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考虑了他孤儿的身份,人道主义贯穿前后,用极为迂回的方式告知。
“好的,徐先生,感谢您的配合。”工作人员微笑,“您今年十九岁,有什么困难可以向保育中心求助,有限时间内还是以学业为重,不着急赚钱。”
“嗯,我会的。”徐牧颔首,“还有其他事情吗?没的话我就走了。”
“没有了,您可以——”
工作人员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为庆祝菲德银行五十五周年,我们举办了特别纪念活动,办理‘纳慕’卡,全程无风险、无后忧,免费申请,轻松拥有,还将获得粮油面大礼包和一次抽奖机会,特等奖将有机会抽取限量高奢路航器哦~”
粮油面大礼包?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徐牧心动,“纳慕卡是什么?”
工作人员解释了一番,徐牧恍然大悟。
懂了,作用是银行附属卡,内涵意义是亲密付。
不过,要存钱进去,自己账户好像只剩328.24元。
徐牧眼神飘走,这样的账户有办理的必要吗?而且他给谁?总不能给纳德司当——
他顿了顿,疑惑地看向隔壁的透明隔间。
为什么有条黄色杂乱小土狗?
他记得里面坐着的,是那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
“……不过,新时代也有新时代的理解,能延伸更多的含义,给朋友、家人也可以使用哦,用钱关心太直白,用‘纳慕’卡更加贴心。徐先生,您有意向吗?”
徐牧回神,前面的话他没听清,只铺捉到朋友、家人这几个词。
他忽然想到了合适的对象——
念也哥。
不开玩笑的说,他几乎白吃白喝了一个多月,那些精美的食物,完全不是送烨烨玩具和纳德司的几顿饭能抵消。
“我现在主账户没什么钱,也能申请吗?”
“当然能,不过您账户没钱的话,是刷不了卡的。”
“好,麻烦帮我办理一张。”
工作人员快速操作完成,“我们会有一张实体卡,您要选择在卡面印刻特殊造型吗?”
“能印什么?”
“唔……您有喜欢的明星吗?我们与一千九百位大热歌星、影视演员、青春偶像合作,购买了他们的肖像权,可以刻印在卡面。”
“……我不关注明星。”
“好吧,一些字或者图案也可以。”
徐牧想了想,“能刻只兔子吗?垂耳兔。”
工作人员微笑,“您描述一下?”
“就奶咖色的毛,渐变层,由深到浅,尾巴长度这样,体积这么大。”徐牧比划,“对了,尾巴尖端的颜色最淡,大体是白色,但又有一抹奶咖色。长得很可爱,眼珠是灰蓝色……”
徐牧絮絮叨叨一堆,工作人员听麻了。
她瞥了眼客人的资料,也不是对方的拟态,那就是——
“徐先生,您这张卡要送给恋人吗?”
徐牧一愣,“不是,朋友。”
工作人员笑容不变,看来还在暗恋,好吧,年轻的小伙子,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十九岁啊,说不定是青涩又隐秘的初恋。
“谢谢您今天的到来,祝您生活愉快。”
“好,再见。”
徐牧走出玻璃间,心里怪怪的。
他总觉得对方的神情略为微妙,眼神充满了……爱怜?
徐牧走出银行时,好巧不巧,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走几步,变成瓢泼大雨。
他暗叹自己倒霉,公共飞舰等候区范围有限,半开放式的。
大家都缩在一起躲避斜着攻击人的飘雨,也方便到时第一个冲上飞舰。
出于礼貌,徐牧不好意思和女生挤,见到基本都是让。
最后,他和一群肌肉发达、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儿“对对碰”,有种骨头散架的错觉。
“二少,请您撑伞!!!”
“滚!”
“二少,您不要任性,这样我们和老夫人很难交代。”
“我最后说一遍,别跟着我!”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雨声,格外吊诡。
等候公共飞舰的人群被吸引了注意力,同步抬头,行注目礼。
徐牧也被吸引了。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全身湿透,行走在蒙蒙雨幕中。
后面则跟了一大群的保镖,两排成列,围着中间的年轻人,各个黑西装,戴着经典的黑墨镜,身强体壮,气场冷硬。
这是……演电视剧吗?
