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柯和周宛娘到将军府客庭等候片刻,处理完公务的谢岚阁匆匆赶来,等看到两个穿着男装但风格迥异的妙龄女孩后,谢将军又傻了眼。
谢岚阁左看右看,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是景明和兰芝。他成婚离家也才数年,景明和兰芝断不可能变得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二郎,就算他文弱爱美,也不会这样子……涂脂抹粉的满是脂粉气吧。
谢家大郎盯着陆云柯一阵,发现这人身量挺阔眉眼英气,又不确定起来,遂语气忐忑道:“二郎?”
陆云柯赶忙起身行礼:“大公子,婢子有礼了,如此装扮是因为穿着裙装行路不便,随商队赶路时便假扮成了二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听到如黄莺一般悦耳的声音,谢岚阁才醒悟过来。
他就说嘛,他二弟虽然臭美,但也绝不会臭美到会给自己涂脂抹粉还簪花。
周宛娘见状也乐了:“谢大哥,你不会以为我是三娘吧?是我呀,我是宛娘!这位是我的义姐辛莲儿,我们是和三娘他们一起来的吧,但二哥和三娘中途变道去拜访友人,还需两日才能到此。我们急着赶过来,是莲姐姐尊了我父亲之命,特来清水崖寻亲的。她要来看望那个谁……叫煮粥吧,煮粥现在就是谢大哥您的师弟。”
“咳,不是煮粥,是楚舸。周家妹子,还有这位……辛姑娘,请随我到饭厅用些餐食。景明和兰芝去了何处?”
“去了金伯父家,三娘说金伯父家有客人远道而来,他们要去见礼。”
谢岚阁听了就明白过来,原来景明和兰芝是去了外祖舅父家。
随即他心里一突——此时在舅父家做客的贵人,不正是从金州来的三皇子?
原来,二弟和三妹根本不是来见他的,分明是从舅父那里得了消息,专门去拜会三皇子的。
又听周宛娘心有余悸道:“也亏得先来的是我和莲姐姐,路上马儿不知吃了什么毒草,入城后突然发了狂,要不是莲姐姐功夫俊,我们两个少不得缺胳膊断腿。谢大哥,你还是派人去接应一下谢二和谢三吧,他们两个弱不禁风的,要是马儿也吃错了草,那可就不妙了!”
“马匹发疯?”谢岚阁惊道。
陆云柯想到特意等在路边的楚舸,已经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便出言附和道:“婉妹说的没错,南陵州的马儿到了西北水土不服,总是
得警醒些。”
“马匹可没有人这般精贵,哪里会水土不服。”
谢岚阁面现忧色。
他虽性格豪爽憨厚,但身居要职,当然明白此事分明是有人想从中作梗。
至于对方的目标是谢家还是周家……
现在看来,幕后之人依旧是想将周家斩草除根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初来乍到13
谢岚阁想到几年前父亲的来信,忍不住看了陆云柯一眼:“这位就是当初发现了歹人的那位辛小姐?”
周宛娘性子活泼,这一会儿功夫就把骑马遇险的事情全忘到了脑后,她隐去要择婿的私事不提,兴冲冲道:“就是莲姐姐啊。爹爹说南陵天气炎热恐会染上暑气,便要我们来西北暂避,谢大哥,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密州府好玩的那可就多了,赛马,骑骆驼,猎狼。不过么,这些事儿人多才热闹,等二郎和三妹也到了,我和你嫂子就带你们几个去猎场长长见识。宛娘妹子,你和辛姑娘先别乱跑,暂时在我府里休息两天,先适应一下水土气候。”
周宛娘玩性大,可谢岚阁不放心这时候把人放出去,吩咐了下人准备午膳,不一会儿,马夫人也闻讯赶了过来。
马夫人是个容貌英气的飒爽女子,她进门后看到周宛娘登时眼睛一亮。
“果然还是江南的水养人,看看周家妹妹,和我们这挨着沙漠的地方用石头凿出的北地人就是不一样,妹妹真像个玉雕的娃娃。”
马燕婷稀罕地握着周宛娘水葱似的手摸了又摸,连连夸赞江南水乡养出的女孩也都是水做成的,把个周宛娘夸得满面羞赧后,马燕婷还要上手去摸一把陆云柯。
陆云柯吓了一跳。
