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金碧辉煌不一定真要有金子,突然觉得地面烫脚是怎么回事?
场地之中只布置了十几排白色长椅,宴客厅另有安排,观礼之后宾客会乘观光缆车转移。
孔淮殊站在花房一侧的白色实木双开木门之后,等着两人高的雕花木门自动开启,和缓的音乐前奏里,他竟有些紧张。
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耳边的音乐节奏渐渐变的明亮欢快,沉重的双开大门在他眼前缓缓打开。
身后苏澄好像低低说了句什么,不过孔淮殊太紧张了,压根没听,再说等着卡点进场呢,他哪有空听伴郎说话。
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展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扉后,他们今天是同款的礼服,展煜的领巾仍是那条墨绿色的,但这次,孔淮殊的礼服里面,搭了一条金棕色的领带,并且配了一枚飞鹰状的领带夹。
孔淮殊还整理了一下领带,对着展煜眨了眨眼睛。
展煜明显注意到了,唇角的弧度更大,门还没有完全打开,他就大步踏上了鲜花中间铺出来的石头小路,快步向孔淮殊的方向走过来。
展灼:啧,赔钱货。
两人在司仪面前站定,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孔家的一位长辈,和展家那些为老不尊的不一样,他是真正受人尊重的长者,一生醉心学术,疼爱小辈,婚姻圆满幸福。
帝国有这样的传统,这个时代的人相信,找一位德高望重并且与伴侣恩爱一生的老人来主持婚礼,就能将美满的姻缘传递下去。
对于这位叔公,孔淮殊还是很尊重的,他和展煜并肩而立,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跟着那道苍老的声音一起,一字一句的念完了结婚誓词。
老爷子抬手抚摸两个年轻人的头发,“愿群星赐福你们。”
孔淮殊和展煜赶紧乖乖低头。
之后,两人交换了婚戒。
到了展家和孔家这个层次,任何珠宝都不足以匹配身份了,因此两个人的戒指倒也没极尽奢华,只简单的镶嵌了远星开采的科诺因宝石,家徽被能工巧匠雕刻在宝石底座上,带上彼此的家徽,这一场联姻也就圆满落幕了。
孔淮殊垂眸给展煜带戒指,他的掌心还残余着刚才宣誓时心跳的躁动,捻着那枚戒指的指尖微微颤动,当浅金色的金属戒环套上展煜修长的无名指,孔淮殊莫名的冒出一个念头。
像给展煜打上了他的标记,至少在联姻结束前,展煜也算是他的人了。
婚礼结束,宾主尽欢,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除了一部分确实有事要提前离岛,大部分人选择留下过夜,毕竟这是难得的社交场合,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谈谈生意,第二天再由两家统一安排离岛。
孔淮殊和展煜完成了使命,晚上的环节和他俩就没多大关系了,因此早早躲进房间里休息。
他们两个必须住一间房,这件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哪有人“新婚燕尔”就分房的?
原本孔淮殊是不介意的,大不了他睡沙发上嘛,然而推开门的一瞬……
他又把门关上了。
跟在他身后的展煜脚步停住,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孔淮殊抬头看门牌号,又问展煜:“你确定是这间房?”
展煜打开终端,又确认一遍,点头说:“是这间。”
孔淮殊退后一步,远离那扇门,喃喃自语:“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要不你开门试试?”
展煜:……
他谨慎的推开双开的大门,然后被扑面而来的红冲击的愣在原地。
套间里,处处都是盛放的玫瑰,客厅里的玫瑰花瓣铺成了一条小路,蜿蜒进卧室,想也知道卧室里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两个人在门口沉默的站了许久,最后展煜忍不住解释:“这不是我的安排。”
孔淮殊头皮发麻,“也不是我。”
这时,大门上夹着的一封信笺终于掉了下来,展煜捡起来,孔淮殊也凑过来看。
“小殊,你请叔公做司仪,叔公很高兴,房间是我和我老伴一起布置的,希望你喜欢,祝你新婚快乐,和小展白头偕老。”
老爷子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金钩铁划就写了这么一段话,看的孔淮殊哭笑不得,难怪这房间布置有一种上了年纪的美感,也难为两位老人了。
“行吧。”孔淮殊推着展煜进了门,“反正也就对付一晚上,应该不至于被晃瞎眼。”
只是真往这铺天盖地的红里一站,还是难免有些尴尬,孔淮殊咳了一声,“那个,我先洗澡?”