“二少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老夫人会担心您的。”
被称作“二少”的人满脸厌恶,“别和我提那个女人!滚!她巴不得我死!”
“二少,您误会了,老夫人一直很关心您。”
男人冷笑,“关心我?她弄丢我最重要的东西,她不配!”
说话的墨镜男神色不变,“二少,您这么说,老妇人会伤心的,请您回去吧。”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哈巴狗!恶不恶心!”
“二少,您如果还不配合,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手段。”
说着,几个保镖男一拥而上,男人面色一冷,挥拳相对,两方直接厮打起来。
保镖因为不能真正伤到雇主,因而有所顾忌,但男人却是一拳接一拳,奔着命门而去。
徐牧叹为观止,感慨好一出豪门大戏。
周围人也是窃窃私语,不复先前的冷清,凉丝丝的雨被气氛烘托得快要冒烟,热烈至极。
“她弄丢我最珍贵的东西,想带我走,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男人怒吼。
徐牧:“……”好、好中二。
怎么和演戏一样。这个“老夫人”指的是男人的妈妈吧?
啥珍贵的东西……还要从尸体上踏过去。
男人以寡敌众,后续明显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晃晃。
但他还是狠厉地盯着人,满脸写着不服输。
另一边,为首的墨镜男冷漠地重复,“二少,请您回去,老夫人等您。”
男人面容扭曲,狰狞地喊道:“回去?做梦!你让她把我的兔子还给我!!!”
徐牧:“……”唔,原来是兔子啊。
这么激动也情有可原——
他是兔兔控,他能理解了。
徐牧自动脑补了一场豪门继承人被要求修炼心狠手辣的戏码,男人妈妈为了让他学会冷酷,第一步就是舍弃最心爱的小动物,从此以后,男人铁石心肠……
最终的结局,男人还是被一群保镖压上路航器了。
徐牧目睹全程,有点唏嘘地感慨:生活高于艺术啊。
徐牧开学了,过上了三点一线的日子。
学校、家、幼儿园,就是他每天重复来回的三个“据点”。
他经过一番考虑,决定报名学院勤工俭学的项目。
毕竟少了一笔学费的支出,他每个月可支配的钱就更多了。
徐牧想快点攒够钱,把那张“附属卡”给出去。除去定时定额的还债和生活所需,主账户剩下的钱,起码要超过附属卡的额度开启线。
“还痛吗?”温柔的问询声,像潺潺而过的溪流。
徐牧慢半拍地低头,“不痛。”
柏念也蹙眉,显然不太相信。
徐牧说:“真的。”
柏念也“嗯”了一声,捧着徐牧的胳膊,涂药的力道越来越轻。
“这次谢谢你,不然就是烨烨的头被砸开花了。”
晚上徐牧去幼儿园接烨烨,回来途中,遇到一对夫妻吵架,互相扔石头。
过路行人避之不及,徐牧带着烨烨也绕道走。
谁料,有块石头从天而降,差点砸到烨烨脑袋,徐牧眼疾手快,赶紧用手臂挡住,才避免一场意外发生。
徐牧说:“烨烨没事就好,他睡着了?”
“对,可能被吓到了,洗完澡就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多哄哄他,小孩子开心就会忘了。”
“嗯,我知道。”柏念也低眉顺眼,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好险是左手,也没伤到骨头,不然太耽误你学习了。”
建筑专业大二多是画图课,是好好练基本功的时候,手如果弄伤了,难免不方便。
“运气好。”徐牧笑笑,又安慰对方,“真没事,念也哥,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柏念也喃喃。
温热的气流徐徐喷洒在皮肤,像羽毛挠过,痒得出奇。
徐牧僵住,喉结极轻地滑动一下。
他忍不住缩回,但搭在手臂的指尖跟随,来回摩挲,宛如缠绕的藤蔓。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柏念也轻声说。
“喝了点营养液。”徐牧不自在,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那现在吃宵夜吗?”柏念也温声说,“刚好冷储柜有今天剩的甜点和果汁。”
徐牧舌尖抵住牙齿,“……好。”
枫糖香扑鼻,甜腻柔滑的小蛋糕侵蚀味蕾。徐牧蓦然想起正在攒的钱,好像快够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
直接给?还是要说什么?或者迂回一点?
