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那里直接过来的吗,”温枝问他,“偷偷跑过来的?”
“不完全是。”庄斯池哑声回答,“我打晕了两个人,然后走出来的。”
温枝记得他几分钟前才说过手机不在身上:“你的钱包在身上吗?”
“没。”庄斯池摇摇头,“手机和钱包都被拿走了。但是被我打晕的那两个人身上有钱包,我顺了他们俩的钱包。估计他们也不敢报警,他们自己搞的就是些擦边勾当。两个人钱包里的钱加起来没我包里的三分之一多。”
温枝听到这话,闭了闭眼。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开始怀疑现在是不是2026年,他以为那样的纠正中心早就被取缔了,没成想还有漏网之鱼。
还好庄斯池之前练过柔道和格斗,不然他都不知道对方要被困在那里多久。
温枝低下头,看了眼地板上的鞋子,是一双拖鞋。是他在庄斯池住进他家后特地新买的那一双。
他走到门口,发现有一双鞋子格格不入地躺在那里。是一双橡胶质感的拖鞋,尽管温枝没有亲自穿过,但他直觉这双拖鞋穿起来一定很不舒服。庄斯池应该就是穿着这双拖鞋回来的。
温枝返回到客厅,看到庄斯池上衣也没穿,正捧着杯子喝水。
庄斯池这样专门健身过的人,身上的肌肉是比较明显的。温昭当年还和温枝开过玩笑说让他注意一点,别让斯池哥练成双开门大冰箱了。
“先去换身衣服吧,”温枝说,“你现在想吃点什么?我点个外卖。”
庄斯池前几天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放在这里的行李带走。还好没带走,不然温枝现在只能打电话让人现在买几件衣服送过来了,他的衣服庄斯池是肯定穿不上的。
换好衣服,庄斯池走到客厅,发现温枝和夏行颂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他沉默地走过去,在温枝身旁坐下。
“我点了外卖了,要等一下才能到。”温枝说着,从旁边拿了几袋零食放到庄斯池面前,“饿的话你先吃一点零食吧。”
庄斯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但他没什么胃口。他在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地方待了这么几天,他要是再去那里第二次,肯定是带着人过去砸场子的。
他想找个轻松的话题:“我现在还不饿。你前几天不是去坐游轮了吗,有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闻言,温枝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一旁的夏行颂注意到他细微的小动作,颇为担忧地看向他。
“在游轮上碰到了一点事情。”温枝语焉不详,“虽然有一点倒霉,但是最后还是解决了。”
庄斯池问:“什么事情?”
“过会儿再和你说吧。”温枝慢吞吞地说,“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大概说不清楚。”
庄斯池清楚温枝有自己的考量,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点点头。
温枝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外卖送达时间,就在这时他想起庄斯池的手机被人拿走了。
“你的手机,是不是还没有拿回来?”温枝问。
庄斯池思考了片刻,他的手机和钱包其实都是被纠正中心的人收走的,但听温枝的说法,他的手机现在应该是在他父母那里。
“应该是在我爸妈那里。”他说,“估计暂时是拿不回来了。”
“要不先买个新的用吧。”温枝思忖道,“没有手机平时也太麻烦了。”
在温枝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难题。手机拿不回来这种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只要再买一个新的就可以了。
“再说吧。”庄斯池说,“这几天没看手机,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就当戒手机了。”
温枝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温枝的手机响了。他原以为是外卖电话,一看屏幕上的来电人姓名还愣了几秒。
他站起身,拍了拍夏行颂的肩膀:“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坐着看会儿电视或者吃点东西,不要吵架。”
电话是路泽雨打过来的。
温枝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接通电话:“喂。”
“学长,是我。”路泽雨一开口就是一句熟悉的称呼,比起温枝现在稍显郁闷的心情,他的语气显得尤其轻快,“学长现在在做什么?”
温枝揪住一小块窗帘,漫无目的地拧着,嘴上的回答也像是在游戏里原地传送似的:“我在和你打电话。”
路泽雨又换了个问法:“那学长刚才在做什么?”
“在等外卖送到。”温枝随口问道,“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晚上有,现在没有。”路泽雨说。
温枝嗯一声:“你现在不用休息一下吗?”