话说完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但展煜只是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单手解开西装的扣子,指着卧室说:“我去看看卧室被折腾成什么样,简单收拾一下。”
孔淮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展煜已经从卧室里收拾出来一堆花瓣了,黑衬衫的袖子挽在小臂上,修身的西装马甲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十指指尖都挂着艳红的花汁,正低头看着从被子里抖出来的一大堆玫瑰花瓣,大概是在琢磨怎么处理。
“别管了,放那儿堆着,明天会有人来收拾。”孔淮殊换了居家服,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扑,“我就躺一下下,一会儿我去睡沙发……”
床单也是叔公的审美,流金的红色,这种颜色单看难免艳俗,但躺在上面的人肆无忌惮的滚了一圈,红色就泛起了涟漪,孔淮殊一条长腿支着,深蓝色的丝绸居家服下摆被他蹭起来了,布料堆叠在腰间,露出一截窄瘦的腰。
冷白陷在靡艳的红色之中,展煜突然后悔了,他不该把花瓣收拾的那么干净,这样的话,也许就会有绯色的花汁沾上冷白的手腕、脚踝或者腰间……
喉结滑动,他移开视线,开口时嗓音有些低哑,“你睡床,我睡沙发。”
“其实也没必要。”孔淮殊翻身坐起来,拍着蓬松柔软的被子,“这么大的床,完全可以一起睡,我就是担心你不习惯……”
“习惯。”展煜咳了一声,“我没问题。”
孔淮殊愉快的一拍枕头,又躺了回去,“那就都睡床。”
他躺的不舒服,往下蹭了两下,那截腰又露出来了,人鱼线很漂亮。
展煜匆匆移开视线,带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然而温热的水汽里,龙舌兰的酒香又若有若无的缠了上来。
往下看了眼,展煜叹了口气,抬手把水温调到最低。
他出来时,孔淮殊整盘着腿坐在床上摆弄一款全息的游戏头盔,见他回来了,随口问了句:“洗这么久?”
展煜擦头发的手一顿,耳根有些发烫,他不动声色的转移开话题:“要玩游戏吗?”
“嗯,想来想去时间还早,就这么直接躺下睡觉总觉得有点尴尬。”孔淮殊仰起头看向展煜,招手示意他过来,“这里有一款格斗对抗游戏还挺好玩的,要不要来两局?”
于是两个人又带着设备去了相对宽敞的客厅。
这款格斗游戏不算新游戏了,算是经典款,孔淮殊小学的时候比较喜欢玩,因为版本低,所以对设备要求也不高,带上头盔,四肢连接上传感器就可以操作。
进入游戏场景之后,眼前就不是酒店的房间了,而是一间废弃的仓库,孔淮殊在眼前的虚拟屏上选定角色,等了好一会儿,甚至没等到展煜进场。
孔淮殊:???
这都是他小学玩过的东西了,想当然的以为展煜应该也玩过,现在看来展少爷应该是忘的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展煜进了联机模式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我记不太清楚这款游戏怎么操作……”
他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选了“暗夜精灵”这个游戏职业,孔淮殊的游戏形象已经发生改变了,此刻站在展煜面前的是一只暗精灵,脸还是孔淮殊那张脸,但黑皮银发,头发甚至长至膝弯,身后还有一对儿透明的小翅膀在高频率的扇动。
耳朵尖尖的抖动着,孔淮殊看向又好久不动的展煜,手里的匕首抛起又落下,“忘了怎么操作了?我给你讲讲?”
