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心中觉得郁曜的话太过荒唐,荒唐到他觉得竟有些好笑,他笑出声:“哈?魔种,你以为在我发现你的身份后我们还有从前吗?”
“它是我此生最不堪回首,早已弃之不顾的记忆。我温言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叫郁曜的人,我遇见的只有一个罪孽深重的魔种,而我的宿命就是封印魔种,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包括忍着恶心假意与魔种签下虚假的道侣契约。”
郁曜听完温言的话单膝跪地,做出一副臣服的姿态:
“阿言,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可以和你签下主奴契约,自此你将成为我的主人,而我永远无法违逆你的命令。若有一日我真的无法抑制魔种,你再将我送回镜月湖底好吗?那个域外天魔将来必将成为北冥界的大患,只有你我二人联手才有可能彻底杀了他。只要吞噬域外天魔的魔心,魔种将被彻底压制,陷入沉睡。”
“魔种,看来你并不了解我,无妨,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永远不会相信任何魔门中人的话,自然包括你。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想逃出镜月湖底编造出的谎言?”
“阿言,我从没骗过你。”
“我信不过你。”
温言冷冽又轻慢地对郁曜笑了一下,他看着郁曜近乎绝望的神色,神念一动。月白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出现,将郁曜拖入镜月湖底。
再次封印完郁曜后,栖雾城的人终于赶来,温言不想招惹麻烦,快速离开。
温言没有欺骗郁曜,他确实不相信郁曜的话,但是郁曜给了他一个方向,他可以自己去查证。
再次踏入听天阁时温言给自己做了伪装。他对听天阁的感情有些复杂,听天阁能感应天道可以说是料事如神,然而它居然将魔种认定为此次大魔劫的应劫之人,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但是真的要打探消息,温言能想到的也只有听天阁。
在小二的带领下,温言来到了一个密闭的小包厢内,他跪坐在一旁,很快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来到温言面前跪坐在另一旁:
“这位道友想打听关于域外天魔的信息?”女子苦笑:
“域外天魔来自天外,本就难以卜算,说来奇怪,在阁主沟通天道询问关于域外天魔的消息时,我们阁主竟然感受到天道的力量在保护域外天魔。所以,这位道友还是不要参与关于域外天魔的事情为好,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常人能参与的,真要说的话,在仙门也只有华棠仙子和已经失踪的应劫之人有资格参与。”
温言垂眸,沉默许久才说:“多谢道友告知。”
“关于玄水灵晶的下落,听天阁倒是知道,七大洞天福地之一的沧澜海即将开启,曾有修士在那里采集过玄水灵晶。”
玄水灵晶是制作五色月琼的材料之一,现在发现镜月湖的封印有漏洞后,温言只能选择自己手中最为稳妥的办法,也就是用五色月琼的力量封印魔种。
还好当时对魔种隐瞒了五色月琼真正的作用,不然魔种在得知他炼制五色月琼后恐怕会更警惕。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关于魔种的设定,可以理解为魔种蕴含着魔神所有的力量,轮回后的魔神转世只有魔神的躯体却没有魔神的力量,并且有一颗魔种在他体内。当魔神转世无法压制自己的魔念后,魔种就会觉醒将魔神的力量还给魔神转世,自此魔神转世成为真正的魔神。因为魔神转世有两个阶段,一个没觉醒,一个觉醒,所以光称呼魔神转世不好区分,于是将没有觉醒的魔神转世称为魔种,将觉醒后的称为魔神
沧澜海的陆地面积不大,只有沿岸和海中不远处的一座圆形岛屿。
玄水灵晶出现的位置一般都是海底,温言特意找来了避水珠方便他在海底长时间的寻找。听天阁的执事虽然没有告诉温言玄水灵晶的具体位置,却将可能出现玄水灵晶的区域都给温言说了一遍。
沧澜海开放一个月,温言有足够的时间一寸一寸地搜索。
转眼间一旬过去,温言已经搜索完了将近一半的可能出现玄水灵晶的地点却始终一无所获。他没有气馁,寻到这种天材地宝也是需要运气的,能找到最好,找不到还能购买,虽然价格之高令人咂舌。