毕竟对方可能并不在意,也不想衡量所谓的“价值等换”。
但徐牧心里过不了那关。
柏念也真的太好了,那些渗透生活的关心总是悄无声息地融入,虽然每次都说顺便做的,但刚好契合他心意的“顺便”就不太顺便了。
徐牧也想回馈些什么。
钱很俗,但以他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来说,这样东西是最实在、最可衡量的。
“蛋糕我换了奶油配方,你吃得惯吗?”
柏念也顺手将窗台的掉落的木槿花瓣收在掌心,洁白似雪,他没有扔,反而储藏在一颗五角星罐子里做点缀。
徐牧抬头,“吃得惯,和以前一样好吃……”
忽然,他眼神微怔。
恰好云散月现,淡淡的银辉落在柏念也的脸庞。玻璃缝隙的微风掠过他额前,几缕碎发倒向一边,吹开温柔的眉眼。他的唇色很淡,只有内侧氤出浅粉色,齿关微启时,一抹水红乍现。
他袖口翻卷两褶,腕部细白,手指捏着花瓣,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有种贝珠的光泽感。
“葡萄汁加了点车厘子,两个混在一起味道不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试试看?”
“……”
“阿牧?”
徐牧移开视线,手撞了几下杯子,才抓住。
“喜欢,好喝。”
柏念也轻轻一笑,“那就好。”
徐牧又喝了一口果汁,“你种了很多木槿花?”
“不算多吧。”柏念也想了想,“当然,如果按我家植物的种类来算,确实不少。”
“哦哦,这样啊。”
“怎么了?你对木槿花的香味不舒服?”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徐牧立刻解释。
他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柏念也停顿几秒,眸光微闪,“阿牧,在想什么?”
木槿花的香气变浓,裹挟着风的凉意,徐牧晃神一瞬。
他看到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越过衣领,轻轻拂过他脖颈。
“有瓣木槿花掉你这儿了。”柏念也摊开手掌,展示给他看。
徐牧眼皮动了动,掌心握紧,杯子剩下的果汁一口喝完。
他嗓子似乎被糖黏住,有点哑。
“……谢谢。”
学画图、学设计、学做模型等等。
徐牧印象中的建筑是红砖瓦砌,钢筋水泥,但在这个世界,有上千种新型材料可做建筑,所延伸出来的知识成倍增加。
他觉得有一点挺不合理的:业界标准希望建筑师是全才,最好什么都会一点,除非在某一方面格外突出,成为大拿人物,才去钻“精”。
因此,学校设置的学习课程内容多,分类也愈加庞杂。
知识浩瀚如海,徐牧是真切体会到这句话了。
徐牧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精确到分秒。
学院的勤工俭学项目比较灵活,可以让学生自己选择时间。
排开中午和下午要去幼儿园接烨烨,以及上课时间,徐牧能利用的时间比较琐碎,但学院非常友好,本意不是让学生当苦力,而是希望帮助到有困难的同学。
徐牧坑坑洼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零碎时间点被全部通过。
就这样,徐牧每天对照课表,完成应该做的事情,分秒不浪费,充实得过头,走路都是带风的。
幼儿园门口
徐牧照例站在幼儿园门口的大石墩旁接烨烨,旁边也有不少的家长在等待。
黑压压的一群人,排排站,都低头刷光脑,看视频、娱乐资讯和玩游戏,自带秩序感。
徐牧也不例外,头低着,眼睛黏在了光屏上。
但他看的内容截然不同,如果旁人无意瞥到,恐怕要竖起大拇指——
学校官网的优秀建筑大师演讲视频。
“爹爹!”
徐牧刚抬头,一个圆滚滚的球扑到自己小腿。
他赶紧将烨烨抱起,顺手拍拍对方裤子的灰尘,“干嘛,当拖把啊。”
烨烨咯咯笑,眼睛笑成小月牙。
徐牧被笑得没脾气。
“爸爸!”烨烨忽然伸出手指。
徐牧一愣,四处张望,“哪里?”
念也哥来了?