因为选定角色的原因,他原本的嗓音又带了几分空灵,轻轻叩击着鼓膜,耳朵酥酥的,展煜其实已经模模糊糊的记起来玩法了,但还想多听几句,于是理直气壮的点头,“好,麻烦你了。”
玩法其实很简单,一共有五十多种职业,选定一个职业后能获得一定的技能加成,就算在现实里是个老弱病残,在游戏里也能“倒拔垂杨柳”。
不过这游戏需要一定的格斗技巧,所以玩的人并不多,展煜最后选定了“佣兵”这个角色,属于血厚但敏捷性差的角色。
像孔淮殊这样的出身,从小为求自保,多多少少都会一点格斗,不够精通,玩游戏却足够了,没想到的是,他在展煜手里连十五分钟都坚持不到,血条就见了底。
他不信邪,又玩了两局,体力都开始跟不上了,展煜却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招招狠厉,越打越凶,第三局只用了五分钟就让孔淮殊出了局。
玩这种游戏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其实挺好笑的,两个人带着头盔在空地上又跳又比划的,实际上并没有肢体接触,这就需要很大的空间,所以当孔淮殊躲避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展煜就觉得要大事不好。
果然,游戏里的暗精灵“嗷”的大叫一声,毫无风度的掉线了,展煜摘下头盔一看,孔淮殊单手扶着后腰,应该是撞到了桌角,正嘶嘶的抽冷气。
于是这场睡前活动因为孔淮殊撞到了腰而提前结束,这人趴在床上时还在嘴硬,抱着枕头不甘心的说:“你等下次,我一定撑过十五分钟!”
展煜觉得孔少爷追求实在不高,下次自己应该适当放水。
他俯身,撩起孔淮殊后腰的衣服,那片冷白的皮肤上果然撞出了一大片青紫,看着有些吓人,好在这种程度的伤用治疗仪扫一下就能恢复。
展煜去取仪器,再回来时,孔淮殊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因为趴着,脸颊被压的鼓鼓的,那张总是带着嚣张笑意的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孩子气。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孔淮殊的脸。
新婚之夜打游戏,果然只有这花孔雀做得出来。
处理完孔淮殊的后腰,展煜熄了灯准备休息,他掀开被子躺在床的一侧,刚有了几分困意,那边的孔淮殊突然翻了个身,滚到了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展煜的睡意顿时飞走,然而还不等他生出什么温存的想法,孔淮殊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肚子上,卷着被子又滚开了。
被卷走被子的展煜:……
第二天早上,孔淮殊是被一阵交谈声吵醒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又是抢被子又是拍人腹肌的恶劣行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在想展煜怎么起这么早?
门口的交谈还在继续,来人似乎情绪很激动,很不体面的喊了一句:“我要见孔淮殊!”
孔淮殊彻底醒了,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来人正是昨天突然跳出来要做伴郎的苏澄,这会儿他正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看着展煜,“我有话要亲自对他说。”
展煜高高大大的一只堵在门口,完全隔绝了苏澄窥探的视线,像护巢的野兽,闻言只是冷淡的撩起眼睫:“他还没起床,有事你下午再来。”
但孔淮殊已经醒了,赤着脚从卧室出来,在展煜身后探头看了一眼,皱眉问:“苏澄,你有事?”
他睡觉不老实,头发滚的有点乱,居家服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满眼疑惑的看着门口的苏澄。
他们俩是合法配偶,一大早出现在同一个房间简直再正常不过,但苏澄还是不甘心,他始终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孔淮殊和眼前这个气势强盛的Alpha不过是家族联姻,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昨晚……”
“啊,昨晚是玩的有点晚……”孔淮殊打了个哈欠,手肘搭在展煜肩上,人没骨头似的往展煜身上一靠,“大战一场,酣畅淋漓,我腰现在还酸呢,所以起晚了……”
展煜:……
他可什么都没说。
苏澄脸色蓦然惨白,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最后一扭头,跑了。
孔淮殊茫然,转而看向展煜:“他跑什么?”
兵不刃血的干掉一个心怀不轨的潜在情敌,展煜心情不错的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小孔雀:用“直”平等的创死每个暗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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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的次日,宾客乘展、孔两家的私人飞机返回中心区,展煜和孔淮殊也一道回去。
他们俩没去和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政客豪商挤在一起,而是两人独占一架飞机,孔淮殊上来就随手拿了本杂志看,看到一半书盖脸上开始小睡,展煜坐在他身边,翻看自己留学期间的影像。
杂志下幽幽飘出来一句:“我悟了。”
展煜挑眉,看向孔淮殊。
孔淮殊抬手捏住杂志一角,那只修长的手上带着四个戒指,除了带着展家家徽的那枚宝石婚戒,小指和食指上还有镶钻的黑色金属戒环。
这么多饰品难免会让人觉得冗余花哨,俗称暴发户,可孔淮殊那只手太好看了,这些熠熠生辉的饰品在他手上只有恰到好处装饰作用,骨节分明的手才更像艺术品。
那只手把杂志掀开一点,露出一只半眯着的海蓝色眼睛,“你说苏澄是不是喜欢我?”
