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许多年—— by彦缡
彦缡  发于:2024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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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够用道德约束的了我,这一招算是被商长殷给玩明白了。
因此,他听了六皇子的话,甚至是连生气都没有,只是抬了抬眼,朝着六皇子看过去,一双眼似笑非笑:“睡的的确不错,劳六皇兄关心了。”
他当然睡的好,他又不需要起得比鸡早的来上朝。
尽管后面的这句话,商长殷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六皇子却是奇异的领会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因为商长殷曾经私底下当面这样回应过他的挑衅。
一时之间,六皇子的脸色青青白白,很是好看。
“小七。”太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声,“既然来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朝堂之上,不可放肆。”
商长殷朝着太子露出一个讨好卖乖的笑容,随后施施然的走向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今日朝会所要说的,无外乎便是天空当中的那一条裂缝。
这并非是南国第一次出现此等异象。
实际上,在这一片大陆上,素来都有诸多的神话传说。从最早的时候的白泽纳言,到玄鸟择皇,再有洛水神女赐下治水河图,东海生扶桑,烛龙掌阴阳。
远且不说,便说近些年,商长殷降生那日也有金乌高鸣,日轮落人间。
所以,虽然天空当中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又从这裂缝当中降下了光柱,但是也只是让人们议论纷纷,倒也不至于到那等人心惶惶不可控制,仿佛将要天下大乱的程度。
“长庚。”上首的皇帝发话,“继续说。昨日你连夜赶去那光柱所降落之地,发现了什么?”
“这正是儿臣今日要汇报的。”太子敛目,“有一物,还需父皇与诸位一看。”
他这样说着,便已经有提前安排好的下人捧着金丝楠木的托盘上前。那盘子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其上罩了一面红布,只能看到一个囫囵的形状。
太子上前,一把掀开那红布,露出来了下面的东西——那是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都从没见过的某个奇异的东西,表面似是锃亮的白铁,大体呈方形,有不明意义的光流不断的从黑色的某一块面板上闪过。
“这便是儿臣昨日发现的东西。”太子环视了文武百官一圈,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儿臣得到的一则……天谕。”
太子昨夜连夜率亲卫去探查那从天空裂缝中降下来的光柱。大部分自光柱内投影下来的、那种以铁,或者是别的什么金属制作成的东西已经被金吾卫破坏,唯有太子捡到的那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落入他的手中后被骤然激活,开始运转。
而几乎是那个机器开始运行的同一刻,在商长庚的脑海当中响起了天音,让他了然和明悟了一切。
诸天当中,存在万界。世界与世界之间轻易并不会接通,每个世界拥有各自行使的规则。
但是,也会有极少数的时候,会出现眼下这样的情况——
有别的某个世界,盯上了他们的世界,妄图入侵殖民,将他们的世界据为己有。
当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时候,为了应对这种世界层面的危机,将要被侵略的那个世界的天道便会插手,在本世界当中择取其所钟爱的“孩子”。全世界的气运和资源都将会集中在天道之子们的身上,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培养出能够守护这个世界的存在。
太子商长庚便是那个被选中的。注定将要成为守护此界的天道之子。
“只是守护一界,到底事关重大,非一人所能为。”太子道,“是以,孤还被天道赋予了另外一项能力。”
太子商长庚生于帝王家。
虽然不像是自己的幼弟那样生伴祥瑞,可他也是天潢贵胄,帝后嫡子。
商长庚自幼便表现出来了极高的天赋,文韬武略不在话下,一岁知礼,三岁可与秀才对辩,十岁可同金吾卫过招,及至十五岁名满天下,得封太子之位。
若不是皇家无需下场科考,想来便是三元及第,于其而言也不过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之事。
在成为世界意识所钦选的天道之子后,他便因为自己独特的身份,得到了一项可堪大用的能力。
“天道之子仅有一人,从孤被选中的那一刻起,此世便不会再出现别的天道之子;但是,拥有天道之子资质的人却可以有很多。”
“文人吐纳文气,武将凝练武气,有被世界所钟意的资质的文士与武将向孤效忠,便可得孤点化,将文武之气从虚化实,以作诸用。”
“恰有这天外来客抛下的【天命之匣】,可探一人资质强弱有无。是以便邀诸君皆来一试,以图我界未来!”
