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很冷,虞青却仍是一副单薄的儒装打扮,和他同来的那位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也是同样的打扮。唐龙假装随意地瞟了眼看上去神色肃然的两人,他发现这两个人在踏入院子之后身体就“。山。与。氵。夕。”紧绷了起来,表情也有明显的变化。
苗锐把两个茶杯放在两人的面前,那位老者先是看了几眼杯子中的透明无色的茶水,拿起来深深闻了闻,然后才缓缓喝下。苗锐和唐龙都看到了老者压抑在眼底的惊异之色。唐龙和苗锐都知道老爷子的茶都是好茶,但也不明白对方品茶间的难掩的激动所为何来。架子上的茶叶,他们都喝过。这种白色的茶叶他们也没少喝,不过他们喝的还是以药茶为多,都是唐爷爷强制他们喝的。
虞青和老者谁也不说话,专心喝茶。在苗锐一脸莫名其妙地顶着老者和虞青“火热”的眼神换茶叶时,唐爷爷下来了。虞青和老者立刻站了起来,唐爷爷说:“小苗,把茶水拿到我书房去吧,我们在书房谈事。”
“是。”
唐龙立刻上前帮忙,虞青也立刻帮忙。
书房的门关上,老者向唐爷爷抱拳:“在下岳忠瀚,是古武协会的会长。听闻唐前辈隐居于此,特厚颜拜访,还请前辈莫怪。”
不管岳忠瀚的年龄究竟是多少,在踏入这个院子的那一刻,岳忠瀚就把自己的身份摆在了唐爷爷之下。虞青补充说:“唐老,岳老也是古武世家岳家的掌门。岳家是民族英雄岳飞的血脉后代。”
岳忠瀚马上谦虚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唐爷爷表情如一,说:“岳会长请坐。”
岳忠瀚和虞青坐下,唐爷爷说:“唐家世代行医,所谓古武也是虞组长上回来时才有所耳闻,当不得岳会长一声‘前辈’。不知岳会长此次前来……”
岳忠瀚和虞青的心都往下沉了沉,唐爷爷话中明显有并不把自己当成古武世家一派的意思。岳忠瀚说:“在下此次前来,一是拜见唐老;二来,为的却是唐老的茶。”
唐爷爷只是略微挑了下眉,没有做声。岳忠瀚接着说:“前辈送给虞青的这种白色的茶叶,对我古武者的修行却是有极大的好处。还恕在下唐突,不知前辈您手上这种茶叶能否出售,不管什么价钱,在下都愿意购买。还请前辈能割爱。”
唐爷爷却是淡淡一笑,说:“岳会长爱喝这茶,我送岳会长一些就是。至于用这茶做生意,老朽却是无心于此。家中的茶都是我孙子的兴趣所致,数量有限,还达不到出售的要求。”
唐爷爷这么一说,岳忠瀚和虞青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这样的茶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兴致所至鼓捣出来的?两人都相信这是唐爷爷的推辞,唐爷爷并不打算卖这种茶叶。不过想想唐爷爷的地位,和院子里那浓郁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呻吟的莫名气场,唐爷爷又哪里会看得上那些钱财?
这时,唐爷爷按了下桌子上的一个电铃,在楼下的唐龙立刻跑了上来。唐龙一进来,唐爷爷就说:“让小苗和小欧把楼下的茶叶都拿上来,我和客人要品茶。”
“是!”
岳忠瀚和虞青看了对方一眼,不知唐爷爷是什么意思。
换好药膏,陆战烽出声:“小月亮。”
唐松月抬头。
“大叔跟你,商量个,事情。”
唐松月点点头。
一向都是从容的陆战烽突然有点心虚:“手术后,大叔能不能,回家修养?”这医院住得实在是不方便。回到家,小月亮也能放心去学校上课了。
唐松月抿嘴笑,陆战烽眼睛一亮,这是有戏?唐松月问:“大叔,你是不是不想在医院了?”