就在温言搜索完一个区域即将前往下一个区域时,他突然感到周身水流的幅度不对,似乎有什么体积不小的生物快速游来。温言心中警觉,向相反方向游去,然而巨大的水流震动却打断了他的动作。温言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等他从波浪中重新平衡好身体后,就看见牧炎正惊喜地笑着来到他的身旁:
“温道友,我修的是火行功法,在这沧澜海中施展不开,这条鱼怪实力一般,就拜托温道友出手了。”
听着牧炎亲昵的语气,温言一阵寒恶,这人可是上了他的必杀名单的,他才懒得救下对方,然而那条追着牧炎的鱼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根据温言对牧炎的了解,这人多半会在他对付鱼怪的时候趁机离开,只是他对牧炎的这个阳谋毫无办法,毕竟鱼怪可不会只攻击牧炎一人尤其是在他与牧炎的距离十分接近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温言叹了口气,就让牧炎多活一段时间吧,他总有一日会杀了牧炎的。
眼前的鱼怪体积极大,鱼身看起来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圆球,只是那模样实在是太过丑陋,都称不上是长得比较随意了,那简直就是长得乱七八糟,凸起的白色眼球下是肥厚的鱼唇也掩盖不住的锯齿状的尖牙,温言确定一旦被这鱼怪咬上一口,必定会被撕下一大块血肉。
不过正如牧炎所说,这只鱼怪实力一般,倒是不难对付。
温言取出五张符箓,在鱼怪身周布下一个符阵,随着温言启动阵法,数道水刃划裂鱼怪的身体,霎时间,鱼怪被一层血雾笼罩,在血雾中萦绕着鱼怪的碎裂的血肉和内脏。渐渐地,鱼怪的身体横翻,一点一点坠落至海底。
确认鱼怪死透后,温言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一向喜欢逃跑的牧炎这次竟然没有率先离开,而是在他身旁不远处,静静地看他对付那只鱼怪。
温言还记得牧炎方才说他在这沧澜海中实力受限,虽然不知牧炎话中真假,但是如今周遭也没有其他人,更别说有牧炎的帮手了,温言打算今天趁机解决了牧炎免得夜长梦多。
牧炎看着飞向自己的符箓,很是镇定地笑了笑:“温道友这就要对我下死手了?我们也算相识多年,还以为能与温道友成为朋友。想必温道友也看出来了,我不想对温道友动手,不管怎样说,温道友也该礼尚往来,何必非要取我性命呢?”
“因为你是魔族。”温言冷冷道:“我不会与魔族成为朋友,也不会放过我身边的任何一个魔族。”
“所以温道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对你情深意重的魔种封印的吗?”
温言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变得有些危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牧炎叹口气,又笑了笑:“真是令我惊讶啊,魔种没有钦慕上月神转世却爱上了一个冷心冷情“嫉妒”月神转世的月神仆从。”
“不过我很高兴。温道友的选择证明我当初的没有看错温道友。”
牧炎似乎是在审视温言,可是语气又有些高高在上,仿佛他已经看尽温言甚至是北冥界的一切,如一个层次更高的旁观者,就好像是神明在俯视供他取乐的众生。
温言觉得牧炎话中有话,而且他如今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真正地在向他表达心中所想,表达出他对温言所为的惊讶和欣赏。
温言懒得深究牧炎的话,他要做的事情一向都十分简单,那就是杀死他遇见的并且有能力杀死的所有魔门中人,魔修也好,魔族也好,就算是魔种、域外天魔,他都照杀不误。
符阵在牧炎的身周布下,随着温言启动阵法,紫色的雷霆出现在符阵之中,一道接着一道地劈向牧炎,数百道雷霆下去,寻常的魔族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当雷霆消失,符阵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后,温言惊讶地发现牧炎在这符阵之中,竟然毫发无伤。
看出温言的难以置信,牧炎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唉,忘了告诉温道友了,在天道的法则中‘温言’无法伤害域外天魔‘魔阎’,但是‘魔阎’却可以杀死‘温言’,不仅是‘魔阎’,‘温言’虽然可以伤害‘郁曜’,却也无法杀死‘郁曜’,但是‘郁曜’却可以杀死‘温言’。”
“这算什么天道!”温言忍不住提高声音:“月神殿下也化作了天道的一部分,‘除魔’才遵从于天道的旨意!”
