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几个练习生一回头,便看见俞笙的身影匆匆进入大厅,路过喷泉池,往电梯间方向而去。
刚才还在肆意说笑的男孩们,一看见小俞总空降,立马连身形都站的笔直,一个个腼腆又礼貌地问着“俞总好”。
即便这群红豆影业的练习生,隔三差五就会在公司遇见俞笙,但在一向冷面冷言的小俞总面前,男孩们也格外拘谨。
俞笙点点头,从身旁经过,午夜过半,这个时间通常练习生们刚结束训练,想当年他的组合排练时,三天两头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在几乎擦肩而过的刹那,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像是怕突然被发现是外来的那般,身形猛地往后退了退。
紧跟着扑通一声,谁也没看见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小男生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头栽进了喷泉池。
其他练习生们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赶紧去拉,俞笙双眉紧蹙间顿住脚步,跟着捞了一把。
在看清对方五官的下一刻,俞笙那双午夜星辰般凝重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比这月色更冷的寒意。
他认出来了,那个“此夜”酒吧里,模仿秦星羽穿搭妆容的画堂传媒练习生。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画堂传媒的人跑他公司楼底下来了。
其他男孩们也惊慌失措,一边担心全身湿透了的齐年,一边又害怕冲撞了小俞总:
“哎呀呀呀,小年,你没事吧,你怎么掉进去的啊?对不起俞总,对不起,他刚才没站稳……”
“小年,江引还在楼上,你要不要跟我们上楼换件衣服,引哥柜子里有多余的衣服,要不然搞不好要感冒……”
说话的男孩言罢,还偷眼观察了一下俞笙的神色,平日里这栋大楼访客出入管理极严,没有要务不得上楼。
俞笙微微蹙眉,嫌弃地站开了两步,刚才他帮忙捞人时,西装的领口被对方湿了的胳膊弄上水了。
不料下一秒,衣角竟被全身湿漉漉的齐年一把抓在了手里。
脸上挂着水痕的少年,扬眉望向俞笙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字字反问:
“上次在‘此夜’,你不是让我滚么?”
“那就滚。”
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言罢,俞笙毫不犹豫地转身,见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的小俞总,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哪怕他没禁止练习生们,把齐年带上楼换衣服的请求。
夜深了,这个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俞笙站在空旷宽敞电梯的中央,角落里是陪同齐年上楼换衣服的两个练习生。
男孩们像是怕极了俞笙这份冷到骨子里的气场,靠着电梯的墙壁,贴得不能再紧了,恨不得穿进墙里。
俞笙不说话,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封闭的空间里安静极了。
随着楼层数字的不断上升,一阵强烈的异香从封闭的空间飘散开来,是柑橘香氛的味道,只是过于香甜了,在男生的常用香氛里,算得上是偏浓烈的类型。
俞笙没有循着这香气回望,凭直觉他知道这味道来自于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他从水里帮忙捞人时,就已然闻到了。
只是适才那香气还不算浓烈,这会儿功夫随着水气的晕散,呛人芳香在这封闭的电梯间里逐渐蔓延。
俞笙蹙紧了那双俊朗英挺的眉宇。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听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签练习生了,他此刻看见这帮小孩就烦。
早知道他们红豆影业不如直接进军影视市场。
随着电梯在20层楼停下,俞笙头也没回,只身到办公室拿了文件资料,便即下楼,全程不到五分钟,没留意走时几个练习生还在不在。
坐在回家的劳斯莱斯后排,他给秦星羽发了条语音。
刚才还是一副冷酷严厉的骇人气质,转瞬间语气温柔到了骨子里:
“在路上了,介不介意先帮我把灯开了?”
有时他加班回来晚,会让秦星羽帮忙把自家别墅的灯全都打开,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给对方找点事做,免得独居的少年总是深夜里一个人蜷缩在飘窗上发呆。
他们两栋别墅的密码锁是互通的,有时秦星羽给他开了灯后,也会在他家里逗留一会,等他回来。
不过显然今晚秦大明星不愿意,尽管不到一分钟就打字回复了消息:
“介意,我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知道我家没开灯?”
