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西里厄斯——”
荀桉眼睁睁看着男人一个标准的掷实心球动作,努尔哈赤和二崽崽各自划过一道弧度,擦着墙头的花儿就飞了过去。
半秒后,没听见沉闷的落地声。
而是一声烦躁的虎啸。
就好像再说,劳资终于把你俩烫手货丢出去了,兜兜转转,怎么又绕回来了?!
还夹杂着一声清晰至极的“呸”!
荀桉:“…….”
他确实从没想过利滚利竟然能百分百口述嫌弃这个词语!
尴尬了这不就,老虎成了精。
还特喵的知道蹲在墙外面等,看屋主人反应行事,心软接受它就溜,不要了它再悄咪咪捡回去,就像现在这样。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这事:“桉桉,我们去看看桑葚酒。”
“哦……哦!”荀桉像是被他的操作惊到了,嘴巴微微张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里抱着一堆透明膜纸包裹的冻冻果,“我,等我把这些放到水里冰着。”
“我帮你。”
荀桉还没来及转身,西里厄斯就先一步释放出了精神力,荀桉顿时感受到臂弯里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
圆滚滚的冻冻果都在西里厄斯的控制下挨个儿跳进了不远处的井里,像他小时候在古地球学校门口小卖部卖的海洋宝宝,你挤我我挤你,自由地漂浮着,反射着莹白色的月光。
他哇了一声,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厉害。”
西里厄斯勾了勾唇角,背后斜长的影子尾巴似的翘着:“你就在边上站着就好,不用担心脏手,桑葚酒也交给我处理。”
“诶,你还能控水吗?”荀桉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西里厄斯很是受用地眯起了眼:“不止水,这世间所有有形的一切都可以。”
荀桉又啊了一声,持续赞美,中途还歪着头思索了一下:“你好像小说里的人物,像……古地球里拥有内力的侠客英雄,也像拥有魔法的巫师神使。”
虽然听不懂,但我感觉他在夸我……西里厄斯的嘴角已经翘的很高了,几乎咧到了耳根,那里正微微泛着一层薄红。
总而言之就三个字,不、经、夸。
荀桉看着西里厄斯有条不紊地处理桑葚酒,开盖的分门别类,撒了大半的的重新过滤消毒,他坐在花架上,两条腿清闲地搭在一起,像个小监工似的,晃来晃去,时不时调皮地踢一下地上的石子。
可能是今夜的月光太过温柔,照在庭院里像积满了清水一样澄澈透明,荀桉看着看着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西里厄斯,你见过海吗?”
精神海算吗?
西里厄斯沉吟片刻, 精神力操控桑葚酒悬空,像通过长嘴铜壶才倾倒出来似的,汇成一股细流。
“见过, 帝国一共有三颗海洋星, 我很小的时候, 曾经到过那里。”这嗓音莫名低沉嘶哑, 像是被勾起了不美好的回忆。
“也没有古生物的痕迹吗?”
“没有,变异怪物倒是不少,长着八条腿的灯笼鱼, 身上扎着翅膀的剑齿龟……”西里厄斯面无表情答道, 毫无痕迹的压下记忆中的不快,“主要用于掩盖军事基地,怪物可以更好的防止秘密泄露。”
荀桉张了张嘴:“……我以为你会说, 小时候春游的时候被妈妈拉去水族馆, 看了海底生物表演, 回来还写了篇五百字的感悟。”
西里厄斯低头把酒倒入另一个瓶子, 随手还捞上几颗冻冻果,精神力轻轻一划就削成了花朵的形状,漂浮在透明的紫色液体里, 水母似的上下沉浮, 看起来很漂亮。
可他却背对着月光,整张脸藏匿在阴影里, 看不清表情,只是机械道:“感悟没有, 检讨倒是写过。”
荀桉两条小腿荡来荡去:“为什么, 说说?”