太子现下能够在朝堂上这般说,自然是已经同帝王商议过的。
南国如今的皇帝、太子与商长殷的父亲是一位贤明的君王,在昨夜听闻了太子的上奏之后,并无任何猜疑,当下便决定全权放手,交由自己的嫡长子施为。
“若是长庚有需,朕也可立即择最近的吉日禅位于你。”帝王说。
这个倒是大可不必。皇帝必须留在京城处理国家诸事,轻易不得离开,以太子的身份,商长庚认为能够去做的事情更多一些。
更何况,虽然并非是世界所钟意的天道之子,但是身为一国的皇帝,其命格与萦绕在身上的龙气也不可小觑。由父皇镇守京城,自己去为了那并不遥远的某一日,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侵略做准备,太子认为这是非常合适的安排和选择。
是以方有今日朝堂上这一出。
毕竟,要所谓命格和强运,自然是这些已经入主朝堂、登峰造极的文臣武将们要远胜出常人许多,更可能拥有成为天道之子的资质。且他们为官多年,安排指挥起来,也远比寻新人磨合要容易许多,很适合成为第一批被赋予使用文武之气资格的人。
至于之后,等到能够复刻出这【天命之匣】,太子计划着便可以大量制造,然后分发到各州县,将天下有能力之人尽数收纳调用——便如朝廷如今以文武科举所做的那样。
“诸位。”太子道,“请。”
这是要当朝验证的意思了。
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最后只听丞相笑了一声:“既如此,便由老夫来先为诸君试上一试!”
丞相今年花甲之龄,若论一生的经历,倒也算是传奇。幼年失怙,由孤母拉扯着长大,少时以替他人抄书来维生求学。
及长些,高中榜眼,只好巧不巧那一年卷入了舞弊案,虽是清白的,只那一届诸举子,皆不录用,如此又沉寂荒废了数年。
后来跌跌撞撞入了官场,却遇到了种种事情,也曾一路被流放至岭南。好在一路走来,最终官至丞相之位,也算是给这颠沛流离的一生,一个还算不错的收尾和结局。
有他带头,一应朝臣们也都上前去到那匣子前测试,逐渐倒也发觉了些规律。
所谓“天命之子”,偏向于选择年轻人,有资质者年龄最大的也刚而立之年。
而除去年龄一项外,其余标准倒是符合预期。越是天资卓绝、文识武艺优异者,越是有可能有天道之子的资质。
待得满朝文武尽数走了一遭后,发现三四十人里,有资格的居然也不过三人。两文一武,皆是惊才绝艳之辈。
有人忽而提议道:“不若几位殿下也试上一试?”
毕竟能够托生在帝王家,原本就已经是一种气运极强的表现了。
而且七皇子当年可是伴随着祥瑞而生的,又是太子殿下同父同母的兄弟。尽管这些年的确表现荒唐,但是看着商长殷从小长大,他们也必须承认这位七皇子殿下确为聪颖之辈,只可惜聪明和心思全都用在了错误的地方……
商长殷一听,脸都苦了下来。
只是不比他,其他几位皇子却是跃跃欲试。
这可是为世界所钟爱、被上苍所选择的天道之子。
若是他们有了这资格,是否能够同太子相争一二?
