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一的爱神奇迹—— byClaire
Claire  发于:2024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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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联系上了一个离那儿最近的私人移动信号站。
该移动信号站隶属于外星系一个军事联盟,李瑞君向对方提交了借用信号和交换信息的申请,但被驳回了。
李瑞君方面很快提交了第二次申请。这次,他着重说明了陶满乘坐那艘星舰的体量不够大,穿越冰封星系存在巨大风险,希望得到人道主义帮助。
对方给予他答复,认为他的主张无专业数据支撑,但并不是不允许他使用信号站,只是考虑到尊重接收信息方陶满先生的个人意愿和隐私,希望由其家属来申报。
李瑞君于是找到陶家,由陶钦德出面提交了第三次申请。
这次又被对方驳回了,理由是陶满为流浪人口,陶钦德不是他的家人。
这下他彻底没法了,因为按照对方的逻辑,陶满根本没有家人。
陶满独门独户、孑然一身,因此当他自己选择前往无人区时,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立场去过问。
如此拉扯了很长时间,李家和陶家各自出动了些力量,但收效甚微。
2个月过去后,由李添漫通过外交方面的努力,终于以一种非正式的方式,得到了移动信号站的使用许可。
李瑞君亲自前往该信号站的一处基站,根据自己拿到的那项科研项目的行程安排表,在星舰应当经过信号站覆盖范围的时间段内,每隔5分钟发送了十几条信息。信息是直接发给星舰控制室的,委托他们代为转达给陶满。
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信息都被退回,并未发送成功。
信号站的技术人员也试了几次,最后得出结论,该星舰尚未抵达信号覆盖区域。
李瑞君心想,也许他们在路上绕了路耽搁了时间,比原定日期晚一些。
他问:“信号站的信号覆盖可靠吗?”
技术人员道:“这段区域已经在冰封范围了,不过靠近一处释放热能的星体,所以我们的信号站才能够运作。这处信号站平日作军事防御用,信号很强的。”
李瑞君沉默了一阵,再次尝试发送信号,依旧以失败告终。
“要不这样吧,我们平日里是始终保持对这附近几处防御工程的实时监测的,现在可以扩大一下目标范围,顺便帮你们监测一下那艘星舰,如果看到它出现,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对方点了点头,伸出手:“不过得加钱。”
“……好。”
李瑞君无法,又在这座基站待了几天尝试发送信息,还是无法联系上星舰。几天后,他被强制请出基站,只得回家等待消息。
回到家时,明叔紧张地凑过来,一脸询问的神情。
但是李瑞君什么也没说,连外套也没有脱下来,径直走进了屋里。
他的心里不安,茫然与无措第一次出现在他脑中,情绪像一首喧嚣尖锐的旋律拉扯着神经。他是个无神论者,此刻却向神明祈祷让他能找到陶满,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亲妈虐不了一点,感觉有点对不起想看虐文的小伙伴……

陶满一行完全没有消息。
这件事经过光年论坛和不少媒体的炒作后变得备受关注,陶满和未婚夫李瑞君之间谜一般的关系又一次为人津津乐道起来。
而处于八卦中心的李瑞君去了一趟移动信号站回来,看上去变化并不大,依旧是神情严肃、气场强大的安防部上将级干部。
只有安防部内部一些人知道,最近其实发生了不少变故。
首先是李上将身边的副官又换了。原来的胡副官据说因家中变故,急于为自己寻得新的靠山,因觉出自己与李上将的未婚妻相貌相似,于是竟妄图通过药物引诱李上将对自己动心。
其次,向来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李上将已经数日不曾加班了。他现在到点雷打不动要回家,或是前往研究院,偶尔会去拜访陶斐然先生的独立科研所。
自陶满离开,李瑞君总在积极寻求突破,想联系上星舰,但也总得到令人失望的结果。
不过他表现得很冷静,没有慌乱。
陶满曾经隶属的联邦研究院第三实验室做了一份推演,认为他乘坐星舰经过信号站的时间不可能完全遵循计划,会因各种原因导致推延,而日程计划中体现的“到达时间”仅是理论上的最快时间。
按照他们的推演结论,得出陶满经过信号站应当是在一个时间区间内,整个区间跨度长达90天。
李瑞君对此深信不疑,在漫长的90天破冰周期里头耐心地等待着信号站的消息。
但是越等,就越是加倍的煎熬。
他慢慢变得无法忍受,开始愈发积极地着手准备一支小规模破冰队伍,组成成员多是他曾经的部将,现在要么退役,要么转业了。
距离最后的预估时间线还有半个月,李瑞君再次去了第三实验室。
小林最近跟时医生走得近,此时时医生也在,一起陪李瑞君去看了陶满曾经的实验室。
“这儿没再启用过,因为陶满走了以后,袁主任一直没找到能接替他所有项目的人,真的很可惜。”
小林叹了口气,打开一处抽屉,取出里头一叠封起来的文件。