“这个!”烨烨用小手扭正徐牧的头。
“你是不是骗——”徐牧卡住,视频里的白发老头侃侃而谈,展示的教学课件里,赫然有一张熟悉的照片。
他默默把视频倒放,紧盯字幕。
【……说到刚才的创新,我可以很自豪和你们说,它出自我曾经的学生,我至今仍为他而骄傲。如果你们以后继续从事这一行业,或许有机会遇到他,和他一起合作、共同设计。】
白发老头说完,课件就放出了照片。
徐牧暂停,凑近去看——
七分碎刘海,半框眼镜,五官稍显稚嫩,唇微抿起,下巴尖,皮肤很白。
他看向镜头,有种安静如秋叶的内敛感。
好青涩的念也哥啊。
徐牧动动手指,截了个图。
“爸爸!爸爸!”烨烨高兴地凑个小脸过去。
徐牧摸他的头,“嗯,真厉害,一眼就看到了爸爸。”
烨烨听到在夸他,捂住脸,哼唧几声,显然很骄傲。
“行,回家吧。”
“呜!回家。”
十月底气温骤降,寒风会钻骨头,呼吸间都是白气。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不想多逗留。
烨烨不觉冷,摇头晃脑,叽叽喳喳个不停,小脸激动得通红。
“香……”烨烨抽了抽鼻子,“爹爹香!”
“啥香?”徐牧疑惑。
烨烨快要流口水,“香……栗子!好吃!”
徐牧注意到了,是一家新开的炒货店。装潢小清新,走的可爱风路线,看起来名气不低,门口排起长队,不少人打卡拍照,很是热闹。
“想吃?”徐牧问。
烨烨重重点头,吧唧一口亲他脸颊,“爹爹好!”
徐牧好笑,“我还没答应你就好了?“
烨烨又亲了一口。
徐牧故意逗他,“如果爹爹说不买呢?”
烨烨垮脸,瘪嘴看向徐牧,“……爹爹坏。”
徐牧捏住他的鼻子,“呦,不给你买就坏了?”
“一点点……一点点……”烨烨用小手比划,只捏着小拇指的一截,生怕比多了,可怜巴巴地看徐牧。
徐牧乐得不行,“行行行,一点点。”
店铺飘逸着糖炒的香气,甜腻得讨喜,偏红色调的灯光打在栗子堆上,油光亮泽,颗颗开了笑口,令看客食指大动。
“您好,请问想要什么口味?”
徐牧仔细看了下,发现除了最经典的白糖炒,还加了各式各样的其他口味。
什么抹茶、巧克力、芒果、葡萄——
不亚于草莓豆腐和奶油饺子给人带来的冲击感。
“烨烨,你要吃什么口味?”
“这个!”烨烨指着白糖炒的玻璃箱,眼睛发亮,恨不得把脸贴过去。
“好。”徐牧说,“麻烦来一袋。”
烨烨立刻转过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
徐牧挑眉,“还不够?你的肚子装得下这么多吗?”
“……不够……少!”烨烨伸出一只手,“要多点!”
“要五袋?”
“嗯!”
徐牧摇头,“不行,你吃不了这么多,而且回家放着不新鲜了。多买一袋成不?”
“四!”
“不行。”
“三!”
徐牧乐了,“你幼儿园学的数字全用这了。”
“但还是不行。”他收敛笑容,“只能两袋,多了的话,念也哥得找我了。”
烨烨不高兴,扭屁股撒娇。
奈何徐牧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说两袋就是两袋,绝对不惯着小孩。
他刷完钱,顺道瞟了眼账户余额。
耶!这个月攒的钱快到线了。
“谢谢惠顾。”
徐牧“嗯”了声,接过包装精美的纸袋子。
“爸爸!爱吃!”烨烨忽然大声说。
徐牧手一顿,“你意思是,你爸爸很爱吃栗子?”
“对!”烨烨脆生生地应道,黑葡萄的大眼睛明亮,充满了孩童的真诚,“爸爸,超、超、超、超级爱吃!”
他说到后面,甚至夸张地张开双臂,力图展现有多爱。
徐牧沉默片刻,四目相对,他转身,礼貌地工作人员说:“你好,我想再要……”
“爸爸——”烨烨从徐牧怀里落地,和卡朵击掌,哒哒跑向厨房。
柏念也从玻璃门后探出头,灯光柔柔洒落脸庞,温和一笑,“烨烨回来了。”
“爸爸,亲!”烨烨仰头,闭着眼睛。
柏念也莞尔,弯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宝贝,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啊?”