俞笙低沉温柔的声音里染上浅淡的笑意,在这微风也慵懒的夏夜,透着格外的缱绻,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就喜欢没事逗秦星羽聊天,哪怕说的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在他按秒计算收入的时间里,也弥足珍贵。
秦星羽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他确实没在家,刚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出门了,此刻已然来到小区里的正骨按摩中心,找景小延。
这家正骨按摩中心,位置在他们别墅区的另一头,他是走路来的,尽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连日发作的旧伤,也使得他走路时膝盖腰椎痛得厉害,步履微微踉跄。
正骨按摩中心的包厢里,传来景小延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对对,就是这里,我这个肩膀简直剧痛……”
秦星羽踏进包厢时,景小延正趴在按摩床上,身后是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推拿师小哥,给对方按摩着肩背。
看他进来,景小延费力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没能坚持两秒钟,胳膊又软软地垂下去了。
秦星羽在一旁坐下,眼见推拿师正按到景小延的右肩,他便微微好奇地学着对方的样子,给景小延按摩另一侧肩膀。
只不过他手上没多少力气,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几天练舞已经格外注重了力量训练,但还是比一个普通成年男生的力气差了许多。
一旁的推拿师小哥,抬眸偷偷瞄了好几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职业素养,继续工作。
即便是在这人烟稀少的暗夜里,秦星羽的黑色口罩也形同虚设,那对露在口罩之上与刘海之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太惊艳了。
没人不知道他是谁。
景小延见了兄弟,开启深夜疯狂吐槽模式:
“哎哟我跟你说,我这两天简直累惨了,这综艺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你知道么,昨天那个什么王者争夺战,开场不到两分钟,我啪叽一下就被扔水里了,然后今天下午,我又哐的一声就被那个什么飞椅弹射出去了,再后来又Duang的一个仰面朝天,就被摔沙坑里了……”
秦星羽不能回答,就安静地听着兄弟唠叨,景小延是多年来的综艺小能手,作为常驻嘉宾的节目好几个,还大部分都是激烈对抗式的,疯起来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前几年秦星羽也有几个作为常驻嘉宾的综艺,但后来他身体实在吃不消,淋个水都能病上一个星期,团队便不再给他接这类节目了,尽管节目里的运动少年依旧看起来元气满满,身影如飞。
景小延噼里啪啦说了一会,口干了,喝了些温水,侧过脸趴在按摩床上,继续开口:
“对了,泓哥给我接的下半年那新综艺,就美食那个,说是需要两个飞行嘉宾,你跟曳哥去呗?我听泓哥跟节目方说,好像是让他们直接联系辰哥了。”
秦星羽沉默片刻,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让冯曳去,他不去。
他没法说话,便也不大愿意去综艺这类强社交的节目了,尽管在如今这弹幕流行的时期,其实他不说话也不影响节目效果。
节目组能邀请他,肯定还是综合考量了他的流量,是远远大于社交意义的。
其实他现在偶尔能说一点简单的词句,只不过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半睡半醒间,以及情绪不受控的片刻,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
比如今晚他服的安眠药,有着轻微致幻的副作用,尤其是过量服用后,时而会产生类似于酒后断片的神经兴奋状态。
秦星羽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状态下,给人乱发微信的习惯。
此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困意还没有上来,但药效产生的副作用已然开始发挥,比如他当下发觉自己,开始出现一些快要意识断片的征兆,甚至还有几分想要说话表达欲。
如果现在工作,他一定效率超高。
只不过仍旧意识到在这包厢里,还有一位陌生的推拿师小哥,他压制住了自己难得想要尝试说上一两个字的愿望。
他在外面不说话,能说的时候也不说。
这会儿景小延的推拿已经结束,换成仰卧的姿势,由一位小姐姐来做面部护理。
先前的小哥还在悉心交代推拿后的注意事项,秦星羽觉着好奇,向着自家兄弟比划了几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试一试推拿。
“不行不行不行,你的骨头不能按。”
景小延刚才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悠闲神情,此刻连脸上敷着面膜都顾不得了。
对方伤后这一年多以来,身子稍微磕碰一下,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哪能让人随便推拿呢。
秦星羽又跟着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自己上半身没有事。
与腰椎和膝盖的严重的关节伤相比,他肩颈倒是相对完好,只是这几天恢复舞蹈训练,全身的骨骼肌肉僵硬,肩背也微微酸痛着。
除此之外,药物的作用下,他就是觉着什么都好奇好玩。
最后推拿师小哥试探着开口:“那我给您稍微按按肩吧。”