西里厄斯手顿了一下,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贴身军卫突然意图开枪射杀雅各布, 却被涌入舱门的海水卷了出去,或者说,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出去的,丢进深海的瞬间,就被四面八方扑来的怪物分食殆尽。
而舱门只在军卫被丢出去的时候就关上了,雅各布站在隔着血雾的舷窗前,转过了身,笑吟吟地迎接着闻风赶来的皇家卫队,还有卫队最后面那个,带着一帮记者和媒体、不急不缓的皇帝。
皇帝出席了新闻发布会,声称他的军卫实际身份是反皇帝党的卧底,是叛乱的贵族后裔。
至于雅各布,反应迅速行动果断,不仅救了皇太子一命,还保障了帝国机密,必须嘉奖,于是首都星便多了一座用蓝锥矿打造的、帕拉伊巴碧玺点缀的奢靡皇子宫。
不服?可当时的他处处受制,查不到事情的真相,被皇帝以无能的名义丢去军校封闭训练。
再等他出来,天都变了——
所有人,知晓此事的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指责他没有尽到帝国皇太子的责任……至于皇帝的责罚,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微微垂下眼,望着不小心洒在指腹上的一滴桑葚汁,耳边及时传来了小家伙轻快的声音:“有什么大不了的,写检讨就当练字呗!”
荀桉坐在花架上,裤腿被往上拉了一截,露出了光滑的脚踝,甚至比牛奶似的月光还要白皙:“我猜你小时候一定跟个小大人似的,板着那张正太脸,整天故作严肃,看见谁都不笑。”
西里厄斯抿了抿嘴,挤出两个字:“没有。”
荀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纠结,反正原始星上也有海洋,明天你开着阿瑞斯,我给你指路,一起去海滩怎么样?”
他忽的从花架上蹦下来,浅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海星,贝壳,海螺,啊,说不定还有海带!捞到了可以拌凉菜吃,开胃爽口,还能炖汤,呜,就是我不会做……”
西里厄斯听着这渐弱的尾音,好似看到了一只像抱着胡萝卜蹦跶在大路上的小白兔,说着说着就耷拉下了耳朵。
不过……挺可爱的。
刚才突如其来的坏心情,就被这么一打岔消失的无影无踪。
荀桉从他的身后绕过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样,不emo了?”
西里厄斯还在思考emo是什么意思,但也隐隐约约猜到小家伙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刚才那句话是故意逗他开心的。
等他把最后一滴桑葚酒倒进杯子密封起来,转身就对上虽然荀桉那双含笑的眸子:“成交,森林巡护员。”
这似乎是西里厄斯第一次叫他森林巡护员,荀桉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脸红了一瞬,想到刚才那一帮白大褂的各种称谓,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正视他职业的叫法,不由得微微鼓起了脸颊。
呜,什么阿拉苟苟,桉崽桉崽的,小爷又不走可爱路线,能不能尊重下成年人的想法?!
脑壳疼……
看着小家伙又皱起小脸,气的呆毛都翘在了脑袋上,西里厄斯哑然失笑,伸手极其自然地拉过了他,朝着木屋走去,还不忘给他一个台阶下:“困了,想睡觉。”
“不是,不是跟你说别动手动——”
感觉手要被甩开,西里厄斯眉头一挑,仗着个高小家伙看不清他的脸,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几丝微颤:“桉桉,我怕黑,你拉着我点,怕~~~”
最后一个“怕”字尾音拖得很长,那叫一个那矫揉造作,那叫一个百转千回,生怕荀桉不起鸡皮疙瘩,准备往回收的手也僵在了那里,任凭被西里厄斯拉着往前。
心里翻江倒海,我的天,这人指定有点大病。
怪不得身为皇太子,还被送到原始星来疗养,这要是在首都星……几个首都星够他折腾的?!
西里厄斯面上不动于色,脸皮厚如城墙,心底却美滋滋乐开了花嘿嘿,反正上次惨叫都嚎过了,夹子音这种小case不在话下!
才三秒钟欸,精神力能量条就又满了,和充电宝老婆贴贴就是舒服……啊对,不仅今晚有着落,明天还有老婆邀约的私密约会!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滋味了!好期待好期待!扭成麻花!
“西里厄斯,木屋在那边。”荀桉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后背,西里厄斯浑身一激灵,僵硬转身,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荀桉五指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夜盲?”
