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少侠好功夫—— by苏途
苏途  发于:202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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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揍你!”
这家伙白吃白喝白蹭车就算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气煞人也。
“你打得过我再说。”他看向我,笑得肆意。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打不过,我闭嘴行了吧。
闷闷的住了嘴,打算一直都不搭理这两个烦人的人。
不过回想起那个村子的惨烈状况以及那个差点被我杀掉的王大柱,我又生了好奇心。
“对了,那个屠村的人是谁?”我抬头看向千重一。
他虽然是个商人,消息却怪灵通的,应该知道那人的底细。
千重一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严肃,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复杂。
“那是江湖闻风丧胆的血罗汉,曾经是个佛门得意弟子,在一次化缘与醉汉起争执后失手杀了那名醉汉,从此弑杀成性,到处杀人,江湖中人就给了他血罗汉的称呼。”
千重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楼风浅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啪的一声敲在我的脑子上,抢了话头。
“他不仅是在江湖黑名单中,还是朝廷重点缉拿的凶徒,因他所过之处必定血流成河。按道理像他这般连你也打得过的人,应该很好捉拿才对,毕竟武陵有一个特别能破案的奇才,季寒,但他不知何时被刹天收入麾下,时常消失无踪,倒是你运气极好,居然就这么遇上了,还把他给杀了。”
“倒是为大渊人民做了个贡献,是值得夸赞一下哈。”
刹天……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脏不由扑通一声,剧烈跳动起来,然后一股强烈的疼痛在胸腔蔓延开去。
我伸手捂住胸口,脸色瞬间苍白。
“阿轻!”
千重一伸手握住我的指尖,他的手掌还是那样细腻柔软,只有食指关节处因长年握笔书写而长了一层薄茧。
莫名的熟悉感,自从做了那个怪梦后,我越发觉得眼前的千重一熟悉。
是那种曾经相熟的熟悉。
“我没事。”
疼痛感渐渐逝去,我的掌心已起了一层薄汗,黏腻在彼此交握的掌间。
千重一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刹天是什么?我在江湖中怎会从未听闻过?”我再问。哪怕听到这个名字胸腔会疼痛,但我总觉得这个组织不是好东西,并且自己极有可能同它有关。
楼风浅收了扇子,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小宁子的说话给打断了:“家主,盟主,还有楼大侠,离城已经到了。”
楼风浅便就止住了话头,撩开门帘往外看了看。
马车放缓了速度,跟随着进城队伍排好队,在城门守卫兵的检查中,小宁子亮出巡察使给的令牌,轻松过了检,进入到城中。
离城虽说天色比较酷热,可因着物产丰富,因此十分富庶,一进城就被繁华热闹的街头迷去了眼神,之前谈话的阴霾消散得干干净净。
“啊!我要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我开心的掀开帘子跳下车,跑到一处小摊前,看他摊子上用半个巴掌不到的小陶碗盛着晶莹剔透却黑漆漆不知是何物,便问到:“店家,这是何物?”
“这是仙草水晶糕,我特意用冰镇过的,特别解暑,这位公子要不要尝尝?”憨厚的摊主甚是热情。
我不客气的拿了一碗,接过摊主递给的小木勺子舀着吃,一口入嘴,果然冰凉甘甜甚是解暑,只是稍稍有些苦了,我讨厌吃苦。
“噗哈哈……”
摊主不知怎的笑了起来,我莫名其妙的抬头,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往摊子上放了两三个铜板。
抬头看到千重一,他面色淡淡的看着我:“买东西都不带钱。”
“这不是有你嘛。”我嘿嘿笑了两声,想问问摊主笑什么,突然被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吸引,便放下吃空的小陶碗往那声响处去了。
离我几尺远的地方,摆着一个小摊,小摊上挂着一串串红绳串起的银铃手链,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声响。
摆摊的是为未施粉黛的小姑娘,梳着干净利落的发髻,想来是刚刚出阁,面对陌生男子脸上便泛起浅浅的红晕:“这位公子……噗哈哈……”
我才过去,她正要说话,突然掩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怪好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了吃冰粉我把帷幔给掀了起来,露出我那鼻青脸肿的脸了。
难怪刚才的冰粉摊主憋不住笑呢。
我刚拿起一对手绳在看,被她这么一笑,顿时火大,却又不好对一个小娘子发作,拉上帷幔恨恨的往马车走:“烦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千重一跟在我身后,在小摊前停了片刻,便也随着我上了马车。
“哼!”