“乖!”
“真棒。有听哥哥的话吗?”
“有!爹爹好好好好!”
客厅的徐牧抽了抽嘴角,这小子,现在嘴巴倒是抹了蜜。
室内开着暖气,他脱下薄绒的棒球服,里面是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
“念也哥。”徐牧把一大袋的栗子拿过去,“我买了糖炒栗子。”
柏念也惊讶,“怎么买了这么多?”他粗略一看,起码几十袋。
“还好吧。”徐牧微微侧过脸,“念也哥不是喜欢吗?多买点一起吃。”
柏念也茫然,谁喜欢吃?
他问:“你怎么觉得我喜欢吃?”
徐牧看向已经在剥栗子的烨烨,无辜低回看他。
“烨烨说你喜欢吃糖炒栗子。”
他又补充一句,“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柏念也无奈,还有什么不懂的。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他叹气,“是烨烨爱吃,我就一般吧,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
徐牧:“……”这个撒谎精!居然骗他!
“你买这么多破费了。”
柏念也捏了捏烨烨的脸蛋,“烨烨,下次不要骗哥哥了,知道吗?”
烨烨无辜地看过去,小声说:“对不起,爹爹,下次不骗你。”
徐牧僵硬地说:“嗯,没事。”
烨烨讨好一笑,特意给徐牧剥了个坑坑洼洼的栗子,“爹爹吃!”
徐牧看着被到处扣皮的栗子肉,不知道该不该接。
柏念也注意到,轻拍烨烨手背,“好啦,你自己吃,全是你指甲扣的印子。”
烨烨嘟囔:“难,开不了……爸爸……”
“好,我给你剥几个。”柏念也坐下,“不过别吃这么多,等下汤煲好了,我们就要吃饭了。”
“好。”
柏念也剥得快,烨烨吃得满嘴是栗子,也不忘碎碎念。
尤其是他要徐牧买栗子这段。
“……本来只有两个……我说爸爸喜欢……爹爹就、买好多,哼,他、喜欢爸爸……不喜欢我……”
徐牧皮笑肉不笑,“烨烨,你还好意思说?”
烨烨偷偷看他,又吃了一颗栗子,“就是嘛……”
徐牧幽幽说:“再有下次,我打你屁股。”
烨烨嘀咕:“坏……”
徐牧凑前,用额头去撞烨烨额头,没有用力,“谁坏?”
烨烨哼哼几声,要说什么,被柏念也用栗子堵住嘴巴,“好了,烨烨,这是最后一个,不能再吃了。”
“阿牧,要不要试试?栗子很甜。”柏念也微笑着问。
徐牧摆手,“不用,你吃吧,我不——”
一颗剥好的栗子抵在唇边,柏念也笑吟吟地说:“你不是喜欢吃栗子蛋糕吗?”
徐牧想说他们不一样,但看着柏念也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吃下去了。
“甜吗?”
徐牧其实没尝出味道。
“甜。”
吃完饭,徐牧准备回去。
柏念也喊住了他,“阿牧,周末烨烨的表演会,幼儿园通知说家长去要穿正装。”
徐牧:“正装?好,我知道了。”
“你有吗?”
“……可能没有,我到时买一套就好。”不过这个天气的西装,毛呢材质也不保暖啊。
“这样啊。”柏念也柔声说,“我几天前刚才在手工店定衣服,顺道给你定做了一套,尺码是我大概预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你,试一试吗?我已经洗好了。”
徐牧有点吃惊,听到后面,犹豫道:“我洗个澡过来吧。”
“好。”
二十分钟后
“这么快?”柏念也开门,见徐牧穿得少,赶紧让人进来,“怎么就短袖短裤过来了。”
“试衣服,方便。”
“好吧,我给你拿。”
徐牧接过衣服,发现确实是一套,什么都有。
毛呢材质的外套和西裤,高领毛衣,皮鞋。
“快,去换上。”柏念也怕人冷,推着徐牧进洗漱间。
徐牧猝不及防,已经抱着那些东西站在里面。
他抓了抓头发,开始换上。
没几分钟,徐牧出去。
柏念也似有所觉,抬头的一刹,他呼吸微滞。
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合适。
徐牧见柏念也不说话,有点忐忑,“是不好看吗?”