展煜神色冷淡,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耳朵却动了动,“你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时候眼神这么好了?
孔淮殊没发现展煜眼神中的异样,把杂志拿下来,坐直了一些,“没看出来,以前有同学传过这种话,本来没当真,但今早上他那副样子……”
他“啧”了一声:“你说苏澄是不是误会了?”
展煜心想你说的话很难不让人误会吧?但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抬眸看向孔淮殊,眸色深沉:“你要和他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吗?”
“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孔淮殊不解的皱眉,伸手拿了果盘里的柑橘抛着玩,随口说:“就因为他误以为我们上床了?但我们领证了啊,合理合法,又不是偷.情被抓住了,解释什么?”
柑橘被撕开外皮,清新酸甜的果香四散开,展煜被孔淮殊的说法逗笑,尽管不是他想要的标准答案,但言外之意竟然是“他们上床合理合法”,也意外的很动听。
孔淮殊咬着橘子瓣,凑过去看了眼展煜眼前的虚拟屏幕上的照片,是一群年轻人,但怎么说呢……
一个个眼神浑浊,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肾虚样,身上的衣服倒各个都是名牌,穿金戴银,但搭的乱七八糟,身材也不足以把衣服撑起来,典型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孔淮殊是贵族圈子里知名纨绔,但和这群人简直有天差地别的距离,不知道展煜盯着这群“贵族二流子”在看什么,孔淮殊刚要开口问,就在那一小堆儿人里看见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哦,肾虚版本的展煜。
“我最近联系上了读大学时的一个‘朋友’。”展煜语速很慢的说:“确切的说,是他联系的我,他主动联系我是因为缺了我这个大主顾,他的货有点卖不动了,以至于损失惨重。”
孔淮殊神色一凝,立刻反应过来,橘子都不嚼了,脸颊鼓起来一块,转头看向展煜:“你特么不会……”
“是,他说我以前吸□□神类毒素。”展煜垂眸,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手指张开又合拢,无名指上墨绿色的宝石折射出一圈碧色光晕:“但我……并没有相关后遗症。”
孔淮殊也下意识的看向那双手。
这个时代的致.幻.剂五花八门,母星时代那些化学品完全不能和当下的这些药剂相提并论,那些虚妄的快.感翻倍增长的同时,带来的伤害也是完全不可逆转的,即便是当下的医疗水平,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无迹可寻。
年前就有一位富可敌国的资本家用尽一切医疗手段后还是全身溃烂而死,成了写进教科书的警示案例,这是这个时代每个瘾君子的最终结局,在致.幻.剂后遗症面前,有钱人和穷人竟然做到了人人平等。
所以说,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出现后遗症是必然,最轻微的也是手脚发抖,而眼前这双手,干净修长、手背上带着微微凸起的筋络,当展煜悬空抬着这双手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要知道即便是普通人也不太可能做到,除非是受过训练,平时进行极度精细工作的一类人,比如医生,比如狙击手,还有……
机甲驾驶员,他们也需要极为精准的微操能力。
孔淮殊实在忍不住,被好奇心折磨的心痒难耐,也顾不上越不越界了,忍不住问:“你到底还是不是原装的展二?被掉包了吧?”
他手里的柑橘只有母星时代橘子的一半大小,果肉是漂亮剔透的红宝石色,一粒一粒圆滚滚的挤在半透明的薄膜里,虽然还叫“柑橘”,但显然和几千万年前的柑橘不是一个东西了,就像眼前这个Alpha,和照片上那个“展誉”也不像一个东西。
可他的问题,展煜也给不出答案,他摇摇头,低声说:“我们蜜月旅行的时候,我想去别的星系做个体检。”
就算是帝国皇帝,也做不到一手遮天,总有些边远的星系是帝国权利中心触及不到的。
孔淮殊捏着下巴想了想,凑到展煜耳边说:“我知道去哪里‘度蜜月’了,不过我提前说好,少爷我去那里就是为了体验远星风土人情,可不是为了你,知道么?”