一见到他,我就来气,明明发现我忘了戴帷幔,却不提醒我,惹得被人嘲笑。

不想再理他了。
马车缓慢在路上驰行,人群往来中,阳光肆意的洒下,在人脚底圈出一圈圈的影子。
没多久便到了离城最大的客栈,燕来双。
我抬头看到这牌匾,不禁笑了起来,燕来双,多么俗气的名字,到不是千重一手下的客栈才好,不然真是丢死了。
而事实却……
“恭迎家主。”
门口一溜儿人齐刷刷在屋内排开两排,恭恭敬敬对着千重一鞠躬行礼。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齐刷刷的两排人,实在不敢相信这真是千重一手下的客栈。
“不是吧……这这……”能不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吗?
我实在不敢相信。
小宁子见我呆若木鸡,不禁笑着小声在我耳边说到:“家主的产业遍布整个大渊,甚至还延伸到了别国,区区一个客栈不在话下啦。”
我惊的是他的产业吗?我明明惊的是这俗气的名字好吗?
还好戴着幔帽,别人看不清我震惊的神色,低头跟着千重一走进客栈。
掌柜的笑呵呵迎上,一身金灿灿的衣服豪不掩饰自己的壕气。
原本我还以为至少是个上了年纪的胖大叔,毕竟做生意的多半中年发福,挺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满脸的商业气味。
没想到这间客栈的掌柜竟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瑞凤眼精明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像个贴心知己,那些个商人特有的狡诈气味他是一样都没有。
就是衣品不太行,浑身金灿灿,恨不得让自己钻进金堆里,沾染一身金气,好让人知道他的富贵。
我就挺纳闷,为人低调点不成吗?
显然不成,那掌柜的过来就亲昵的拉住千重一的手,众目睽睽之下豪不掩饰的对千重一亲热的叫到:“重一,你可算来看人家了。”
我目光复杂的看着千重一不动声色不拒不还,胸口就像赌了块石头,酸酸涩涩又叫人愤怒不已。
当即转身就往外走。
花了那么多心思把我娶回去,一次又一次告诫我不要离开他,却在众多人眼中对前来献殷勤的人不拒绝。
说到底我不过是他众多子轻中,最像子轻的那个人吧?
太阳明晃晃的洒下来,把衣服和幔帽晒得滚烫,却始终晒不干心头那些酸涩。
在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我在武陵呆了十二年,从未出过武陵城,哪怕只是在周边的山峰游玩,也都是极少数的事。
那些日子我都在做些什么呢?我好像每天都在用力的过活,应对觞九留下来的烂摊子,不听在不同的铺子做工人。
可天生什么事都做不好,除了会打架。
可一旦打架就会见血,见血我就想杀人,所以即便后来误打误撞做了武林盟主,我也甚少出手打架,都是利用盟主令牌解决那些我不想动脑子的事。
即便我用力的笑着,嘻嘻哈哈,在美人怀中调情说笑,可我的心却还是空空的,仿佛突然缺失了什么,只是不记得,也找不回来了。
浑浑噩噩呆在那个看起来生机勃勃,却对我毫无用处的城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继续让心空洞下去。
直到遇见千重一。
他的到来莫名其妙,让人措手不及,只是好像那块空缺的地方就这么填上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沮丧的在街道上晃荡了不知几时,被肚子一声咕噜噜的叫唤拉回神。
一模口袋,整个人又开始沮丧了,这一路来得仓促,东西都是千重一命人去收拾的,我身上半分银两都没有。
正所谓大丈夫行天下,无所不能,却始终败在一文钱上。
我无语的抬头望天,又回头望热闹的街道,各色各样的小吃摊上飘散着让人嘴馋的香气。
我咽咽口水,心里难过得紧。
想回去,可面子拉不下来。
吃东西吧,又身无分文。
左右不想回去,我到山野间去得了。
反正千重一身边跟着银竹,有我没我他的人身都是安全的。
枕边人嘛……好像也不缺我呢。
思忖了一翻,我一转身就往城门外走去了,却不知是谁扯了我的腰带,把我往肩上一扛,耳畔瞬间灌满风。
我想说话,一张嘴就被风灌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音节,只能乖乖的闭上嘴。
不多事,燕来双的大牌匾就映入了眼睑,那巍峨嚣张的建筑赫然立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像是个霸道的地主老爷俯瞰自己的庄园。
啪的一声,窗户被人用内力阵开了,然后我被人扔萝卜似的从窗户里扔了进去。
安安稳稳的落在床上,没有伤着分毫,能做到此等,除了银竹再无他人了。
我把脸埋在被窝里,半天也不肯抬头,因为千重一肯定在那里等着看我笑话。
“到外面野够了?”