他女孩装的再像,本质上也还是男人,马燕婷又是习武之人,上手摸骨就能探出他的底细,陆云柯赶忙退后一步,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好俊的小姐,要不是这张脸生得美,光看背影,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俊俏小哥呢。”
马燕婷笑道。
谢岚阁哭笑不得地拉住妻子:“婷妹,你又来了,戏弄一个楚舸还不够,你还要戏弄周伯父家的女儿?周家妹子,辛姑娘,我家夫人就是这么个性子,二位勿怪。”
陆云柯捏着嗓子柔声道:“我之前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因几年前遇到了强人,老爷便送我去武馆学了几手功夫,我性子愚笨要时刻练习,时间久了,就将身板练得粗壮了些。可不止夫人觉得我像男子,旁的人见了也这般说。”
“辛姑娘的确比北地的姑娘们还康健些,但如此也足见辛姑娘武艺之高强,若是有机会,不如我们切磋一二。”
北地像这般结实的姑娘的确是不少的,马燕婷倒没怀疑陆云柯的身份。
又说笑了一阵,等用过午饭,将周宛娘并陆云柯安置好,马燕婷和谢岚阁夫妻回到卧室午寝。
马燕婷将罩衣挂起,侧卧在睡榻上摇着扇子道:“师兄,前年年关时节公爹不是来了信,说周伯父一家遇到歹人行凶,差点都遭了毒手,幸而有个机敏的丫头发现不对才阻了一场祸事,那报官抓了潜藏歹人的,就是那位辛姑娘么?”
谢岚阁点头。
“正是她,后来周伯父便收了她做义女。此番送宛娘妹子到密州,便是周伯父和我爹在查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看来父亲和周伯父已经察到了些眉目,才会将二郎他们四个送到密州来。”
若只是议亲,周宛娘和谢三娘两个女孩断不会只身来密州,但周家遇袭一事牵连甚广,连谢家也被波及,两家长辈才不得不找个借口把孩子们都送到更安全的密州来。
密州军队一直由本地将帅执掌,旁的人插不了手,代代相传后,而今由马光秀和谢岚阁翁婿两个执掌密州府军,谢岚阁的下属也都是自己的心腹,可即使如此,周宛娘和辛莲儿来密州的路上还是出了差池。
想把周家赶尽杀绝的,究竟是何人?
抛开周家的事情,谢岚阁又想到二弟和三妹的去向,忍不住问妻子:“婷妹,你说,父亲让二弟去见三皇子,难不成是想将三娘嫁给三皇子?三娘才及笄,嫁入皇子府无异于入了龙潭虎穴,何况三皇子性子懦弱到堪称愚钝,明明三妹择婿时可以如你我这般,寻个品性优渥的世家才俊结亲,也免得去趟那道浑水,为何父亲还要这般。”
马燕婷握住丈夫的手。
“师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年大梁乱象丛生,公爹他们何尝不是想做些什么。可惜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连扶持自己上位的皇后和楚相都能算计,甚至他的自己亲儿子都能下手,如此骇人行径,背后教唆的人不正是继后柳氏一族。而今那一位又属意继后所出的二皇子为太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梁葬于那父子二人和柳氏之手。”
马燕婷口中的柳氏,正是在楚皇后死后,被大梁皇帝专宠多年的柳继后。
“唉,能做什么,”谢岚阁眉峰越发紧锁,“今时今日,我们又做得了什么!”
他们偏安一隅,竟也过不得安生日子了。
见丈夫面色凝重,马燕婷赶忙道:“别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我夫妻一心,就算天塌下来又如何?师兄,我方才命护卫打探了一番,宛娘妹妹和辛家姑娘来的路上,惊马冲撞了楚师弟,我已经命人备礼去楚家赔礼,可你猜怎么着,楚师弟并不收礼,还要来给我们家来送礼呢。”
“为何?”谢岚阁疑惑。
“那木头脑袋的楚师弟还不知道救他的是位姑娘,口口声声要见救了他的二郎,还要亲自来向景明道谢呢。”
谢岚阁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辛姑娘本就是楚舸的贴身婢女,只是当年随周伯父去了南岭州。年前有媒婆给楚舸做媒,可不管什么人家的女儿楚舸都无动于衷,此前行舟兄也曾提过,是因为楚师弟心有所属。他的心上人,难道就是辛莲儿?”
