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超市里聚集的丧尸不算太多,但也有十几二十头。易北朝超市的外玻璃看出去,玻璃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上半部分的窗户外时不时探下一个脑袋,观察着超市内的情况。
易北眯起眼睛,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脑袋是之前背着猫包的那个男生。男生显然也看见了站在超市门口的易北,愣了一下,然后匆忙把头收了回去。不到一会,他又重新探出来头来,这回还带上了两只手,疯狂朝易北打着手势。
指尖先是指向超市外,然后又指了指超市里游荡的丧尸,最后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动作。
“让我想办法把超市里的丧尸都引出去啊……”易北慢悠悠环顾了一圈四周,超市里的物资很齐全,他的视线先是被冷柜里的盒装牛奶所吸引,不过这些牛奶盒丢出去发出的声音也很有限,想要把丧尸全部引出去,这点动静显然不够。
易北扫过货架上的食物,慢慢转动视线。突然,他的视线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大步朝着角落里的货架走去。这个货架上堆放的是超市为数不多的生活用品,最底层的架子上还摆了一排黄色的尖叫鸡。
“这可是个好东西。”易北挑了挑眉,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两支尖叫鸡,然后一瘸一拐地朝超市大门走去。
收营台内的丧尸转动着脖颈,听见脚步声,它牙床袒露的脸猛地朝易北一歪。易北没有理会它的动作,而是抬头朝超市门口的卷帘门看了一眼,超市外墙上有一个绿色和一个红色的按钮,有可能就是控制卷帘门升降的开关。
易北转过头,朝窗户外的猫包男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发出点声音,把丧尸给集中过来。于是过了几秒钟,超市里的玻璃外窗就被很轻的敲了几下,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引得超市里的丧尸纷纷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靠拢。
很快超市里的丧尸都聚拢到了超市的前方,易北把其中一只尖叫鸡按瘪,然后把尖叫鸡用力向超市后门方向的转角扔出去。
尖叫鸡被摔到半空,受到按压后,内部空气柱使得塑料皮内部的塑料小笛震动发出声音。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回响在食堂的上空,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丧尸喉咙里都发出渗人的嘶吼,脖颈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嘭!”尖叫鸡撞上粉面窗口的招牌,无力地滑落下来。
超市里的丧尸受到声音吸引,嘶吼着冲了出去。与此同时,超市的玻璃窗被推开,几个矫捷的身影接二连三地从窗口跳了进来。
等到所有丧尸都离开了超市,易北立刻按下绿色的按钮。
“嘎吱——”卷帘门发出一声闷响,缓缓开始下降。卷帘门放下的声音并不小,很快又吸引了超市外丧尸的注意。
这些丧尸猛地抬起头,张开沾满血迹的牙床,腥红的眼珠转动,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嘶吼。随即第一头丧尸放弃了角落里的尖叫鸡,转身朝着超市的方向凶狠地扑过来,越来越多的丧尸被卷帘门的声音吸引,朝超市蜂拥而来。
“我||操!”刚从窗口翻进来的刺青男看着蜂拥而至的丧尸,下意识爆了一句粗口。
king和宋谕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棒球棍,率先冲了上去,将即将冲进卷帘门的丧尸一棍爆头。其余几人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捡起棒球棍,冲上去和丧尸对抗。
易北面不改色地又捏扁了第二只尖叫鸡,朝另一个方向使劲扔出去。尖叫鸡的声音在一瞬间盖住了卷帘门的响声,原本正朝着卷帘门拥挤的丧尸顿时停止了动作。它们僵硬地转动脖子,犹豫了几秒,还是朝着声音更响亮、移动速度更快地尖叫鸡嘶吼着冲了过去,只剩下几只顽固的丧尸还朝着卷帘门的方向袭来。
丧尸们像是叠罗汉一样,后来的把最先扑上去的丧尸压在最底下,层层叠叠摞起一道尸墙。超市里的几人挥舞着棒球棍,将扑上来的几只丧尸爆头,再把它们痉挛的尸体踢出去。
伴随着“嘭!”的一声,卷帘门终于彻底合拢。
原本聚集在尖叫鸡附近的丧尸顿时调转方向,重新朝超市的方向扑过来,还不到一会,卷帘门的缝隙里就伸满了血手。
king指挥剩下的几人把玻璃窗关上,又打开花露水泼洒在门缝,隔绝超市里的味道。易北也把身上的纸壳取了下来,丢在收银台上方。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疲惫地谈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在门外狰狞的丧尸放空自己。就连身体素质极好的宋谕都打开冰柜,挑了一瓶生产日期没问题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就在众人疲惫不堪的时候,置物架的背面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很细微的响动。
这个声音险些就要被门外丧尸凶狠的嘶吼声所淹没,但因为超市里没有任何人说话,这个细微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谁?!”宋谕猛地握紧手里的棒球棍,警惕地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易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是从一道隐蔽的小门里发出来的,门上标牌写着“员工休息室”,周围还用绳子拉了几条线。
king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他从货架旁边离开,走到了小门的门口。他握着棒球棍的手臂青筋鼓起,将员工休息室的大门一把拉开的同时,他手里的棒球棍也高高扬起。
门板被用力打开,撞击上墙壁,又颤颤巍巍地被弹回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八、九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同时朝员工休息室内看去。