路泽雨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现在不是很累。”
温枝感觉自己和路泽雨聊天就像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他想了想,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发现路泽雨这个人做事其实是很有目的性的,不会说无缘无故打个电话过来然后什么目的都没有。在温枝看来这不是什么缺点,相反,这是优点。
温枝并没有猜错,路泽雨这次打电话给他确实是有事情要说。
“今年的生日,我想请学长和我一起过。”路泽雨没有遮掩,“学长有空吗?下个月14号那天。”
温枝把通话模式调成免提,然后把通话界面缩到最小。他在微博搜索了一下路泽雨生日这样的关键词,发现粉丝刷的话题都是“路泽雨0815生日快乐”。
“你不是15号生日吗?”温枝问。
“实际上是14号。”路泽雨笑着说,“学长有空吗?就我和你两个人。”
犹豫过后,温枝答应了路泽雨的邀约。
温枝想是生日的话,那他应该给路泽雨准备礼物。路泽雨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温枝握着手机,靠在窗边,静静地思索了会儿。说实话,他不太了解路泽雨的喜好。或者说他对路泽雨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上,像是路泽雨喜欢吃各种甜品。
不过人家过生日,他总不能送甜品——生日蛋糕另说。
这几天再想想吧,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温枝想着,离开了房间。
温枝回到客厅,看到庄斯池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夏行颂则是坐在另一边低头在看自己的手指。
他走到庄斯池身旁,温声道:“很困吗?你要不要先去睡一觉,过会儿醒了再吃点东西。”
庄斯池其实不困,他就是不想看见夏行颂。
他今天凌晨从纠正中心那里跑出来,自己步行了一段距离才打到车。达到春景苑时已经是凌晨几点,他总不能吵醒温枝来帮自己开门,也就没有犯那个非要按门铃让温枝开门的毛病,自己开了门锁。
庄斯池进来后也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睡下了。他当时太困太累了,上楼的精力都没有。睡过一觉后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用。”庄斯池哑着声音说,“我不是很困。”
“我还以为你想睡觉。”温枝说着,在他和夏行颂之间的空位坐下,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再过会儿外卖就到了。”
庄斯池嘴上说着不困,但他脸上的疲惫是掩盖不住的。
温枝看了看他,把遥控器放在旁边,拿起前面茶几上的那袋红豆吐司,给庄斯池和夏行颂一人塞了一片,然后每人一瓶牛奶。
在他们俩吃吐司的时候温枝按着遥控器,随便找了部电影播放。
温枝刚刚回到客厅时看着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得他感觉尴尬这两个字都要具像化了。
放部电影当背景音乐可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温枝再次放下遥控器,一扭头,注意到夏行颂右手的食指上有个不太明显的小倒刺。
他抓住夏行颂的手,贴近看了下对方手指上的倒刺:“手上有倒刺的话不要乱撕。我有护手霜,到时候给你一支,你记得涂一下,这样不容易有倒刺。”
夏行颂被他握着手,脸有点红,过了会儿才有所反应,点点头,嗯了声。
庄斯池咬着吐司,在旁边听得很不爽:“一个倒刺而已。”
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又不会死,但考虑到温枝在场,庄斯池把后面那句咽了回去。
“撕倒刺的话可能会感染的。”
温枝放开夏行颂的手,侧过上半身去看庄斯池:“你也一样的,平时最好还是涂一下护手霜。你之前也喜欢撕倒刺,是真的有可能会感染的,不要不放在心上。”
无辜被训了一顿的庄斯池心情却莫名地有些愉悦。他说:“护手霜用久了会和你一样吗?”
温枝没懂他的意思:“和我一样什么?”
“手。”庄斯池比划了下,“你的手闻起来是香的,你自己没闻到过吗?”
