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距离太近，近到康楚幻一眼就看到刚刚才在手机里看到过的，一头挂着水珠的深蓝色发丝，以及一双怎么藏都藏不住、紫色花海一般的深邃眼睛。

是蔺春时。
康楚幻其实已经有两年没有完整清晰地看到蔺春时的正脸，最近两三年，蔺春时的WB拍照主打氛围感，拍照只露边边角角，从不怼脸。可康楚幻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立刻便知道这就是蔺春时真人。
眼前人和康楚幻这两年在脑海里想象拼凑出的模样一模一样。
还是那双眸光荡漾的桃花眼，悬到让人觉得傲慢的高鼻梁。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J大的澡堂，应该只接待J大的师生。
蔺春时进J大了？？
康楚幻心乱如麻，这个并肩的角度，他一眼便能望进蔺春时的眼底，果真是高了一截，即便是放在人群里身高已经出类拔萃的蔺春时，看他也需要微微抬眼仰视。
说点什么。
想归想，做到哪有那么容易。
时间宛如在两人之间放慢一万倍，周边的其他学子来来往往各有声响，唯独康楚幻眼前成了一块毫无动静的真空地。
一秒，两秒。
呼吸不畅。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最终还是蔺春时先动。
他的视线下移，划过康楚幻的脖颈、胸膛、腰腹、双腿，最终定格在康楚幻的胸前。
蔺春时认出他了吗？
康楚幻不知道，也顾不上去想。
因为这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哪怕眼神除了深深的凝视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依然硬生生把康楚幻看出了一种想捂胸的冲动。
怎么能看这么久，康楚幻轻轻咳了一声。
可蔺春时似乎没听懂，眼皮循声往上一掀，焦点还是落回到康楚幻胸前。
“……”康楚幻忍无可忍，正好指尖摸到柜子沾了些水珠，抬手在蔺春时眼前弹了一下。
蔺春时唔一声，眯了下眼。
……然后反手打开更衣柜取出了一副墨镜带上。
“……”
玩梗是吧？
真戴个墨镜就以为不知道他在看哪儿了？？
康楚幻险些被气笑，多看一眼蔺春时戴墨镜，又忍不住思绪飘远。
这都多久了，蔺春时还没过这个阶段？？
在他真笑之前，蔺春时忽然解开浴巾。
康楚幻匆匆转头，手掌按在柜子上，发出砰一声。
洗澡后的更衣室，本就是用来穿衣服的。
康楚幻三两下套上自己带来的T恤，逃似的先一步出了大门，第一次感觉换衣服的过程如此的如坐针毡。
走廊里有空调吹出的凉风。
一出来，舒适又放松。
康楚幻走出几步，下意识停下看自己的脚尖。
这是他想事情时从少年期就有的习惯，可视线一下移，只看到自己饱满的胸围，许多混乱的想法霎时便渐渐平息了。
蔺春时是没怎么变，可他的变化却太大了。
正在想，换好衣服的蔺春时从身后跟了出来。
两人又对视，隔着墨镜，照旧是蔺春时先开口：“吹头发吗？”
蔺春时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很日常，但却是他从未听过的成年男人的声音。
康楚幻微顿，摇头，“不吹了。”
“那我也不吹了。”蔺春时将一头散乱的蓝色头发向后梳，露出额头，“你去哪儿？回宿舍？”
康楚幻：“不是，去停车场。”
蔺春时嗯一声，说：“我送你。”
对于两个在澡堂初次见面的男人而言，这话简直奇怪的紧。可康楚幻没拒绝，没多问，两个人并肩向外走。
来时寻常的一段路，重走的时候变得处处惊人，早已看惯的风景好像都成了第一次见，康楚幻左看右看，最终开口，只有一句：“人好多啊。”
蔺春时：“是啊。”
康楚幻：“天也热。”
蔺春时：“对。”
康楚幻：“你还挺白的。”
蔺春时：“涂防晒了。”
康楚幻沉默下来，惊讶于自己交流能力如此堪忧，几次三番都没开出任何话题。
到底还是蔺春时更自在，反问：“你去停车场干什么？”
康楚幻：“回家吃饭。”