没有哪位皇子真的对那个位置毫不心动,若是有可能,谁都想争上一争。
哦,商长殷除外。
于是,几位年龄已经到了、有资格上朝议事的皇子们便按照序齿,一一上前。
或许皇家血脉确实受天道垂怜,几位皇子有一个算一个,虽然资质有强有弱,但居然都顺利的通过了匣子的检测,得到了资格。
只除了一个人。
“看我做什么?”商长殷挑高了眉。
他是唯一一个匣子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的皇子。
一时之间,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商长殷的身上,惋惜有之,嘲讽有之,失望有之,幸灾乐祸有之。
太子皱了眉。
他难得失了礼数,不管不顾的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商长殷的手腕。有某种力量——或者说,是【权能】,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笼罩住了商长殷。
他先前也是这样,以权能笼罩住那些被选中者,助他们开启文武之气。而眼下,无疑是太子殿下想要徇私枉公这么一回,强行也赋予自己的幼弟这样的资格。
这种尝试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没关系,大兄。”商长殷主动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并不在意这些。”
“你知道的,我对这些都无意啦。若是现在没有我的什么事,那我就先离开咯?”
他这话听上去可当真是只有那等不在意天下兴亡、民生疾苦的纨绔才能说出来的话。
太子长久的注视着他,最后叹了一口气。
“也罢。”他说,“小七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一切自有孤来处理。”
商长殷得了允许,便高高兴兴的要离开。
殿内朝臣,或许还要加上商长殷的那些兄弟们,他们看着商长殷的目光渐渐变了,以不屑和鄙夷居多。不少人心里都在想,七皇子真是白瞎了这通身的气质与一副好皮囊,只可惜——
实在是不堪大用。
但是商长殷对此没什么想法,他现在只觉得吵闹。
因为渡鸦正在他的耳边发出了过于高频率的尖声惊叫。
“垃圾!杂鱼!废物!这个匣子根本就是个人工智障!”渡鸦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这个探测器是谁造出来的?你明明拥有最顶格的、成为天道之子的资质!不选你的家伙一个两个全部都是眼瞎吧?!”
那个破烂机器该回炉重造了!让他出去,他能把这个废物探测器啄瞎!
商长殷眼疾手快的将他摁在了自己的袖袍里面。
因为商长殷向来都荒唐惯了,所以他随身带了只渡鸦当宠物也没谁说上什么,最多在心里觉得七皇子近些日子,这品味是否变的有些独特了些。
但如果把渡鸦放出去弄了点什么事儿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商长殷不怕麻烦,但是也不想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渡鸦在他的袖子里面乱动,突然“嘎”了一声。
他看见在商长殷的手腕上,用红绳编了一粒骰子,挂在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腕上。
这骰子通体恍若玉质,却又并非玉,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表面流淌着一层的暖光。
而与寻常骰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骰子竟然有十八面,每一面上似乎都隐约的有着什么字迹——只是若不能够拿在手中仔细查看的话,或许并不能够窥见其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渡鸦探着头想要看的再清楚点,却被商长殷指尖一拨。
“乖一点。”商长殷说,“别闹。”
渡鸦嘀嘀咕咕:“你的手绳的坠子真奇特,我还是第一次看有人类用骰子做饰品……”
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的戛然而止。
真的是第一次吗?
渡鸦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双手从冰冷的雪地当中将他抱了起来——
那双手的手腕上,是不是也用红绳坠了枚骰子?
【我是不是该去买彩票。】
有带着笑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在路边都能捡到告死鸟,这离谱的有些过分了。】
……是谁?
这些记忆对于渡鸦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因为它们突兀而毫无预兆的出现,而渡鸦在此前对此没有半点印象。
可是这些记忆却又让渡鸦觉得无比的怀念和熟悉,无论是那只手,还是那个声音,都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靠近。
说起来,那颗骰子和这个小世界的皇子戴着的,是同一款的吗?