西里厄斯无情眨眼,学猪猪在心底打滚儿的精神力也被浇了盆凉水。
当夜,西里厄斯收到了伯格林的一条长到可怕的通讯:
【确诊啦,经整理古地球残余医书发现,荀桉巡护员患上的疾病可能叫做“社交恐惧症”,确认率为99%,(PS:阿拉苟苟简直太乖了,连生病都按照教科书来。)】
【不过社交恐惧症属于古地球人类的神经病症,主要表现为过分或者不合理地畏惧外界某种客观事物或情境,且患者处于清醒状态下,明知自己状态不对,却依旧无法控制自我。】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常会采取极力回避的消极措施,乃至放弃也不愿意勇敢面对,但只针对以上提及的客观事物或情景,严重时可能产生出汗、心慌、头晕、胸闷等症状,影响正常的社交活动。】
过了半晌,伯格林又发来一条短讯补充:
【臭小子,我琢磨琢磨不放心,挑明了说,阿拉苟苟害怕的就是人,除了他自己以外,无差别的任何人。】
西里厄斯一直没有回复,光脑的淡蓝色光屏倒影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阴间。
他撇头看了眼熟睡的荀桉,小家伙现在对他根本不设防,换了件毛茸茸的白色睡衣就缩在了角落,然后越睡越近,帽子上两只圆圆的兽耳都被压在了下面,像只努力靠近壁炉烤火又团成毛球的小猫咪。
可可爱爱,软软糯糯。
他墨眸沉沉,翻涌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海浪般滚滚而来,呼啸着狠狠撞击在晶体膜角上,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西里厄斯才低头回复了伯格林一句,果断纠正:【错,是除了我和他以外的,所有人。】
第二日。
西里厄斯不知抽了哪根神经,拒绝了替荀桉送酒,怎么软磨硬泡都不管用,反倒提出了“地主之谊”、“来都来了”一系列古地球手段,只走在他后面帮忙托酒。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荀桉忍受着良心的折磨,僵硬地往补给点走,心里暗戳戳想着,养只皇太子还不如养只利滚利,人大老虎还能帮忙送点东西呢,这人懒得已经没救了。
可再想想……呜,等会还要蹭他的机甲……
“阿拉苟苟!”
伯格林昨晚翻古籍翻得亢奋,后半夜好不容易来点睡意,又被西里厄斯不分时间场合地撒狗粮齁得失眠难捱,清早远远的看见西里厄斯,正要一顿怒斥,就瞥见了走在他前头、姿势僵硬的荀桉,立马变了脸色,换上一副慈祥和蔼的长辈模样:“早上好啊!”
“早,早安。”荀桉磕巴了一下,尽量不表现出畏惧,但背在身后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绞着衣角,就在西里厄斯眼皮子下动来动去。
西里厄斯朝伯格林扫了一眼,那老头子就明白了眼色,没有再招呼其他研究员,而是叫来了昨晚一身脏来投靠的安迪和哈涅。
呼,还好是这俩货……荀桉偷偷松了口气,一个陌生人在场还不至于这么紧张,要是再来三五头十个,他能直接厥过去。
不知是不是西里厄斯昨晚在这里做了什么,来来去去的白大褂偶尔斜眼瞥一下,也是飞速的就缩了回去,更没有一个敢主动搭讪的,荀桉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也缓缓减速,恢复了正常状态。
“阿拉苟苟啊,我们虽然用古生物做研究,但能保证绝不伤害,如果你信任我们的话,你看今天有没有空带我们去——”伯格林搓着手,一脸的迫不及待。
“没空。”一直不搭腔的西里厄斯突然插嘴,手里还剩几缸桑葚酒直接炸弹似的丢给了安迪,砸的他龇牙咧嘴。
“精神力探路,还需要我提醒你?”
第50章
立于机甲之颠俯瞰海洋, 这片最后的净土接天连地般融为一体,泛着蓝吠琉璃色彩,澄澈透亮的像一面明镜, 仿佛将过去的时代一下立在眼前。
“你看啊西里厄斯, 那边有鲸!”荀桉早一整只趴在舷窗上了, 脸颊上的软肉都紧紧贴着窗面, 恨不得直接把头探出去。
机甲并没有打开消声系统,外界声音可以百分百的传递到驾驶舱内,何况西里厄斯提前往海底投下了探测仪, 鲸的长鸣与翻滚的浪花交织在一起, 在小小的空间里空灵回荡,幽远而深邃,听起来仿佛来自神秘的深渊。
西里厄斯下意识地挺直腰背, 面上再波澜不惊, 也掩盖不了心底的震撼, 躯壳里深埋着远古基因的血脉也仿佛在这一刻, 被诱发,被激荡,波纹般漾出共鸣。
像古神的低语, 那是一种来自远古的敬畏。
荀桉痴迷地看着这一幕, 自言自语:“按照帝国年历,这种古老的生物应该已经存在了八千多万年。”
“它们甚至比人类的存在还要久远。”
操作台下, 西里厄斯手握成拳状,不自觉的发抖, 不是惧怕, 而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底也仿佛产生了共振,在同一缓慢而深沉的频道上起伏。
就在此时, 下方突然传来许多稚嫩的嘤嘤声,西里厄斯共振的频率一下子加快,就仿佛从抒情曲一下子跳到了儿歌。
他微微一愣,朝下瞥了几眼:“熊猫掉海里了?”
