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李瑞君忽然一把放开陶满,转身快步朝自己的卧房走了。
上楼前,李瑞君头也不回地道:“好价格,我会给你。”
管家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这下陶满彻底脱力了,跌坐回椅子里。
他开始感到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不开心。如果李瑞君付他60万,他还挺值钱的。
而且……这笔钱够他搭上去冰封星系的星舰了。
李瑞君回到房间里忽然就很愤怒,把拳头砸在墙壁上。
刚才听陶满飞快地说出“60万”这个数字,想起胡宁说过移民去一些不富有的星系只需要5、60万即可,陶满还特意强调了要国际铢,真的可笑。
这样的价格,根本无法开启任何一项研究。陶满所谓的“参与研究”,本来就是欺骗,他差点想要相信。
管家明叔跟着进来了,没有出声,而是在边上默默站着。
等了会儿,李瑞君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下旨令道:“给我冲杯抑制剂。”
“好的。”
明叔也没敢多问,只是听了指令去办,回来时端着药剂,又带回了餐厅里的情况:“陶先生还坐在下面呢。”
“随他去。”
“晚上起风了,怪冷的。”
“你他妈不会去把窗关上吗?!”李瑞君大吼一声,突然地发火了。
明叔谦卑地低头鞠躬应了,放下杯子,退出卧房。
李瑞君却不知在想什么,站了很久,才把那杯药一饮而尽。
他的视线不自主地停留在房门上,但即便是最优秀的Alpha,也不具备透视的能力,实在无从知晓陶满在做什么,外头是什么情形,只好收回视线。
几分钟后,他走到窗边。
能看到外头院子里已经有了春天的样子,李瑞君便心想,等花都开了,就让陶满在这儿赏赏花、滑滑轮滑吧,会很安全。
他刚才那样说原本只是气话,陶满是真的很诚实,诚实地可怕。
李瑞君从窗户上看到自己倒映在上头的表情,不大好看,他也知道会吓到陶满。但是他忍不住。陶满现在每说一句话都令他愤怒,他甚至愤怒地腺体都发烫了起来。
他不明白,陶满一直声称喜欢他,他现在也愿意接受陶满在身边。那么,陶满回报他的喜欢能有多少呢?又为什么那么不聪明地想着点子要离开?
李瑞君想不明白陶满的心,也想不明白自己。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对陶满太好了,让陶满愚蠢地误以为,可以在他这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又站了一阵后,他给自己聘请的专业安保队伍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要求增派一支小队,围住宅子的几处出口。
紧接着,他按了按腺体,拨通时诘医生诊所的电话,再次预约了检查时间。
李瑞君真的开始讨要那明码标价60万的服务。
包括但不限于:陪同用餐,陪同散步,陪同洗澡,陪同睡觉。
陶满起初很不适应,心里总是想到这是一场交易,李瑞君一接近他就想躲,几次惹得李瑞君不快。
但是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他注意到窗外看住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管家也用各种方式劝说他先服从一阵子,在一次躲开李瑞君伸过来的手时,李瑞君甚至威胁说要把他拷在床上。
过了几天,陶满努力逼自己接受了新的身份。
为了安慰自己,他买了一本新日历,画着日子计算一个月的时限。
李瑞君没有察觉异常,只觉得这天陶满变乖顺了,只是脸色依旧很白,就算吻上去,也没有红起来。
他把陶满带去床上。
李瑞君现在不怎么收敛自己的脾气,也许因为有价码,他取得地更加心安理得。
“呵,这样算不算是在包养你?”
他在陶满身上各处留痕,有时咬在他耳阔和眼尾,让陶满错觉自己正被一头狼撕咬和进入。
这一想法令陶满毛骨悚然,忍无可忍地哆嗦了一下。
李瑞君忽然停下来,轻轻吻着陶满被咬破皮的地方,低声说:“不喜欢?”
