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道:“不用,这也是炼体。”
心魔是灵体,不用练,但他肉体凡胎,为了给修复丹田做准备,多锻炼总归不是坏事。
萧墨:“好吧。”
他能察觉有小妖兽盯着他们,应当是惊雷放出来观察他们表现的,虽说想作弊有很多手段,但对楚惊澜来说也的确没必要。
真不想干的话,在事务堂里拒绝,或者直接花钱让别的弟子帮忙都很快。
修士引气入体后,大部分人都会过多依赖灵力,很多时候经脉强丹田充盈也就等于他们能护好自己肉身,淬体大部分也是作用在经脉,还记着筋骨皮肉一起练的已是少数。
但楚惊澜不同,每日上万次的挥剑,一半使用灵力,一半只是锻体,为的就是避免碰上灵力被封闭用不出来时,自己无计可施,十多年来风雨无阻。
却没想到还没遇上想象的情况,自己灵力就被废到了谷底。
惊雷的安排对普通练气初期来说过于苛刻,对楚惊澜来说却不是。
两人走在山道上,道路崎岖,会给腿脚增加不少负担,增加体力消耗,但第一趟还是轻轻松松,到了村子口,那里果然有弟子等着。
他俩放下箱子后,弟子又搬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萧墨扬了扬眉,怀疑他们根本是重复利用。
但这是阳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背上新箱子,他们又往山上走。
下山时天刚蒙蒙亮,这会儿太阳才终于开始爬了起来,萧墨望着远处逐渐透亮的天找话说:“玉山派要是在山顶,我们还能看看日出。”
楚惊澜背着五十斤的东西,此刻还丝毫不费劲,耳边有山道清晨的鸟鸣,他想了想,萧墨陪着他,路上也没什么事可做,前两趟还能看看风景,后面约莫就会百无聊赖。
楚惊澜于是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萧墨。
萧墨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种灵草,学名叫甘草花。
一朵朵小白花已经被晒干了,发出丝丝甜味,楚惊澜道:“烘焙过了,去了杂质,入口只会化作有益的力道,甘草花性温,微甜。”
萧墨意识到什么,讷讷捏紧了裹着甘草花的油纸,轻声问:“是让我当零嘴?”
他喃喃:“你先前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之后做什么药要用的……”
楚惊澜到嘴边的话在触及萧墨手指时顿了顿。
萧墨瓷白的手指无意识掐着油纸边缘揉搓,是踟蹰,是无措。
楚惊澜把原本想说的话无声咽了回去,再开口时,他顺着萧墨的话道:“嗯,本来用来入药的,但我现在觉得用不上那个药方了。”
他这么一说,萧墨的手指就松了,连带他整个人的不自在都随风而散,萧墨语调恢复自然:“这样啊,原来是用不上了。”
“的确,没必要浪费。”萧墨捧着油纸包,弯弯嘴角,“那我当零嘴吃了?”
楚惊澜:“嗯。”
萧墨拈起一朵小花放进嘴里,有点像酥香的小薄脆,三两下嚼开,没有杂质,灵力不多,甜度刚刚好,既不过分,又让人口齿间有着淡淡的甜香。
萧墨愉悦地眯起眼。
楚惊澜:“如何?”
萧墨:“好吃!”
他把油纸包递过去:“你也尝尝?这可不算消除疲劳的丹药,惊雷不会这么小气吧?”
树林间惊雷的契约松鼠妖兽不由晃了晃尾巴。
楚惊澜捏过一朵干花,放进嘴里,甘甜的味道散开:“尚可。”
他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萧墨收回手,把油纸包捧在身前,路上正好能用零嘴打发时间。
楚惊澜品着嘴里的甜味,又察觉了一件事——
他不擅长对人好,而萧墨不习惯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楚惊澜不知道某些行为对方是否需要,是否妥帖;而萧墨遇到一点好意,平日里的意气就忽然软了大截,伶牙俐齿都打了结,还会故意竖起壳子,掩饰自己的局促。
可只要一戳就知道壳子是纸糊的,底下是躲起来的心魔团子。
比起以往动不动拌嘴吵架的相处,他俩如今看似平和,实际上都还磕磕绊绊,某些时候会无所适从。
原来想要长期与某个特定的人相处,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啊。
便只能边走边看了。
而旁边萧墨嚼着甘草花,想朝楚惊澜的位置看,又硬是忍住了视线。
他不由跟系统吐槽:“你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了,才想起这东西能给我当零嘴吗?”
