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秘境?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行为。
“阿酽得了传承,便是秘境主人,如今他还未消化的灵力便有一部分来自秘境本身,如果在他完全继承灵力之前秘境塌了,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动摇根基。”
盛星河一听竟然还同他爹有关,一时没顾上这人对他爹的称呼,着急问:“那现在怎么办?”
九霜没有搭理他,而是朝江平野抬了抬下颌,示意他接过怀中的人,“阿酽应当马上醒了,你好生照顾他,我去会会结界外那人。”
“我来我来!”盛星河挤上前去,想要接过昏迷不醒的盛酽。
九霜却动作快了几分,迅速将人推进江平野怀中,同时身体一测,挡住了盛星河。
他身量高大,投下的影子完全笼罩住盛星河,那张清俊的脸上没了初见时的笑意,而是表情凶恶:“我知道你和阿酽关系亲近,但现在他是我的……不对,我是他的人了,你离他远点。”
声音也是凶巴巴的。
盛星河没被他表情吓到,反而对他的话大吃一惊,黑圆的猫儿眼也瞪大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九霜自觉警告到位,不屑地睥睨了一眼情敌,便对江平野殷殷叮嘱,“看好他,万不能让他接近阿酽,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他说完便径直朝洞外飞去,丝毫没有搭理盛星河。
“等等,你别走,你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盛星河情急之下,追到山洞边沿处,外面山风呼呼灌入,吹得他发丝发扬。然而山洞外仍旧是天崩地裂的末日场景,那抹蓝色身影毫无踪迹。
江平野腾出一只手按住他手臂,将他强行往洞内带了几分。
盛星河神思恍惚,觉得方才那人的话意有所指。
什么叫他是他爹的人了?
他对他爹做了什么?!
江平野偷觑他的表情,斟酌着开口:“其实,我方才就想说了。我师叔和盛酽师兄,似乎因为一些意外,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他说完,一颗心便提了起来,便紧盯着盛星河,随时准备安慰人。
毕竟他是知道的,盛星河对盛酽向来爱慕,就连身体刚刚痊愈便迫不及待要来找人。
嫉妒归嫉妒,江平野更怕人掉眼泪。
然而出乎意料,盛星河听完这话后,却是呆愣在原地,眼睛发直,没有反应。
江平野提起的心重重落了落,不会是、打击太大一时无法承受……
江平野怀中还抱着人,不过这人又不是他喜欢的,高低还算是情敌,正想找个地方放下,好去安慰盛星河。
便听他忽然哀嚎起来:“所以,你师叔才是我爹?!!”
…………
江平野在短暂的呆滞后,不可置信看向他:“你还想认爹?!!”
他一直以来竟然都认错了爹?!
难怪江平野不知道根治血脉暴动的方法,原来他压根就不是渣爹!
不过,这么一说,他岂不是一直都误会江平野了?
想到之前种种,盛星河沉痛中又添了几分心虚,人家是个好人啊!自己却还一直把他当做渣男,还这样那样……
盛星河越想越愧疚,从指缝中偷觑江平野的表情。
没想到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眼神对视上,盛星河心加速跳了一跳,他将手放下,对他露出个堪称讨好的灿烂笑容。
江平野不是小气之人,应该、不会同他计较吧?
盛星河斟酌着语句,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之前的误会。
却不料江平野看见他这笑容,反而还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九霜虽然是我师叔,但、你若想认他为爹,我是帮不上忙的。”
盛星河:???
…………
盛星河脸上空白了一瞬。
他不可置信:“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是那种胡乱认爹的人吗?!”
江平野没有回答。
江平野的表情却代表了一切。
盛星河:“……哼”。
他暗中握拳,这事太抓马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当然没有乱认爹,那压根就是他亲生的渣爹!
但鉴于有江平野的乌龙在,盛星河的气焰先矮了几分,不好争辩,只好破罐子破摔,懒得解释了。
江平野看他蔫了吧唧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笑意还未升起,忽然警觉看向山洞外。
几瞬后,“不好,师叔离开,外面的结界也破了,很多修士朝这里赶来,我们快走。”
之前九霜设下的结界挡住了谷外的人,但如今结界一破,外面想要夺取传承的修士当即涌入。
他们两人虽修为到了化神,但蚁多咬死象,何况盛酽正在接受传承,不能有任何闪失。
于是江平野立即唤出龙吟剑,抱着人跳了出去。
盛星河也知情况紧急,召唤出小白,对江平野叫了一声:“走!”