陶满说不出话来。
他一边思考商品有没有权力说自己“不喜欢”,一边胡乱地想他把他自己卖了,算不算贩卖人口。
不过后来李瑞君没有再咬他这几个地方,就连后颈处也只用牙尖磨了磨。
过一会儿,李瑞君好像对家里的床很不满意,非拉着陶满到别处,于是开始在这层楼上各种地方压着他来。陶满白着脸,庆幸这个时间点佣人们都回家了,管家也睡了。
他们一路到了一扇窗户边,李瑞君看着玻璃上映出来的陶满隐忍的脸,吻了吻,说:“我陪你在这等日出吧,怎么样?”
说完,就更加用力。
被欺负得时间太长以后,陶满实在受不了,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
李瑞君看到他的眼泪就很不高兴,语气凶狠地勒令他“不准哭”,陶满再也管不住自己,一边狂乱摇着头,一边呜咽着、憋着声音低低地哭起来。
大概是哭鼻子的Beta彻底浇灭了Alpha的兴致,陶满的金主这天还是放过了他,没有真的折腾他到天亮。
从那以后,李瑞君没对陶满那么狠过,但依旧喜欢在显眼处“盖章”似的留痕。
因为陶满皮肤薄且白,他随意做点什么,就能留下很深的印子,洗澡时被热水一泡,会更触目惊心。
陶满起初还很在意这些痕迹,后来发现自己也不出门,佣人们现在更是全都当作看不见他,慢慢也就释然了。
也许是为更彻底地惩罚他,又或许想要值回票价,李瑞君这个月以来经常回家,且不停歇地折腾陶满。
这样古怪的频率一直持续到几周后,李瑞君忽然开始觉得不满足。他开始要求陶满和他聊天,内容非常随意,陶满愿意说生涩的动力燃料或者古怪生物时,李瑞君都不会打断他,还会问一些问题。
后来实在没话可聊了,陶满就提起:“为什么你身上老有一股酒味?”
李瑞君想也没想地说:“跟你说了是个艺术装置的味道。”
“谁放的啊?”
“同事啊,你问这么多干嘛?”李瑞君忽然态度恶劣起来。
陶满就沉默了。
李瑞君闷了会儿,又突然解释起来:“因为之前一次联邦主席下来视察工作,胡副官买来放在公共区做装饰的,后来就一直没移走。里面放了很多支丰洺星进口的酒花,味道是有点大。”
“哦。”
“干嘛?很在意?”
陶满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不太闻得惯这个味道。”
“呵,陶满,是闻不惯这味道还是看不惯我身边的Omega?”李瑞君蓦地说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但是陶满只是迟钝地眨眨眼,讷讷地说:“我没有看不惯别人。”
李瑞君一时间没有说话。
陶满又说:“就是觉得这个味道像酒又不像酒的,好奇怪,你要不要找人查一查啊?”
李瑞君无语:“陶满,异想天开也有个底吧?Omega能进安防部很不容易,如果你实在介意,我给他调离算了,别乱怀疑别人。”
陶满一瞬间有点生气,因为其实他刚才没有在意胡宁,真的只是在意这股味道而已,是李瑞君冤枉他。
为什么当初李瑞君怀疑自己时毫不手软,差点就把他抓起来送上法庭了,现在却能这么信任另一个人?
他愤愤不平地想了很多,但是很快又泄了气,反应过来,自己再没有立场说任何话了。
“哦。”
由于话题变得不太愉快,聊天戛然而止。
这之后,陶满又重新变得沉默,李瑞君也没再要求他陪聊过。
陶满尽职尽责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一个月期限到时,就跑去问李瑞君要钱。
也许是因为看着陶满的人足够多,不怕他跑了,李瑞君还真大方地给出了60万。
他把钱当场打到了陶满卡里,然后说:“下个月再接再厉,也许还能给你发年终奖。”
陶满压抑很久的心忽然放松了一些。
他不需要那么多,60万就够了。那是一个曾经被他放下过的梦想的价格,因为当时选了李瑞君,他现在付出了好多代价,才有机会重新去找。
“怎么了?”见他发呆,李瑞君问。
陶满很乖地轻轻摇头,说:“我好饿了,饭呢?”
李瑞君被他难得放松自然地样子晃了眼,恍惚间觉得陶满变化很大,这样可爱的摇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才11点,厨房还没准备好。先吃点水果,要哪个?”