果然,千重一的声音响在了我身后。
我更加不想动了。
我这叫野吗?明明是他先在我面前同别人秀亲昵的。
是他野才对。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闷在被子里,不肯动。
他等了许久,无奈的叹口气,走到我身边来,掰正我的脸。
幔帽早不知道飞到哪里旮旯角落里去了,我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略带委屈与倔强的呈现在他面前。
他笑了笑,拿过一只纯白的小瓷瓶,倒出一些药膏在手上,然后轻轻揉搓到被他打青的地方。
我原本不想配合,奈何他沾染了药膏的指尖像极了玉枝头盛着清露,晶莹剔透,诱人生涎。
我便乖乖不动,任由他摆布了。
反正打也是他打的,上药也合该是他上。
“在生气?”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
我闷闷的,不想说话。
其实我觉得有些别扭,我也同别人如此亲昵过,枕边人也时常更替,没有那么专情,也没有特地留着清白给谁。
可是在那一瞬间,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错综复杂的思绪,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不就是为情所困的女子争风吃醋时的模样吗?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想到这些,我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千重一捏着我的下巴,眼里含着笑意,指尖在我脸上轻轻揉着,药膏便晕开一些凉意。
“阿意也是谢楠的舅舅,他平日里最是喜欢如此同我相处,是我疏忽了。”
“别生气了可好?”
舅舅?那岂不是他们是兄弟?
“你们是兄弟?”
我闷闷的问。
千重一笑了:“嗯,他叫千重意,阿楠的妈妈是我们姐姐,只不过呢,这其中关系有些复杂,待日后有机会我且慢慢细说给你听。”
“现在不就是有机会?”
我反问。
左右现下也就我们两个,再多也不过多个内力深厚的银竹罢了,他那个闷葫芦,又不像家里那五位,喜欢听墙角,还喜欢捉弄人。
千重一目视着片刻,一双漂亮的眼里潋滟着水光,温柔的,缱绻的,叫人心动。
然后他嗤笑着在我唇间小啄了一口:“你何时想起我是谁,我再何时说给你听。”
是了,他总说我们很久很久前就相识了,我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确实属我不该,可谢楠是他舅舅,我是谢楠的师傅,怎么也该将他的身世告诉我些许。
不过本盟主也不是个喜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他不肯说,咋也不强求。
至于我什么时候想起他是谁,管它什么时候想起来,反正现下抱着这么棵摇钱树,还长得如此养眼,到底吃亏的不是我,顶多唤他一声相公罢了。
嗯,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立刻躺倒在床上摆烂,左右不过是他同人亲密些,能忍,能忍,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兄弟。
“我饿了。”
奔波了一路,还吃了一坛子醋,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个不停了。
千重一无奈守起药膏:“好,早就给你准备好吃食了。”
话音落,门就被敲响了:“家主,您让我备的饭菜已经好了。”
“进来。”
小宁子应声开门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冰糖肘子、一只叫花鸡、一小蝶凉拌芹菜,以及一壶浓香的花茶。
他有条不紊的把饭在桌上布好,抬起头坏笑:“家主,夫人,请用饭。”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留下我恨得牙痒痒。
“你吃着,我还得去知州府一趟,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若是在屋子里太闷,就带着小宁子四处逛逛,离城的景致也是不错的,客栈里的人你也可以随意差遣,但是,不可太跋扈。”
他起身嘱咐了几句便出门,我原本想留他陪我一起吃个饭,不过生意人总要把生意放在第一位,我也不拦着他。
毕竟,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够分享给他人?全部都要自己吃掉!