秦星羽点头,于柔和的灯光下坐在那黄花梨木椅上。推拿师小心地伸手,隔着面料轻薄的衬衫,手法谨慎地给揉了一小会儿肩。
景小延也不聊天了,敷着面膜全程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监督,生怕推拿师一个手重伤了他兄弟。
“别碰他。”
忽然间,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着低沉冷冽的男声,俞笙的身影已然在门口站定。
他言出必行地在40分钟之内回来了,甚至还提前了五分钟。
不过俞笙没进家门,而是直接按照地址来了这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推拿师小哥在给秦星羽按肩。
秦星羽有着顶尖的专业医疗团队,什么科室都有。一个正骨中心的年轻推拿师,自然而然地被小俞总归为闲杂人等,谁知道什么医疗资质?不能乱碰秦星羽!
推拿师小哥见状赶紧收回了手,礼貌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眼见不让按了,秦星羽只得起身,只不过他这副碎布娃娃般的身体,有时候连站也站不稳,这会儿身子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还是头晕。
俞笙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
“哪里痛?几点吃的药?”
心疼询问着,他知道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太复杂了,不舒服有可能是旧伤疼痛,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哮喘、眩晕、心律不齐、惊恐发作等等,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秦星羽这会儿腰伤确实疼得厉害,已经连续痛了好几天,尤其白天练舞时,做一些稍稍用力的动作,都能疼到冒冷汗,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
不过他此刻站不稳,是由于安眠药起效了,他这会晕晕乎乎的,可以倒下就睡,但是如若不睡,精神又格外亢奋。
忽然间,一阵柑橘香的气息在四周晕散开来,是比较小众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带着格外微妙的的陌生与香甜,在身畔的空气中弥漫。
秦星羽可以断定,这不是自己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产生的幻觉,这香气来自于此刻正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
不是他惯用的那几款男士香水,也不是俞笙用的。
作为一个音乐天赋十足、患有哮喘、视力极佳、又挑食的人,他五感格外灵敏。
更何况即便在这光线柔和,甚至是偏昏暗的包厢内,他也一眼看到俞笙的衬衫衣领微微湿润。
他震惊地一把将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7章 疼了不说?
秦星羽将人推开, 转身出了包厢,在踏进走廊两步后,被俞笙追上了, 抵在隔壁那空着的敞开包厢门上。
今晚炸毛猫咪似乎不让抱。
俞笙炽热的目光,落在怀里人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唇畔,极尽克制了才没有吻上去。
秦星羽倒是没再挣扎, 而是疑惑地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 凑近了那上面微微湿润的布料, 低头认真轻嗅了嗅。
他确定那是某款二线品牌的男士香氛,太甜腻了,他不喜欢。
“谁?……”
抬眸冷冷清清地望着对方,他旧不太能够说完整的话,但四片安眠药的药效翻涌而上, 硬是微微上头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俞笙起初也微微诧异, 今晚在公司大楼的电梯上,充斥着的那一股异香,他当时没走心, 之后也忘了。
此刻也同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西装外套,他原本还奇怪自己近来戒了烟,身上应该不带烟味, 今晚的酒也适量, 没有贪杯。
一缕已经淡去了的柑橘香甜翻涌上来,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画堂传媒练习生身上的香水味。
原本他以为只是在电梯里有点呛鼻,不料今晚从喷泉池里帮忙把人捞上来的功夫, 还是残留在了身上。燕膳町
当下他松开秦星羽的身子, 将沾染了别人气息的西装外套脱下, 随手往包厢那医疗用品小推车上一扔。
“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重新将眼前人往怀里揽了揽,再次轻抵在门板,素来沉默少言的俞笙,一如他们的少年时,难得遇着了新鲜事那般,放缓了语速,低低地分享:
“我回来时顺路到公司拿文件,看见了咱们以前面试过的一个练习生,后来签了你家画堂传媒那个,叫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认识咱们的练习生,过来玩,还掉喷泉里了,我和大家一块给捞上来了,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熏得头晕……”
秦星羽这会儿安眠药起效,有些迷迷糊糊,要不是俞笙托着,他身子几乎直往下滑。
但俞笙的这番解释,他听懂了。
明明整个人都昏沉得厉害,感官却格外清晰,连日犯着的腰伤打败了安眠药的轻微迷糊,疼痛再一次漫无边际地席卷上来。
倚着门板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
俞笙将人抱着更稳了些,掌心缓缓下移,轻抚对方腰后的位置:
“疼么?”