要是被其他人说自己的手闻起来是香的,这种事情听起来多少有点像是碰到了变态。可这话是庄斯池说的,温枝肯定不会往其它方向想。
坐在旁边的夏行颂听了这句话后看了眼温枝的手,眼神晦朔不明。
温枝当然没有特地闻过自己手上的味道,就算有,他自己手上的味道,这么久了他也早就习惯了,闻是肯定闻不出来什么明显的味道的。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低头闻了闻,只闻到了自己早上涂的护手霜的味道,这股味道已经很淡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了。
“我只闻到了很淡的护手霜的味道。”温枝说,“我手上的味道一直很明显吗?护手霜的留香能力应该没有那么强吧,这样的话都不用香水了。”
实际上温枝不止是手上有味道,他整个人身上都是有股淡香的。并不是那种特别明显的香味,得靠近他才能闻到。
“不是护手霜的味道吧,两种味道不一样,也不是香水。多半是你自己的体香,天生的。”庄斯池发表完自己的见解后说,“你问问你旁边那个有没有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庄斯池口中的旁边那个指的是夏行颂。他难得主动提到夏行颂,温枝还有些意外。
温枝闻言看向夏行颂,紧接着,他看到夏行颂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被人说身上香香的,可他自己从来都没闻到过。
他想起之前和亲戚吃饭,亲戚家的孩子很喜欢他,一直粘着他不放,原因也是他们觉得他闻起来很香。
“我也想闻一下,”温枝小声念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我自己都闻不到。”
庄斯池开玩笑地说:“你靠过来一点,我多替你闻一下。”
温枝轻轻地用自己的腿撞了一下庄斯池的腿:“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奇怪。”
“有吗?”庄斯池挑眉。
他们又聊了会儿天后温枝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的电话是外卖员打过来的。
庄斯池和夏行颂都打算献殷勤去帮忙拿外卖,但夏行颂因为位置比较劣势没能跑过庄斯池。
他看着庄斯池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下次肯定比庄斯池快。
趁着庄斯池去拿外卖,温枝问了夏行颂一个问题:“你觉得一个年轻男生过生日的话,应该送他什么比较好?”
夏行颂之前没怎么送过别人生日礼物,他的社交圈子就那么点大,况且那些人他都不是很熟,没到要送生日礼物的程度。
过去的几年夏行颂实际上每年都会为温枝准备生日礼物,只是他从来没有送出去过。他不知道温枝喜不喜欢那些礼物。
温枝要是不喜欢的话,那些就不算是成功的礼物了。
这种问题对他的难度不亚于数学卷子的压轴题。
夏行颂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非常笼统的答案:“送他喜欢的东西吧。”
这样的回答,就像是作业参考答案里的略字。
夏行颂的答案听起来确实非常敷衍,但温枝知道这个答案他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口的。
温枝笑起来:“我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他年纪和你差不多,你喜欢的东西他说不定也会喜欢,如果是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夏行颂沉默着,直到庄斯池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他才说:“不用礼物,只要哥哥在就够了。”
“过生日还是要有礼物的吧。”温枝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柔情的眼神望着他,“你的礼物我也在想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夏行颂这样年纪的男生喜欢的礼物温枝大概是知道的,像是球鞋和电子产品。
不过根据温枝这段日子对夏行颂的观察,夏行颂对那些同龄男生热衷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像是球鞋,夏行颂似乎根本不理解那些球鞋的价格为什么能被炒到六位数。
可夏行颂现在完全没在想自己生日礼物的事情。他想到一件事,温枝的生日快到了。
温枝的生日在八月底,他要为温枝准备礼物了。
夏行颂看向温枝纤细的脖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深夜,温枝慢慢地醒了过来。他的喉咙有点干,想去倒杯水喝。
他下意识从床的左侧下床,脚刚一踩到铺在地上的薄床垫,他反应过来,夏行颂睡在这边。
温枝收回脚,从右侧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担心吵醒夏行颂。
但温枝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睡在地上的夏行颂睁开了眼睛。
温枝一出房间就发现庄斯池的房间门并没有关实,他好奇地走过去,凑近看了看,发现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
他看不清房间里的其它东西,但是他看到阳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光点。
像是点燃的烟。
温枝轻轻敲了敲一旁的门板。
站在阳台抽烟的庄斯池听到这两声,掐了烟,回到房间内,打开了灯。
温枝走进庄斯池的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庄斯池是会抽烟的,不过他没有烟瘾,没到天天烟不离手的程度。
温枝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了。他现在抽的烟估计是下午买回来的,下午庄斯池说要出去买个东西,大概率就是那个时候。
“少抽一点吧,慢慢地完全戒掉。”温枝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就算是偶尔抽也还是对身体不好的。”
庄斯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问:“烟味会不会熏到你?”
“还好。”
温枝不喜欢烟味,庄斯池抽烟的时候如果看到他会主动烟掐了再和他说话。
两个人走到阳台。温枝看到阳台的围栏上放着一只烟灰缸和一只打火机,还有一包拆开的烟。
烟灰缸里有两个已经被掐灭的烟头。看来庄斯池在他进来前已经抽了两根烟了。
温枝靠在阳台上,风缓缓地吹在他的脸上。片刻,他轻声道:“你也不要抽烟了。”
庄斯池有些计较他的用词:“也?”