系统:“不知道呀,宿主您实在好奇,可以用读心术嘛。”
萧墨:“那还是不了,为了这种小事就对他用读心术,未免太不尊重合作伙伴。”
萧墨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
本来早在跟楚惊澜坦白,决定抛开心魔身份做自己时,萧墨做好了一直被楚惊澜当成敌人,冷眼相向的准备,但也知道,合作者之间友善相处,给予一定信任是再好不过的。
没人喜欢单方面永远被厌恶以待。
但与合作对象形影不离、朝夕相处,这样的关系萧墨也是第一次碰上,他不知道这个“度”应该在哪儿,在什么位置才叫合适。
只能一点点来试了。
横竖他们还要共度很多个日夜,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模式……吧?
萧墨不禁想,做人真难,他要真是个一无所知只干坏事的心魔,倒是轻松了。
不过,他回味着舌尖甘甜的香气,又觉得还是做人好,这红尘间诸多美妙滋味,不尝可惜。
这才第一个来回,还得走好几个小时,因此萧墨吃得不快,慢慢品着,准备一包甘草花消磨所有路程。
十五个来回,也就是三十趟,他们从旭日初升走到艳阳高照,修真界的天气与地域有关,九月的广都府温度还在盛夏期,修士想要寒暑不侵那起码得结丹,练气和筑基就别想了。
萧墨捏了个小雾团,就跟先前替初夏擦眼泪时一样,雾团带着清洁术,飘在楚惊澜身边,只要楚惊澜出了汗,雾团就绕着他飞速旋上一圈,保证他干净清爽。
为了避免有些人看到黑色会多想,萧墨还是聚集身边纯粹灵力捏的白色雾球。
走到第十次时,楚惊澜的气息已有变化。
玉山派的山路不好走,陡峭,若是平路还能省劲,他们有几段山阶砌得跟长城台阶一样,跨度很大。
楚惊澜停在一个台阶上,拧开水壶,喝了两口水。
水壶是方才在村子里买的,走这么长的路,辟谷丹吃了不用担心饥饿,但水分缺失很快,不喝水不行。
与楚惊澜相比,萧墨宛如一阵清风,身姿依然轻盈,不见半点疲态,就算有惊雷的契约妖兽在监视他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明面上好歹是个筑基期嘛。
萧墨步伐一直不紧不慢跟楚惊澜保持一致,楚惊澜停下他便也停:“要歇一会儿吗?”
楚惊澜喝过水,润了嗓子,摇头:“还不用。”
他们继续往前走。
第十五次时,楚惊澜在半道驻足歇了片刻,萧墨把甘草花吃了一半。
虽然有清洁术帮忙洁净汗水,但体力开始大量耗费后,发红的面色依然能泄露赶路人的不易。
最重要的是,来来回回,重复枯燥,脚下还逐渐沉重,心也会跟着体力的消耗逐渐沉下去。
山路的景色再美,走上多次也看腻了。
萧墨虽然轻松无比,但走了这么久,话也渐渐少了起来,好在他们身边还有彼此陪着,萧墨有点明白惊雷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了。
重复爬这样的山路,对人的意志的确是考验。
走到第二十次时,清洁雾球已经飞速在楚惊澜身边转出了残影,楚惊澜气息粗重,面颊因为热度已经开始泛红,即便没有汗水,也是热气蒸腾的模样。
萧墨抿了抿唇:“等会儿我们再歇一下吧。”
楚惊澜点点头,为了调整气息,他愈发惜字如金。
其实既然说了今天之内走完就行,那么不连续走,或者留几次到气温凉爽的傍晚也好,但这样,必定也不符合惊雷所谓的吃苦。
他们每次停歇的时间也不长,这次停歇时,楚惊澜开口:“之后就不再休息了。”
气势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跑的人都知道哪怕放慢脚步也不能原地不动,否则那股力气上不来,就再也没法跑完全程。
萧墨嗯了一声。
原著中,读者们很爱看楚惊澜每次出场时气势冠绝天下,所有人惊叹于他风光无限,却没人在乎他足下的每一个脚印。
天才的路也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越是知道他走过的路,当他身姿立于人前时,心里才越会为他睥睨天下的气魄而激荡。
那都是他应得的。
最后一趟上山,楚惊澜已经度过了体力不支头晕目眩的时段,跨过那个坎,灌了铅的腿仿佛已经脱离了泥土的桎梏,没有灵力也变得轻飘起来,浑浊沉寂的眼神也重归清明,但力气的消耗不是虚假。
在村庄里补充的水又喝干净了,楚惊澜嘴里是干燥的血腥味,他突然开口对萧墨道:“你走在我身前去吧。”
萧墨偏头:是疲惫到了需要前面有个身影领着走的时候了吗?