“是了,就是了!师兄,你想想,你我互生情意时,是不是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怪不得楚师弟对别的姑娘没有一点好眼色,我只以为他是个不问风月的书呆子,看来是早就开了窍有了心上人!说起来,那辛姑娘长得的确俊,性子看起来也颇为和善。”
谢岚阁:“……”
小小年纪就能识破潜藏的歹人,还能孤身杀死两匹疯马的小姑娘,怎么想也和和善两个字没关系吧。
若是辛莲儿真的是楚舸的心上人,自己想劝阻三妹嫁给三皇子,让她和楚舸相看的计划,看来也是不成了。
父亲和二弟,现在已经是卷到夺嫡之争中了。
谢岚阁满心忧虑,而另一头,被皇帝舍弃的嫡子楚舸正捏着一方丝帕出神。
沾染了血迹的丝帕本该被丢弃掉,但楚舸想到那身手不凡的谢二郎就一阵心悸,那样的人大约是不甘屈于人下的,何况这次是自己被救,没能趁机救下谢三娘和谢二结交,楚舸暗叹,自己又一次失了先机。
越是如此,他倒越想让谢家为自己所用。
可如何才能彻底收服谢二郎呢?
楚舸本体非人,他不理解人类的情感思维,同时也懒得理会任务世界的低等生灵。此前他在任务世界行径极为简单利落,顺应剧情寻找解开禁锢的机会,遇到想收服的关键角色,直接一个天赋技能丢过去,对方就能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可,因而自从加入白城,楚舸完成任务可谓无往不利。
除了这一次。
楚舸捂住又在隐隐作痛的心口,难得戾气外露道:“辛仁!”
都怪辛仁怀了他的好事。
若不是这一次他被对方反将一军,自己反而被天赋捕获受到对方的操控,楚舸也不至于需要特意避开辛莲儿。┇本┇作┇品┇由┇
他将辛莲儿送给周家,本意也是为了制住对方,可惜这么久了,男主气运还没聚集回他身上,可见辛莲儿已经安然度过了死局。
楚舸很清楚,无为城的任务者必须遵循原本的人设,这种情况下辛莲儿还没被周家的事故牵连气运转移,显然对方还有后手,如此一来,最后会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将洗干净的丝帕折好放入袖中,楚舸眼神冷郁道:“辛仁,看来你我不日就能相见了。”
“阿嚏。”被死对头反复提到名字的人打个喷嚏,他抬起头,就见一只紫色蝴蝶从眼前飞过。
陆云柯抬手,蝴蝶循着雪衣楼出品的特殊药香味就落到了他的指尖。
“阿嚏——看来我对蝴蝶鳞粉过敏越来越严重了,宛娘,你且先休息,我去药铺买点药。”陆云柯用手指拢住蝴蝶,转头对一旁正在看书的周宛娘道。
周宛娘放下书,扯着陆云柯的袖子撒娇卖痴道:“莲姐姐,你就顺道帮我买点羊奶酥呗,我听嫂子说密州的羊奶酥很好吃,可惜嫂子以为我们吃不惯羊奶,今儿晚饭就没有这道点心,我可馋羊奶酥了,你一定替我多买点。”
“好。”
陆云柯点点头,戴上斗笠出了门。
离开将军府后,陆云柯松开手掌,掌心的蝴蝶飞出,陆云柯跟着蝴蝶朝前走,很快就来到一个没有客人的书局。
陆云柯推门而入,看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的面具男子,陆云柯摘下斗笠,特意拟出的女子声音变成低沉的本音:“弟子见过师傅,多日不见,师傅近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想改书名了,我是个文案和书名苦手,文案修改了好几版,目前算是满意了,但书名还是很不满意。
书名换了两回,但目前的书名很有误导性,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本主受视角的文。
我要好好想想,究竟改个什么新名字,悄悄问一句,各位小可爱有什么想往书名中加的元素吗?我最近想的头秃,还是没想到很合心意的名字,如果大家有很喜欢的元素,可以的话,我想尝试加到书名里去。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4章 初来乍到14
“死不了。”靳随风将个包袱丢给陆云柯,又丢过一个药瓶,“吃了这个月的解药,你小子就和老子去干活。”
陆云柯接过药服下,身上隐隐的浅淡花香味终于消失。
雪衣楼控制杀手的毒药极为特殊,服用后到了需要解毒的时日,中毒者身上就会散发出很淡的香味,随着毒性越深,香味便会越发浓烈,用来传讯的蝴蝶便能循着中药之人的气息找过来。
雪衣楼的种种手段让人觉得着实不可
陆云柯懂药理,但这几年他试过配置各种解毒药,所有类型的解药都不能缓解他身上的毒性,只能每个月按时把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靳随风,再从靳随风手里领取解药。
陆云柯吃了解药后活动筋骨,骨头咔吧作响,很快他就解开了易容术,变回矫健修挺的男子形貌,又活动了一下手腕,陆云柯将包袱里的衣服取出换上。
这是一套低调的暗色劲装,和靳随风身上的衣服一样,甚至连面具都没差别,陆云柯换好衣服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师傅,你刚到西北就要杀人啊。雪衣楼到底干的是什么买卖,怎么我走到哪里你们的活就派到哪里,这也太巧了。难不成,师傅你就是雪衣楼的楼主?”