易北抬起头,当视线落入休息室的时候,他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瞳孔迅速收缩成两个小点,握着棒球棍的手很轻地颤抖了一下。
门里只有一张铁架床,床上正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虽然个子很高,但看模样只是个高中生。在他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而就在他的胸口上,有一处发红的痕迹,伤口层层交叠,乍一眼看上去很像是咬痕。
“原来还漏了一个。”king的视线落在男孩胸口上的“咬痕”上,发出一声嗤笑。下一秒,他的手臂骤然发力,猛地挥动手里的棒球棍,砸向高中生的头部。
“砰!”棒球棍击打在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king松开了握紧棒球棍的手,慢慢皱起眉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空气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宋谕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一个瘸子到底是如何在短短的一瞬间,跨越几米的距离,拦下了那根即将砸下的棒球棍。
易北仿佛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他将一只手撑在门板上,手指一根根收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片刻后,他俯下身,用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高中生的眼睛。
“……你是谁?”他沙哑着嗓音的开口,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的声音抖的厉害。
高中生缓慢抬起头,视线掠过着易北发红的眼尾,又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阿尔塔。”
半晌,金发高中生微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说:
主神终于出来啦!
今天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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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末日生机](12)
“阿尔塔……?”易北嘴里轻声呢喃, 他注视着眼前少年的双眼,竟然有片刻的恍惚。
少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是蕴含了大量硅酸盐的湖泊, 经过阳光折射形天然的成蓝绿色。当头顶的白炽灯泡落入少年的眼底, 又仿佛展台上价值不菲的名贵翡翠, 无需多余的点缀,便透着浑然天成的矜贵。
易北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少年胸前的玫瑰花烫印上。同样的烫印曾今出现在那个人的胸口,甚至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其实也不只是胸口的烫印, 无论是那双翡翠般的眼睛, 还是深邃立体的五官, 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男人相差无几,如果那个人年轻十岁走到他的面前,大抵就是少年这般模样。
易北的手指缓慢收紧,他从不相信巧合, 更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幸运之神从来就没有眷顾过他。少年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他的原因,也许是上帝给予他的考验,也许是恶魔布下的陷阱……
——不过,没关系。
重要的是他一直只能仰望着、追随着其背影的那个人,又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时宋谕也走了过来,当看清这个高中生的第一眼, 他就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嘴里蹦出了一声字正腔圆的:“握|草!”
他看了看挡在门前的易北,又仔细看了看床上的高中生。半晌, 他终于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问:
“这是你小舅子?”
“……”易北不知道怎么接, 索性“嗯”了一声, 把宋谕的误会坐实了。
阿尔塔撩开眼皮,扫了一眼说话的宋谕,勾起唇角,算是也默认了这个身份。
宋谕摸了摸下巴,视线就像是黏在了阿尔塔身上,啧啧称奇:“这也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的视线移动到少年胸口的标记上,外国很多古老的家族都有代表自己的家族标志,比如西班牙王室就非常钟爱“鸢尾花”的图腾,少年胸口上的玫瑰花印记很明显应该也是代表家族的标记。
而且从宋谕的角度来看,这个玫瑰花印记并不是由一次性完成,而是一次只烙印一朵花瓣,常年累月的烙烫下,最终形成这种极富立体感和残酷美学的玫瑰花印记。
就在宋谕惊叹于少年身上残忍又极美的烙印时,站在易北背后的king慢慢眯起眼睛。小舅子这个身份很亲近,至少证明白鹰还有个很亲密的恋人。这样的认知不知道为什么,让king更烦躁了起来。
就在这时,猫包男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他的手里握着一只电子体温计,一边拆开电池的包装盒,把电池塞进体温计里。
“广播里说过,所有感染者的体温都低于34℃。我们给他测一下,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感染了。”猫包男晃了晃手里的体温计。
易北堵在门口,没有任何人能接近休息室里的少年。虽然这个人只是个瘸子,可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却散发出让人畏惧的气势,像是护住自己雌性的雄兽,没有人敢轻易违逆他。
宋谕忍不住吐槽道:“你丫也太护犊子了吧?”