荀桉头顶划下几条黑线:“不是啊,那是虎鲸!正正规规的鱼!海中霸主!”
西里厄斯:“……”海中霸主,嘤嘤嘤?
他皱眉感受着身体里弹奏拇指琴似的精神力:“聒噪,吵的没完没了!”
“什么嘛!”荀桉不赞同地撇了撇嘴,“多雄伟的嘤嘤嘤啊,你没有审美?!”
……可能是古地球人和星际人审美不同吧,西里厄斯抿了抿唇,看着下方几只黑白配色的鱼祖宗们骑着浪花,追逐着拍飞扁扁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精神力还在被这些嘤嘤怪牵着鼻子跑,它们跃出水面重重落下,他的精神力就跟着在驾驶室里背越式跳高,然后弹簧似的砸在地上。
荀桉感受到机体的摇动:“阿瑞斯怎么了,好像有点晃。”
“没事。”西里厄斯紧绷着脸,暗戳戳争夺着自己竞争力的控制权。
下方的虎鲸群似乎察觉到了头顶嗡嗡乱颤的阿瑞斯,一个个抬头仰望,对上西里厄斯的一瞬间,水枪似的喷出细长水流,正中阿瑞斯脚底。
阿瑞斯身为生物机甲,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同时驾驶室里传来它委屈巴巴的电子音:“殿下,殿下,阿瑞斯不干净了!”
目睹全程的荀桉:“……”这、样、的、吗?
杀虫族的时候身上五颜六色全是血,怎么没见你嚷嚷?
西里厄斯毫不理睬,拥有半自我意识的阿瑞斯果断更换了对象,十分自觉地鹦鹉学舌,跟着西里厄斯一模一样称呼:“桉桉,桉桉,jiojio湿了!”
荀桉脸上一红,咬了咬下唇:“我我,我又不是你家主子!”
“现在不是,以后就是啦。”阿瑞斯的机械音听久了很容易习惯,像个孩子似的清脆响亮。
荀桉瞬间短路,不自然地撇过脑袋,嘟囔:“才不是。”
嗯……差点忘了,这皇太子好像喜欢我来着……
西里厄斯只当没听见,皱眉盯着投放到海底的探测仪,那里的分贝显示条已经快爆满,不断反馈着虎鲸们的声音,格外嘈杂,涌进驾驶室更是叽叽喳喳的个不停。
他摁住自己不听话的精神力,板着脸:“一群话痨。”
这点荀桉没法儿反驳,只能小幅度地蹭到他边上,想近距离地看看,毕竟他穿越前还没怎么见过虎鲸呢,没有这个运气,也没有这个机会。
可刚一露头,那些虎鲸竟瞬间激动起来,一个个打着圈儿在水里转起来了,甚至有几只颠球似的朝他献上了来自深海的馈赠——扁扁鱼。
荀桉摆了摆手,后退:“……大可不必。”别别,别这么热情,我我我,我不看了还不行?!
驾驶舱里依旧很吵,像是村头好几对蹦起来“退退退”互戳的大妈和大爷,西里厄斯原本遵守儿歌起伏的精神力直接上升成rap节奏,玩的那叫一个嗨。
连阿瑞斯都开始嘟嘟抗议:“警报——殿下,您再闹腾,阿瑞斯即将开启熊孩子模式,锁定任何十六岁以上可以操作的系统。”
荀桉惊讶地看着西里厄斯:“你——”
“和我无关,机甲故障。”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地关上阿瑞斯的语音以及智能系统,整张脸绷得紧紧的,打死也不承认自己的精神力在如此肆无忌惮地撒野。
他眼皮子一掀,把烂摊子撂给底下那群:“虎鲸影响到了它的正常思维模式。”
驾驶室里被手动闭麦的阿瑞斯只能不停的闪动红灯表示抗议!
荀桉看了看异常躁动的虎鲸们,又看了看宛如坚持亮灯的阿瑞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是,被骂了肯定心情不好。”
“骂人?”西里厄斯一惊,眼底浮现出错愕,“你能听动虎鲸说的话?”