最初靳随风是想让陆云柯打听楚舸和楚行舟的动向,但后来陆云柯到了南陵,巧的是靳随风出任务也到了南陵,原计划作废,陆云柯便依照靳随风的吩咐,四处打探南陵本地的消息。
雪衣楼楼主消息很灵通,他特意指示让陆云柯去打探南陵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关于地方官员的流言蜚语,不管多离谱,都必须得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甚至,雪衣楼楼主还要陆云柯收集南陵独有的花草种子,而后将之交给在南陵一带活动的靳随风,由靳随风带回雪衣楼分设的据点。
过了这么久,陆云柯都不知道雪衣楼收集这些究竟有作何用。但也得益于雪衣楼灵通的消息,陆云柯才能打探到有人欲对周家下手,又顺势借靳随风之手击退了那些歹人。
不然,只凭陆云柯一个还真无法救下周生一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实在太过巧合。仔细理一理靳随风的行踪路线,陆云柯便怀疑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靳随风闻言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道:“楼主的消息你别乱打听,他功夫高强且手段神秘,连我这个天字一号杀手都无缘见他的真面目,你就更别想知道他老人家究竟在哪了。我的命是楼主救的,他要我去杀谁,我就会去杀谁。小子,现在你的命是爷的,别想那么多,跟着老子动手就好。”
靳随风有个口癖,当他在陈述事实不骗人时,自称会变为“我”。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称就会变成“老子”和“爷”,辈分等级随心情不好的程度而增加,辈分越高,代表他心情越差,随时会暴起伤人。
由此可见,靳随风当年的确是被雪衣楼楼主所救,他这个天字一号杀手也是打心眼里尊崇那位楼主。
陆云柯便再没说什么。
此时刚入夜,陆云柯要赶在打更之前回到将军府,两人必须速战速决,很快,靳随风就带着陆云柯来到了郊外小树林处。
等了不足一刻,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等马车驶入林间小路时,靳随风对陆云柯道:“动手。”
两人合力将事先砍断悬挂起来的枯木从高处踹下,圆木连带石子落下砸在路中间,惊得拉车的马躁动嘶鸣,驾车之人停下车来,车帘微微掀开,一人便要下车查看。
靳随风和陆云柯从树上落下,直接袭向从马车中出来的人。
却见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人从马车中跃出,持剑直接对上靳随风:“师弟,久违了。”
看清楚行舟的一剎,靳随风就将杀人的任务完全忘到了脑后,面具下的唇瓣勾起,靳随风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嗜血之意:“行舟师兄,分离这么久,你还特意把你这颗瞎了眼的猪脑袋送到老子的刀下,爷不收岂不是天理不容?”
两人缠斗在一起。
车厢内还有人,但人数不知,陆云柯没有贸然攻入,远远地将飞镖弹入马车内。
飞镖还没碰到马车车帘,一根鞭子就飞出,鞭子尾端一卷,直接将飞过去的飞镖抽回陆云柯的方向。
陆云柯闪身躲开,垂目凝神看向握着鞭子的手。
一只属于少年人的手。
手指修长有力,食指戴着枚火红的玉石戒子,腕上套着由雪白的皮革打底,纯银包被镶嵌蓝绿宝石的护腕,华美的饰品衬得那只形状完美的手越发白皙,一眼看去,连手背微微浮现的脉络都有种玉质的通透感。
此时这只手握着暗红的马鞭,便有种绮丽且暴虐的美感。
一只熟悉的手。
就在不久前,陆云柯将一方丝帕递到了这只手里,收了丝帕的人还说要亲自上门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毫无疑问,马车里的人正是前来救谢景明的楚舸。
楚舸掀开马车帘子,手腕一抖,鞭子直接缠向陆云柯的脖子。
“莲儿,公子特意在此等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虽然根本看不到陆云柯的脸,但四目相对间,心口的悸动就在不断提醒楚舸,眼前之人正是屡次坏了他好事的无为城任务者。
一旦确认来者是谁,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就熟悉起来——狭长深邃的轮廓,看不透的异色双眸,在渐暗的夜里,楚舸几乎像是看到了辛仁的灰眸里正闪烁着名为算计的凶芒。
陆云柯躲过灵蛇似的鞭子,而后闪电般握住鞭梢,借着鞭子的力道直接跃入车厢内,他对着挎着张脸的楚舸笑:“你这是想杀了我啊。难不成,你那恶心人的狐狸精天赋终于消失了?”