李瑞君拿了水果盘子来,陶满挑来挑去,要了串红玖果。这个东西很难剥,李瑞君自然而然地坐下来,帮他剥皮,剔除里面的籽,只把果肉给他。
陶满愣愣地接过,吃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掉了一连串眼泪在桌上。
李瑞君专心地低头处理水果,没有发现,所以陶满偷偷用胳膊盖住水渍,用力擦了擦。
饭后,李瑞君去书房接了个时医生的电话。
陶满起初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自己的通讯器。弄了很长时间以后,他忽然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松泛下来,一脑袋栽倒在沙发上。
他躺了没一会儿,困倦地睡着了。
书房里,时医生把最新一次检查的数据报告发给李瑞君,又解释说他腺体内有高热,炎症也没有好转,最好再来诊所做几个详细的病理测试。
挂断电话后,另一通电话立即打了进来,他接起来。
“喂?朱委员?嗯,会议照旧……好,你安排……对了,前两天我让你检查那个艺术装置,有结果了吗?没问题是么……好的……不,没什么,是我多心了。辛苦你……嗯,再见。”
李瑞君收起通讯器,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满真是爱瞎想,也许是这样闷在家里头,觉得难受了吧。
他想了想,又打了通电话出去:“喂?你那有没有进口的限定轮滑鞋?拍给我看看。”
李瑞君等了会儿,收到几张轮滑鞋的图。他照陶满的喜好挑了双看上去比较花俏的,让人用礼盒包装一下寄送过来。
办完这些事,李瑞君回到客厅。
陶满在沙发上午睡,安安静静的,眉宇间看上去有点倦怠,没太有精神。
李瑞君轻轻叹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指关节往下又扫过了耳廓,在脸颊上摩挲着,像在擦拭一朵花脆弱的花瓣。
那次惊险的打黑工事件过去一阵子了,李瑞君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
陶满看上去真的很想要钱,如果不是为移民,还能为什么呢?
除去这点在他心里造成的不适,还有更明显的,陶满的态度。
过去,陶满和他接吻、上床时总是紧张又羞涩的样子,喜欢抓他的手,愿意忍耐他咬根本不存在的腺体,然后不管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或者被欺负得有多狠,都还是要红着脸靠近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陶满看上去都只剩不情愿。
李瑞君心里知道,陶满变了。
但是再相处一点时间吧。也许再过不久,陶满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多生气,也不是真的要用钱来买他,只是不想放他走罢了。
李瑞君不愿冒险,只想让陶满在自己眼皮底下,因此眼下没别的办法,只能先维持现状。
他收回手,站起身去拿了块毛毯来,轻手轻脚地盖在了陶满身上。
【作者有话说】
陶小满:凑够钱辣!
陶满在李瑞君家里的生活变得固定且无趣。
他一早就把自己的存款和卖给李瑞君所得的那笔钱打到了私人研究院指定的银行账户里,但是项目资金还没有到位,他还需要等。
对方给了他预期时间,说一位同行人的资金要在3月初某一天打来,届时即可集结了。
陶满于是很耐心地等着。
这段时间,李瑞君依旧常回来,除去睡觉之外他们大多时间都无话可说。
因为腺体的不寻常症状一直没有根除,李瑞君和陶满亲近时也很难控制自己,经常把陶满弄晕过去。
陶满起初还爱哭,但因为李瑞君一见他哭就心烦,会更狠地逼他把眼泪憋回去,就慢慢忍住不哭了。有时陶满昏睡了,也没发出什么动静,李瑞君都不知道。
有天李瑞君休假在家时做得特别狠,把陶满按在书房的架子、沙发、书桌上到处来,大白天连窗帘都不拉。
陶满全程都很害怕,起初被反身抱着,整张脸白得都不像有人气了。
后来李瑞君意犹未尽地把他翻过来,才发现他的异样。
“……陶满?陶满?”
李瑞君小心叫了他两声,得到陶满轻声回应后,才放下心来,坐到沙发上把人抱住,搂着安抚道:“这么害怕?好了没事了,不做了。”
陶满缓了缓,小声说:“刚才有没有人看到我啊?”