在跋涉中累到极致时,给人一个触手可及的目标或者身影,的确有助于鼓舞人的意志。
萧墨没有多想,朝前走去,领先楚惊澜大约三五步的距离。
楚惊澜其实没有疲惫到那种程度。
但他方才确实也在烈日下恍惚了片刻,耳边萧墨的脚步声也变得有些奇怪,他偏头看去时,已有了些虚影。
看不清。
此刻视线恢复,他突然就很想看看萧墨走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或许当真需要追逐一个身影来撑着走完最后一段路,或许只是某个不经意间的想法,并无他意。
萧墨在前走了片刻,快到山门时,楚惊澜迈步上来,又走到他身边。
同行、分开,再到并肩。
山门近在眼前。
楚惊澜的灵台神思也清明起来。
漫长的路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萧墨先是偏头笑了笑,不过很快一愣,他飞速给楚惊澜传音:“楚惊澜,惊雷来了。”
楚惊澜也愣了愣,当两人拾级而上走到山门外,惊雷果然在门口等着了。
站着的还不止他一个,周边有不少弟子探头探脑,松轩也在。
两人刚停下脚步,惊雷忽而不打招呼,轮着手里的重剑当头就朝他们劈来!
楚惊澜瞳孔一缩,下意识推开萧墨,抬剑便挡。
来不及拔剑,他以双手横剑,扶在剑鞘上,惊雷的重剑有如千钧之重,而此刻楚惊澜体力透支,正是疲惫时,惊雷分明是掐好了时间来的。
他身上虽无杀意,但汹涌的威压逼得人喘不上气,萧墨手指下意识捏了个起手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灵体状态,抿抿唇,又慢慢松开了。
楚惊澜被惊雷重剑压得不住往下,但楚惊澜弯腰压步,硬生生撑住,没让自己膝盖砸到地上去。
面对如此重压,不仅毫不妥协,在与力量僵持住时,楚惊澜居然主动卸力,趁碰撞的蛮力落空的瞬间骤然拔剑旋身,竟是主动朝惊雷攻去!
以退为进,以进为退。
惊雷眼神动了动。
他闪身躲开,站到山门前,问他:“你就是楚惊澜?”
楚惊澜胸前剧烈起伏,压着喘息,低声道:“是。”
“是你被废了,想求我的法子?”
楚惊澜:“是。”
“那好,你听着,我也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你们想来也不愿意在玉山派真待个十年八年。”
惊雷将重剑插在脚下土里,手按住剑柄:“从今天开始,你在玉山派的每天都有一次挑战我的机会,我只用一成灵力,什么时候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什么时候我就告诉你修复丹田的方法。”
“你可敢来战?”
楚惊澜执剑而立, 他虽在台阶下,被人俯视, 却不卑不亢,迎面刺破所有的高高在上。
他说:“有何不敢?”