我开心的拿起筷子掰下一块猪肘肉塞进嘴,满口生香,真叫人快活。
只是总有那么一些快乐的时候要被人打扰,我还没来得及啃一口刚掰下来的鸡腿,门就被人应声打开了。
一身金灿灿的千重意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里里外外将我打量了一遍,然后笑如春风:“哎呀,到底是个让人喜欢的小哥,难怪重一都不相熟与我了。”
他那架势,活像要跟我抢人一样,我都在心里斟酌着措辞,好杀一杀他之前的威风,却突然来这么一句,叫我如何是好?

第四十一章 赌局
在我面前坐下了,他一手杵着脸颊,一手在桌边用指尖轻轻敲着桌边,金色的发冠只束了一半的发,剩下的发是一卷一卷的,如同西域人一样,连额前的龙须都是卷的。
他每扣动一下指尖,手上戴着的金手镯便颤动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双瑞凤眼微眯,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但让人觉得亲切,没有疏离和压迫感。
但往往这种人,最是杀人于无形的。
本盟主如此聪明才智,都要败在他这样的笑容中。
“怎么办?真是越看越好看,在下都要动心同重一抢人了。”
哎呀呀,连夸人的嗓音都叫人如沐春风,我顿时心花怒放:“你快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继续笑,伸手拉住我:“一个人吃饭多无趣啊,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就拉着我往门外跑了,我一脸懵,手中的筷子都来不及放下。
出门遇见小宁子,却似一阵风刮过从他面前消失无踪,只遥遥听到他在后面喊:“盟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路被他拉出了客栈,上了马车。
我一脸疑惑:“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的同时,马车已经开始朝前奔驰,速度快得让路过的行人连连尖叫。
没办法,就只能跟着他,看他到底要带我去怎样的地方。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了,他拉着我下马车,入目便是人潮拥挤的……赌坊?
唉?赌坊?
他居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天知道,本盟主虽爱喝酒,却最厌赌,当初觞九带我在他身旁时,可让我见识到了赌坊是个多么让人不喜欢的地方。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千老板还是不要捉弄我了。”
说完我就要往回走,谁知他竟笑着拉住我:“别急呀重一的娘子,这里可跟别的赌坊不一样,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由分说拉住我就往里去了。
说起来这赌坊委实也太大了些,而且也奇特了些,厅中人满为患,却都围在一处台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的人看。
千重一拉我进来的同时,就有人客客气气的迎上来:“哎呀,千老板来了呀,快,里面请。”
于是我们就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上,正对着那台面,正好可以穿越人群看到台上的光景。
那台上摆着一桌,桌上放着两副骰子,桌子的正上方吊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关着个人?!
“这是?”我瞬间就呆了,这赌坊……竟把人关在笼子里?
不会是把人当作赌注吧?