他已经做不到置身事外了,偏偏还在嘴硬,展煜眼底全是笑意,眸光温柔的注视着孔淮殊,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孔淮殊被他看的恼羞成怒,抬手把剩下的一半橘子塞进他嘴里,然后躺回去盖着杂志睡觉去了。
唇上还残留着对方手指微凉的触感,展煜咬破嘴里的橘子瓣,酸甜的果汁盈满口腔。
听说孔淮殊要去尼尔斯星,首先反对的就是孔淮安,褚然对此也不太赞同,两人一致认为尼尔斯属于远星范畴,孔淮殊看着星域图上只和首都星隔着一个星系的尼尔斯,陷入了沉默。
倒是展灼那边,只回复了一个“哦”。
最后褚然受不了弟弟和儿子一起撒娇,最先倒戈,孔淮安一个人很难应付六只期待的眼睛,只好松口,让孔淮殊随时报备位置。
结婚一个星期后,展煜和孔淮殊终于踏上了这次别有用心的蜜月之旅。
尼尔斯星上有着相当发达的游戏产业,无论是帝国内部允许贩售的,还是不允许贩售的,在那里都应有尽有,当然,只允许在尼尔斯内部流通,他们甚至还初步掌握了虫族的生物科技,让游戏体验更上一层。
孔淮殊对褚然说自己是只是来打游戏的,还答应给小孔雀带一款最新的游戏机,这才说服了父子俩。
毕竟隔了一个星系,中间有几次跃迁,孔淮殊下了跃迁舰时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头晕还恶心,这是进行空间跃迁的后遗症,周围不少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还有一个直接被救护车拉走的。
他脚下飘忽忽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展煜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胳膊,低头问:“很难受?”
孔淮殊撑起眼皮看展煜一眼,发现这人神色如常,呼吸都没乱一下。
“你……”他也顾不上面子问题,往展煜身上一歪,有气无力的小声说:“你肯定是受过训练,你特么不会是哪个流窜的星盗头子吧……”
展煜低笑一声,胸腔震动,听的孔淮殊耳朵一麻。
两个人出了航空港,展家的酒店已经派了人在VIP通道口等着了,金雕家徽就立在飞梭前端的引擎盖上,但比起首都星上人人敬畏的待遇,尼尔斯的人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行驶在路上大部分还是会下意识让行,只是动作却没有那么急迫。
孔淮殊和展煜对视一眼,对这个现象都觉得很满意。
尼尔斯星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他们到达酒店时是下午,孔淮殊睡了一觉,醒来时头晕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不少,起来喝了点水,他去阳台吹会儿风。
夜色下的尼尔斯中心区已经完全苏醒,处处都是闪烁的虹光,虚拟歌姬巨大的全息投影与高层同高,甜美的歌声覆盖半个中心区,广告牌上展示着尼尔斯公司最新研发的游戏,直播游戏里暴力血腥的斩首场面,这种失序的混乱在琉森星绝对看不到,所以才有那么多年轻人想来体验。
展煜从套间的另一间卧室出来,和孔淮殊一起看着这座庞大的城市,恰好虚拟歌姬抛出一个飞吻,酒店下面的广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即便他们在二十层的高度也听的到。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去我给你的这个地址。”孔淮殊给展煜一张名片,“这老头看着不靠谱,但其实是科学院里顶尖的精神力领域专家,两年前被政党之争牵连,判处终身流放,漂流舱被……被蛇鹫的人拦截下来,然后我找人把他藏在了这里。”
展煜接过名片,郑重道谢,他看着孔淮殊在缭乱灯光下线条完美的侧脸,又问:“我该怎么……”
“停。”孔淮殊指尖抵着掌心,做个了暂停的手势,“说什么报答,只要日后你闯出祸来,不要报出我孔家的名号就行了。”
意思是出事了就麻溜的跑路,别牵连孔家。
展煜也就不提了,转而问他:“吃火锅吗?我看附近有一家火锅店,牛油火锅,据说做的很辣很地道。”
“嗯……”孔淮殊还是有点没精神,趴在栏杆的扶手上问:“你怎么知道做的很地道?”