三个人同在一把剑速度太慢,江平野虽然担心他,却还是没有多言,流光一般朝反方向窜去。
盛星河生疏地驱使灵力入剑,勉强跟上了速度。
两人刚一离开,后脚无数把飞剑掠过腹地。
“有灵力波动,想必人也刚刚离开。”
“快追,追上传承就是我们的了——”
盛星河捂着口鼻,穿过脚下大片大片的废墟。
原本壮阔秀美的秘境,此刻满目疮痍,黄沙漫天,就连天色也变得黯然无光。
不过此前的山崩地裂停止了响动,应是九霜成功阻止了外界的破坏。
现下的问题便在于身后那群死缠烂打的修士。
两人御空的速度自然非其他修士能比,但不知那些人动用了什么法宝,即便你追我赶了一刻钟,竟然还能跟上?
而且这闹出的声势太大,将原本散落的修士都吸引了过来,惹得他们强行换了好几次方向,这样下去,就怕其他人联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行,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盛酽先逃”,江平野御剑靠近了小白,在盛星河还没反应过来前,抬手便将人影朝他怀中推来。
盛星河吓得手忙脚乱,忙不迭将他爹好好抱住,再看过去时,江平野在他身上套了层结界,而后将他往下一推,“戴上这个,走!”
地上恰好是一片茂密森林,绿意盎然,盛星河按下小白,抱着人闪身躲在一棵粗壮树干后。
空中“飕飕”声不断传来,如蝗虫过境一般,无数黑影快速掠过,俱是去追赶江平野去了。
恐怕他们也没料到,传承之人身边竟然会有帮手。
盛星河足足等了一刻钟,没听到响动后,方才从树干中绕出。
他将盛酽暂时靠放在树干,看向手中方才江平野塞给他的东西,出乎意料,手心间竟是躺着一枚银白色的小小鳞片。
正是之前被江平野抢走的那只。
怎么又还给他了?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知道江平野就是龙族后,这枚鳞片,莫非是他身上的?
给他干什么?
盛星河虽然觉得变扭,但想到江平野临走时的叮嘱,纠结一瞬,还是将他别在了腰间。
原本只有赤琅送的碧绿小叶子,又多了一枚银白鳞片,行动间随风摆动,霎是好看。
周围树木参天,因着地动,不时有倒塌的树干枝叶挡在路中,更有土壤翻动,坑坑洼洼,难走得很。
盛星河重新抱上他爹,将神识一点点放出,片刻后眼中露出喜悦。
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林中的一个山洞。
山洞地势较低,洞外被茂密绿藤掩映,若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洞内光线昏暗,却是干燥,盛星河没有往里走,只是在洞口处布下结界,便从储物戒中拿出干净的床被铺在地上,接着才小心翼翼扶着盛酽躺上去。
放下人时,昏迷的盛酽身体偏了一偏,恰好从他怀中滚落一枚古朴的菱花镜。
盛星河下意识捡起,看清时脑袋“嗡”地一声。
这菱花镜说是镜子,镜面却是幽黑一片,只能勉强倒映出人形,一条硕大裂纹从左下角蜿蜒延伸直右上角,贯穿了整个镜面,像是把人脸从中切开一般。
盛星河将镜子拿到手上,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古怪又强烈的熟悉感。
这、这镜子……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倒映在漆黑镜面的模糊虚影越来越凝实,最后甚至是纤毫毕现的程度。
然而镜中那人,却是面色苍白,眼角眉梢透着股挥之不去的病态。
盛星河触及时,目光烫了一瞬,这分明是他二十年前、卧病床榻的模样!