“这是陶满离职前正在申请的一个项目,李上将,您可能不知道,他一直想研究低温钛这种材料,因为从他好多次数据分析都能得出非常利好的结论,他始终认为低温钛的多种形态都会对长途燃料产生非同寻常的影响。可惜,研究样本太难获得了。”
李瑞君没有去接那份文件,只是看着,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道:“我知道,他提起过。”
“是吗?”小林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本来这份申请都差点能通过了,这样他就可以用研究院的官方保障去安排前往冰封星系的行程,总比私人的靠谱。我还以为安防部把他强行要过去是有什么特别意义重大的项目要他协助呢,结果没几天就又把他辞退了。”
李瑞君没有接话。
一旁的时医生适时出来缓和气氛:“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还是得想办法先找到那艘星舰才行。”
小林蔫儿了一下,撇撇嘴:“我知道。”
时医生转而问:“李上将有什么想法了吗?”
李瑞君道:“我准备沿他们星舰走过的路找过去看看。”
“啊?追不上的吧?”
“未必,也许他们半路遇到一些值得研究的东西,所以停泊了,那条路线上有长段无信号区,又经过了多个小的布满冰层和碎石的无人区域,星舰在任何一处停留都是有可能的。”
林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时医生问:“那人找到后你怎么打算?”
“带他回来。”李瑞君毫不犹豫道。
不可能真的允许陶满按计划在那种地方待6年之久,让陶满先回自己身边,随后再考虑其他。如果陶满真那么想研究低温钛,他也可以适当让步。
——哦对,人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应当是去登记合法婚姻,让陶满在禄神星系做人口登记,倒不是为了哄住人,只是他不想再听到自己无权联系陶满的话了。
李瑞君接着说:“林鄄,我不够专业,有些安排上的事情需要请教你。”
小林听得一愣,虽然看李瑞君依旧是表情寡淡、嘴角绷直,一副上位Alpha充满距离和压迫感的样子,但这句话说的却有一丝请求的意味。
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那你现在是怎么计划的?”
李瑞君于是把自己这些天设想的方案说了出来。小林听后认真提了不少建议,纠正了很多处或大或小的差错,又提出万一途中有破冰的需要,李瑞君现有的专业知识连自保都不够,建议他去找真正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专家,来一次培训。
这样的专家很少,但袁主任就是其中之一。
小林带李瑞君去找了袁主任,原以为上次让陶满强行离职的事会令这位老科学家气愤,但他这次面对李瑞君,倒也没有生气。
他只是叹了口气,道:“陶满是我非常器重的后辈,李上将,我当然愿意帮你,我也只能帮你。”
袁主任抬头看了看众人,苍老的脸上遍布岁月痕迹,还有实验事故造成的一处旧伤。他有一双很老的人才会有的眼睛,里头悲悯而惋惜的情绪应当是为陶满流露的。
他说:“陶满不再是研究院的在编人员,也不是禄神星系人口,因此我向特战队申请的救援请求根本批不下来。陶家人里头,也只有他弟弟还算关心他的情况,但也只是关心而已。如果你不做,也许真的就不会再有人去找他了,毕竟那可是冰封的外宇宙啊……”
李瑞君沉默地点了点头。
特战队和陶家两边他也努力过,得到了相似的结果。
袁主任说:“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那艘私人星舰的配置不差,上头还有国际著名的破冰舰使用专家,况且上头坐着一星舰的科研专员和低温环境爱好者,被路过的其他宇宙环境吸引而耽误了行程也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李瑞君语气平直地说,“只是想有备无患。”
“那好……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李瑞君又把优化过的计划说了一下,同时提出希望接受专业训练,小林在一旁做更多补充,袁主任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我们整个第三实验室曾参与过低温环境的项目研究,那时候你和陶满关系还不错,想必你记得。”
“是。”
“那次研究中我们启用了一种环境模拟脑机,来,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能有。

信号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李瑞君每天到第三实验室报道,通过脑机模拟训练了低温环境下的生存体验,又开始着重培训破冰舰的操作。
这段时间,林鄄和时诘医生也时常来查看他的训练进度,有时陶斐然也会过来。
李瑞君不像从前那样周全地照顾在场所有人了,他专心接受训练,很少有空搭理他们。
一天他结束训练回到家中,明叔接过他的公文包,楼上传来打扫的声音。
他随口问:“是在拖哪里的地?”