商长殷当然不知道安分下来的渡鸦都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他现在有点烦躁。
这个世界命中注定的天道之子并不是他,大兄能够做得很好,而商长殷并没有要同兄长一争资格的打算。
但是现在,他手腕上的骰子正在小幅度的嗡鸣着,像是在睡了一个长长的好觉之后,苏醒了过来。
这枚骰子是商长殷上一世尚为诸天万界当中的天道之子的时候,用自己的骨头炼制的本命法器。在他这一世转世之后,本命法器也跟着一并转生,这么多年来都乖巧安静的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挂件。
然而眼下,伴随着本命法器不知为何的无端苏醒,一些对于商长殷来说更为糟糕和离谱的事情也在同时发生——
少年垂下眼来,那一双被纤长的睫羽所遮掩的的眼瞳深处,极灿极烈的金色灼灼的亮起,有如落日熔金。
他似有所觉般的抬起头,远远的朝着外面的天空当中,那一轮灿烂夺目的曜日望了一眼。
太不妙了。
属于他上一世作为天道之子的“血脉”,好像开始觉醒了。
对于只想躺平当纨绔的商长殷来说,这是什么鬼故事。
不过商长殷这时候已经来到朝殿门口,便也暂时将这个还没引爆的麻烦抛下,转而开始想别的事情。
昨日被大兄打扰,那醉仙坊的酒他可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也不知道醉仙坊那鸨母上不上道,有没有给他留下一坛来。
而在商长殷踏出奉天殿的那一刻。
身后大殿之内,原本摆放在金丝楠木托盘上的探测器,骤然而碎。
天缝之外。
若是商长殷所在的此界当中,有谁能够靠近那裂缝、并且朝外面看上一眼的话,那么便会惊骇的发现,在那裂缝之后是无穷无尽的机械大军。钢铁所铸成的大军列阵于此,只等一个最适合的、入侵的时机。
而在探测器碎裂的同时,这原本冰冷寂静的机械大军当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滴答”的电子音。
“探测器A580号损毁,经确认,为行使超出上限范围的检测功能所致。”
“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编号Z934世界,不该拥有孕育破格级天道之子的资质。”
“数据已发送主脑。”
【主脑已查收。】

商长殷穿着朝服,站在朝堂上,困顿的打了一个哈欠。
自从那些钢铁大军开始从天空中的缝隙里降落之后,南国的气氛便一日比一日紧张。太子自己每日早出晚归,还不忘把商长殷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拘在宫里,别想出门再乱跑一步。
商长殷:求求你了我的哥,你可以不必这么严格的。
只是既然被拘住了,自也不可能像是往日那样的放荡。比如这三日一次的小朝,自然是躲不掉的。
当商长殷听闻这个噩耗的时候,他的脸都绿了,想不清楚自己去朝会上有什么意义。
当个好看的摆件吗?
朝臣们高高低低的争辩声听在商长殷的耳中有如催眠曲,他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算着这朝会何时才能够结束。
睡意被打破是在某个极为突兀的、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刻。
“天空,那天空!”
不知是谁先惊叫了起来。
商长殷睁开了眼,朝着外面天空望去。
天空当中的那一道裂缝这些日子里,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为扩大,如今已经彻底的将整片天穹都割裂成为了两半。
而眼下,只见从那些裂缝当中,正有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中掉落下来。常人看不清楚,但是商长殷却能够看到,那些其实全部都是整体类似水滴形状、表面有着无数的切割面的投放仓。
当降落到一定的高度的时候,这些投放仓全部都开始在半空中舒展,表壳向着两侧打开,从内里探出了机械的肢体,最后平稳的降落到了地面上。
商长殷的脸色第一次变的如此难看起来。
那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是来自远高于本纬度世界的、更高科技文明的世界的战争机器。
商长殷所在的这个世界低魔低武,或许曾经有过神秘,但是早在人类诞生之前便已经彻底的消亡。只是偶有天生异象,算是神秘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不甘的回响——但是也仅限于此。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局限在非常古旧的时候,冷兵器仍是主流,火器没有诞生,电没有被发现。虽然不至于被称为蒙昧,可是同这样拥有入侵其他位面资格的机械文明相比,大概的确和没有开化的猴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至于非科技方面……那就更可怜了。
没有魔法,没有天地灵力,什么都没有,就连武功都没有。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毕竟是世界意识精挑细选给商长殷的退休养老圣地。
也就是说,面对这样的来自高科技位面的入侵,本世界所能够表现出来的抵抗是极为薄弱的。
可这才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商长殷曾经在诸天当中停留过很久很久的时间。诸天当中有着极为严苛的规则,低级位面与高级位面之间被以绝对严苛的隔断划分开来,相互根本没有接触的可能。
他于是又试着喊了世界意识一声,只是这一次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从裂缝当中落下的第一批机械大军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那是密密麻麻有如海潮一般的钢铁军队,没有谁能无视它们的存在。
它们将整座京城占领,并且包围了皇宫。从大开的殿门朝外望去,竟然是从天空一直到地面,根本没有任何的空隙。
“这是什么……?”