蔺春时：“不用坐地铁，买车了？”
康楚幻：“没有，开朋友的车。”
蔺春时：“学校离家远不远，家还在XX花园？”
XX花园是康楚幻的地址，在六年之前，家附近的公园里，他曾经告诉过蔺春时。
康楚幻心中猛地动了下，想说些什么。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声，招呼道：“康楚幻。”
康楚幻回头，一身黑色无袖真丝长裙的商得意在几米外的豪车旁对他挥了下手。
军训一结束，商老板马上恢复了自己头顶大波浪脚踩十厘米高跟鞋的日常，又成了飒气女王。
康楚幻回了个招呼，示意自己马上过去，手还没放下，身旁的蔺春时忽地出了声，声音有些怪：“她是谁？”
康楚幻道：“我朋友。”
蔺春时语气难以形容：“你带她一起回家？回你爸妈家？”
这话问的，当然是爸妈家，康楚幻应道：“我们比较熟。”
蔺春时发出了一声鼻音，康楚幻没太懂他这一声的意思，而还不等他开口问，蔺春时便又开口：“挺漂亮。”
康楚幻对一起长大的商得意一直有种哥哥看看妹妹的自豪感，闻言不由赞同：“确实。”
“……”蔺春时突然没声了两秒，好几秒，他挑了下眉，道：“你去吧。”
“……”康楚幻其实还没想和蔺春时结束对话，可让商得意等总归是不行，于是静了下，点头。
两人分别，走出几步回头看，蔺春时还双手插兜站在路口，阳光在他身侧镀了一圈暖光。
康楚幻冷不丁想到了网上最近流行的组合形容，忍不住给蔺春时也组了一个——美女哥。
这下真笑了。
康楚幻一边笑，一边试探着叫了一声：“蔺春时？”
蔺春时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他，答：“有事吗康楚幻。”
康楚幻，是他的名字。他果然记得他，也认得他。
康楚幻摇头，没说什么，转身接了商得意抛来的车钥匙，开门上了驾驶位，可等上了车，再也受不了将额头贴在了方向盘上。
商得意没见过他这样，莫名其妙，“搞什么？”
康楚幻说不出话，洗澡完刚带上的运动手环替他说了：他的心率飚到了120，象征着心率的红心状图标闪烁个不停。
六年啊。
原来他没忘记他。
蔺春时的人生选项那么多，却偏偏在六年之后，来了J大。
怎么会这么巧！
对于康楚幻而言，这算巧，但对于蔺春时而言却不算，因为他本来就是为了康楚幻才回来的。
只是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下遇见，多少还是超乎了蔺春时的预料。
蔺春时目送着康楚幻开车没了影子，花了零点零一秒反省自己今天竟然没穿着衣服洗澡，然后转身买了两份冰点，准备回宿舍吹头发。
刚才怕康楚幻跑了，他着急跟出来，但他染发频繁，有护发的习惯，不好好养护，浑身不舒服。
路上，回头率依然超高。
蔺春时带着冰点，进了J大的美院宿舍，将其中一份冰点放在舍友江焉的桌子上。
江焉正忙于人体结构练习，看见这份冰点，神情怪异，等抬头看见蔺春时带着墨镜，登时一阵心理阴影袭来，表情更怪不少。
“不是找出来要顺便扔掉么，你怎么又戴上了？”
这个墨镜看着不旧，其实已经年纪不小。
蔺春时早年的时候爱戴，这几年中二期过去，早就压了箱底，今天上午新生军训结束蔺春时收拾他那五个从国外寄过来的大行李箱，江焉亲眼看见他刚翻出来。
“不扔了，留着了。”
留着干嘛，戴着不觉得夹脑袋？
“要不你供起来得了。”
蔺春时好像听不出他的讽刺，应和了一声，“好啊。”
“……”好什么好，江焉想吐槽，但懒得说。
自从他倒了血霉和蔺春时在美术这条路上狭路相逢，已经习惯了这样每天满头冒火。
拿起冰点吃了两口，江焉想起提醒：“对了，那个叫许姮的学姐过来找你了，你别忘了加她WX。”
许姮学姐是在军训的时候意外认识的，她看见蔺春时天生紫眼，惊为天人，立刻强烈邀请他参加学校动漫社团的活动。蔺春时当时欣然同意，结果转头忘得一干二净，许姮这才催到他这边。
“蔺春时？听见没有？”
问了声没回应，江焉有些烦，回头一看，蔺春时正在擦头发。