“你和路泽雨。”温枝说,“抱歉。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话到嘴边,我感觉我好像说不出口,显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觉得叔叔阿姨不应该那么偏激,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他们对你只是管教比较严格……”
庄斯池把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里,适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再怎么说该道歉的人都不是你。他们都没觉得自己有错,你为什么要代替他们道歉。”
温枝看着他:“我一直都不知道,抱歉。”
他是想为自己的不知情道歉。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温枝叹了口气,他拿起那包被拆开的烟,从里面推出一支烟。
他没抽过烟,这么一系列动作都是从别人那里看来的。或许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温枝点烟的动作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的。如果他看到打火机里冒出来的火苗的时候没有下意识颤抖一下整个画面会更加赏心悦目。
只是优等生第一次抽烟就被呛住了。
温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捂着嘴,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刚才还让我不要抽。”
庄斯池看他被烟呛住的样子,感觉他可爱又感觉有点好笑,直接把他手里的烟拿了过来:“怎么转头自己抽上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说这些了,你在游轮上有碰到什么吗?”
温枝看着他把自己手指间的烟拿走,轻描淡写道:“碰到一个男人,以为我要求公司开除他,就想要报复我,把我关进房间准备烧死我。不过还好夏行颂最后找到我了。”
温枝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轻快,然而在游轮上被人关在着火的房间里,这怎么听都不会是件小事。
他刚刚甚至还被打火机给吓得颤抖了一下。
庄斯池没有像以往那样激动,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根从温枝手里拿来的烟,安静地听温枝叙述完大致经过后,他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语气落寞:“我不在啊,为什么我不在。”
他陪在温枝身边这么久,明明应该是那个最有资格站在温枝身边的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人不是他。如果他不能在温枝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保护温枝,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温枝身边。
这不是他第一次缺席了。温枝上次碰到交通事故时他也不在,这一次在游轮上发生意外他还是不在。
要不是温枝现在告诉他,他甚至都不知道那艘游轮上发生了意外。
庄斯池低下头,根本不在意手里的烟就要烫到他的手指。
这时,温枝小心地抱住了他:“好啦,别哭了。”
过了会儿,温枝拍了拍庄斯池的肩膀,改口道:“不过能哭出来也挺好的,不要一直忍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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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庄斯池父母打来的那通电话外,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庄斯池的手机不在他自己身上,他父母也就没办法联系上他。他们知道庄斯池之前离家出走后住进了温枝家,不出意外的话,庄斯池现在也是在温枝家里。
大概是考虑到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直接上门来找温枝,而是选择打电话给温枝。
庄斯池父母的手段虽然很偏激,可他们打电话给温枝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温和。
他们先是询问庄斯池现在是不是在温枝家里,得到确认的答复后说庄斯池给他添麻烦了。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温枝知道他们的潜台词是想问庄斯池什么时候能回去。
温枝故意装作没听懂,说一点都不麻烦,庄斯池要是想一直住在这里也没关系。
这通电话聊得和打太极一样,他们把话题推过来,温枝就把话题推回去。虽然每句话温枝都回答了,但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样迂回了一阵后,庄斯池父母放弃了从温枝这里套话的念头。
他们走流程似的和温枝又寒暄了几句,最后挂断了电话。
庄斯池知道温枝接到了自己父母打过来的电话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他们要是还打电话过来你直接挂断就好了,别理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毕竟是长辈。”温枝说,“还是接一下吧,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温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和平时一样平静,像是藏在树林里的静谧湖面。丝毫没有被人强行拖着打了十几分钟无营养电话的不耐烦。
庄斯池是真的很羡慕温枝的情绪管理能力。他活了二十多年,温枝是他见过的情绪最稳定的人。
哪怕他和温枝在一起这么久,他也没见过温枝情绪失控的样子。和温枝相比,他自己的情绪变化确实和炸/药差不多,完全是危险物品。
庄斯池看向温枝,随口问道:“你觉得我要不要学一下怎么管理自己的情绪?”
刚刚打开冰箱的温枝听到庄斯池的这句话后动作一顿,他的手扶在冰箱门上,侧过身,有些不确定地重复道:“管理自己的情绪?”
庄斯池甩了甩刚放在水龙头下洗过的苹果:“嗯。我感觉你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但是我就做不到那样。”
温枝沉默着,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酸奶。他关上冰箱门:“如果要学的话,你打算怎么学呢?”
庄斯池只是先把自己的想法说过来,至于要怎么实施他还没想好。他摸了摸下巴,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你觉得会有专门给人上这种课的地方吗?”
“就算真的有,这种课程的话没必要专门去上吧。”温枝说,“我感觉教这种课的人里面会有很多心理学江湖骗子。”
温枝说得有道理。
庄斯池咬了口苹果,叹气道:“好像也是。那你都是怎么控制情绪的?”