“公子!”眼看杀手钻入车厢,楚行舟大惊,但靳随风步步紧逼,根本不容他离开。
“师兄,你的功夫竟越发荒废了。当年在山上你一直被父亲称道,后来父亲入仕,是你留在山上手把手的教我功夫。而今我们习武的山头被烧了,我爹也被你的好义父好义姐牵连身死。师兄,你忠心于你的主子之时,可曾想过我靳家满门?可曾想过把你当亲儿子教养的我爹?你为楚家卖命的功夫,可都是我爹亲手教的啊!”
楚行舟目中划过痛色,他一边抵挡靳随风的杀招,一边哑声道:“随风,我当年以为你也遭了不测,才没去寻你。我知道你恨我,你再等师兄几年好不好,只要大业一成,我就能替师傅平反,到时候,哪怕你想亲手凌迟了我都行。”
“喔,你是说,你要护你的公子坐上那个位置,再让他替我爹平反么?倒是个好法子。”
靳随风嘻嘻笑道,虽是夸赞,手下招式却越发凌厉。
“师弟,你我何不一心,只要护住公子得偿所愿……”
靳随风一刀斩断楚行舟的佩剑,语气森寒道:“得偿所愿?你怕是忘了,你的公子姓楚,你现在也姓楚!当初推出我爹顶罪,让靳家满门被抄斩的,就是你们楚家!楚行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就发过誓,我要杀尽的,便是你们楚氏和那些住在金州王城里的虫豺!”
楚行舟被靳随风逼退,而马车那里,在鞭子再一次甩过来之时,陆云柯跃过去,狠狠将楚舸压制在车厢的软榻上,长腿一曲,膝盖用力抵住楚舸的胸口。
“楚美郎,你倒也真的算美艳绝色了。”
楚舸此时穿着一身白衣,方才交手时,他头顶的玉冠磕到榻边的木柜断裂开,泼墨般的长发瞬间散落到白衣间。乌发雪肤,因为心脏不好而呈现朱色的唇瓣,细细打量,楚舸倒真当的上“美狼”二字。
又美又妖,眼神像是匹被惊扰的恶狼,听到陆云柯的戏谑之言,那眼神便像是要咬穿陆云柯的喉咙。
陆云柯动作迅疾,楚舸也不遑多让,他手腕一抖,鞭子打了一转就绕住了陆云柯的脖子,陆云柯当即变招,抬手从黑靴底部一抹,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陆云柯将匕首抵在鞭子上,想割断缠在脖子上的鞭子。
然而,鞭子纹丝未动。
“没用的,我的好莲儿,这根鞭子就是公子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乃金银铜丝混合红绳拧制,就算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也割不断这根绳子。”
话音落,楚舸手下用力,缠住陆云柯脖子的鞭子就寸寸收紧。
“公子,你还说你想我,好歹是知根知底的同伙,你这么冷酷,我可是会伤心的。”陆云柯叹息道,同时抬手一摁手中匕首的机关。
匕首另一端又弹出一柄刀刃,陆云柯手腕一翻,刀刃就朝着被压制住的楚舸心口捅去。^_^
“你!你下手的话,你也会死!”