秦星羽窝在对方怀里,明明已经忍痛忍到蹙眉,却仍旧倔强地摇头。
温热的掌心从腰后移到腰侧,力道不重不轻地缓缓按摩着怀中人单薄的身体。
“这里呢?”
极致温柔的语气在耳畔低低询问,秦星羽仍旧咬牙蹙眉,站得累了,顺势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字:
“疼……”
那样清冷疏离,又倔强顽强的一个人,该是忍受了多少痛苦,又在药物作用下,失去大半意识之后,才会说疼。
“疼了不说?”
俞笙蹙眉责怪着,心疼得五脏都仿佛揪到了一块,此时也不敢乱动对方,只能轻轻替人揉着腰,盘算着等到对方缓过来一会,再抱人回家。
等到明早安眠药的药效过了,铁定又不让抱了。
明明是舞台上气场全开的主唱,难得片刻愿意窝在他怀里时,像小猫一样让他怜惜得心肝肺都抽着疼。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拿怀里这人怎么办!
懂得因为身上的陌生香水味跟他生气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见秦星羽因为这种事生过气,或许代表着心里也有那么些在乎他了?
俞笙思绪天马行空,抱着怀中人纤细却并不算柔软,甚至骨骼还有些硌人的身体。
远处隔了两间包厢的走廊里,先前那位推拿师小哥探头探脑了片刻,于悄无声息中,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次日,一条关于昨晚秦星羽和俞笙倚着门板相拥的生图,在微博的角落里小范围地发酵。
即使那图拍得距离既远又糊,但也丝毫不影响粉丝们一眼认出两人。
发图的博主自称某推拿正骨中心的工作人员兼男粉,文案配得那叫一个激动振奋:
“天!你们知道昨天谁来我们店里了吗?”
“景小延啊!是景小延!半夜11点多来的,听说是刚下综艺,我给他做了背部和肩颈推拿,同事给做了面部护理。”
“听说他以前也来过,不过我的班头一次遇见,我居然还能保持镇静地介绍了我们的医疗项目,还告诉他可以带朋友一起来体验,结果不到十分钟,他朋友就来了,你们猜是谁?!”
“秦星羽!是秦星羽啊!他戴着口罩我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见到秦星羽真人!虽然我知道他住这个小区,但是这个小区那么大,从来没偶遇过诶!”
“我还给他按摩了肩颈!貌似他身上还有伤,我也不敢乱按,不过还是稍微捏了一下肩。”
“啊!我碰到羽哥的肩膀和锁骨了啊!虽然隔着衬衫……羽哥好瘦,羽哥肩膀好薄!我都不敢使劲,下不去手啊啊……”
“后来俞队长来了,俩人到隔壁包厢去了,你们看我拍到了什么?!俞队长手往哪放呢?!”
“一直在给羽哥揉腰啊,他们俩不会真做了吧?!”