惊雷握着宽大的剑柄,审视过他:“行,我告诉你规矩,每次可以用两件玄阶法器,除此之外不得用其他法宝,交手后不能吃丹药。”
以楚惊澜目前微弱的灵力, 玄阶法器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包括手中这柄剑,都挥不出灵光。
至于什么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 那更不用考虑,因为对丹田被废的人来说没用。
惊雷身形壮硕, 又使的大剑,站在高处气势如山岳:“你今天就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现在,当然,你也可以不打,损失一次挑战机会而已,无伤大雅。”
这是一场必输的局。
若是接了, 楚惊澜会在玉山派的山门前,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惨败,到时候围观的人群不知会有多少种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而山门与惊雷可能也会在他脑子里烙下深重的痕迹, 如同一座望不到边的高山, 压得他翻不过去。
失败是件很可怕的事, 很容易摧垮人心。
但楚惊澜最不惧的便是翻山越岭,平海乘浪。
楚惊澜放下背后的箱子,吃下颗恢复丹药,补充他岌岌可危的体力,而后抬眼,寒霜似剑:“请指教。”
哪怕是必输的局,哪怕会有人奚落嘲笑,为了自己的目的,楚惊澜毅然决然提剑而上,不会退缩。
萧墨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即便楚惊澜会败,他的身影也比任何人都夺目,没人能不认同他此刻的勇气。
萧墨觉得心头有些微微发酸,但他作为见证者,会执着地看下去,不管是楚惊澜的狼狈落魄,还是他的光芒万丈。
这场山门前的比试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练气初期,一个金丹中期,哪怕惊雷只用一成的灵力,想轻易杀死楚惊澜的话也足够了。
一招便足以定局。
楚惊澜的背将山门前石板砸出了裂纹,剑掉落在身侧,他眼前发黑,并不在乎周围人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声音,脑中只有惊雷方才出手的那一招。
……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就是实力的碾压,天堑之别。
楚惊澜口中本就因为体力透支而充斥着干燥的血腥味,此刻变得湿漉漉,他嘴角刚渗出一丝血,一颗丹药就塞了进来。
但楚惊澜眼前还在发黑,看不清,有东西靠近嘴边时,下意识闭紧双唇,直到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唇角。
如丝缎,冰凉却细腻柔滑。
……是偶尔萧墨碰到自己时,感受到的温度。
楚惊澜松开了齿关,丹药顺利送入口中。
血腥味被丹药的清苦冲淡,楚惊澜眼前恢复视野时,入目所及只有萧墨一人。
玉山派弟子和惊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丹药正在慢慢生效,内伤不重,丹药加半天时间就能恢复,但问题是楚惊澜此刻脱力到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萧墨用清洁术把他嘴边的血擦掉,拉过他胳膊,用黑雾托了一下,将人背了起来。
楚惊澜的手垂在他身前,眸光微微动了动,没有作声。
虽然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完成所谓的任务,但早上起得太早了,所以此刻时间才下午,正是弟子们活动的时候,萧墨背着他走进玉山派山门内,有弟子为避免他俩尴尬,主动当没看到,也有人悄悄冲楚惊澜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败了,但很多人都还挺佩服他的勇气。
不过楚惊澜垂着眸子,都没看到。
小破屋远离众人居所,没一会儿,他们走着的路上就碰不到其他弟子了,只剩萧墨和楚惊澜两人。
萧墨背着楚惊澜,不由想起上一次楚惊澜发烧时,他也是这么背着楚惊澜,走的也是山路。
不过那时候楚惊澜昏迷不醒,没有知觉。
这次是醒着的。
“两次,”萧墨不提他方才的比试,只说着别的话,“我背你两次了,什么时候你也背我试试,我还没被人背着走过路呢。”
萧墨问他:“在别人背上什么感觉?”
楚惊澜:“……没感觉。”
萧墨:“行吧,有什么地方痛记得说,我帮你拿药。”
疼倒不疼,楚惊澜和萧墨总能在寻常聊天和正事之间随意切换话题,而且谁都不会觉得突兀,楚惊澜下一句便主动提起了惊雷。
“惊雷的招式大开大合,以刚猛之力制敌,剑随其主。”
萧墨无缝接上:“所以你光找他招式里的破绽还不够,你还得能抗住他的威压。”
两人谁都没提败得有多凄惨,败了后什么滋味,一刻也不停,他们想的是下一次怎么办。
境界差距摆在那儿,灵力威压不是那么好抗的,有些修士面对境界远超自己的大能时,在威压中站都站不住,这不是夸张说法,而是事实。
但这场仗楚惊澜必须赢,因此他俩不需要反思情绪,只需要思考如何做。
退缩和惧怕不在字典里,没有它们的位置。
“寻找招式的破绽……光由你来太慢了,楚师兄,我不是打击你,就事论事,至少十天内,你没法逼他出第二招。”
楚惊澜并没有被打击到,他很有自知之明:“嗯。”
萧墨思索着:“那太慢了,这是个难题,我们暂且放下,看看另一道题:如何让你抗住他的威压。”
萧墨:“你可以用两件法器,剑占去一个位置,剩下的用个防御法器,分担一部分威压?”