荀桉眨眼,桉式无语:“……不能,我又不是神。”
“不过古地球有人研究过,说他们喜欢骂街,八成的语言系统都是脏话。”
西里厄斯:“……好。”怪不得看见我这么兴奋。
“呀,翻肚皮了翻肚皮了!”荀桉惊喜的叫了一声,噌的一下又趴回舷窗上,两只手扒着,似乎很想伸出去够,可西里厄斯却驾着阿瑞斯迅速后退,拉开了他与虎鲸们的距离。
一脸正经:“桉桉,我们先找个海岛降落。”
“呜……行叭。”
两人降落在了一处半边被绿叶包围,半边裸露着金灿灿沙滩的小岛上,不知是不是海面反射的原因,四周的阳光相比陆地上的耀眼很多,在空气中像悬浮的金粉,熠熠生辉。
荀桉刚踩上沙滩,就被烫的跳了起来:“嘶——”
站在一步之遥的西里厄斯说时迟那时快,双手一张,就把蹦起来的小家伙抱了个满怀,两条小臂牢牢接住。
荀桉愣了半瞬,彻彻底底地从头红到了脚,像颗多汁诱人的水果萝卜,连抓住西里厄斯前襟的指尖都没放过,泛着粉粉嫩嫩温软的光。
“抱抱歉,我内什么。”
“什么。”西里厄斯装作不懂,不但没有把他放下,反而就以现在这个姿势,抱着他稳步向前。
“放我下去。”荀桉就趴在他耳边,小声抗议,可厚脸皮的西里厄斯就当听不见,把他当成珍宝似的,两只手稳稳的端着。
荀桉咬着下唇,使劲扭了几下:“放我下去。”
可换来的却是西里厄斯不轻不重的一拍,拍的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再感受着某处传来的触感,他整个人再度从里到外红了个遍!不分敌我的,红彤彤的小脸一下子鸵鸟似的埋进了他的颈窝。
救,救命,耍流氓啊!
你你你往哪碰呢?!
“乖一点。”西里厄斯低沉地声音从耳畔传来,“沙子烫,我抱你到海边。”
荀桉还是挣扎了几下,虽然幅度很小,就像一尾被抓到手里的鱼,力尽了就不动了。
西里厄斯一定用精神力包裹住了腿,留在沙滩上的脚印都很浅,从他背后的影子一串串地露出来,又一寸寸的被金色的阳光填满。
西里厄斯已经停了下来,双腿接触到了温凉的海水,可托着小家伙的手依旧没有动弹,而荀桉也毫无察觉地埋在他的颈窝里,时不时眨一下眼,卷翘而微垂的睫毛羽毛似的蹭过他的皮肤,又痒又烫。
感觉就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西里厄斯抿了抿嘴,再次努力拉回冲进白浪里撒欢的精神力,不同于被鲸鱼唤出,这次它们……特喵的,是自己跑出来的!
“桉桉?”西里厄斯声音轻的不可思议。
荀桉微微抬眼,整个人还是红通通的,看上去像颗熟透了的火龙果。
西里厄斯轻咳了一声:“到了。”
荀桉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的时候,除了鼻腔间涌入的湿咸海风,还被迎风而起的小卷毛挠了下眼睛,微微一眯。
“下面有浪,放手你记得站稳。”
明明最脆弱的是你好吗!我可是能磕掉你下巴的古地球人!荀桉抿了抿嘴,却没有争辩,闷闷地嗯了一声。
可却没有感受到受重力下坠的牵扯之力。
……这人,到底放不放啊!
他正打算催促似的拍一下西里厄斯的肩膀,忽的又想起他前日抱着自己说的话,心头一软,犹豫:“你刚刚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驾驶阿瑞斯的时候?”
古地球磁场正常,阿瑞斯可以自行驾驶,他坐在那就是装装样子而已……西里厄斯在小家伙看不见的角度,眼珠子咕噜一转:“有点。”
“那,那……”荀桉磕巴了一下,盯着一张红到爆表的脸,“勉为其难地给你抱一下。”
“你再数五秒,立刻放我下来!”
西里厄斯嘴角上扬:“好啊。”
“哎呀你快数,说话又浪费几秒。”
西里厄斯轻轻叹了口气:“我家桉桉真是金贵,身价都是按秒计算的。”
“谁是你家的!”荀桉锤了下西里厄斯,却在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时,忽的又开始怀疑自我,“我我我手劲儿又用大了?”