还没有来得及惊骇,漆黑镜面猝不及防爆发出刺目白光,霎时间将盛星河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这是一处无边无际的空间,浓郁的漆黑吞没了所有光线。
然而随着盛星河睁开眼,在这混沌中,一点、两点,接着是千万点光亮闪烁,如同璀璨群星一般,在浩瀚宇宙中流转明灭。
不经意间,盛星河看见身侧的一个光点上仿佛有人影闪过。
他惊了一惊,定睛打量其他光点,震撼地发现这些细如沉沙的每一颗光点,都时刻显现着人影,而且完全没有重复。
联系到千度碎虚镜的作用,他隐隐有了个猜测。
就在这时,身前一丈开外的光点像是受到什么干扰,流萤一般纷纷向两侧分开。
接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只苍白蝶影悠悠拍打着翅膀,旋转一圈,霎时摇曳出灿烂光影,顷刻间光影凝实,女子窈窕的背影在就这么出现在盛星河眼前。
看着还有些熟悉。
“你身上,有碎虚镜的气息”,这女子猝不及防开口,将盛星河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明明应该是近在咫尺间,却仿佛有种天外传音的飘渺,嗓音格外悦耳,如昆山玉碎。
“碎虚镜除我外,只能使用三次,现在只剩下一次了,难怪它会选择你。”
?听起来她像是极为千度碎虚镜。
盛星河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连呼吸也因这猜想而加快了。
“神、神女?”
似是传来一声轻笑,“唤我瑶姨即可,平野既然将护心鳞给了你,我们便不用如此客气。”
盛星河虽不知护心鳞的事,但听见江平野的名字,下意识看向自己刚刚别上腰间的银白色鳞片。
这竟是他的护心鳞?
不过,盛星河小心翼翼:“您认识江平野?”
神女,应该说是江瑶停顿了些许,方才带着回忆的口味道:“我下界时他还是一颗蛋,一晃百年过去,我儿也长这么大了。”
盛星河心里掀起狂风巨浪。
这可比之前得知江平野是妖族太子还要来得吃惊!
江平野说他是妖王领养的,没想到他真实身份竟然是神女、全修真界救世主的儿子?!
这是多高的地位!
江平野自己知道吗?
盛星河正凌乱间,又听神女道,“这不过是我一抹残留的意识,坚持不了太多时间。”
盛星河的思绪回笼,他挠了挠头,试探问:“需要我帮江平野带话吗?”
虽然是背对着他,盛星河却见女子摇了摇头,垂落及地的长发也晃动些许。
“你虽然并非此时间门之人,但身上已经聚集了鬼仙的两块灵晶碎片,宿命已经落在了你身上。”
什么什么?
盛星河一脸懵。
神女能看出他的来历,自然不意外去,但是什么鬼仙什么碎片,这又是什么?
神女解释道,“……百年前原本尘封的鬼域洞开,正是因为有行尸竟修炼到大乘后期修为,距离飞升一步之遥,称为鬼仙。他为登天,私自破坏鬼域封印,想借人间沦为修罗炼狱的爆发的鬼气飞升上界,但在最后一步,我与他同归于尽。我死后神魂残存,龙族躯壳也化为雕塑镇压西蛮城。
但鬼仙身为行尸,它的灵晶碎片太过强大,即便在大战中也只是被打碎。此番赤琅重新打开封印,为的也正是这鬼仙碎片。”
她说着,一只苍白蝶颤颤巍巍朝盛星河飞来,“是我当年对他的疏忽,导致百年后酿成大祸。我残魂已无法维持,接下来就靠你和平野他们了。若想知道真相,可自去清河谷……”
在她说话间,那蝶影已近在眼前,盛星河本已伸出手,却不料蝶影径直撞向他额头上。
盛星河脑海震荡一瞬,额头又忽然火烧一般无比灼热。
在他看不见的额前,刺目鲜红的龙纹再次浮现。
不过再次变化间,竟是化作了一颗四分之三的鲜红圆柱。
灼灼艳艳,宛如红莲。
盛星河疼得捂住额头,抬头时,便看见神女窈窕背影开始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
这是残魂要散了。
盛星河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瑶姨,你真的没有要对江平野说的吗?”