被这样的景象所震撼到,人们一时之间甚至是都丧失了反应的能力。
这是他们从来都不敢去想象的场景,远比古书当中所记载的任何玄奇的场景还要来的更为宏伟浩瀚,远非人力所能够企及。
“只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平平无奇小世界啊。”有一个温和的男声低笑着叹息道。
随后,机械大军朝着两边让开,露出了这一道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性,穿着板正的黑色的制服,扣子和腰带都锃亮发光。他戴着宽檐的军帽,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只是看过来的时候,自有一种骄矜和傲慢在其中。
但是商长殷还能够看出一些更多的东西。
这青年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完整的人类。对方的眼瞳深处是流动的数据,露出来的手也只是覆盖着一层仿真的人皮。
若是将他的四肢剖开看的话,其下将会是冰冷的钢铁零件所构成的肢体,拥有着可怕的力量。
至于丝毫不加遮掩的、已经完全改装成的榴射炮炮筒的左边手臂,甚至都不需要去特意点明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够一眼看出来其中所蕴含的危险。
这个青年,是身体的很多部分都被用机械替代更换了的产物。或许就连他的胸膛之下跳动的也不是血肉构成的心脏,而是转动的齿轮和起搏的炉心。
青年开口,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整个世界的所有人耳边都清晰的响起了他的声音。
“日安。”青年的声音柔和,“未递上国书便贸然造访,是我失礼了。”
他的声音里面甚至还带着舒朗的笑意,有如阳春三月刮过的春风。
只是青年口中随后所吐出来的话语,可实在是称不上友好。
“帝国远征军一军统帅,奉主塔之命前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商长殷的身上,面上的笑容毫无温度。
“你便是此世界的天道之子吧。”
诺兰·温格斯,如今正在窥伺这个世界的某个机械文明位面所孕育出来的天道之子,帝国远征军一军统帅。
诺兰的世界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危机,濒临崩毁。为了让自己的世界延续,作为总掌全体机械生命与AI智能的超脑通过演算,得出了解决办法——即,寻找一个稳定的其他位面世界,将自己的世界嫁接上去。
也就是,来自【世界】层面上的入侵。
超脑通过计算,锁定了诸天当中另外的某个世界的坐标。而诺兰此番前来,便是作为先遣军,势必要为自己的位面夺取到这个世界,以谋求一个未来。
得到一个世界的第一步,自然便是击溃这个世界当中的天道之子。
天道之子是一个世界的“核心”,其存在的本身便相当于是世界意识的代行者。一个有主的世界很难同化,但是无主的世界便像是白纸一样,可以随意的在上面进行涂写和描画,甚至是“覆盖”。
然而诺兰发现,当他问出这句话之后,这个世界的那些土著的目光在一瞬间变的怪异了起来,仿佛是有什么荒诞离奇的剧目正在上演。
诺兰面上笑容不变,心底隐隐敲了一个问号:“嗯?”
这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他看到面前红衣的少年笑了起来。
“哎呀。”他说,“问我吗?”
其实打从诺兰出现的时候开始,渡鸦就已经开始对着他评头论足。
他站在商长殷的肩膀上,朝着前方微微的探身,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军装青年的身影,在商长殷的耳边轻声嘶语:“这个家伙看起来好讨厌啊。”
渡鸦问:“所以你要不要和我签订契约嘛?成为我的主人,我能够为你带来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
“是可以一瞬间把那边讨厌的家伙给拍飞的力量——”
商长殷对此十动然拒,敬谢不敏。
“你的主人将你派出来,是希望你能够和此世的天道之子建立联系。”商长殷被渡鸦吵的有些头疼,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何必一直缠着我不放呢?”
