年了,有时候又觉得人生漫长,一辈子也见不到思念的人。
突然,一个从天而降的怀抱将他所有的寒风都隔绝在外。

傅识均略沉的嗓音响起,里头明晃晃的嫌弃。
宋清淮没有抬头,他不想让傅识均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宋清淮越不搭理他,傅识均心里窜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他偏要看看宋清淮在搞什么名堂。
宋清淮力气没他大。
傅识均一把扯开他的手,看到羽绒服上残留的粉底液以及额头那些血掺杂着液体,傅识均呵斥他,“你他妈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就为了跟我置气?”
他掏出兜里的帕子按在他的额头上。气温太低,液体和鲜血已经凝固在那一块。
傅识均想给他擦干净脸,又怕扯裂了伤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偏偏宋清淮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傅识均掐着他的脸,直直逼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清淮抬起眼眸,浓密的眼睫上也粘上了白色的液体,“怎么?你又想打我吗?”
傅识均的手劲儿不算小,那时候为了强迫他冷静下来,虽然收了力道,但还是在脸上留下了几道指痕。
傅识均攥紧了手帕,“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你告诉我我才能……”
“不能,你走吧,你滚啊!”宋清淮推搡着他,一串串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来。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除了哭没有任何的办法。
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凡世间的喧嚣惊扰不了地下长眠的人。唯有那鲜血淋漓的真相,一刀一刀地割着活人的肉。
这个冬季太漫长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人生只剩下了凛冬。
傅识均穿着大衣,戴了个口罩和帽子,但还是有路人认出了他。
那姑娘小心翼翼的问,“请问是傅老师吗?”
傅识均担心更多人挤过来,先是站起身,竖起食指让她安静。
姑娘十分激动,被这天大的好运砸晕了头。她不只是傅识均的粉丝,还是清君测的cp粉。
她看到蹲在那里的人,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问:“这是清淮吧,这一定是清淮!”
她还没看今天的直播,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处找了找摄像头说:“你们是不是还在拍摄呀?我不打扰你们了,但是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傅识均坦然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本子,问:“你想要什么?”
姑娘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给我写个傅识均永远爱宋清淮呀?我知道这不合适,但是我只是自己悄悄看,好不好?求你了,傅老师。”
傅识均笔尖一顿,眼眸下垂。
宋清淮正蹲在他脚边种蘑菇,刚才的哭声已经收了回去,很细微的,像猫叫一样在他耳朵里挠着。
傅识均没说可不可以,拿着本子,圆珠笔在本子上游走一番,留下几个遒劲有力的字,然后迅速合上本子,夹好了圆珠笔对那姑娘说,“拿好了,回去自己看吧。”
“好好好,谢谢傅老师。”姑娘虽然很想再跟他合照一下,毕竟偶遇的机会难得,但是知道不能耽误他们事儿,所以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傅识均把帽子摘下来盖在宋清淮的脑袋上,给他拉高了衣服的领子,一手掐着他的腰,强迫他站起来了。
幸亏天寒地冻,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没有几个注意到他们,加上两人都裹在衣服里。
宋清淮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心情,虽然因为刚才的插曲多少冲散了他内心的怒火和悲伤。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现在能完全冷静下来,一想到傅识均和宋清泽是那样的关系,他根本不想见到他。
“不想明天上头条,就安静闭嘴跟着我走。”
宋清淮平静地笑了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上了。连我都成渣男了,还在乎上这次头条吗?绪风哥他们呢?”
“他们?”傅识均重复了这两个字,没有回答。
宋清淮眼里就只有陆绪风。
可是姓陆的连他在哪都找不到,凭什么?这二十五年来是他陪着他一起走过的,陆绪风那家伙凭什么在他心里占有那么大的地位,凭什么当年要先喜欢上陆绪风?!
宋清淮吸了吸鼻子,他哭得面红耳赤,残留的泪水被风一吹一脸刺痛,他确实很少这样哭。
然而尽管哭完了,事情也没有解决。每每一想到宋清泽的那一番话,他的心便如同在烈火上煎熬。
两人各怀心事,慢吞吞地在这条道上走着。
傅识均的手机响了,导演急切地打过来问他们在哪。
宋清淮推了他一把,“你回去吧,别再……”
别再陪着我了,宋清淮心想。既然早已选择了另一个人,他也不需要这多余的关心。
傅识均和那边匆匆交代了几句,本想挂电话,没曾想宋清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了。
“识均哥,你在哪?我好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我不怪宋哥,我只是想见你。”
傅识均沉默了许久。这句话近乎赤裸地告诉他,他要么过去,要么宋清泽追究宋清淮的责任。
其实无论他追不追究已成定局。
宋清淮在旁边听着,他只恨自己的听力太好。
“你先在医院休养,我迟点过去。”
傅识均冷冷地说完挂了电话,宋清淮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笑容,只是他的笑容也没有成型。
傅识均陪他走回小楼,此时节目组的车已经在等着他,要接他去医院。今天的事影响太大,他必须去处理。
宋清淮心知自己这一拳怕是把自己的前途一拳砸碎了,但是他仍不后悔。
说句难听的,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就该多打两拳,把宋清泽打个半死。
他回到房间,等着导演找他谈话。
犹豫了片刻,宋清淮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评论,果然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咒他去死的评论。
宋清淮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鼻尖一湿,他伸手抹掉那抹鲜红。
他自嘲地想,马上这些人就要如愿了,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供体,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也好,他终于可以见见母亲了,他真的很想她了。
咚咚咚。
许潇敲了敲门示意,然后推门而进,十分关切地问:“清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冲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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