不过这人擦头发显然擦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只手揉擦发顶，另一只手正靠着水痕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干嘛呢？”江焉走近两步，看向桌面，桌面上寥寥几笔，已经勾勒成型，是一具堪称完美的男性躯体。
蔺春时不喜欢肌肉练习，每次画起这些，不爽的感觉都明晃晃挂脸上，江焉知道这事，更知道每个画师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而蔺春时的喜好专一，始终钟爱身材纤细甚至有些矮小的那种。
于是当下大为不解：“你画这干什么？这不是胸肌吗？”
蔺春时斜睨了他一眼，露出了一种宛如神明在看无知愚民般的怜悯神情。
江焉被他看得难受，问：“……干嘛？”
蔺春时这才开了口：“这是胸肌？”
江焉就特么无语，“不是胸肌是什么？”
蔺春时戳起画画的手指晃了晃，郑重其事，好像人生忽然开悟了一般道：“NO，这是天堂。”

跟不上蔺春时的思路是常态，江焉索性不理了。
这时，桌上的水痕开始蒸发消失，蔺春时重新弯下手指，在那个明显就是帅哥的形体上添上头部轮廓，画着画着，察觉到江焉的目光，忽地停下来，道：“算了。”
蔺春时：“不给你看。”
“……”好贱啊，说得和谁想看一样。
江焉一阵欲言又止，转身要走。
可这他一动，蔺春时反倒像是没什么都发生的没事人一样主动搭话。“你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多吗？”
江焉和蔺春时都是J大今年的新生，不过和蔺春时这个最近从国外回来的人不同，江焉一直都在国内，不仅混论坛，还提前考察加了不少学长学姐。
江焉隐约察觉到蔺春时的话外之音，皱眉：“你有事？”
蔺春时转手放下毛巾，坐下来，“打听个人。”
江焉：“谁啊？”
如果知道是谁就不用打听了，蔺春时脑子里闪过停车场的画面，给出描述：“一个女的。”
他自己听听这是什么屁话，女孩子多了去了，江焉翻了蔺春时一眼。
后者宛如没看见，在桌上翻了张白纸，右手一抽，选出一只素描铅笔在几根骨骼分明的手指尖转了一圈。
这是要认真画速写的意思，江焉顿了下，郁闷地凑过来。
他虽然反感蔺春时不像常人的个性，却明白蔺春时干什么都能干到令人生嫉的水平，忍不住想看蔺春时秀操作。
然而在一旁等了一分钟，蔺春时比比划划，最后只勾出几个简陋的几何体，根本不是刚才笔笔如神的丝滑水平。
江焉气死：“耍人是吧！？？”
蔺春时不见丝毫愧疚心，道：“总之是个女的。”停了下，又说：“身材高挑，长得还行。”
女的，身材高挑，长得还行，真精确，江焉：“滚。”
蔺春时还是听不到，说：“打听打听。”
话说到这儿了还让打听，看得出是认真的，江焉把气压下去，忽地想到了某一茬。
他和蔺春时是在国外某次交流活动上重新遇上的，那个时候，蔺春时曾说自己要读A国某名校，可到了今年却忽然转性考入J大，问他理由好几遍，蔺春时只说是为了找人。
可一般人哪里值得独行侠一样的蔺春时专程回国读书？江焉合理怀疑是旧时恋情什么的。
此刻稍作联想，总觉得对上了号。
就是她？
如果重要，江焉姑且还能忍耐再听蔺春时说两句，他尽量耐心道：“再详细点，名字知道吗？”
蔺春时：“不知道。”
名字都不知道，江焉麻了：“那你知道什么，挑你觉得最重要的信息讲。”
“最重要的。”蔺春时略作思索，认真地想了想，道：“她没我好看。”
“……”
在江焉内心痛骂真不知道什么菩萨才会喜欢蔺春时的几个小时之后。
傍晚，正在电视机前陪着全家和商得意看综艺的康楚幻脑子忽然闪过一句话：他好像还是喜欢他，喜欢蔺春时。
今天的晚饭是康教授亲手做的家常菜，饭后有当季新鲜水果，商得意还在路上买了两份甜点，此时酒足饭饱。
康楚幻一面看综艺一面发呆，听着自己残存着兴奋感的心跳声，怎么也否认不了这一点。
因为他高兴，高兴到觉得今天特别地快乐，晚饭特别好吃，甜点也特别甜。
而原因，只是他见到了蔺春时。
商得意正嗑瓜子，出声问：“你哎什么？”
康楚幻有些诧异：“……我刚才哎了吗？”
商得意：“心里哎了。”
“……”康楚幻这几年人长得飞快，性格也成熟许多，无论任谁看来都是又大又稳重，但商得意不愧是商老板，总是将他一眼看透。