即便是救世神女,但作为一个母亲,盛星河不相信她真的对江平野毫无牵挂。
莹白的身躯自脚开始,转瞬间便消散直腰际。
盛星河刚说完,一直背对他的女人,忽然转过身来。
也许是残魂的力量所剩无几,盛星河第一次看清了神女的长相,当即呼吸停滞。
那是一张美到超越了语言的脸,像是天道将所有珍爱都融入其中。
即便残魂即将彻底消失,此刻神情却还是恬淡的,她用那双和江平野颇为相似的凤眼,看了一眼盛星河腰际,唇边绽开笑意,“祝你们永以为好。”
话音落,星星点点的白光彻底吞没了女人,瞬息化作万千蝶影消散在这片空间中。
盛星河目睹了这静默无声、推迟了数百年的死亡。
心中不由泛起惋惜和怅惘。
不过等等,盛星河眼睫一颤,反应过来,为什么江平野母亲最后一句话,是祝福他们的?
这还让他怎么带话啊……
“盛星河、盛星河!”
耳边冷不丁响起惊雷般的喊声。
盛星河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速度之快,差点上了身前的人。
他眼中还有些迷茫,不过很快恢复了清明,目之所及,是方才寻找的山洞。
不过此刻突然多了一人。
君华身上的红黑衣袍端庄肃穆,将他那张妖魅的脸也压得正经了几分。
他不知何时找来的这里,此刻不怀好意地紧盯着盛星河。
“秘境的传承,是你拿到的?”
说着,一双狐狸眼还阴侧侧地看着他头顶。
他这眼神简直太奇怪了。
盛星河平复了心情,便下意识抬手往头顶一摸,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龙角。
他登时呆住,等等,这东西怎么还在?
他洗髓成功后,下意识以为他另一半的龙族本相收了回去,江平野也没有跟他特意点出,结果,现在被君华撞上了!
他立即明白君华为什么认为是他获得传承了,毕竟神女就是龙族,那她留下的仙人秘境,自然也跟龙族有关,没准就是会让人长龙角呢。
心急电转间,盛星河淡淡“嗯”了一声。
他爹此刻还昏迷不醒,既然君华这么认为,那便让他误会好了。
说到他爹,昏睡中的盛酽恰好发出一声□□。
也将原本打算抢夺传承的君华给吸引了。
盛酽躺在洞口稍靠里的位置,因盛星河方才突然昏倒,挡住了里面的路,加上垂落洞口的藤蔓又遮挡了光线,因此君华一时只注意到了盛星河,没想到心上人也在这里。
“盛酽……”君华惊喜地唤了一声,不过下一秒,话中的惊喜化作了暴怒,当然这暴怒是对着盛星河的。
“他身上的吻痕……你对盛酽做了什么?!”
君华突然间的怒发冲冠,让盛星河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也回头看去。
便看见也许是翻身间,盛酽本就松散的衣领扯开了些许,露出锁骨下方一枚鲜艳暧昧的红痕。
盛星河的神色也惊恐了。
这、这这……
君华此刻却是气得双目通红。
“禽兽不如!仗着得了传承便敢侵犯你师兄,我杀了你!”
君华出手毫无保留,近在咫尺的杀招让人头皮发麻。
盛星河好歹也算个化神修士,虽然被打得飞出了洞门口,却没受多大伤。
不过他倒飞出去的身体,忽然触到了一人的鞋尖。
抬头看去,一群熟人的面孔倒着映入视线间。
郁无朝率先扯着他衣领,将他提起来便对着他大吼道:“你对盛酽做了什么?!”
他身后,太一宗、剑宗,甚至还有玄羽观的人,全都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
放开他,他才要去打死那个胡言乱语的魔尊!