明叔垂着眼恭敬回答道:“陶先生房间的地板很久没打蜡了,前两天打了蜡,现在正叫人打扫一下。”
李瑞君手上的动作一顿,犹豫片刻后上了楼,朝陶满的房间走去。
自从陶满离开,他一直没进去过。
这间客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就算是陶满还在家的后期,晚上也多是睡在他的主卧里。但是当李瑞君走进来看时,却有一种不合理的“满满当当”的感觉。
陶满的东西全都放在这里,他的主卧里什么也没留。
这里的床头柜上放着陶满经常看的一些书籍和一叠草稿纸,零散摆了几支笔,上面已经蒙灰。窗台上有个小瓶,插着一小把花园里剪下的“鲜花”,花头已经风干,不过还保持着一种优美的枯萎姿势。一侧小书架上放了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些食谱。正前方的书桌上,有陶满随手脱在那儿的一件外套,以及一本日历本。
李瑞君越过埋头打扫的佣人走进去。
他就近看那本日历,发现还停留在陶满走时那个月份,一处日期上做了星号标记,前面每一天都被陶满用笔划去。
他伸出手,翻了翻,猜测陶满是抱着怎样期待的心情,计算出发的日子。
过了会儿,李瑞君拉开第一个抽屉。
里头收着几个便携饭盒,都是同样的款式,不同颜色,其中只有一个盒子是拆封使用过的,其他都崭新未拆。
好像是陶满买来准备给他做便当的,但他表现得不喜欢,所以后来没怎么做过了。
他合上第一个抽屉,又去拉第二个。
这里头躺着一本旧日历,他拿出来翻,发现一部分日期上也划着日子。在李瑞君与陶满曾经约定的终止订婚关系的那个日子上,陶满画了一个大大的哭脸,重点圈了出来。
李瑞君看了很久,才放回去,打开最后一个抽屉。
里面有个信封。
李瑞君看到时呼吸一滞,心想,陶满给自己留了话吗?
他一时踯躅不安,又不免自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过了会儿,才拿起信封。
还有点沉,里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李瑞君打开信封往外倒,结果是几个小额硬币。
他懵了一下,把信封翻过来,才发现另一面上其实写着一行字。
是陶满的笔迹:“欠了第五实验室小食堂3块钱,记得要还!”