陆战烽点头。
其实要陆战烽回家修养也不是不行,唐松月也知道对方躺了这么久,早就忍不住了。他说:“回家可以,但是大叔回到家也还是只能躺着,手术完至少一个月你才能下床。大叔如果想早点恢复健康,像以前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得听我的。”
陆战烽忙不迭地点头,这辈子他都没这么听过谁的话。
“听你的,你说了算。”
唐松月笑开了颜:“那行。大叔就回家吧。”
陆战烽高兴了,终于可以离开这憋屈的医院了。
23号这一天,陆关清和陆关省都请了假。医院的特殊楼层里又聚满了人。和上一次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害怕不同,陆关清和陆关省十分的安心,陆战烽的好友和部下们也都是一脸的轻松,邢棹雄和严峻一还有心情和别人说说话,聊个天。唐松月和唐爷爷都在手术室内。陆战烽身体里有碎骨,有弹片。这些一直在他身体里的东西都是因为位置太过凶险。那弹片一个取不好就会造成陆战烽动脉大出血。
唐松月坐在陆战烽的脑袋前,双手捧着他的脑袋,看着主刀医生从陆战烽的身体里取出一个个碎骨,取出那块最凶险的子弹碎片。垂眸,看着因为麻醉而昏睡的人,唐松月的拇指无意识地在他消瘦的脸上抚摸。
这一回,由唐爷爷坐镇,集合了全国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团队。历经4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等候在外面的所有人全部涌向门口。
陆关清努力克制,不让泪水打湿双眼。邢家弼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是轻快的笑容。玻璃墙的那边,再次回到病房的陆战烽沉沉地睡着。检测仪上,代表着生命的线条发出心脏持续跳动的声响。从这一刻起,他的父亲将彻底摆脱死亡的危险,他的父亲,会彻底的,恢复健康。
“松月呢?”从感慨(感动)中回过神的严峻一左右看看,他才发现病房里只有唐爷爷,唐松月没在。邢家弼:“松月去找院长了。”
院长室,听到唐松月的要求,潘院长很惊讶,不过他还是说:“这个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需要先请示陆部长。”
“好。谢谢潘院长。”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唐松月离开了,他相信陆叔叔会同意的。
陆战烽的意识一直沉浸在黑暗中。比他的意识先一步苏醒的是他的触觉。掌心里的温热柔软十分的熟悉,“小月亮”三个字在陆战烽的意识中闪过。当眼睛再一次见到光亮,陆战烽的耳边响起一人的呼唤:“大叔……”
似乎沉睡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陆战烽想看看唤他的人,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沾了药茶的棉棒在他干燥的嘴唇上擦拭了几下,那张熟悉的小脸映入眼睛,带着他熟悉的月亮笑容。
“大叔,手术结束了。”
陆战烽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他,坚持了下来。但他清楚,他之所以能又一次坚持下来,是因为谁。
“大叔,你睡吧,多睡觉才能快快好起来。”
陆战烽闭上眼睛,嗯,他多睡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医院了。
陆战烽很快又睡着了,睡着的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半点手术后的疼痛都感受不到。只告诉爷爷陆战烽刚才醒了,唐松月握住陆战烽的手,很久都没有放开。
陆战烽手术三天后,唐爷爷才松口允许探望,不过探望的时间和人数依然严格限制。陆战烽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不过他又成了只能躺着,不能动的人。换药、上药、擦身、清理,全部是唐松月一个人来做。陆战烽很听话,除了牧公、邢棹雄、严峻一这些关系亲厚,又愿意见的人,其他人他一概不见,完全配合唐松月的要求。至于唐松月想要从他身体里取出的碎骨和弹片,潘院长一说陆战烽就同意了,半点犹豫都没有,也没有问唐松月要这些做什么。
陆关清看到这么听话的父亲很是感慨。如果父亲早点这么听话,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了。不过转念他又想,如果不是父亲这一次差点去见了阎王爷,他也不会知道唐松月有这样惊人的家世和本事,他们家也不会和唐家有了如此深厚的关系。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他爸重病了这么一场。
3月10号,军部总医院特别病区外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军人严守各个入口。上午10点,坐在轮椅上的陆战烽由唐松月推着出了电梯,一身军装的他,即使十分的消瘦,气色仍然十分的虚弱,眼睛里却依然满是军人的凛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今天是谁出院。
“敬礼!”