温枝把酸奶自带的吸管拆了下来:“也不算是什么控制吧,很多时候我只是感觉没有必要。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因为那些小事生气。”
庄斯池看着他,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温枝并不知道庄斯池此刻在想什么。他知道庄斯池是不喜欢喝酸奶的,但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夏行颂。
夏行颂不挑食,应该是会喝酸奶的吧。温枝再次打开冰箱,又拿了一袋酸奶出来。
他打算回客厅,转过身一看,发现庄斯池还靠在流理台上,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
温枝叫了他一声:“不回去吗?”
庄斯池这才回过神,应了声,跟了上来。
“如果大部分事情都是没必要的,”庄斯池说,“那什么事情是有必要的呢?”
温枝疑惑地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这个标准因人而异吧,在我看来大部分事情是没必要生气的。不过你的话,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非得让自己改掉。一直忍着的话会影响到自己的。”
温枝情绪稳定的主要原因确实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但是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告诉庄斯池。
他小时候经常因为各种病进医院。起先他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直到有一天他在医院里听到一个人呢喃着我不想死这四个字。
他从那时起才真正地明白了死亡的概念。
人类是很脆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像他这样体质不好的人比其他人更加脆弱,说不定哪次进医院后他就没办法再出来了。
高中时躺在ICU里的温枝更加确信这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比起生气,不如放缓自己的情绪。要是死前他还在因为什么小事生气,他会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在生气中度过的。
他的身体情况实际上也不允许他的情绪起伏过大。
我或许没有那么多时间。温枝想。
路泽雨的生日越来越近了,温枝纠结了好一阵最后终于选好了礼物。
他给路泽雨挑了一件外套。
温枝想着衣服这种礼物应该不会出错。
他听温昭说路泽雨这种爱豆过生日的时候会有粉丝给他做各种应援的。温枝之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事情,但自从温昭告诉他这些事情后,他忽然发现整个世界好像都是路泽雨的生日应援。
从商场大显示屏的应援到公交车应援,甚至还有电影院里的售票机。温昭说从路泽雨出道起就是这样了,可是他以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路泽雨还真的是无处不在啊。温枝心道。租大屏幕的费用应该不是很低吧,这个费用是粉丝自己分摊的吗。
不过那些生日应援的图上写的都是“0815 Happy Birthday”,温枝记得路泽雨当时说14号才是他的生日。
生日这种信息一般是写在身份证上的吧,为什么路泽雨的生日会差一天呢。温枝有点好奇。
而且看粉丝发的生日应援总结,他们好像也给路泽雨准备了礼物,看样子是会直接送到公司。粉丝非常关注路泽雨的生日,他们准备的礼物列了很长的一张图,温枝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到底。
温枝还在开小差。旁边的庄斯池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庄斯池看着他那副出神的样子,好奇地伸出手,直接捏住了温枝的脸。
温枝的脸小,是真的巴掌脸,庄斯池的手又大,他这么一捏,温枝的脸被他的手遮住了大半。
温枝总算回过神,看向他:“怎么了?”
“到你了。”庄斯池还是捏着他的脸,“你在想什么啊,一直没反应。”
因为三个人坐在一起太无聊了,温枝提议说他们三个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家里刚好有一副牌,还有一个转盘。
庄斯池和夏行颂肯定是没意见的。就算温枝提议说现在步行去和景广场,他们两个也是会答应下来的。更何况只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种坐着不用运动的活动。
夏行颂盯着庄斯池捏着温枝的手,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在想事情,你先放开我。”温枝等到庄斯池松手后才继续说,“你怎么突然捏我的脸。”
温枝的语气其实有点埋怨,但是听起来却像是撒娇。
庄斯池故作夸张地说:“抽到你了,可是你一直在开小差,玩游戏无缘无故开小差,不可原谅。”
“我在想很重要的事情,”温枝解释说,“不是无缘无故开小差。”
庄斯池饶有兴趣地问:“在想什么?”
“路泽雨那种爱豆过生日的时候粉丝是不是会送礼物到公司?”
庄斯池一听他提起路泽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几天出门他到处都能看到路泽雨的生日应援。
“确实会送。”庄斯池问,“难道你也想送礼物到公司给他?”
“那倒不是。”
温枝摇了摇头,顺手从那堆真心话的牌里抽了一张出来:“我过几天要去给路泽雨过生日,到时候刚好把礼物给他。只是问一下,不是要送礼物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