康楚幻被她说中，还真轻轻哎了一声，说了句心里话：“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真的会为自己的外形而感到自卑。”
商得意继续嗑个不停，眼睛望着电视，半秒不停地接道：“挺好，男人不自卑，颜值会乱飞。”
这聊得啥啊，也就他们俩才能聊的下去。
楚旋不嗑瓜子，光看康楚幻和商得意挨着看电视这幅帅哥美女图就嗑饱了。
她给丈夫康教授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两人自觉很有眼力见儿地溜走，给康楚幻和商得意让出了空间。
他俩走了，商得意更自在了，摊牌了，不装了，把旁边的栗子往康楚幻面前一推，直接吃现成的。
“你算了今年上半年赚了多少钱吗？” 商得意问。
康楚幻一边开壳一边道：“还没有。”
商得意笑了下：“我算了。”她伸出手比了二，对康楚幻道：“两百万。”
谁家公司的兼职模特半年内就能赚这个数，这已经算是业内红人的水平，商得意生平最爱赚钱，看不惯有人抓不住商机，追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康楚幻：“什么？”
商得意：“你知道我说的什么，你这条件，不好好利用天理难容。”
要不要来全力做模特以及进入更大的赛道这件事，商得意之前就和康楚幻提过，康楚幻当时没明确拒绝，但其实意见一直都没变。赚钱固然好，可并不是他全部的目标所在。
康楚幻提醒：“我去年就保研了。”
“所以呢。”光是大学学数学就已经挺绝，还要在这条路上一条路走到黑，商得意想想就头疼：“你还是坚持要读研然后读博，将来和你父母一样做教授？”
“对。”
商得意这下终于回了头，看了看康楚幻挺拔的身材，又看了看康楚幻帅气的面孔，半晌，道：“我真服了。”
康楚幻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跟着商得意这两年，他的收入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原本的预想。他物欲不高，钱够花就行，而走父母走过的那条路，才是他的人生梦想。
康楚幻笑了下，解释：“我也不是完全不做，像现在这样偶尔做做就行。”
“……”商得意哪能不明白康楚幻的意思，但知道劝不了，也不再多说，只问：“那下半年工作怎么说？”
康楚幻：“正常安排，不，比正常少一点吧。”
“为什么？”商得意眼神刁钻，“你论文不是已经在写了？”
康楚幻道：“没那么快，真要写还是挺麻烦的。”
“是吗？”商得意凝视他几秒，话题一转，道：“那你有空来陪我上课，上课不耽误你写论文。”
“好，听你的。”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商得意就困了。
到底是经过了七天的军训，对于从不让自己受罪的商得意来说也是比较大的负荷，康楚幻给她收拾了一下房间，待到九点刚过，两人各自回房。
关门告别之时，商得意盯了康楚幻一眼。
就这一眼，康楚幻面上没什么表示，却莫名心虚。
他的论文其实今晚就能收尾，而之所以拿论文当幌子少接工作，不过是想最近在学校里多待两天。
理由么，其实还是为了蔺春时。
康楚幻有些庆幸于商得意今天又累又饿，对外界兴趣不大，对闪现了一下的蔺春时一句没问。
不过等到回到房只剩下自己，这抹庆幸很快又变成了淡淡的失落。
他想了起来，他虽然知道蔺春时当了好几年的美术生，却不知道蔺春时是J大美术学院的哪一个专业哪一个班，更不知道蔺春时的联系方式。
面是见到了，但仔细想想，一切依然停留在原点，并没有任何改变。
康楚幻忍住叹气的欲望，先去洗漱。
等洗漱出来，手机上收到了赵飞星的几条消息，说起他女朋友所在的动漫社团，又问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直接推给许姮。
康楚幻答应了，没一会儿就和许姮加上好友。
对方说明来意，希望邀请他作为外援参加过几天的一次大型COS活动，服装妆发都不需要康楚幻担心，人到就行。