千重意见到我的神情,满意的笑了起来:“重一的娘子,你可来得真是时候,这坠云赌坊就是不走寻常路,若不然怎会有如此好得生意?能同我们千家比肩?你且莫急,仔细看吧。”
我便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再次将目光落在铁笼子上,而恰巧的是,铁笼子里的人,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也把目光向我投来。
那是一双与众不同且蔚蓝色如碧空般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美丽眼睛,四目相对间,他眼里带着委屈与恐惧,叫人心底无端生出愧疚与罪恶感。
我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却仍记住了他的容貌,五官深邃,皮肤白得似天山那些化不开雪。
波浪一般浓密的发是从未见过的金色,看起来年龄并不是很大,但整个人都让人觉得极美。
此时当啷一声,有人敲响了铜锣,一个身着深褐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台上,笑呵呵的对众人说:“各位各位,感谢各位来陋舍捧场,今日这位美人儿,来得可不简单,他来自异常遥远的北之国,可比西域人更加难得啊,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老规矩,出价最高的两位可上台,赢的人带走他。”
是什么逻辑的赌坊?如此波折,不如直接搞个拍卖会拍价不就行了?还搞这弯弯绕绕来让人出价去赌,这么不划算的赌法,会出价的脑子大概都有病。
可世事总不按常理出牌,中年男子话音才刚落下,底下瞬间喧哗了起来,出价声是一声更比一声高,那高涨热烈的情绪让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我再次震惊。
“寻常的赌法,大家都玩腻了,不玩点新花样怎么能行呢你说是吧?”
千重意回过头,冲我眨眨眼睛:“重一的娘子?要不要上去赌一把?我帮你出价?”
“我吗?”拿人命做赌注,我可不兴玩这种的,眉头紧锁的摇头:“不用……”
奈何千重意才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高举起手中的牌子:“我出一千两,黄金。”
他一出声,底下瞬间就安静了,纷纷抬起头看向我们的方向。
那站在台上的中年男子笑得格外热情:“千老板果然出手阔绰。”
“那么我就宣布,此次出价最高者是离城燕来双客栈的千老板,以及不肯透漏身份的花公子,有请两位上台。”
说完就有一白衣男子戴着一顶狰狞的夜叉面具上了台,站在了一赌桌的一边,抬头看向我们所在的地方。
“重一的娘子,快上!”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千重意提溜起后颈一把从围栏上甩了出去。
我只好施展轻功缓缓落到台上,同那白衣公子面对着面。
他比我矮了半个头,身子纤细得有些瘦弱,却是个不看脸也让人觉得风姿卓绝的人儿。
什么样的人会来赌坊赌一个遥远的北之国人呢?
“这位公子真是好功夫。”
中年男子客套了一句:“开始之前呢,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赌局,敢问这位好功夫的公子尊姓大名?”
没想到赌个钱还要上报大名,我自然是不愿意透漏出我苏言尘的大名的,谁不知道苏言尘是当今武林盟主。
思忖了片刻,我说:“在下觞九。”
“觞九?”
“不会是那个天下第一刀客觞九吧?”
“他不是在江湖消失许多年了吗?”
“觞九居然这么年轻,不会是假的?”
我听着底下的议论,没想到觞九的名声居然这么响亮,区区一个赌坊,都有这么多人认识他。
我不禁皱皱眉头,这些人若是不信,会不会让我使两招?可苏越交给我的刀法都很普通啊,要怎么证明才好呢?
“喂!你居然敢冒用觞九大侠的名字,找死!”
没想到第一个愤愤不平的人,居然是面前要同我赌局的人。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听中年男子乐呵呵的说到:“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无论此人是否真实觞九大侠,咱们还等赌完了再说,莫要坏了我坠云的规矩。”
说罢拍拍手,有两名小司抬上牌子来,左边赌我赢,右边赌花公子赢。
我顿时汗颜,居然台上台下都要赌。
“那么赌局开始,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输赢?”
待台下的赌注押得差不多,中年男子这才面朝我们,和善的问到。
我从未出来赌过,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为了省事,我选择了一局订输赢,左右花的不是我的钱,输了也怪不了我。
那位花公子欣然同意。
“那,赌局开始!”
花公子便利落的把骰盅往桌面一划,那五颗骰子便乖巧的滑进他的骰盅里,他开始摇晃起骰子来,速度快得人眼花缭乱。
而我只能干巴巴的抓起骰子放进骰盅里,慢慢的摇了摇,摇得很漫不经心,因为我知道自己赢不了。
待摇得差不多了,见他放下骰子,我也跟着放下。
中年男子见状,开嗓喊到:“开骰~”
两人同时把骰子打开,对方摇出全六的点,而我……一二三四五……
“觞九公子胜!”