沿途把守的士兵们见到轮椅上的人时,立正,行军礼。陆战烽努力抬起手,回以军礼。这不是陆关清第一次见到父亲与士兵敬礼的场景,却是第一次让他看得眼眶发热。唐松月也似乎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表情严肃极了。
唐松月和陆关清还有刘山一起把陆战烽推到车上。车门关闭,防弹车发动,黑色的窗户遮挡了外界的所有窥探。三辆军车先行开道,特战队一队和二队的队员们也全部过来了。邢家弼和唐龙就坐在防弹车上,保护唐松月,也是保护陆战烽。
陆战烽仍旧坐在轮椅上,一手却是握着唐松月的手。他一直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再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于他却是恍如隔世。在陆战烽离开医院的同时,一架直升机从楼顶的平台起飞,护送四盆稀世药材前往一处秘密研究中心。研究中心里,被秘密任命为顾问的梁老心情激动地遥看远处的天空。能在有生之年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接触到那样稀世罕见之宝,他,死而无憾了。
唐家新宅,唐爷爷在和三位客人喝茶。楼下,苗锐拉着同样不出任务的欧南嘀咕:“这姓虞的怎么老带人来唐爷爷这儿蹭茶啊?”
欧南:“谁知道。我们队长说这个姓虞的和他带来的人都很厉害,咱们教头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苗锐抽了口气:“这么厉害?!”
欧南点点头:“唐爷爷肯定心里有数。”
在楼上唐爷爷的书房“蹭茶”喝的虞青耳朵动了动,放下了茶杯。唐爷爷抬起眼皮:“他们回来了。”
虞青毫不怀疑唐爷爷的耳力,另外两位和他的打扮相似的中年男人起身,虞青也站了起来:“唐老,陆部长应该回来了,我等就不叨扰了。”
唐爷爷有站了起来:“无碍,我也是要过去看看的。”
虞青向门口一引:“唐老请。”
车队没有全部开进大队,只有三辆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陆家的门口。特战队员们先下车,唐家的大门开启,唐爷爷率先走了出来。唐松月看到了爷爷,也看到了跟着爷爷一起过来的三个陌生人。他眨了下眼睛,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在心里蹙眉:【他们来做什么?】
虞青和另两个人的脚步同时一顿,三人的头皮都有一瞬间的发麻,那是被某种威压猛地盯住的反应。在唐爷爷没有看到的地方,虞青和那两人的眼里俱是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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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保证一定是早上更新哦,不过如果我没有特别说明,那更新的日子就肯定会更新的,只是早晚的差异
第三十七章
陆战烽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竟然还会有想家的这种情绪。当轮椅推进自家的院子时,这种相当陌生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陆战烽很快就调整好了。他很清楚,这种情绪并不是简单的想家,只是重获新生后的一种感触。
在陆战烽出院的前一周,陆家的房子彻底的清扫了两遍,并且通风,就等着陆战烽回来。在陆家做了十几年保姆的李妈看到陆战烽,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别过头擦擦眼角,招呼着大家赶紧进屋。
刘山、邢家弼、唐龙和唐松月四个人一起把陆战烽抬到二楼。陆战烽的房间在二楼,和他的书房在一起。唐松月要求陆战烽静养,也就没让人把他的房间换到一楼去,免得受打扰。严峻一和邢棹雄都跟着过来了。严峻一不住在这边,但严老住在这边,严峻一也打算和老婆暂时到父母这边住。邢棹雄还没学完拳,还要在帝都呆一阵子。
把陆战烽扶上床,唐松月就开始忙碌了。要把陆战烽每天要用的拿出来摆好。陆战烽房间里的家具也根据唐松月的要求做了调整。唐爷爷在为陆战烽诊脉,原本想要来见一见陆战烽的虞青却是没有过来,已经离开了。唐爷爷没有问他怎么改了主意,毕竟虞青来此的目的就是探望出院的陆部长。虞青又怎么会跟唐爷爷说,那道令他差点跪下的威压让他打消了探望陆部长的计划,对方似乎不大高兴见到他们。坐在车上,虞青表情沉重,和他同来的两位中年人之一问他:“虞青,你确定那个人,会是唐松月?”