展煜说:“因为老板是只大熊猫,祖先是四川的。”
孔淮殊眼睛亮了。
展煜竟然也能吃辣,孔淮殊已经很久没碰到这么合适的饭搭子了,两个人快要吃完时,大厅里吃饭的一桌打了起来,桌子都掀了,红彤彤的油汤泼了一地,原因是一个穿山甲A和小猪O相亲,结果穿山甲点了猪脑花,差点被那胖乎乎的小猪O给按进锅里。
孔淮殊和展煜从包厢出来时,尼尔斯星的警卫队已经赶到了,正在维持秩序,顶着黑眼圈又胖又壮的老板拎着个大铁勺,哭丧着脸向警卫队告状。
看了会儿热闹,两个人结账走人。
“尼尔斯警卫队……”孔淮殊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轻声感叹:“这游戏机贩子在这颗星球也算一手遮天了。”
尼尔斯星的执政长官就叫尼尔斯,年轻的时候靠走.私游戏机起家,后来开始倒卖军.火和情报,当然,他现在年纪也不大,五十多岁,算得上“年轻有为”。
正说着话,一条围巾软乎乎的围在了他脖子上,还带着未散去的体温,暖融融的。
展煜低头给他把围巾系好,垂下的眼睫上挂着几点雪花,低声说:“夜里冷,你带着围巾回去吧,我去找你说的那个医生。”
孔淮殊抬眼看他。
面前的Alpha低着头系围巾,虽然打的结一点也不好看,但确实很暖和,他神色认真,俊朗的五官在街边闪烁的灯光下看竟然染上了几分柔和。
新雪气息淡淡的包裹住孔淮殊,不知怎么,他耳根有些发烫,咳了一声按住展煜的手,嫌弃的撇嘴:“你系红领巾呢?让开,我自己来。”
展煜看着他自己给围巾打了个好看的结,忍不住抬手把孔淮殊头发上落下的一点雪花拍掉,这才说:“那我先过去了。”
搞得他好像要一去不回一样,孔淮殊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然后消失在转角。
展煜一个人站在落雪的街上,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还有点难过。
他去找这个老医生,既希望有所发现,那样意味着离真相更进一步,又希望没有发现,能维持着当下的生活,毕竟一旦想起他真是什么“危险人物”,他不太可能还会留在孔淮殊身边。
但无论真相如何,他还是要去这一趟。
正想着,转角又走出来个挺拔颀长的身影,手里拎着个包装袋。
展煜眨了眨眼睛,抖掉睫毛上的雪花,看着去而复返的孔淮殊走到他面前,把购物袋递给他。
“喏,给你买的新围巾。”孔淮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把袋子塞进展煜手里,状似不经意的说:“你快去快回,要真查出什么问题,还是……咳,还是先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他就撞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展煜抱住孔淮殊,像是一只流浪的狼犬找到了温暖的收容所,他脸颊贴着孔淮殊被风吹凉的耳朵,龙舌兰酒的味道在尼尔斯的夜风里醇烈又炙热,让他忍不住贪婪的呼吸着。
“我其实有点害怕,你会笑我吗?”展煜低声说:“淮殊,一个不知道来路的人,也就不知道归处,其实有时候我希望我就是展二。”
“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很渺茫了。”孔淮殊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应该感到庆幸,毕竟那烂货看起来五毒俱全,搞不好还肾虚,你比他不知道强了多少,好了别腻歪,快滚蛋。”
展煜放开他,从包装袋里拿出围巾,又看向孔淮殊。
孔淮殊被他看的耳朵发烫,好在被围巾遮住,也看不出来,他有些凶的看了展煜一眼,“还干什么?”
“我不会系围巾。”展煜拿出那条灰色的围巾,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局促,他咳了一声,小声问孔淮殊,“能帮我系一下吗?”
孔淮殊:……
他张嘴想骂展煜得寸进尺,对上那沙雕期待的眼神,又换成了一句凶巴巴的:“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