他母后昨天可是特意把他喊去问询了!
皇后拐弯抹角的同自己的小儿子套话,是不是因为除了他之外其他的皇子都有成为天道之子的资质而心情抑郁,才会开始养乌鸦当宠物。
在商长殷叫冤的反驳声当中,皇后信没信未尝可知。她暗示商长殷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父皇和母后,还有你大兄,都绝不会因此而嫌弃你就是了,想开点。
商长殷:……他没有,母后,真的没有。
再不把渡鸦送走,商长殷怀疑他母后就不会只是嘴上问问这么简单了。
渡鸦“嘎”了一声,像是不理解商长殷究竟在说什么:“没错啊,我这不是正在努力要和你签契吗?我可是很有用的哦?错过我将会是你的损失!”
“但我可不是天道之子啊。”商长殷笑着叹息,“那日满朝文武见证,我并无那样的资格。”
渡鸦全身上下的毛当即便炸了起来:“那个破机器有问题!”
“我才不可能认错,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受天道宠爱。若是连你都没有资格的话,那我曾经随国主见过的、诸天当中无数世界里的天道之子,都合该羞惭掩面而去了!”
“莫管那等有眼无珠之人,在我心里你便是——”
渡鸦的话没有能够说完,便已经被诺兰突如其来的搭话给打断。这让他看着诺兰的目光又阴恻了三分,心底已经在思忖如何给对方套麻袋了。
诺兰显然没有想到商长殷会给出如此狂妄的答案来,仿佛视他身后的钢铁机械大军为无物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主塔的超脑给出来的运算结果绝对不会有错的话,那么诺兰几乎都要怀疑这个世界并非是提前被认为的那样的低魔低武,而是有着什么他们不了解的特殊的能力了。
比如异能啊魔法啊修仙啊什么的,如果是那样的世界,倒也的确有面对如此众多的机械大军依旧能够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的资本。
太子冷着脸大步上前,横插在了商长殷和诺兰中间。他将自己的幼弟朝着身后拨了拨,让少年完全的被自己的身形所遮挡,看着诺兰的时候眸光锐利如刀。
“你若是要寻此界的天道之子,找我便是。何必去将普通凡人牵扯到其中?”
诺兰先是为太子和商长殷之间七分相似的容貌愣了愣,随后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显然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
可是他依旧是有些讶然的,扭过头去又看了商长殷好几眼:“普通凡人?”
这一看,诺兰未免“咦”了一声。方才在他眼中还昭昭耀耀、饱受天道偏爱,浑身上下气运浓郁到无法直视的少年人,现在看着却是极为普通的模样了,的确……只是一个生的好的普通人而已。
怎么回事,莫不是他方才眼花了不成?
诺兰在心头嘀咕了几句,想了想,还是将这一段记忆打包后发回给了主脑分析。
那少年肩膀上的乌鸦还看着他大叫了几声……真奇怪,怎么还有人养乌鸦当宠物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而被隐隐嫌弃了的渡鸦正在和商长殷大声邀功。
“我帮你把周身的天道气运全部都隐藏了起来哦!那家伙什么都不可能发现的!”他昂首挺胸,小模样看上去骄傲又神气,不动声色的用翅膀去扫商长殷的脸颊,“看我!看我!你难道不夸夸我吗!”
“夸夸夸。”商长殷极为敷衍了事的摸了渡鸦的翅膀一把。
渡鸦顿时满意的发出了一串“咕噜噜”的声音。
而太子仍在同诺兰对峙。
“孤为此世天道之子。”他说,“你寻孤,所为何事?”
诺兰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军帽,但是从帽檐下露出来的那一双不断有幽蓝色的数据流动而过的眼眸却带有着一种宛若机器一般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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