“那你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牧炎歪头摊手:“如果你试图了解过我就应该知道,天道在保护我,保护我这个外来者。当然,你要是不信可以拿那个被你封印起来的倒霉魔种用来试一试,你会得到一样的结果,所有可以致命的伤害,对我和魔种都无效。”
“这不可能。”温言的脸上没有露出分毫动摇的神色:“月神殿下亲口说过,阻止大魔劫生灵涂炭是天道的旨意,天道根本不可能偏袒魔种,更别说你这个不属于北冥界的域外天魔。”
“月神?”牧炎嗤笑:“月神也不过是天道操纵的傀儡,你以为华棠为何能成为月神转世?因为那是天道的旨意。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直说了吧,不论是我也好,魔种也好,天道对我们的偏袒不过是因为华棠,天道真正偏爱的是华棠,哦,偏爱还是说得浅薄了,应该说是宠爱。”
听到牧炎的话,温言抿唇不语。
牧炎没有得到温言的回应就自顾自继续说:“不过天道的法则中还有些许漏洞,如果温道友愿意与我联手,我可以帮助温道友拨乱反正,彻底封印魔种,并且让华棠回到他本该回到的位置。”
牧炎本以为温言会考虑他的建议,却不想温言冷笑一声:“不愧是魔族,在外人面前与华棠情深似海,却也能在人后与其他人商量该如何对付华棠,看来华棠那些荒唐的观念,多半是你暗中引导出来的。”
牧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温言的这句话,他本以为温言对华棠应当没什么好感,却不想温言还能为华棠找到开脱的借口。
华棠的那些想法关他什么事?他受天道的束缚可比温言多多了,而且郁曜能那么容易就被温言封印,显然有天道的手笔,一个不痴情于华棠的应劫之人,不是天道想要的。
“温道友,有一句说一句,华棠的那些行径可与我无——”牧炎说着忽然脸色大变:“温言,小心!”
温言才刚刚听清牧炎的话,突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引力,他连忙低头看去,发生那只鱼怪的尸体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故,竟然令海底出现一个巨大的缝隙,吸引周围的一切,就像一个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正要将周围的生灵吸入腹中。
温言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被吸入海底的缝隙中。牧炎连忙追了过去,想要跟随温言一同进入海底缝隙之中却发现海底缝隙的表面笼罩着一个结界阻止外人进入。
牧炎也不顾沧澜海的影响,忍受着功法的反噬全力攻击海底缝隙,却伤害不了那缝隙结界的分毫。
温言不能有事,牧炎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这个世界上其余人谁有事他都无所谓,但是唯独温言不能有事。
他辛辛苦苦撑到现在,若是让温言出了什么意外,他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牧炎看着深幽黑暗的海底缝隙,心脏仿佛也随着温言下坠。他甚至想到一了百了,要是温言真的出来什么意外,那他便拉着整个北冥界一起沉沦,什么天道,什么宿命,都一起毁灭算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依旧是世界观铺垫,大概还有三章剧情就结束幻境
“你就是寒月族最后的族人?”
温言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空旷的宫殿之中,在他的正前方是一个典雅的王座,王座之上一个绝美高贵的女子正神情肃穆地打量他。
在看见女子的那一瞬间温言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不假思索地下跪行礼:“仆从温言,见过月神殿下。”
“不必如此恭敬,寒月族的初代族长是本尊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作为寒月族人,你只需将本尊当一个有世交的长辈便好。”女子轻轻抬手:“而且本尊并非真正的月神,不过是月神留下的一道神念罢了。”
“温言不敢。”温言低下头没有任何其他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月神神念微微叹息:“你啊……”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故人,叹息的口吻中透出些许亲昵,显然这份亲昵并非是对温言而是对着她记忆中那个早已轮回转世因果不存的那个人。
“不过,你做的很好,她知道了想必也会欣慰。”月神神念忽而笑了起来:“温言,本尊感应到你已经将魔种封印在了镜月湖下,不知本尊的感应是否正确?”