自西蛮城回来已有三日。
那天在山洞中,随着盛酽的苏醒,秘境逐渐坍塌,导致其余宗门都聚在了盛星河所藏的密林中,更是在君华一嗓子下全都误会。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秘境消失后,众人一出来面对的便是西蛮的满城行尸。
幸亏在秘境外的长老们不惜耗费灵力,强行布下传送阵,各门派精英弟子这才得以保全。
不过,就是失去了江平野的消息。
盛星河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一座精巧的宫殿。
他的住处已不是从前的小院,许是因为他头上的龙角、以及突然越升到化神的修为,仙门各派都默认他才是仙人秘境的传承者,当下乱世唯一的救世主,各个对他尊敬得不行。
他爹也不知为何没有解释,盛星河只得硬着头皮当个吉祥物。
他的住处离主殿不远,绕过一段长廊便到,到门口,才发现殿内还有很多白胡子老头,他一进去,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到他身上,看得他如芒在背。
盛星河强撑着,目不斜视,只对高处之人拱手行礼:“拜见师尊。”
云靖虽然对这便宜徒弟格外陌生,此刻表情却是和蔼的,“星河先坐。”
盛星河一看,唯一还空着的位置就在殿前下首,甚至比很多掌门的位置还要靠前。
这也太夸张了吧。
但在众目睽睽下,盛星河只好眼睛看地面,慢慢走到座位边,如坐针毡。
除了他外,在场多大是各派掌门长老,专门商讨西蛮城事宜。
盛星河听了几耳朵,方才知道原来都是妖王搞的鬼。
就连仙人秘境,也是他在外想强行攻破。
不过这些人说来说去,却没提到九霜的存在。
盛星河心下存疑,他那个真正的渣爹又去哪了?
正魂飞天外,忽然听见云靖点他的名字:“星河,神女的传承中,可有提到该如何重新封印鬼域?”
盛星河回过神来,便对上众人殷切的视线。
他不觉汗颜,他哪里知道传承是什么样的?
更遑论封印的事了。
不过神女残魂告诉他的事,倒是可以说说。
“……传承中倒是没有提到封印。不过,却是特意提到了鬼仙的灵晶碎片。”
他刚说前半句,不少人露出失望的表情,说完后,尤其听到“鬼仙”二字时,部分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应当是对天谴之乱的知情者。
比如云靖。
他当即道:“原来如此,竟是我等愚钝了,如果是百年前那飞升失败的鬼仙灵晶,一切都说通了,难怪妖王如此处心积虑,还不惜设下破境丹和千丝藤的阴谋,培养数百化神妖族、来冲破封印。”
在场不少人面露忿色,脾气火爆的剑尊更是一掌拍在桌上,“他想飞升想疯了吧,竟敢修鬼道!”
即便不清楚的,也在旁边掌门的解释下渐渐明悟。
盛星河却不敢多问,毕竟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再说就要露馅了。
于是移开话题,“传承中还提到,如果想知道关于妖王的事,可以去清河谷中探查。”
“清河谷?妖王又关清河谷什么事?”
“可清河谷已经消失了,这还怎么查?”
“非也,如果只是文书资料,清河谷那些医术典籍,不都被剑宗抢走了。”
“那怎么能叫抢?”剑尊急了,又拍了下桌子,原本盛满的茶水都已溢没了,他怒目圆睁,“你们一个个还好意思说,清河谷最珍贵的丹药你们是一瓶也没给老子留,我就拿些破书怎么了!”
“好了,别吵了!”大殿内喧嚷一片,云靖不得不出声打断。
而后他对剑尊道,“既如此,你回宗后将属于清河谷的资料整理出来,到时候各派一起查看。”
剑尊面对云靖,暴脾气收敛了一些,点头应是。
除去自己身上有三枚灵晶碎片的事没说,盛星河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后面就是以云靖为首,各派抽调弟子去斩杀从西蛮城逃逸到各地的行尸,保护百姓安全。
这么一听,盛星河心沉到了谷底,事情比他想得还严重许多。
不过短短几日,行尸竟如潮水一般,已经祸害了许多城池。
其中以普通凡人的住所首当其冲。
如今勉强逃脱的普通人,甚至是小门派,都往太一宗、剑宗等大派靠拢,寻求庇佑。
因为人太多,又免不了闹出许多摩擦来。
接下来的事不用他参与,盛星河被恭恭敬敬请了回来。
不过他一直心神不宁,原本应该二十年后才出现的行尸大乱,怎么如今便开始了?
还有江平野,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烦闷间,一人跨过殿门,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星河。”
盛星河听到这声音,紧皱的眉都舒展开来,忙迎上去,“师兄。”
来人正是盛酽。
不知是不是接受了传承的缘故,他向来瑰艳绝伦的脸多了几分清雅出尘,原本眉宇间的骄矜内敛,整个人沉稳许多。
他眼神看向盛星河头顶的龙角,轻轻一笑,“辛苦你了。”
这辛苦,自然是指代替他假扮为传承之人。
盛星河摇了摇头,却不解:“师兄为何不实话实说呢?”