这个数字“3”是从“1”涂改成了“2”,后又涂改成了“3”。李瑞君猜测第五实验室的小食堂收了陶满一次1元钱的饭钱,而陶满怕忘记还钱,所以特意搞了个信封来装,好提醒自己。
不过最后,陶满还是忘了。
李瑞君反复翻看这个涂改几次的信封,觉得很符合陶满的做事风格,不禁短暂地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原本想替陶满还钱,但转念一想,又将信封放了回去,希望由陶满本人来还。
书桌这儿已经没别的东西了,李瑞君在房里转了一圈,打开衣橱。
陶满不是个会收拾的人,平时穿实验室的褂子居多,自己的衣服很少,但却有非常多的轮滑鞋,全部堆放在衣柜的下层。李瑞君无聊地数了数,算上自己送的那双未被拆封的新鞋,一共21双,真是非常多。
这些鞋子当中有许多都是李瑞君叫人从陶满的宿舍搬回来的。
那时候陶满以为约定的订婚时间到了,所以把许多东西都搬去了宿舍,做了一番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只是李瑞君没有发现。
好像陶满在想什么,李瑞君从来不知道。
最初的时候,李瑞君并不在意陶满,甚至觉得要陶满不再那么无脑地喜欢自己是件很难办的事情。他以为陶满会永远喜欢自己,永远选择自己。
而这一次,陶满在他和自己的梦想之间选择了后者,甚至好像真的连一封信也没给他留。
“先生,这儿都打扫好了,桌上的东西我们没敢动,要擦吗?”
“好。”
李瑞君耐心地等佣人擦完桌子、书架和床头柜,随即说:“都出去,把门带上。”
其他人离开了,他留下来原地站了会儿,坐到了书桌旁的椅子里。
第二天是休息日,李瑞君被开门进来的声音吵醒。
他还保持着坐姿,身上有些酸痛,抬眼看了看进来的人,是明叔。
老管家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哎呀!先生,怎么睡在这儿啊?”
李瑞君没有回答,反问道:“这么早?来做什么?”
“陶先生种的树到时间该施肥了,肥料放在他房间里,我进来拿一下。”
李瑞君微微皱眉。
他忘记了,陶满在院子里种过一棵树。
“你还帮他施肥?”
明叔毕恭毕敬道:“陶先生给了我一张养护纸条,怕自己忘记,让我按上头标注的时间提醒园丁。”
“哦……你拿吧。”
李瑞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等明叔找出来那份专用肥料,又跟在明叔身后,一起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开满春日的鲜花,有些开败的,被园丁剪下来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扫走。
如果是以前,枝头上不会留那么多花,因为陶满爱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陶满没再给他送鲜花了呢?
不过即便在群花之中,陶满种的树也很显眼,只是李瑞君最近不在院子走动,所以都没发现。
他走近去看:“开花了啊……”
这是一种李瑞君从未见过的树,树干很细,但枝桠众多,四仰八叉地向各个方向伸展开去。枝桠上没有叶子,全是羽毛一样又长又垂坠的绒花,有很多种不同的浅色,搭配在一起非常壮观。
园丁见他来,走过来说:“是啊,之前这树没什么动静,冬天那会儿叶子全落了,看这树干又细弱,我还以为活不了呢,没想到前几天突然一夜之间开花了。这是什么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品种。”
李瑞君在回忆里搜索了一下,发现要记起树的名字很难,但他能回忆起来和陶满一起吃饭时的场景。
陶满说他喜欢的菜和李瑞君挑的一样,听到甜酒时好像不那么想喝,怕胖所以谨慎地计算着一块牛舌的热量,觉得味道很好而眯起眼睛。
之后他们聊到了树……
“这棵应该是实验室品种,叫……”
陶满说过的:“我想在院子里种一颗茫茫树。”
“叫,茫茫树。”
“哦,挺奇怪的名字啊。”园丁在一旁道。
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去看这棵不同寻常的树。
李瑞君看着满树粉白、鹅黄、浅蓝的“羽毛”,接着往下回忆,想起来自己送了陶满一盒学龄前儿童才会玩的那种石头鉴别的启蒙盒子。
这个盒子在陶满的房间,或是办公室、实验室、宿舍,都没有见过。
李瑞君想,傻陶满不会别的都没带——连银行卡都没带走——只带了这盒子石头吧?