柏念也走前,替徐牧整理了一下领子,抚平倾斜的褶皱。
“好看。”他垂下眼皮,轻声说,“领子内层有暗扣,能塑形,你扣了吗?”
“什么暗扣?”徐牧没看到。
“我帮你吧。”柏念也一颗颗解开扣子,伸出手慢慢在内层摸索,像凭感觉寻找。
西服是双排扣设计,但没有可以做收腰设计,反而因为是毛呢材质,特意将版型拉挺阔,更适合冬天,能保暖有型。
徐牧微微紧绷,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依稀能感觉到指骨抵住的轮廓,从胸前到锁骨,触感奇异。
“阿牧。”
“……怎么了?”
“这样舒服吗?领子的暗扣会不会太紧?会的话,我退一格?”
“不会。”
“嗯,那就好。”
柔柔的气息掠过下巴,温热、湿润,徐牧脊背绷得更紧。
“为什么……西装的领子会有暗扣?”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独有的?
“为了方便不同场合和美观吧。当然,这是广告说的,至于是否全然的真话,你可能要去问第一个设计出这种款式的设计师了。”
“好……”从徐牧这个角度,可以刚好看见对方替他系扣子。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灯光莹莹一照,像温润细腻的玉石。
“嗯,很衬你。”柏念也退后一步,笑意掠过眼底。
“谢谢念也哥。”徐牧手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觉得自己像冻僵的尸体。
“你走几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或者绷得不舒服?”
徐牧走了,然后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同手同脚,赶紧换。
“还行,就、可能我穿不惯高领,有点卡脖子。”
“卡脖子啊,我看看。”
气息再次徐徐打在下巴。
这一次,脖颈触摸到丝丝凉意,很轻,若有似无地滑过喉结。
徐牧猛地后退,柏念也怔怔,手停在半空。
“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指太凉了吗?”
徐牧:“……”不,是痒。
那双手明明冷得似冰,但他却有一种却像被火舌舔舐的错觉,又干又躁又痒。
隐隐发烫。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克制后退的冲动,“你继续。”
“不用,可能是肩宽和脖子的比例有点问题,到时我拿去改改吧。”
徐牧眼皮微动,“太麻烦了,我让纳德司改。”
柏念也顿了顿,“嗯,也行。”
“主人,欢迎回家。”纳德司一顿,“您为什么如此慌张?”
徐牧:“……没有。”
纳德司亦步亦趋地跟着,“您不是说去试衣服吗?”
“嗯。”
“那回来怎么心慌气喘的样子,后面有鬼追?”
“……你有点吵,纳德司。”徐牧面无表情,“好了,我要准备睡觉了,别来打扰我。”
自动门关得快,差点把纳德司的铁鼻子削下来。
徐牧靠在门后,深吸一口气。
他扯了扯领子,燥热的皮肤接触到凉意,像挣脱了束缚。
徐牧仰躺在沙发,两臂横放在顶端,怔怔看着天花板。
方才的声音犹在耳旁,轻轻飘荡。
“我帮你吧……嗯,很衬你……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指太凉了吗……”
徐牧抹了把脸,真是见鬼了。
今天的脖子和过敏了一样痒。
徐牧穿好正装,弄了发型,神采奕奕地准备出门。
纳德司喊住他,“亲爱的主人,您不打算加件打底衣?”
“不用。”
纳德司温馨提醒,“主人,今天温度不低哦~”
凉飕飕的风迎面而来,徐牧被吹得一激灵。
“还好吧,不是很冷。”他牙齿哆嗦了下。
纳德司:“……好的,主人。”
徐牧过去隔壁时,烨烨早已期待地扒拉在门缝,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烨烨,爸爸呢?”
烨烨露出豁口的门牙,甜滋滋地笑,往后一指,“爸爸!”
“念也哥。”徐牧礼貌地探过头。
柏念也闻声抬头,温柔地说:“来了,阿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