毕竟,成为神女的传承人,地位何其高贵,盛星河方才的位置安排便透露了出来,他想不明白他爹隐瞒的理由。
盛酽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
盛星河敏锐道:“你想下山?”
以盛酽如今大乘期的修为,仙门上下都不是他的对手,想下山轻而易举。
不过如果承认了继承者的身份,那就被架在了万众瞩目的地位,一言一行都会有人关注。
盛酽没有否认,只是面上出现了几分羞愤,“我要去找那人,杀了他。”
盛星河看着他的表情,明白过来,他爹是要去找九霜。
按理,盛酽并不知道在秘境和他那啥的人,但盛星河并不想隐瞒他爹,何况当时那魔尊还在妖言惑众,于是在回宗当晚,盛星河便寻了个机会同他爹解释清楚。
盛酽向来是骄傲的,在秘境中受辱,即便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也不会放过另一人!
不过,盛星河有些犹豫,在方才主殿中,那群白胡子老头根本没有提到九霜,按理,九霜应该是出了秘境同妖王交手,可外界人从来没看见他,联想到二十年后他爹遍寻不见渣爹的情况,恐怕盛酽这次去,大概率是徒劳无功。
而且如今的蛮荒城如此危险,即便他爹已到了大乘期,盛星河还是放不下心。
“有人来了”,在他还未说话前,盛酽先一步道。
果然,片刻后脚步声传来。
出乎意料,来的人竟是云靖!
他身后还跟着一身青衣的云若竹。
盛星河和盛酽当即行礼。
云靖摆了摆手,示意免礼,“恰好,你师兄二人在这,我便不用再跑一趟了。”
盛星河奇怪,这是要对他们说什么?
“秘境中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云靖开口,眼神在同样俊秀挺拔的两人身上划过,目露满意,“你二人平时也是情投意合,门下弟子间也多有传闻,如今既木已成舟,为师便也做个媒人,替你们将亲事早日定下。”
盛星河原本疑惑的双眼蓦地瞪大!
等等……
怎么听这意思,是来给他和他爹拉郎配的?!
“不行!”
盛星河还在发懵,第一个反对的居然是云靖身后的云若竹。
大概他是第一次在父亲表现得如此抗拒,云靖看过去时,盛星河注意到云若竹有明显的犹豫,但他还是继续道,“父亲,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何况最近修真界动荡,实在不是举办亲事的好时机。”
云靖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责备,“你也知道近日仙门动荡,身为宗门大弟子,不自请下山除妖,跟在我身后做什么?让别人看见了,徒惹非议。更何况,正是因为动荡,星河作为神女的传承之人,也好借他的亲事,来给修真厄运冲冲喜气。”
盛星河愕然,若不是亲耳听见,绝不相信平素德高望重的太一宗掌门,竟然还有如此迂腐独断的一面!
是了,盛星河回忆起,若非如此,二十年后,云靖怎么会为了让盛酽专注苍生、而做出将原身推下思无崖的事!
“师尊,其实都是误会,我和盛师兄之间不过是师门情谊,不是你想的那样。”盛星河挣扎,实在是要他和他爹成亲,太离谱了些。
云靖却摆摆手,“为师已在宗门多方问询,星河不用害羞,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他说到这,似乎才想起当事的另一人,“阿酽,你觉得呢?”
盛酽定定看了师尊一眼,拱手道:“并无意见。”
云靖颔首,满意地离开。
云若竹满脸着急地看着盛酽,想说什么,可身后云靖又唤他“怎么还不走?”
云若竹无奈,只得匆匆低声说了一句“师弟三思”,便反身跟了上去。
一直目睹二人离开,盛星河这才迫不及待关紧大门,对他爹愁眉苦脸“师兄,你怎么能答应啊?!!”
他们之间可是纯纯的父子情,过界就是另外的尺度了!
盛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当然不会跟你成亲。”
盛星河讪讪笑了笑,自己坐下来,喝杯茶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