“俩人抱了有十几分钟呢,我也没想到羽哥性子那么刚的一个人,居然让抱的!一点也没抗拒啊……”
随着转赞评数量的增加,粉丝们简直炸开了锅:
“想要魂穿博主啊啊啊!”
“梦一个给小羽揉肩!当然如果可以揉别的地方更好……”
“博主你的工作是需要医学职业资格证书吗?我现在考还来得及不?”
当然,更多的粉丝指出,这位博主曝光艺人私人行程。更有人直接点明,小心被推拿中心的老板开除,于是不到一天功夫,这位博主就把内容删了个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痕迹。
秦星羽依旧几乎每日去公司练舞。
下半年他的红豆影业有三场练习生公演,就算安辰不给他接大平台的演出,他也打算给练习生的公演串个场,以他对自己的要求,舞蹈基础至少也得恢复个七八成才行。
尽管对于现今状态下的他,是很难完成的事,别说恢复跳舞了,他有时候走路都不大利索。
那天晚上,他难得没把自己关起来练舞,而是进了练习生们的舞蹈教室,亲自指点。
彼时少年们眼见他来了,一个个停下手上的动作鞠躬问好,那两眼放光的模样,跟正骨中心的推拿师小哥有一拼。
秦星羽不是会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的性子,自小到大这二十年来,能够让他放开了玩耍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今天在练习生当中,他亲自指导了那个名叫江引的C位舞担几个动作,看得其他小伙伴羡慕极了,恨不得分分钟魂穿江引,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
当然,此刻同样想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的,可不止练习生们,还包括了远远隔了一整层楼办公室里的俞笙。
即便日理万机工作繁忙,俞笙每周也会拿出两个半天来,过问红豆影业的事。
只不过这几天,让小俞总格外忧心的,是秦星羽已经连续四五天都在公司练舞。
他家这位身体是真吃不消,他得给人找点别的事干。
今天碰巧安辰外出谈合作,于是他叫来红豆影业的另一位副总,以及王秘书,一件件一桩桩地安排工作。
包括秦星羽的商务代言品牌、杂志拍摄,景小延的演唱会、综艺和电影,以及冯曳的复出舞台。
“小延和曳哥下半年的专辑曲目定了么?”
“已经定了,还是按照咱们组合从前的习惯,发满十首歌……其中各有两首是秦总写的。”副总恭敬回答。
“小羽写的歌,给我留三首。”
“……好嘞。”
副总愣了愣,生生把“您也要出专辑了”这句疑惑,给憋了回去。
俞笙的确是打算年底出张专辑的,前段时间他还借用秦星羽的录音棚练了歌。
不为别的,只为哄秦星羽。
他退圈离开舞台这件事,一直是秦星羽心里的一道结,他一清二楚。
更何况,如今秦星羽给其他两位兄弟各写了两首歌,单凭这一点,他俞队长索要三首,跟风出张专辑,也不过分。
俞笙心底承认,自己明里暗里,是带着那么点吃醋和较劲儿心思的。
红豆影业的这位副总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不用揣摩也懂。
不过俞笙这股劲儿,较量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就三首,写多了怕把秦星羽累着。
“案子这两天什么进展?”
俞笙这句话,是转头问的王秘书,起诉周亦承的案子不属于集团业务,一直以来都是王秘书和安辰亲自负责。
“一审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周亦承那边也请了业内知名律师,前天递了话,希望通过赔偿的方式和解,咱们这边的律师团队拒绝了,在这周内,会给对方正式的书面答复。”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
俞笙点点头:“小羽怎么说?”
“小秦总说不和解,一点儿也没犹豫。”
言罢王秘书悄悄抬起眼眸,迅速观察了一眼老板的神色,补充:
“昨天小秦总的父亲来咱们公司了,为了周亦承的事斡旋,不过小秦总没见,让助理打发走了。”
俞笙微微向后靠上那舒适宽敞的旋转椅,幽深的眸子里寒意多了几分。
周亦承这件案子,如今证据链已经完备,不算复杂,是个没什么悬念的故意伤害,属于刑案。
更何况J.Y集团自带在国际上都极具知名度的律师团队。
尽管如今案子还没开庭,但事件爆出后,周亦承实则已身败名裂,如今各家品牌方、合作方,虽然还没官方表态,但只等一个庭审宣判。
一旦判了罪名坐实,到时候不但资源全掉,代言解约,多半还得坐牢。
但这个时候,画堂传媒的秦耀堂,为了周亦承的事来打扰自己儿子,来让自家儿子宽容和解?