“怎么会是他胜?!”
花公子急了。
中年男人好脾气的捋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笑到:“这位公子,你怕是不知,我们坠云赌坊门口标有提示:不按常理来,点小为胜,这位公子没看规矩,怪不得在下了。”
我就这样赢了?
底下再次哗然,因为看到我摇骰子的模样,就知晓我从未赌过,因此大把的人买花公子赢,赔了个底朝天。
我赢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开心,这么大个人,我带回去作甚?
坐到了马车上,我与那位北国男子大眼瞪小眼。
他连个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就一块简单的布披在身上,用一根麻绳随意系在腰间,挡住比较羞耻的部分罢了。
唇薄而粉,脸颊有淡淡的红晕,加上他碧蓝的眼睛,我见犹怜。
好看是好看了,可该怎么和千重一解释?我又不能丢下他不管。
一旁的千重意却是开心得不得了,他押了两千两黄金赌我赢,因此那一千两开台的黄金不紧赢回来了,还多赢了一千两。
“果然重一的娘子是个好运气的人,今儿个不仅赢回来一个大美人,还多赢了一千两。”
“下次一定要多带你去。”
“你可别了。”
回到客栈,那人一路拽着我的衣角跟我进了房间,他似乎不会讲渊国话,跟他说什么都是一副委屈巴巴的看着我,看得我不忍心呵斥他半句。

我望向小宁子。
小宁子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且幸灾乐祸:“盟主自个儿看着办吧,反正小的觉得,待家主回来,你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无奈扶额,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在带他出来的时候,赌坊的老板特地跟我说起了这个人的来历,说他被商队在层层叠起的冰原上遇见,同一群出门捕猎的雪狼。
他裹着雪狼的皮毛,匍匐在狼群当中,龇牙咧嘴,发出属于狼群低沉的嘶吼,湛蓝的美丽眼睛里竟都是将猎物撕碎的凶狠。
商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赶走狼群将他捕猎进铁笼子里,再穿越几万里路来到大渊的离城。
在此途中,商队试图教会他人的习性与语言,迄今为止也不过教会他直立行走罢了。
我围着他转了三两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实告诉千重一才好,便一把抓住想溜之大吉的小宁子:“日后他就交给你了吧。”
小宁子无法,哭丧着脸把人带了下去,但他似乎不太情愿,拉着我的衣角不放,让我头疼不已。
恰在此时,店小二上来送吃食,扑鼻的红烧猪蹄香气传来得瞬间,他眼睛一亮,扑棱过去,抢走了那碗本该属于我的红烧猪蹄。
见此,我立刻把吃的东西塞给小宁子,让他引诱着那少年郎出去了,屋子里总算清净了,我安心的沐浴换上里衣,等着千重一回来。
夜色渐渐深沉,桌边的白烛流出层层腊泪,而窗外的明月开始高悬,千重一这才踩着月色缓缓推开房门走进来。
这客栈的厢房安排得极有格调,开的窗正对天上明月,夜风清徐,若是无心入睡,往这窗边一坐,伴着月色读书写字,或是只安静的坐在那里赏月,都十分的惬意。
只可惜我坐在这儿等着千重一,等得无心赏月色,困顿得杵着脑袋摇摇晃晃,直至开门声幽幽响起,我惊醒过来。
看到千重一,那颗心总算踏实了,却不想起身,趴在桌上懒懒的向他说到:“你可算回来了。”
千重一轻轻一笑,走到我身旁,轻而易举将我横抱起来:“不是让你别等我了?”
我心虚且有些慌张的别过头去:“可我……”想等你回来啊……
“真好。”千重一淡淡应了句,把我放到床上躺着:“你先睡,我去沐浴。”
“好。”
我答了一句。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忖着该怎么把那个北国人的事情告诉他才算妥当。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有效的法子,千重一却已沐浴完,头顶着一根半湿的帕子走进来,带着一身清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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