“公子,不如我们就来试试我们两个究竟谁会先死吧。”
随着鞭子收紧和匕首逼近,陆云柯的面色开始发白,楚舸唇边也溢出了一丝血迹。
因为世界线被禁锢,两人根本没办法杀了对方,只是如此较量,灵魂处就传来阵阵刺痛,尤其是楚舸,在灵魂出现波动的时候,他的天赋诅咒也开始逐步复苏。
楚舸面色大变。
他花了四年时间,日以继夜的在意识中加上一道道禁制,这才勉力抵抗住天赋能力,但而今辛仁一出现,禁制竟开始一层层被冲破。
察觉到一会儿功夫禁制已经松动了好几重,而且随着辛仁的靠近,诅咒的力量越发强烈,楚舸当机立断松开鞭子:“我不会杀你,赶紧滚。”
看着眼神挣扎的楚舸,陆云柯眯了眯眼:“你要我滚我就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礼尚往来,我总得报答你一下。”
说完,陆云柯摘下面具,俯身掐住楚舸的下巴,凑过去,狠狠吻住了那张总是口出恶言的嘴巴。
厌恶人类如蛆虫,却有那种可怖的天赋技能?
那他就让这个披着美艳画皮的怪物更厌恶些好了。
第15章 初来乍到15
楚舸厌恶且鄙夷人类,虽不知他的本体是什么东西,但就这嚣张跋扈的态度,想来也不是什么友善的物种,陆云柯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让楚舸不得不和他最厌恶的人类好好亲近亲近。
何况,楚舸的技能很特殊,两人离开一段时间,技能就逐渐失效,那要是两人来个亲密接触,技能的效果是不是慢慢恢复?
干脆试试好了。
“唔……”楚舸的眼睛猛地瞪大,眼底一剎那山呼海啸,他狠狠咬下去,等尝到满足血腥味时,愤怒鄙夷夹杂着屈辱之色从眼底浮现。
他要杀了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低等人类!
血液从喉间滑落,很快,楚舸灵魂中就产生一种不该出现的、独属于契约影响的欢愉感。
楚舸的推拒之色逐渐消失,苍白的面色浮现出薄红,眼底的抗拒和愤怒还没消失,双手就开始违背自己的意志,带着欲色轻轻摩挲起陆云柯的侧颈。
少年皇子的眼神逐渐痴迷,渐渐的,他竟笨拙地开始回应陆云柯。
本意是恶心楚舸的陆云柯自己反
倒被恶心到了。
这也太gay了!
“嘶——你咬我?”他赶紧推开楚舸擦了擦嘴,陆云柯无语道,“你可真敢下嘴,这是想咬断我的舌头?”
两人分开后,楚舸的神色茫然了一瞬,当察觉唇瓣和舌尖的刺痛,他的理智终于回归,楚舸面色瞬间涨红,他不可思议道:“明明是你主动轻薄于我,我咬你,你居然敢咬回来?”
“君子动嘴不动牙,你先动了牙,我岂有不回报之理?”
楚舸沉默了一阵,面色阴沉到滴水:“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哨。
陆云柯听到靳随风发出的撤退的警告,知道他们的争斗已经惊动了密州巡逻的府军,陆云柯收起匕首,对楚舸丢个飞吻:“你想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可惜,我们两个都不能如愿,那就来日方长吧。”
说完他抽身而退,施展靳随风亲授的轻功,眨眼就消失在密林间。
目送辛仁离去,楚舸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心脏。
又来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令楚舸痛恨的是自己竟被天赋操控,因一个吻而动了欲念。
那一瞬,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非辛仁不可。
可他不是人类,他本不会生出欲念,也不会被人类的行为影响,如今的一切都是人类躯壳影响生出的错觉。
楚舸取出帕子拭去唇边血迹,没什么情绪的吐出两个字眼:“该死。”
而后一低头,发现擦掉血迹的是谢二郎赠予他的帕子。
楚舸恼怒地将帕子塞回衣袖,而后对一脸沉重的楚行舟道:“我们调头,这就去会一会三皇子。”
也好探一探这个被谢景明选择的明主。
楚行舟还在思索什么,一时没有应答,直到楚舸又出声唤了一句,楚行舟才反应过来。
他仔细查看了楚舸身上的伤势,发现楚舸除了嘴唇红的异常外,竟没有丝毫伤痕。
楚行舟忍不住叹口气。
虽然靳随风嘴上说的狠,可到底对他留了手,并没有伤及他和楚舸,当然,会如此也可能是因为雪衣楼的目标是三皇子一行,而非他们之故。
三皇子出行来此是个机密,若不是三皇子身边有皇后旧部,楚行舟和楚舸也不会提前得知三皇子的行踪,再趁机引开靳随风和他的下属。
问题是,雪衣楼为何会盯上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
楚行舟想不明白,楚舸倒是若有所思。
看来,三皇子救了谢景明和谢兰芝,从而和谢家结缘的时机就在这里。
可还是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