这就值得深思了。
再怎么说,花费财力物力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对画堂传媒没任何好处,但凡任何一个经纪公司,这时候都多半会选择和犯了法的艺人撇清关系了。
就算秦家父子再怎么不和,以画堂传媒老板娘宋雨画的精明心思,不至于想不通这里面的利弊。
因而,花大价钱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这里面究竟是秦耀堂的意思,还是宋雨画的意思?
俞笙觉着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几个人,小俞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寒了几分。
交代完工作,他起身就要出门,不用问,一看就是去走廊对面的舞蹈教室见秦星羽。
“俞总……”
王秘书忽而开口,这个时间秦星羽的确在公司,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对方既没在舞蹈教室练舞,也没在休息室一个人呆着,而是在隔壁亲自指导练习生。
刚才王秘书来时从走廊匆匆路过,向内瞥了一眼,好像是看见他们小秦总,给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纠正动作来着,似乎还对人家笑了。
这要是让自家老板看见了,非吃醋不可。
小俞总的占有欲别人不了解,王秘书可太了解了。
“小秦总这会功夫忙着呢,要不,等会我去请他来见您?……”
王秘书和秦星羽的关系相当不错,不仅仅是由于对方是他家老板的心上人。
作为小俞总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王秘书这一两年来,受自家老板交代,亲自经手了不少秦星羽的相关事务。
从医疗团队的筛选跟进,到衣食住行的安排,甚至包括如今与周亦承的官司,在在处处,面面俱到,称得上全方位照顾。
而每办完一件要务,秦星羽都会让安辰或是时川,给王秘书包个大红包,明说了作为答谢,逢年过节给合作方预备的礼物,也自来都有王秘书一份。
哪怕是在备受心理折磨,重伤无法起床,甚至是精神混乱的那段日子,也不曾在礼数上忽视了半分。
王秘书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曾经作为全球时尚巨头的董事长秘书,这些年来也接触过一些艺人明星,就从来没见过像小秦总这么体面讲究的人。
起初他不敢收,实实在在地汇报给了小俞总。
俞笙听后,只是若无其事地淡淡地交代,收着吧,以后不用上报。
秦星羽在某些方面,出了名的大方情商高,合作项目有返点,介绍资源有红包,因而多年来,他的团队在业内口碑一直出类拔萃。
此刻被王秘书叫住,俞笙虽然没有回头,却微微顿了顿脚步。
转而开门,一改长腿如风的步伐,而是难得闲散地慢悠悠出去了。
站在练习生的舞蹈教室外,俞笙定定地望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都知道小秦总在忙的时候,连小俞总都不敢打扰。
秦星羽忙完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回到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面开着灯。
他特意地站在门口望了一会,见俞笙的背影坐在那意大利牛皮订制的旋转椅上,还悠闲自如地左右转了转。
“江引他们的唱跳最近很有进步,按照这个进度,下个月就可以筹备公演了,第一次我们准备充分些,预估两个月的筹备时间。”
这段话过于复杂,秦星羽是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给俞笙看的,他并不怎么娴熟的手语,表述不了这样大段的意思。
不料将手机屏幕递到对方面前的第三秒,俞笙从备忘录上抬起眼眸,明淡如水的语气,搭配微微挑了挑眉神情,半分也不容置疑地开口:
“不准亲自教别人。”
“不许上手。”
一连提出了两条强势要求,俞笙似乎仍觉得不够,末了又一字字补充了句:
“更不能让他们上手。”
秦星羽怔了怔,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是指练习生。
他忽然笑了,转瞬即逝般清浅如月的笑,在的少年偏冷的容颜眉目间,怎么看怎么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