楚惊澜道:“我想用能干扰他行动的法器。”
防御未必能派上多大用场,两个法器他都想花在进攻上。
“那难不成威压也得你每天挨揍,花时间来适应?”萧墨觉得不行,战胜惊雷的两大重点题目,如果他们只能拿出这种答案,别说阅卷老师,他们自己也不同意。
但还有什么办法呢?
威压,适应、适应……啊,萧墨脑海中灵光一闪。
的确需要适应没错,但没人规定必须是惊雷本人来施压啊?
只要是差不多的压制力不就行了!
都不用找别人,眼前就有最现成的帮手。
他可是元婴修为,惊雷才金丹,金丹期一成灵力的威压,萧墨还不是信手拈来?
毕竟世界法则规定他不准伤害的生灵里,不包括楚惊澜。
心魔对本体做什么,法则都不会干预。
萧墨终于想到了好解法,立刻跟楚惊澜一说,楚惊澜在他背上,眼神顿了顿,才低声道:“好。”
由萧墨释放威压来让楚惊澜适应,的确是好办法,但他们两个人居然第一时间都没想到,还冥思苦想了片刻,才拿出了主意。
心魔和本体天然对立这件事,分明摆在眼前,却居然被他们短暂的忽略了过去。
萧墨感慨:“太久没互相伤害,我们俩都变迟钝了啊。”
萧墨虽然曾经提过“每隔段时间就专门吵一架”,用来刷业绩,不过最近楚惊澜情绪表现不错,积分稳中向好,用不着吵架,他也就没真的执行。
萧墨这句感慨楚惊澜真的是懒得反驳,他目光落在萧墨身上,本是下意识凉丝丝扫过,但此刻,楚惊澜在萧墨的背上。
因此他的视线落下去,是萧墨乌黑的发丝,还有一小段白玉般的脖颈。
淡青色的绸缎只挡住了半截脖颈,如被细细包裹住的温润美玉,而乌发与皮肤黑白分明,强烈的色差映照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瑰丽。
尽管只能看到点侧面,但那脖颈依然白得晃眼。
起码猝不及防晃了楚惊澜的眼。
楚惊澜:“……”
他视线顿时幽深不起来了,飞快地收回去,越过萧墨肩头,死死落到地面上。
萧墨刚做完一道题,还在想另一道题怎么解,就发现楚惊澜身体好像僵了一下,然后没声了。
萧墨顿时偏了偏头:“你不会真哪儿不舒服吧,我们现在不缺药。”
楚惊澜:“没有。”
……偏头凑过来干什么,离得太近了。
他现在没力气动弹,想在萧墨背上直起身子离远点都不行。
楚惊澜只能把视线牢牢刻在地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挪开。
楚惊澜也不懂为什么。
【叮,精神攻击成功,积分+10!】
加得不多,但也是加分。
萧墨:就因为刚才那句“互相伤害”?
嗯,不然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好的,楚惊澜果然也会在心里吐槽他了,刚才嘴上不反驳,肯定默念了他什么,才会导致加分。
破案了。
没关系,基本人人都会在心中吐槽,心魔肚里能撑船,原谅他了。
等回到小木屋,萧墨将楚惊澜放下,让系统扫了扫楚惊澜的身体情况,半小时后,又喂了楚惊澜一颗丹药。
楚惊澜手脚恢复了部分力气,他撑起来,坐在床头,和萧墨一起解剩下的题目:惊雷招式的破绽。
讨论了片刻,还没能出结果,门板被敲响了。
多亏他们加固过门板,才能让本来一戳就要砸地的木板成为了真正的门,可以接客了。
萧墨打开门,发现是松轩。
松轩站在门外,笑眯眯:“萧师弟。”
萧墨站在门内,笑盈盈:“松师兄。”
两人就这么站着,皆是言笑晏晏。
但萧墨没有半点挪步侧身的意思。
松轩挑眉:“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屋子里没椅子啊,总不能让师兄坐床板上,那太怠慢了。”
松轩很好说话:“没关系,我不介意。”
萧墨乖乖巧巧:“是我介意。师兄大度,我心眼小,与师兄相比真是自惭形秽。”
松轩:“……”
他就知道这不是个纯白面团子。
“行吧行吧,”他一摊手,“要师兄帮你们换个好点的屋子吗?”
萧墨敏锐听出言外之意:“惊雷前辈松口了?”