虞青说:“除了唐松月,我想不出还会是谁。”
另一人拧紧了眉:“唐松月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为何……”
虞青摇摇头,他也不明白。按照唐爷爷对他们的态度,虽说不算热络,但也还算客气,那为何唐松月会那样“敌视”他们?他敢肯定他们这些人在此之前绝对没有和唐家的人有过冲突。
唐爷爷为陆战烽检查完之后就离开了。陆战烽的刀口恢复的都很好,他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虚弱,从内到外的虚弱。这种虚弱只能慢慢调理回来。毕竟是“真正”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就能出院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不能要求再多。邢棹雄和严峻一也都离开了,让陆战烽好好休息。
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唐松月。陆关清和陆关省已经开学,陆战烽不允许他们请假,所以两人现在都在学校。但其实两人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心里想着今天出院的父亲是否一切顺利。
把陆战烽需要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唐松月拿了一身陆战烽的睡衣,说:“大叔,我给你换衣服,然后你喝了药睡一会儿,中午我让爷爷做药膳给你吃。”
“麻烦,小月亮了。”
“一点都不麻烦。”
唐松月去解陆战烽的军装扣子。陆战烽半躺在床上,没有拒绝。陆战烽结过两次婚,他的两任妻子都没这么伺候过他,当然,陆战烽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的妻子这样伺候他。可这回他重病,却是破了无数次的例。如果是以前,陆战烽哪怕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自己把衣服脱掉,哪能让一个孩子给他脱衣服。现在嘛……努力抬起手,配合唐松月抽掉袖子,陆战烽在心里摇头,果然习惯很可怕啊。
脱掉军装和衬衫,留下一件贴身的背心,唐松月给陆战烽套上睡衣,一颗颗把扣子系好。这期间,陆战烽只需要抬抬胳膊。睡衣换好了,唐松月开始解陆战烽的皮带。陆战烽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已经没有了,不过上厕所还需要人搀扶,这项工作自然还是唐松月的。唐松月给陆战烽脱裤子也是十分的熟练了。陆战烽也是不止一次惊叹唐松月的力气。
睡裤也换好了,药汤也正好煮好了。陆战烽每天服用的药汤都是在紫砂壶里煮的,量不大,两口就能喝完,而且味道也不是特别苦。只是太久没吃肉了,陆战烽很馋。不过小月亮说了,从今天起,他可以开始喝点肉汤了。
喝了药,陆战烽就闭上眼准备休息。唐松月一直到他睡熟之后,才离开了房间。楼下,严峻一、邢棹雄、邢家弼、唐龙和刘山在陪唐爷爷喝茶。喝得不是药茶,是白茶。严峻一、邢棹雄和邢家弼还是第一次喝白茶,只觉得味道妙不可言。严峻一放下茶杯说:“老爷子,您的东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极品。这茶好喝!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茶!”
唐爷爷轻描淡写地说:“喜欢喝走的时候就带点回去,给你父亲也带一份。喝完了再来跟我拿。”
“那我就不客气了!”严峻一很高兴,跟唐老爷子他是绝对不客气。
唐爷爷看向唐龙:“小苗知道白茶放在哪儿,你都拿过来。”
唐龙起身就走。
唐爷爷问严峻一:“拳有坚持练吗?”
严峻一就如面对自己的父亲那样认真回答:“有,一天都不敢落下,就是我事情多,每天练拳的时间有点少。不过老爷子,这拳真是好。自从我开始练拳后,我就觉得自己的精力明显比以前足了。老爷子你放心,我会坚持下去的。我准备搬到我爸这边儿来,这样就方便跟您学拳了。”
唐爷爷很满意地点点头。有关心法的事情,唐爷爷也跟严峻一说了。严峻一知道这是唐爷爷看重他才会这么问他,他若不认真,那就是不识抬举了。邢棹雄和邢家弼天天在医院,唐爷爷清楚他们的情况,故而也就不多问。
楼梯那边就脚步声,几个人都看了过去。看到唐松月下来了,严峻一马上问:“松月,你陆叔叔睡啦?”
“嗯,喝了药睡了。”
唐松月走过去坐下,邢家弼把一个新杯子放到他面前,给他倒茶。
“谢谢邢哥。”
唐松月一口就喝了茶,唐爷爷也没有避讳,直接问:“你不喜欢那三个人?”