“是。”温言回答,而后有有些苦恼:“可是镜月湖的封印不足以困住魔种,所以温言想炼制五色月琼,重伤魔种,只要魔种足够虚弱,他就无法逃离镜月湖底。”
“还不够。”月神神念轻轻摇头:“五色月琼不过是让你在一段时间内能有比肩月神的实力,但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彻底封印魔种,我的存在正是为此。月神为了封印魔种还留下了一样东西,只有当某位寒月族人成功将魔种封印在镜月湖后,我才会召唤这位寒月族人,将这件东西交给他。”
温言抬眼,有些惊讶:“原来殿下还有后手?”
“只有神祇才能对付神祇。”月神神念解释:“这件东西太过珍贵,若是直接交给寒月族人,寒月族只怕立刻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敢问殿下,那件东西是什么?”
月神神念伸手,一个小巧的阵盘出现在她的手中,在阵盘出现的瞬间,温言脑海中多了一个阵法传承。
“这是死在魔神手中的镇魔司命的神格化作的阵盘,以此为阵眼布下封魔阵便可世世代代将魔种困在这封魔阵中无法逃离。”
温言面露喜色,他抬起头,目光明亮,原本围绕在他身周的郁气也散去不少:“温言领命,必将魔种困在此阵之中。”
“不过此阵有一个限制。”月神神念缓缓道:“布下此阵的人需要拥有比肩神祇的力量,此外一旦启动此阵,启动此阵者将与此阵融合,从此不得离开此阵范围超出三个月,因为一旦超出三月,此阵的威力就会衰减,直至启动此阵的人归来,若是启动此阵之人一直未归,那此阵也将烟消云散。也就是说,这个阵法需要一个守阵之人,此外因为这个阵法是依托月神的力量构建的,所以这个守阵之人也必须有寒月族的血脉。”
温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微微蹙眉,显得有些苦恼:“可是,一旦使用五色月琼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温言已经是这世上最后的寒月族人,又能到哪里找到新的寒月族人呢?”
“本尊只是月神神念,无法给予其他人月神赐福。但是你的血脉却可以流传下去。”
“但是……温言并不想仅仅因为这样的原因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寒月族人有寒月族人的宿命,就像你从诞生之日开始就注定要用此生除魔卫道、封印魔种。而且寒月族的初代族长亦没有道侣,可是她依然有了后代,只拥有自己血脉的后代。”
温言震惊地看向那个王座上的高贵女子,对方的未尽之言他已经全部明白了。
正如月神神念所说,寒月族人的宿命就是为了除魔付出一切,在寒月族只剩他一人后,他早已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也希望将这个宿命终结在他的身上。
可是如今他需要将寒月族的血脉延续下去,将寒月族的宿命延续下去,会有一个孩童,他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成为所谓的守阵之人,将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死去,而后从此永生永世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对这个孩童真的公平吗?
他目睹过至亲的离世,用余生去践行自己的宿命,也正因此,不希望还有其他人再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可是如今他却需要让自己的孩子去重复经历这一切,更何况他的生命将会终结,可是他的孩子一旦与封魔阵融合,那便是千年万年,永永远远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囚徒,一个没有重见天日之时的囚徒。
温言的沉默令月神神念挑眉她原以为这位最后的寒月族人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的要求,没想到回复她的是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温言合眼,他的双眼再次睁开时眼中不见任何其他情绪只剩勇往直前的坚定:“温言愿意。”
殷益正在外出游历,当他收到温言的传讯后,却即刻启动阵法回到了无忧林中等待温言的到来。
当温言来到他面前时,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他差点眼前一黑。
温言说,殷道友,我有了身孕,现在需要找一个地方休养,只是在下无处可去,只能来叨扰殷道友了。
怎么说呢,温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令殷益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温言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这个孩子显然跟他没关系,殷益转念一想,忽然品出一丝不对。
等等,温言这番话不是那种女神被始乱终弃,怀了孕还痴心不改但是心上人不要她于是来找舔狗的经典语录吗?