这栋房子方圆几里都属于李瑞君,根本没人会看到。也许陶满是在害怕那些门外的雇佣兵吧,但李瑞君早就把人调开了,这扇窗外根本没人。
李瑞君拍了拍他的背,说:“没有,放心吧。”
“外面都是人啊……”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尾调在发抖。
“没有,我支开了,没人会看到的,陶满,没事的。”李瑞君只好一直安慰他。
直到陶满脸上恢复了点血色。
陶满稍微挣了两下想从李瑞君身上爬下去,下一刻又害怕他生气似的,赶忙看了他一眼。
这双眼睛本就大,害怕时情绪格外明显。
李瑞君这时有点自责,也开始反思起来,觉得最近过于严苛地对待陶满了。
好像每次在安防部见不到人时只是担心,一回家见到了,就又开始陷入一种焦虑、烦躁的情绪里。
李瑞君主动放开陶满,在送他回了房间后,独自站到院子里,重重叹了口气,觉得实在很难和陶满维持任何一种关系。
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积压在心口,太难受了。
之后,在某个入春不久的夜里,李瑞君结束一晚上折腾,抱着陶满去泡热水澡。也许因为这晚陶满很乖,他的心情不错,难得聊起天来。
“你最近话很少,每天在家是不是无聊了?”
陶满心想他是明知故问,但这阵子的教训让他变得顺从,又累得不想说话,含糊地“嗯啊”了两声。
李瑞君难得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一瞬,又收敛起表情,说:“给你买了个小东西,一会儿看看喜不喜欢。”
坐在浴缸里的时候,陶满很想睡觉。
李瑞君好笑地看他点头又惊醒,没一会儿就往一边倒过去,得用手托一把,不然他那个不聪明的脑袋就要撞上墙壁了。
泡了会儿,李瑞君怕他真睡过去,开始替他擦洗。
陶满全身都泡在热水里,背贴着李瑞君的胸口,已经熟悉这样拥抱的姿势了。他困困地打盹,完全没管李瑞君要怎么摆弄他。
洗完澡,李瑞君给陶满裹了一件舒适的浴袍,直接抱出浴室,塞回到被子里。
随后他叫了佣人进来收拾浴室,自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挺大的方盒子,还有一个开快递的小工具。
回到床上的陶满倒不着急睡觉了,又刷起光年论坛来。
李瑞君把陶满叫起来:“先看看,今天刚到的。”
“什么啊?”陶满的声音稍微有点暗哑,懒懒地边问边拆。
李瑞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们应该是全球最早拿到这款的。”
陶满拆到一半时大概知道这是双轮滑鞋了,不禁有点惊讶,抬头看了看李瑞君。拆开后,他短暂地惊呼了一声。
李瑞君很满意,道:“嗯,实物比照片上好看。”
陶满呆了片刻,才敢把鞋子从箱子里拿出来,小心地四面翻看。鞋面是一种滑面的花色拼接,鞋带也是混色的,有种电子像素点相互碰撞的效果,非常酷。轮子是陶满从来没见过的一种质地,像冰似的,发出自然冷冽的幽蓝色。
一看就很贵。
“这个……给我的吗?”
李瑞君挑了挑眉:“不然呢?给明叔吗?”
陶满一瞬间联想到老管家滑轮滑鞋的样子,赶紧摇了摇头。
他不太确定地捧着鞋子,说了“谢谢”。
李瑞君觉得陶满好像只是惊讶,并不非常高兴,便又说:“院子里春花开得挺多了,明天园丁过来,有一些新花苗,你有兴趣就一起去看看。下午天气应该不错,正好滑滑你的新鞋子。”
陶满点了点头。
他现在很少进院子了。确切地说,除去房间和餐厅,他哪都不太去。
“你自己原来那些鞋子呢?”李瑞君问。
陶满把鞋收好,盒子放到地上,说:“在柜子里。”
“不玩吗?”