松轩不意外他的聪慧:“是的,好消息,因为楚师弟敢在山门前接他一战,惊雷师叔记下了他,从明天开始,你们如果不需要每月的月钱,也不必卯时一刻去事务堂领任务了。”
“屋子不用变,”萧墨飞快接话,“作为交换,师兄能跟我们讲讲惊雷前辈的招式吗?”
松轩抱着手臂瞧他:“哟呵,打这主意呢?”
“不过虽然你一口一个师兄叫得很甜,这事儿我却爱莫能助,我建议直接去找他试。”
他朝屋子里望了望:“我看人很准,楚师弟应该蛮有希望问到法子。但我得先给你们泼盆冷水。”
松轩说:“从前不少大门派来访,众人猜测他们可能通过威逼利诱得到了方法,其实不然,最初时,惊雷师叔会直接告诉他们,但得到法子后,也没出现第二个被修复丹田的,因为他们没人敢尝试。”
“后来惊雷师叔烦了,才立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但你们也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最后结果不尽人意。”
松轩这番话确实是好心说的,萧墨也敛了敛神情,对松轩真心实意道:“多谢。”
“不过没关系,即便此处不行,我们也不会绝望。”萧墨眸中仿佛有灵光流淌,清澈明心,“楚惊澜一定能重铸丹田。”
松轩不明白他哪里来的信心,并不澎湃,宛如清风一般惬意自然,但正是这股轻松劲才让人刮目相看。
他视线一转,发现楚惊澜也朝萧墨看了过来。
松轩不由笑了。
“还没问过,你俩是兄弟吧,关系可真好。”
对外他们还真是兄弟人设,萧墨没想到话题突然拐到这里,但还是点头应了。
松轩拍拍他的肩:“我也期待能有下个奇迹。话说完了,这就走——真不用换房间?”
萧墨也不是客气:“不用,此地清静。”
他们想做什么事也更方便。
松轩走后,萧墨回身,发现楚惊澜正一瞬不瞬瞧着他,萧墨走过去,戳了戳他肩膀:“躺下歇会儿吧,等到傍晚应该就能恢复好了。”
楚惊澜顺着力道躺下去,他盯着房梁,忽道:“今晚你就释放威压,我来试着抵抗。”
萧墨闻言,打量了下楚惊澜目前这半身不遂的样,今天楚惊澜够累了,方才也没有打了鸡血的状态,萧墨本以为今天他该好好休息了。
“怎么突然这么急?”他问。
“不知道。”楚惊澜说,“既然想到了,那便做吧,行动起来,或许另一件事我们也就能找到办法了。”
楚惊澜并没有焦躁,他面色也很平静,萧墨确定他没有因急于求成而乱了阵脚,是认真做的决定,这才点头:“好。”
楚惊澜:“我先小憩片刻。”
“嗯,等下我叫你。”
楚惊澜徐徐闭上眼。
他确实没有心烦急躁,很冷静,但或许还是有那么点冲动在的。
可能是惊雷过强的威压,让如今的他直白感受到了废人与修士对战时的差距;也可能是方才站在门口的,萧墨的那道身影。
云淡风轻,只是很轻巧随意的口吻,仿佛不过简单一说。
却让他觉得……自己能战无不胜。
第43章
夜幕爬上来时, 玉山派内的灯火亮起,小破木屋地处偏僻, 一点灯火却也够照亮整间屋子。
楚惊澜的手脚恢复了力道,萧墨看他整好衣衫,问:“现在开始?”
楚惊澜:“嗯。”
于是萧墨弹出几个灵力光团,把木屋外的空地也悠悠照亮了。
今夜月明星稀,圆圆的月过于明亮,盖过了星子的光芒,萧墨的灵力光团倒变成了星星, 一个个点缀在空地周边。
两人行到屋外,楚惊澜走到中间站住,对萧墨点了点头。
萧墨看似没有动作, 但下一秒,如海浪般的威压瞬间就朝楚惊澜拍来!
楚惊澜面色骤然绷紧, 闷哼一声,浑身的肌理抻到极致, 拉扯着破碎丹田里的最后一丝灵力,努力抵抗着威压。
刚开始时,根本动也动不了。
和曾经是天才的楚惊澜待在一起时,萧墨还没有自觉,直到如今走入中界, 萧墨才察觉自己的修为有多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