于是殷益也问出了一个很经典的问题:“温道友,你的孩子是谁的?”
温言抿唇,没有回答。
殷益思索很久,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人选:“是郁道友的?可是他不是……”
殷益忽然止住了话头,似乎是怕说多了惹温言伤心。不过止住话头的他动作却没有止住,他不停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多次想说些什么,而后欲言又止,过了许久,他坐到了温言身旁,语重心长地对温言说道:
“温道友,是不是有人对你强人锁男了?”
“强人所难?”
“总之就是强迫你了。”殷益看向温言:“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孩子肯定是个意外,但是你不能这么软弱,必须要让那个强迫你的人付出代价!”
他说完一拍桌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温言摇了摇头:“殷道友息怒,这个孩子是我自己想要的。”
“啊?”殷益难以置信地看向温言:“我们不过一……段时间未见,怎么可能,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温言感受着紫府内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孕果,无视了道侣契约中郁曜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心绪波动。他似乎是想笑,可是那笑容还未成型就化作一声叹息:
“终究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殷道友,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愿多说,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到来似乎影响到你,抱歉,我这就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益连忙拉住温言的衣袖:“温道友,我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而且方才我只是一时间乱了分寸,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个孩子是否与封印魔种有关?”
“是。”
“呼。”殷益长呼一口气:“我就知道温道友不是拘泥于感情的人,既然与封印魔种有关,那我必然义不容辞。”
“而且若是温道友不介意的话。”殷益摸了摸后脑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温道友的孩子也可以喊我一声干爹,只要我在北冥界一天,我就会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一道剑光在虚空中霎时间出现,殷益下意识侧身,只见那道剑光从他的面前擦身而过,若非他反应迅速,只怕如今已经尸首分离。
“呵。”温言冷冷地轻笑一声:“你果然来了,魔种。”
在温言面前,郁曜缓缓显出持剑的身影,此时他看起来如同疯魔一般,灵气魔气不停地在他身上互换,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也难以形容,似乎是因为愤怒而咬牙切齿,又似乎是一种难以言复的悲伤。
郁曜的四肢依旧缠绕着月白色的锁链,胸口插着匕首的伤口因为郁曜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向外渗出鲜血。
“阿言。”郁曜哑着嗓子,他的目光落在温言冷漠无情的脸庞上,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哀求:“我们是道侣,就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养这个孩子好吗?”