康楚幻喜欢看体育赛事，平时比较忙，对动漫其实不太了解，但他性子好，很少拒绝别人的请求，看对方言辞恳切，点了头。
许姮那边大喜过望，给他连发好多个表情包，配上文字：
【呜呜呜好人有好报！！】【谢谢学长谢谢学长。】
好人有好报，康楚幻看得想笑，回了条没关系，接着双方沟通了身高体重三围，以便调整服装。
等都聊完，许姮将他拉进了活动群，进群附带道：【这是数学系的学长康楚幻】。
这话威力非凡，顿时炸出一群人，全群表情包和感叹号乱飞，好多热情的学弟学妹跳出来自我介绍。
【学长好！我是计算机学院软件工程的赵XX。】
【学长好！我是化工学院的柳XX。】
人一多，群里的消息便看不过来，康楚幻涌上困意，放下手机，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等再回来，消息直接99+。
康楚幻往上随机拉了一下，看到许姮在中间发了一条：【我这边还有个人，这位也重量级，等我拉一下。】
原来不止他一个外援。是谁？他认识吗？
康楚幻咽下一口咖啡，想往下拉补一下消息，最下方的通讯录突然多出一个红点，有人通过群聊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萍水相逢又不熟，突然发来申请其实有些冒昧，康楚幻微微蹙眉，点开。
不料刚看一眼，便被咖啡呛到，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好友申请人：【你管我这么多。】
下面备注三条——
1：我。
2：蔺春时。
3：开门。

第12章 胸肌大
即便没有蔺春时三个字，康楚幻对【你管我这么多】这个网名也记忆犹新，只看一眼，少年期的深刻回忆便打开了阀门，冲击性地涌来。
虽然换了个软件，但这名字不是蔺春时是谁？
康楚幻返回到活动群确认了一下，许姮后续说要拉的人果然正是蔺春时，不由得一时呆愣，难以置信。
……还真是好人有好报？？
他并不觉得自己算很好，但这真的也太、太——
太及时了。
蔺春时心里头只有这个想法。大晚上的，他握着手机，忽然间从床上坐起来，把对面的江焉吓了一跳。
顾不上江焉的恼怒，蔺春时直勾勾盯着那个名为【楚】的WX号，无声且用力地攥了下拳头。
他和康楚幻今天见了面，但当时的时间和气氛都没给他张嘴建立联系的空间，正愁该怎么办，就在群里看见了心心念念的某个人影。
正正好，蔺春时心情绝佳，戳开拉他进群的许姮，发了个红包。
许姮正忙着统筹活动，看见红包，立刻眼皮子一跳，回了个【？】
蔺春时是她拉来的，但许姮和蔺春时不能说完全不熟，只能说完全不熟。
在邀请了蔺春时来活动之后，还是经过舍友提醒，她才后知后觉想起紫眼这个稀有的记忆点，上网查询了蔺春时的过往战绩。
蔺春时不是一般人。
长相摆在那儿不用多说，人也挺红的，少年时期奥X会一战夺铜，WB到现在粉丝积攒了足足有五百万。
更要紧的是，这人性格恐怕很独，光是从蔺春时明明在柔道上前途无量却非要放弃运动来学美术这件事来看，这位了不起的学弟起码有个百八十斤反骨和一些进击的自由意志在身上。
该不会要退出吧？正想着，蔺春时的消息发了过来。【谢谢学姐。】
许姮更慌了：【？？？你说清楚。】
蔺春时：【原本觉得COS没什么好玩，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年轻了，COSPLAY太好玩了，下次还要带我玩儿。】
“……”许姮被蔺春时搞得纯纯迷惑，而等她点开蔺春时的红包，发现里头的金额直接达到了红包能发的最高上限，人更是傻眼。
虽然知道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但许姮小心提了一句。【那个，我有男朋友。】
蔺春时一句话没回，又发了个红包过来，附带说明：【给你男朋友。】
“……”
许姮那头如何，康楚幻自然不清楚，他重新切回好友申请页面，还没等做什么，蔺春时的好友申请便又来了几条，配上新备注。
4：是我。
5：不加个好友吗。