西里厄斯发出一声闷哼,像是装的又不像是装的:“疼。”
“你你你,哪有那么脆弱!”荀桉犹豫一下,还是伸手给他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完全没发现自己背后,无形地扬起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得意的甩来甩去,“堂堂帝国皇太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桉桉啊,你在我肩上呢。”
荀桉:“……”流氓!
“叽——”
白浪涌上海岸, 荀桉刚被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放下来,腿边就传来一道嘤嘤嘤的叫声,他一下子僵住了, 手还揪着西里厄斯的衣角没放, 机械回首。
某黑白配色的海洋街溜子, 半米开外仰躺着, 侧边白斑下的小黑眼狗仔似的眯着,姿势叫一个销魂,和人似的, 就差用鱼鳍端起杯酒, 往自己一排蒜头白牙的嘴嘴里,惬意一倒。
打嗝儿~cheers~
荀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搁浅!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言简意赅:“我去扔。”
正满脸笑意, 和沙子贴贴的虎鲸发出一声猛男嘤叫:“你不要过来啊!”
西里厄斯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手腕一转就紧紧绷直, 充满了力量感, 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就四个大字“送丫归西”。
不好意思了,看上去这么软,一拳下去, 会shi的吧?
虎鲸不亏是“古地球上最聪明的动物之一”, 几乎是一个眼神,就笃定了西里厄斯的危险性, 拍着水花招呼旁边的小巡护员,尾巴一翘一翻, 献礼似的拽出一朵小水母, 使劲儿往荀桉边上推推,讨好地嘤了几声。
可爱的两脚兽, 友情窜门,给你炫个大礼包!
荀桉一个激灵蹦了起来,我靠——
什么品种的水母!有毒没有!你丫的,投诚还是害命?!
镭射纸般的水母极速漂流,随着水浪呲溜一下跑偏了,身上的黏液要死不死沾上荀桉光着的脚背!
他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脚下没站稳,啪叽栽进了水里,仅仅十几厘米深的浅滩,一连呛了好几口咸水,咳到眼泪鼻涕齐刷刷往下淌。
更可恶的是,等他再爬起来,那朵花儿似的绚烂水母,就贝雷帽似的斜扣在脑袋上,跟罩了半个透明头盔似的,把软乎乎的卷毛都压了下去。
西里厄斯怔了怔,视线落在荀桉的脑袋顶,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别致。”
荀桉脸上红白交织,恼怒地抹掉黏液和水,直指趴在沙坑里扭来扭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虎鲸:“叉出去!”
西里厄斯眨了眨眼,大手一挥,砰的一声虎鲸被拎着尾巴丢回深海,他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嗓音仿佛从胸膛里传出来的似的,低沉而又富有磁性。
……还挺好听的。
荀桉本来就气红了脸,毫无违和感地过渡到窘迫,赧然咬了咬下唇,连头顶的水母帽儿都忘在了脑后。
他跺了跺小脚,水花哗啦啦四溅:“别,别笑啦!”
西里厄斯捂住了嘴,可他就像被打通了堵塞了二十几年的笑穴似的,根本憋不住,笑声低低地从指缝里挤出来,混进了周遭的海水声里:“哈哈哈,不笑了,桉桉……哈哈哈!”
荀桉咬着后槽牙,要是他也有精神力的话,他能立刻把这位帝国皇太子丢进海底喂鱼!
就喂刚才那只黑白二货!
“好了桉桉,我去给你撑遮阳伞。”西里厄斯强忍着笑意往岸上走,腿划过海水时波纹一圈圈漾开,赶在新一波白浪到达之前,触及到了荀桉。
只是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却仗着高度扫过头顶。
荀桉疑惑地眨了眨眼,伸手一探,下一秒就被软软湿湿的触感吓得浑身一抖,嘴里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呼,条件反射,丢炸弹似的就扔了出去。
正好砸在西里厄斯为了插伞,手动刨出的沙坑里!
沙子很烫,西里厄斯图省事根本没用精神力,一爪子下去,指尖先烫出几个泡。他本来还不在意,可水母那玩意软却结实,荀桉这么一扔,相当于生物手榴.弹,直接给干塌方了!
西里厄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个儿扒出来的洞,顷刻间毁于一旦。
不仅如此,那站在冰冰凉凉水里的小家伙,眉头一挑,咂了咂嘴,隔着十几米挑衅:“啧,皇太子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真是好报应好报应!”
西里厄斯不笑了,幽幽回首:“好啊,多晒晒也好,我不嫌你掉漆。”
荀桉挥了挥拳头:“你特喵的才掉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