邢家弼抬眼,什么意思?邢棹雄开口:“虞青过来有什么事?”邢家弼了然了,唐爷爷问的是那三个人?下车的时候邢家弼他们都看到了。
唐松月口吻淡淡地说:“陆叔叔还不适合见客,他们有什么事等陆叔叔恢复一些再来说吧。如果是大事,也不该找陆叔叔不是吗?”龙组隶属于军部,但又独立于军部,陆战烽并不是他们的上司,对他们也没有指挥的权利。需要他们的时候通常由特安局出面,所以唐松月才这么说。当然,这些都是陆战烽跟他讲的。
邢棹雄和严峻一在心里唏嘘:【松月真是紧张(战烽)老陆啊。】不过两人都乐见其成。陆战烽是单身汉,还真得有个人管着他。
唐爷爷继续说:“他们想要买白茶,我婉拒了。我也说了,家里的茶都是你鼓捣出来的,可能是来找你的吧。”
“哦。”唐松月没别的反应,唐爷爷也似乎只是说明一下,就换了话题:“中午都在这儿吃吧。农庄刚好送了新鲜的菜和肉过来。”
“我去看看。爷爷,中午要麻烦您给陆叔叔做药膳了。”
“嗯。”尽管唐爷爷很“吃醋”,但孙子的要求他还是会满足的。
邢棹雄这时候才开口问:“老爷子,龙组的人想跟您买白茶?”
唐爷爷点点头:“这茶喝了对他们有好处。只是家里的茶本就只是自用的,没那么大的量。这茶也是满九自己鼓捣的,我做不了主。”
严峻一闷头喝茶,似乎对龙组不感兴趣。邢棹雄也好似只是随口问问,没有给龙组说情。唐松月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是一盆洗好的苹果。严峻一高兴了:“有苹果啊,太好了。老爷子,有没多的,我拿一箱。”
“有,今天一起送过来的。自己去拿。”
“哎!”
严峻一还真不客气。
陆战烽的药膳是唐爷爷根据他的身体情况来做的,这方面唐爷爷是专家。不过陆战烽也只是喝汤,不吃肉。唐松月的午饭是在楼上吃的。其他人也有药膳吃,跟着唐爷爷,饮食绝对健康。口味虽然清淡,但也不知是不是蔬菜、肉都是唐爷爷自家出产的,味道特别的好,感觉只加点盐就行。
严峻一吃完饭拿了两箱苹果走了。刘山装了几箱苹果按唐爷爷的吩咐给几个人送过去。有牧公,有梁老,有周老,有军部的第一部 长徐鏖。唐龙也搬了几箱苹果到隔壁,唐爷爷给二队的队员准备的。周老收到两箱苹果十分的高兴,也很意外。现在谁不知道唐家的苹果味道“奇特”,对身体好。可有机会得到这苹果的人却是极为少数。周老也眼馋啊,还是严老给过他几颗。吃过一次之后,他就惦记上了,但他也不好去唐家要。现在唐爷爷竟然主动给他送了两箱,周老的心情,很爽。
周老让警卫员把两箱苹果收起来,他让家里的阿姨洗了几颗招呼老伴过来吃。刚拿起一颗,家里来人了,周老的脸黑了。等到客人离开,周老的脸更是黑成了碳。什么好久不见他来看看他,分明就是冲着他的苹果来的!
收到苹果的几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要被人讨走几个。就是邢家弼那边,都有人给他打电话,讨份人情。只有陆战烽那边最清净。
浴室里,陆战烽赤裸地坐在一张凳子上。双脚泡在脚盆里,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药汤。几处刀口贴了防水贴。穿着背心长裤的唐松月正在用泡了药汤的热毛巾给他擦洗身体。陆战烽在医院里每天都要全身擦拭两次,回到家中又多了一项泡脚。
在唐松月面前,陆战烽早已没有了隐私。他最最不堪,最最狼狈的时候都在唐松月面前一次次展示过。只是这样的程度,他格外的坦然。药气通过热腾的毛巾浸入他的毛孔,全身都舒服地想要呻吟。这一场重病,陆战烽瘦得皮包骨,不见曾经军人的健壮体魄。但就是这样的一副可以说极为难看的身体,却得到了一人精心的照料。
泡脚盆里加了两次热药汤,在药汤又一次变温后,唐松月撤走了泡脚盆,蹲在陆战烽面前给他擦脚。陆战烽伸手摸了下唐松月的脑袋,唐松月抬起头。
“小月亮,辛苦你了。”
尽管已经习惯了,却依然会感动。唐松月露出招牌的月亮笑,低头继续擦脚,每一根脚趾头都擦干净。
“大叔,你要一直跟我这么见外吗?”