6：我不太记得自己今天都说了什么，没惹你生气吧。
语气在不断调整，态度越变越柔软，好像生怕康楚幻不同意似的。
康楚幻从震惊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来去匆匆，没来得及细看这几条消息，立刻点下了通过。
一个新的对话框很快出现在首页，同时提醒两人：已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以聊天了，他和蔺春时，康楚幻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什么真实感，而这档口，蔺春时的消息已经一刻不停，说来就来：【吃饭了吗？在做什么？】
他的手速是真快，康楚幻回复：【吃了，在写论文。】
蔺春时：【什么论文，重要吗？】
康楚幻：【写给导师的，比较重要。】
蔺春时：【哦，这样……那你写吧。】
对话结束。
等反应过来自己再次光速结束了话题，康楚幻再想找补已经晚了。
他看着手机里无法继续进行的冷漠对话，一阵沉默，把手机放下，拿起，放下，又拿起，最后还是没能真的去写论文，点开了蔺春时的朋友圈。
蔺春时的朋友圈没有设置时间限制，打开便是一连串，能不断地下拉。
这对于对蔺春时有心事的康楚幻而言，无异于一片等待挖掘的宝藏。
蔺春时发WB的频率不高，有的时候几个月才一条，而在更私密些的WX，蔺春时显然活跃得多的多。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蔺春时来J大报道时拍得学校大门。
接着是机场，机票，蔺春时在候机室拍的飞机。
一路向下，蔺春时在A国的日常，他吃的东西、画的画、参加的展、探过的店、游玩过的知名景点，各种生活痕迹都明明白白地展示在康楚幻眼前。
康楚幻自己的朋友圈有时间限制，仅三天可见，对比而言，蔺春时简直半点不设防，坦荡地令人心惊。
有一瞬间，康楚幻也考虑要不要打开自己的朋友圈权限，可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被蔺春时朋友圈的内容夺走。
不知过了多久，康楚幻翻到最后，看到了蔺春时第一条朋友圈，是在六年前，某个中午时分发的。
朋友圈里有张照片，背景里的草木和长椅令人莫名熟悉，而照片里的主人公他也见过，是少年时康楚幻曾经见过的黄黑色大狗。
那只大狗很快乐，眯着眼睛享受少年的抚摸，丝毫不知主人竟偷偷将它记录在网上，配上文案：【懂点事，以后别拉了。】
那正是多年之前康楚幻和蔺春时第二次见面的那一天。
康楚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绪起伏，忍不住点了赞，等点完了，也反应过来不对，马上取消。
说来前后不过一秒，快得不能再快，可康学长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狂跳，头皮也有了逐渐发麻的倾向。
蔺春时应该没看到吧？？
好尴尬，他刚才都说自己在写论文了。
手指正尬的扭曲，手机响了一声，蔺春时给他发了条消息。
康楚幻指尖一颤，做好心理准备才点进去，结果刚进去就看到提示：【你管我这么多】撤回了一条消息。
蔺春时撤回什么了？
他果然看到了？那他刚才发的什么？
康楚幻心跟被猫挠了似的，想问，偏偏又是自己尴尬在先，忍了一会儿，只觉得头脑发烫，不得不开窗去阳台冷静一下。
他的家两个南向卧室都有阳台，打开窗，晚风怡人。
然而这会儿却不太对劲，诡异地带了些烟味。
康楚幻惊讶侧头，冷不丁和早就说了睡觉现在却正在偷偷抽烟的商得意对上眼，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
好几秒，康楚幻张开嘴。
在他出声前，商得意眉头拧起来，先一步审视地看着他：“我在偷偷抽烟，你在偷偷干什么？你怎么满脸泛红？”
“……”很好，先声夺人，康楚幻又关窗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