“嗯……”陶满看李瑞君一直看着他,一副必须等他进一步解释的样子,只好又补充说,“最近太冷了,不想滑。”
“那正好,已经开春了。”
“哦。”
“等天再暖和一点,要不要去公园?或者超市也可以。”
陶满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李瑞君是给了他一次外出的机会。他倒是不需要靠这个机会离开,一来还没到能启程的时间,二来他早就对怎么离开做了些打算了。
于是他试着问:“我可不可以去图书馆啊?”
李瑞君还没有回答,陶满先自觉地做出了更详细的说明:“你叫明叔跟我去吧,我就去看看科学杂志什么的,或者有没有没看过的学术书,看会儿就回家。”
李瑞君听完,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
随后,他把语调放得很和缓,说:“当然可以,想看什么书可以告诉我,平时也帮你买一点放在家里。其他时间你无聊了,想去图书馆就去告诉明叔,他会给你安排的。”
“啊?平时也可以吗?”
“可以。我跟明叔说一声。”
陶满这下看起来高兴多了,笑得两颗梨涡深深凹陷下去:“谢谢。”
李瑞君顿了下,又说:“明天有假期,我陪你去一次吧。”
“啊?你明天放假啊?”
“嗯。”
“假期……不用做吗?”陶满小心地询问。
李瑞君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给陶满留了这么个印象,随即说:“不做。怕你无聊,我们出去走走,去完图书馆还可以在外面吃个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陶满说。
过了会儿,陶满问:“你最近很高兴吗?”
“没有。”
李瑞君随口一答,话出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陶满好像是在含蓄地问他:能不能提要求。
于是,他又找补了:“干嘛,有什么事?”
陶满动摇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事啊,我们可以聊天吗?”
“可以。”
“我就是想跟你说,昨天送在家里的报纸我看了。”
“没关系,你都可以看。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了?”
“上面说到一种晶矿,融在子弹里用的,好像很厉害,我见都没见过。”陶满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比划起来。
“好像一般人都见不到的,因为开采区域是国际公共区,禄神星系没有拿到官方的开采证明,只有私人舰只付钱进去少量采几块才给带出来,多了会被判定为走私。我问了小林,他们实验室都还没拿到样品呢!”
李瑞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角微微弯了弯,眼神定定地看着这样的陶满。
听了会儿,李瑞君说:“想玩的话我给你采几块回来。”
“可以吗?”陶满睁大了眼睛。
“嗯。等过几天的一个大活动忙完,应该能请假。在什么地方?”
“还挺远的,隔了两个星系。”
“那还好,几天就到了。”
李瑞君轻缓地握住陶满的手腕,手指腹稍微摩挲了一下他瓷白的皮肤,心里想,这样和陶满安静相处的时间真是难得。
昨天,时医生给他打了支消炎针,他觉得心里的烦躁少了。除去放飞自我后对陶满时不时的欲求,其他时候,他可以不再叫陶满露出害怕的神情来。
因此,他也越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状态不正常。
陶满好像说过他身上有难闻的酒味,但是已经叫人检查了那个有酒花的艺术装置,并没有发现问题。那么就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李瑞君想了想,联系了家族里一位制药厂的小姨,说了些工作托辞,请她帮忙去查查市面上、背地里,有没有会影响信息素、用后会留下很浅的酒味的东西。
他打完字抬起头,看到陶满有点好奇地看向他的通讯器,但没有真的凑过来看,一副谨慎的神情。
李瑞君便主动解释说:“刚想起点工作上的事,让家里一个小姨帮我查一下。”
“哦哦。”陶满立刻回答。
他看起来很兴奋,好像还在琢磨晶矿的事。
李瑞君心动地想,陶满这么想要这种新发现的晶矿,如果带点回来,应该能高兴好几天。他亲自去看看,能采集几块回来给陶满玩的话,远一点也无妨。
“好了,睡吧,明天先去图书馆。”
“哦!”