“这不是见外。”
双手搭在唐松月的肩膀上,借着他的力气慢慢站起来,由对方给他套上内裤,睡裤,陆战烽接着说:“就是关清,也做不到你这个程度。”
唐松月头不抬地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放心别人来。”
陆战烽抬起胳膊,让唐松月给他套背心。如果换成别人……陆战烽在心里皱眉,他可能还真的会不自在。他最不堪的时候,处于昏迷中。等到他苏醒,小月亮已经做了不知多少次了,就是尴尬也没办法。现在尴尬过去了,他依旧感动,但却习惯了。可如果要他换一个人再来一回,他却绝对做不到坦然面对了。
“叫别人上来收拾吧。”
“好。”
唐松月把陆战烽扶到床上躺下,找人上来收拾。这样做大叔心里会舒服点。
等到唐松月洗漱完,陆战烽已经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的旁边,还有一条没有拉开的被子。唐松月走到床边,陆战烽睁开了眼睛。唐松月关了台灯,上床,拉开被子,躺下。陆战烽的床上已经许多年没有另一个人霸占了。唐松月是他的贴身看护,在医院里,两人一人一张床,回到家,两人却都是默契地没有提另外加一张床。陆战烽的床足够大,又何必再加一张?
谁也没说话,鼻端是浓郁的中药味,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身边人身上的。两人的中间还有足够的空隙,陆战烽却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大叔。”
“嗯?”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暂时还做这个动作还有点困难的陆战烽只是转过了头。黑暗中,陆战烽却看清了唐松月的脸。
“我只跟爷爷在一张床上睡过。”
陆战烽心下一沉,嘴上说:“大叔跟关省他妈离婚后,就一直是一个人。”
唐松月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小月亮,你爸妈呢?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瑛国?”陆战烽一直觉得唐松月的父母很不负责任。怎么能把孩子和老人丢在国内,自己跑到国外去。这都半年了,也没见唐松月的父母来看看他,或者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陆战烽是十分不满意了,完全忘了他其实也是一个不负责的父亲。
唐松月很平静地抛出一记重磅炸弹:“我是爷爷捡来的,一直都是跟爷爷在一起的。”
陆战烽要翻身,唐松月按住他的身体:“大叔,你要给我保密啊。”
陆战烽的气息加重,小月亮是捡来的?!
“我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我是爷爷的孙子,爷爷很疼我。”
被窝里伸进来一只手,陆战烽想也不想地就抓住了,握紧。这么乖的小月亮竟然是被丢弃的?!陆战烽的怒火上涌。又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轻揉他的额角:“大叔,你该睡了。”
陆战烽闭上眼睛。他睡不着。可不一会儿,他的意识就模糊了。在他睡着后,唐松月抽出手,下了床。
院子里,陆战烽的警卫员和特战队一队的队员们在值守。一位战士刚转身,突然就不动了。院子里的灯熄灭了,可是院子里的战士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全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门拉开,唐松月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是一个袋子。在院子里布置了一番后,他进屋。院子里的灯开启,值守的队员们一个怔楞,仿佛从某种状态苏醒了过来。大家彼此看看,都摸不清头脑。邢家弼的眉心紧了紧,他四处左右地检查了一番,难道是错觉?
重新回来的唐松月钻进被窝,往陆战烽那边挪了挪,闭上眼睛。
第三十八章
隔日,陆战烽没有再询问唐松月有关他身世的事情,仿佛忘记了一般。严峻一带着妻子搬回了父母家,每天和邢棹雄来陆战烽这边蹭吃蹭喝。唐松月暂时住在陆战烽这边,唐爷爷近期无事,也在陆家搭伙。想来探望陆战烽的人很多,陆战烽让刘山出面都先推了。大家也知道他需要静养,尽管失望,也只能接受,谁叫他们和陆战烽的关系不如严峻一和邢棹雄呢。牧公偶尔会过来和唐爷爷喝喝茶,倒是没有怎么来打扰陆战烽。
一二队的队员在院子里切磋,气氛热烈。唐松月笑眯眯地在一旁和陆关清、陆关省一起看热闹。两队的队员自从开始学拳之后,都暗中卯着竞争的劲儿呢。今天周末,陆关清没出去,在家照顾照顾父亲,和唐松月聊聊天。唐松月还不能回学校,至少要等到陆战烽能下床了他才能安心去上学。
楼上,陆战烽和唐爷爷在说话,也是陆战烽授意儿子把唐松月带出去,他有话单独问唐爷爷。唐爷爷也看出他有事,把陆战烽需要喝的药茶为他准备好后,就问:“你有什么事想单独问我的?”
陆战烽没多做犹豫,开口:“我想知道,满九的身世。”
唐爷爷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反问:“满九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