当然,是陶满的话,这是很有可能的。
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陶满。
其他许多人也不曾去了解陶满,因此都会觉得陶满做的事、说的话、学得很好的知识点,都很奇怪。
李瑞君不确定是否真是这样,但再把陶满找回来的时候,他想要试着去了解陶满。
他收回视线,告诉管家和园丁:“看看陶满的字条上怎么写的,照顾好这棵树,如果有疑问,写信给研究院的第五实验室问他们。”
说完,他朝大门口走去,背着身嘱咐:“我去训练了,不必准备饭菜。”

光年论坛上都在传陶满失联的消息。
在第三实验室推演出的最后的时刻,依旧没有陶满乘坐那艘星舰的消息,李瑞君决定亲自去找。
李家上下反对声都很大,他没有理会,向安防部告了长假。
研究院那边,虽然援助陶满的申请没有得到批复,但林鄄接手并重启了采集低温钛的项目申请,同步开始做各项准备。几天前,申请审批通过了。
熵联邦研究院的这个项目启动得非常仓促,但参与的研究员众多。
由研究院多个实验室共同改良、督造了一艘现有的旧破冰舰,研究院里头专研低温星系一辈子的姜主任带队,特战队一支小分队护航,李瑞君以外聘身份同行。
对此,袁主任不大高兴:“是我们先申请的,怎么被第七实验室的老姜抢去了?”
李瑞君苦笑着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趟危险系数有多高,自己连遗书都写好上交给部里了,研究院好几位主任倒是抢破头皮想要上舰。
很快,出发的日子到了。
离开将府星时,他最后去院子里看了眼陶满的树。羽毛似的花开得很好,李瑞君拍下来存在通讯器的本地内存里,准备见到陶满后给他看看。
明叔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这树真好看,要是陶先生能看上一眼就好了。”
李瑞君不喜欢听他这样讲,沉默了一会儿,说:“别说这种话。”
“是。”管家欠身道。
几小时后,破冰舰从联邦研究院外的站点准时启航。
李瑞君坐在主控室里,确认一切正常,心里也很平静。他只是忽然在琢磨,此前他对陶满也算好,但好得不够诚恳,只是一切以自己的想法来。这次如果同意陶满回研究院,正大光明参与官方项目,陶满应该就会回来了。
李瑞君设想见到陶满的场景,想象他们可能发现了一颗全新的星球,上面有奇奇怪怪的生物,所以一星舰的科学家们乐不思蜀,在那颗无名星球停泊了近半年之久。
想象了会儿,李瑞君按住腺体,站起身去取自己带上来的医药箱。
他从里面取出一套无菌注射器和一小瓶无色液体,安置好针孔,扎入液体中抽取,并迅速且熟练地打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后颈处红了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曾经的部下们很多都在这艘星舰上,此时主控室里就有几个,他们犹豫地看着他注射,相互对视,打着手势。
最后,其中一人忍不住站了出来,说:“上将,这是强化抑制剂吧?听说痛感很大,您……”
李瑞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家庭医生帮我改良过,还好。”
“我们备了抑制药的,要不给您冲一副?”
“不必,我……”李瑞君罕有地停顿了下,才说下去,“这段时间药喝的次数太多,耐药了,必须注射。”
“啊,这样……其实舰上还有Omega在,要不……”
“不必。”
他语气不善,那人便没再说下去,退到了一旁。
李瑞君坐回到主控的位置上,开始翻看陶满留下的那本《低温环境问与答》。
过了一会儿,他的额角起了层薄汗,这支抑制剂确实改良过,可并没能缓解痛感,只是增加了稳定性。
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于是快步走回自己的休息仓。
独处时,李瑞君依旧觉得不好受。
他看的那本书上有陶满的随手笔记,上面对于星际航行,有一段非常“陶满式”的描述:
“如果哪天冰封星系可以去了,我就要去挖低温钛,做一个星际矿工!在星际旅行的时候,可以看窗户上的残影,辨认79种已被发现的宇宙飞石,也许还会有新石头被我发现呢?加油加油加油!”