安防部承接的国际非正式圆桌会议安保工作在2月底结束,3月2日,李上将请年假外出,据说是去了一处国际公留地挖新型晶矿。
3月11日晨间,陶满站在书房的窗户边,合上了手里的一本《低温环境问与答》。
他把书放回架子上,朝外头走去。
其实陶满已经能自如外出了,如果在外出时离开会简单许多,不过他研究了外围雇佣兵们的行动规律,认为完全可以选hard模式。
被雇佣兵们限制了这么久,陶满觉得必须气气他们。
他闲庭信步地走出大门,绕得每一个拐弯都非常顺利,不紧不慢走出了李瑞君的房子。没人看到他,他走到大路边,拦了辆小车,赶往集合点。
很快,他就坐上了来自外星系的破冰星舰,飞离禄神星系。
陶满坐着星舰跃迁过禄神星系的最后一个停泊站,渐渐驶入广袤的宇宙。
最初的紧张与激荡过后,陶满忽然想起,没有给李瑞君留下任何信息。他呆了呆,又摇着头想,已经没必要再留什么话了。
李瑞君发现自己离开应该会非常生气吧。
陶满闷闷地垂下头,意识到自己不仅没能好好道别,同时也再回不去了。
也好……
他重新抬起头环顾了一圈。星舰上坐着许多人,大概是个十多人的专业团队,加几位后勤,另外还有5名和他一样参与到项目里同行的资助者。
人数不多,不过听说里头有破冰方面的专家,可以在进入冰封路段后协助破冰。
破冰的危险系数很高,陶满并不十分确信安全,但是取得低温钛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很怕错过一次就再也遇不到了,所以对他来说,几乎只有上舰一个选项。
出发前关于这趟旅程本身他考虑得很少,而现在,星舰已经飞跃了无数星球,跨越光年,行进在漫长的航路上了。
陶满踢掉鞋子,把脚放到了座椅上,用双臂紧紧环抱住。好像这样的姿势可以增加安全感。
但他的不安不来自于面对危险,而是害怕止步半途。
如果他的生命结束在冰封星系的外围,那这短暂的一生就与钛材料、长途燃料这些命题无关了,与几光年外留在原地的李瑞君也无关了。
他是个一事无成的人,想要企及的偏偏都是些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条路的终点在哪,他对此一无所知。
李瑞君带着一个小箱子从星舰上下来,箱子里装着晶矿,沉沉得拉扯着他的手臂,带有一种不祥的重量。
很多人迎上去,有安防部的几个同事,有自己父亲,还有明叔。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李瑞君疑惑地问。
他父亲说:“出了些事。瑞君,边走边说吧。”
李家的车在外等候,李瑞君朝那个方向走,一路上,听他们断断续续讲述离开这些天发生的事。
先是安防部的同事开口道:“我们按照您的吩咐盯着胡副官,发现他竟然违规购买了违禁药品,在他常为您泡茶的杯底检测到了药物残留。这种药物会影响神经和腺体,让人更易进入敏感期,同时伴有情绪激动、容易产生焦虑等负作用。我们把胡副官控制起来了,等您安排审讯。”
李瑞君问:“有人提审过他吗?动机是什么?”
“他不肯说,他说要等您回来,只和您谈。”
“那我现在就——”
“瑞君,”他父亲李昱忽然打断了他,“还有件更急的事。”
李瑞君微微惊诧,问:“还有?”
“陶满好像参与了一个科研项目,离开这里了。据你的管家说,你可能还不知道。”
李瑞君蓦地停下脚步,问:“什么项目?去哪了?外星系?”
“如果陶斐然先生和林鄄先生没有撒谎的话,他应该是去了冰封星系。”
“什么?!”
一开始,李瑞君只觉得气得不行。
他给陶满钱的时候,并不觉得陶满真能逃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仅是想试探下,看看陶满是不是真的要走。结果陶满安静地在他面前装了一个多月,然后欺骗了他。
他准备亲自去抓人,就和上次陶满搬去明元星系一样。
李瑞君心情很差,连胡宁的事都不愿意去管,直接交给了别人来办。他只想先把陶满抓回来,这次要彻底把人关起来看好,再也不许他出门。
然而冰封星系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里没有人类活动,更不存在某个政府或国际组织的官方信号站,连消息都发不出去。要去那也不现实,整个星系外围是一圈厚得离奇、没有缝隙的冰层,没有大量资金、专业技术,以及几个月的筹备,根本不可能实现破冰。
而此时陶满都已经出发十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