温言歪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郁曜:“魔种,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的一切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戏,那个道侣契约也不过是我拿出来方便我将你封印在镜月湖底的。你的宿命是被我封印,这个孩子与你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我也不想我的孩子和你有半点私人上的牵连。”
“说起来我很好奇,你这次又是用什么理由逃出来的。”
灵气与魔气依旧在郁曜身周快速互换,他垂下眼帘,手中的剑也已经被收回。他缓缓单膝跪在温言面前,束缚他的锁链也因此发出碰撞后清脆的响声。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向前伸出,似乎是想要触碰温言却被温言躲开。
“阿言,我在镜月湖底没有放弃修炼,原本那阵法还能困住我,可是随着我修为渐深,离开那个阵法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如今我还留在那里不过是因为这是你的心愿,只要我还在镜月湖底一日,你我之间的道侣契约就会存在一日。”
郁曜抬头红着眼看向高坐在他面前的温言,他缓缓笑了起来,只是那个笑容哪怕是配上他英俊的面容也并不好看,像是勉强挤出来的,透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我原以为只要能这样感受到你的存在就足够了,可是看着你和别人两情相悦生儿育女我做不到,我只要一想到你有了其他人的子嗣,我就几乎无法压制心中的魔念,不过我很清楚,你如今就如此不喜我,若我真的入魔成为魔神,你我之间再无可能,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压制自己的魔念——”
“可是我真的快疯了,阿言,从感应到你的身体里多了一个血脉后我就快疯了,我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们一起养育这个孩子,我们一起去杀了域外天魔——只要得到域外天魔的魔心,魔种就能彻底沉睡。”
郁曜说话时温言忽然剧烈地干呕起来,温言只能一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维持平衡,郁曜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扶住温言,却被温言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
“滚。”
过了一会温言才平静下来,他转过头对郁曜灿烂地笑了出来,只是那个笑容并不纯粹,还带着某种挑衅的意味:
“魔种,这就是你的感情吗?真叫我恶心,连我的孩子都无法忍受。”
作者有话说:
好了,言言有孩子了(躺平)
第30章
因为紫府中多了一个孕果,温言虽然不似寻常女子有了身孕时那般害喜,但是终究需要花费灵力养育孕果,所以此时他的身体虽然没有任何不适,他的实力却减少了三成。
郁曜是先天道体,如今修为精进,光靠镜月湖已经无法封印郁曜了,所以温言也没有自讨没趣,再次将郁曜送回镜月湖,毕竟他已经看出来郁曜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乖乖留在镜月湖底了。
只是郁曜的话令他莫名在意。之前遇见域外天魔时,郁曜说要杀了域外天魔,后来在沧澜海遇见域外天魔时,域外天魔又说要彻底封印魔种。显然,他们二者的话互相印证,温言已经能推测出魔种与域外天魔之间必然有什么竞争或者纠葛,致使他们二者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这或许是一个借力打力的机会,温言心道,利用魔种收集制作五色月琼的材料并且杀了域外天魔,而后再利用五色月琼和封魔阵封印魔种,那一切就都解决了。
关于他的孩子,他还没有彻底狠下心来,温言依旧希望能找到另一个解决办法,不必令他的孩子永远成为守阵的囚徒。若真到了不得不令他的孩子成为守阵之人的那一日,他也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必使他的孩子太过孤独。
想到这里,温言伸手扶着前额,看起来似乎有些头晕,连他的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郁曜见状不由分说立刻将温言抱在怀中,只是这一次,温言似乎是因为身体太过不适,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一动不动地靠住郁曜的胸膛,只是小声地说:“放开我。”
此时殷益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郁曜也不希望和温言继续留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家中,他无视了温言微弱的反抗,将温言带回了他们的“家”中。
郁曜和温言的“家”是郁曜在广陵仙城买的一个小宅邸,他隐约记得温言说过等一切都结束了,温言想在广陵仙城隐居,于是在温言答应与他结为道侣后便立刻买下了这个宅邸作为二人的新居。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由欺骗构成的幻梦,然而时至今日,他依旧希望能长梦不醒,就这么勉强地在这场梦中沉沦下去。
一阵微风经过,令宅邸中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打断了郁曜的思绪。他打量着这个十年未见的宅邸,发现它早非自己记忆中精巧的模样反而杂草丛生,面目全非得如同他与他怀中的温言。
郁曜施术将宅邸重新打扫一遍而后将已经睡去的温言放到床上并帮他整理好衣物。他在岐黄之术上并不算精通,唯一了解的也只是如何处理各种伤势,面对温言的情况,他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不过广陵仙城作为北冥界九大仙城之一,有不少精通医理的医修,他总能找来可以帮温言调养身体的医修。
此时的郁曜虽然可以正常行动,但是他并没有脱离锁链的束缚,还有他心口的那柄匕首,若是让人看见了不知道要引出多少祸端。为了不引入注意,郁曜用幻术给自己换了一个样貌确认幻术无误后便快步离开房间。
随着郁曜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原本还在“沉睡”中的温言睁开眼睛,孕果不仅对身体无碍,又因为是在紫府中生长,所以并不会影响他的身体。所以他之前的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