但李瑞君无法辨认那些路过的石头,而且腺体胀痛。
这段时间他不断喝药,拒绝了李家安排的各种“身份清白、愿意献身的Omega”,没办法了,现在才到要用抑制针的状况。
时诘说他的腺体发热不正常,一半是受了此前胡宁那些药物作用的影响——那些药的后遗症很坏——但还有一半是精神刺激导致。
时诘的原话是:“思念带来的害怕失去的焦虑和恐慌。”
起初,李瑞君觉得他疯了,后来发现疯的也许是自己。在等陶满消息的这段时间,李瑞君表现得有多镇定,心里就有多不安。
这种情绪在星际穿梭间又被放大了些。
这里一片漆黑,十分安静,人类有限的资源和力量打造出的一些星际设施零散分布其中,但越往外走,就越荒芜,连这样的设施也不多见了。
仓内过于安静,李瑞君在药效过去后,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几扇窗户上印出他自己的倒影,每一张脸都没什么表情。李瑞君惯于掩饰情绪,也掩饰疼痛和不适,只是此刻他疲于伪装,累得什么表情也维持不了,看上去比一脸严肃时更吓人。
唯有低头看到书上陶满的字时,他的表情才有点人气似的动了一下。
过于漫长的星际航行和危险目的地给星舰上所有人带来了影响,研究员们反复测算、讨论、争辩观点,特战队员日复一日巡视、检查、训练备降和紧急脱险,很快,压抑的情绪在舰上蔓延开。
李瑞君不得不放下陶满那本书,被请去控制室、公共休息室等区域晃悠,拿自己临时学的半吊子知识协助各项工作。
说来也怪,他是退役的将军,又完全没有科研背景,但只要他往人堆里一站,好像所有人都相信他。
在他们马不停蹄赶了1个多月的路之后,开始看到冰封星系外围的冰层。
这里的冰封层厚实且不透光,是一种暗灰色的质地,远看和寻常石头很像。科学界普遍认为这里曾存在一个或多个含水量极高、温度极低的星体,爆炸后迅速形成了这层面积巨大的冰层,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包裹住了内部巨大的宇宙空间。
不过冰层本身呈现不规则形状,如果是爆炸产生,好像那次大爆炸的威力在各个方向上还不大一致,毫无规律可言。
破冰舰的舰体开始传出轻微声响。
带队的姜主任道:“别担心,是舰体自己在除霜防冻。”
他们沿陶满那艘星舰规划的路线行进,很快在未到达移动信号站的地方,就发现了异常。
“上将,快看——”
“姜主任!”
李瑞君快了一步上前,借助禄神望远镜,观察到了那一带无人区的情况。
其他人也挤了过来,纷纷探出身子察看。
“天呐,这是……”

眼前的一幕让整艘星舰上的人都头皮发麻。
原本应该只有碎石和太空垃圾无序漂浮的地方,被大量人造磁场吸附在了一条环形道里头,不断地循环打转。磁场物质应该是被弃用后未能回收的早期深空探索装置,它们不知为何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强大磁吸力,环绕着整个磁场形成了这条离奇的轨道。
而在轨道上,他们可以看到碎裂不整的冰石、已被破坏的仅存3/4大小的半球星体、人类活动留下的残骸,以及……
一艘小中型破冰舰。
那艘舰的舰体涂着那所私有研究所的标志,无疑就是大家在找寻的目标,而此时从望远镜看出去,舰上根本看不到人。
李瑞君当即感到头脑发胀,耳蜗传来一阵阵刺痛,舱内的氧气好像都变得稀薄了。
破冰舰诡异地跟随碎冰碎石一块儿绕着圈,仿佛陷入某种宇宙轮回,不停歇、不偏航。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点,带队的姜主任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喃喃道:“我可答应过老袁,要把他们那小孩带回去的,这……”
李瑞君一下子捏碎了手边一只杯子。
杯壁碎裂弄出了很大动静,姜主任如梦初醒,立刻收住话头,转而开始布置:“测一下磁场数据,看看我们最近能靠到什么位置,尽量接近那艘破冰舰。”
“好的。”
“先打信号灯。”
“是。”
信号灯打出后,李瑞君等了一会儿,那艘舰只还是和幽灵似的漂浮绕弯。
过了一阵子,各项观测结果出来,他们乘坐的这艘巨型星舰上装载了自主脱困用的反推装置,可以与磁场力量做一定程度地对抗。姜主任亲自制定了方案,尽量靠近环绕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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