易北没有说话,他接过猫包男手里的体温计,看了几秒后,又走进休息室内。
阿尔塔微微抬起头,注视着易北手里的体温计,忽然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感染了病毒呢?你会杀死我吗?”
少年的模样看上去既无辜又无害,仿佛一只狡黠的小兽。易北低眸看着他,半晌挡住白炽灯泡的光亮俯下身,将手里的体温计对准少年的额头。
“那我会带你来离开这里。”他很轻地说道。
“滴——”体温计发出一声响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宋谕缓慢吐出一口气,他注视着体温计夜光屏上的36.0℃,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眼前的这个高中生,无论是说话还是脸部表情都和外面的那些感染者完全不一样,宋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阿尔塔脸上带着微笑,易北挡住了白炽灯泡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脸上的笑容很特别,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时的笑容。
易北视线扫过阿尔塔身下的三个热水袋,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现在没问题了吧?”
“他说话这么正常,也不像是丧尸。”宋谕耸了耸肩,对着被易北挡住的少年说道:“你还是高中生吧,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来找我嫂子。”床上的少年闻言探出半个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了起来:“不过我刚走到食堂就有丧尸咬人,一个打饭的大妈让我藏在这里别出去。”
宋谕抓了抓头发,感觉少年的话有点奇怪,小叔和嫂子难道应该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吗?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他也不好多管,于是打了个哈哈:“你们叔嫂关系真好啊……”
易北有些无奈地扫了一眼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阿尔塔,收起体温计,转过身朝外走去:“别耽误时间了,先办正事。”
“放心吧,外面的丧尸一时半会还进不来,时间肯定够。”宋谕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搓了搓鼻子:“半个小时搬完,然后咱们抓紧时间回仓库。”
阿尔塔跟在易北身后站了起来,他那张脸看着只有高中生的模样,但个头却很惊人,甚至比众人中最强壮的宋谕还要高出一个头,而且浑身的肌肉线条很流畅,后背的斜方肌隆起如同沙丘。
king默不作声地眯起了双眼,在他看来想要练出这种程度的肌肉,除了要长期坚持健身以外,还要在饮食上还要制定详细而周密的计划,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能做到的。
于是在阿尔塔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众人的心里被贴上了一个“富二代”的标签。
超市里的货物品类很多,不过让众人比较失望的是,这里绝大部分的食物和矿泉水生产日期都在五月份以后。最后一番搜找下来,真正能供给众人生活的物资只装了三个纸箱。
宋谕不死心地又去看了看自己喝空的矿泉水瓶,上面的日期是4月28日,只差一点就要超过五月。
“不可能吧?”宋谕喃喃自语道:“刚才我拿水的时候,明明有好几瓶生产日期都在四月份。”
猫包男闻言放下打包好的物资纸箱,重新检查了一遍冰柜和货架上的瓶装水,再三检查后,他确定整个超市的确只有他们搜出来的三十余瓶矿泉水和饮料生产日期在五月份以前。剩下成箱未开封的饮料和水,生产日期最早都是5月3日。
“我之前在三超市勤工俭学,超市每两个月都会进行一次清货。”这时,旁边一个又瘦又矮的男生小声说道:“没卖完的食物就会捐给福利机构,然后由采购部门再统一采买新货。”
宋谕踹了一脚旁边的饮料箱子,低声骂道:“真他妈的倒霉!”
易北点了一遍纸箱里的物资,思考了一会:“这些东西节省点吃,应该足够我们撑过五天。”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学校广播里说第一轮尸潮将在五天后结束,他们找到的食物刚好足够维持五天,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易北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不过再一想,抓住这条线索可以说毫无用处。
即使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也说明幕后黑手掌握着他们不敢想象的力量。而他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反抗什么呢?
“砰!”就在这时,背后的超市玻璃门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众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激灵,匆忙转头朝外看去。
围在超市外的尸群已经散去,此刻卷帘门外只站着一头丧尸。它的肚子被利器划开,青紫的肚皮上布满了咬痕。丧尸手里握着一颗紫红色的心脏,另一只手则伸进卷帘门,不断拍打着玻璃窗。
宋谕站了起来,皱起眉心:“这只丧尸怎么回事?”
易北朝外看了一眼,当对视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易北若无其事地扶着旁边的货架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哦,它应该是来找我的。”
宋谕:“?”
易北一瘸一拐地走到收银台前,拿起纸壳闻了一下上面的丧尸肠子。甜腻的味道已经消散了不少,不过勉强还能用。
“见鬼了,你是说外头那只丧尸认识你?”宋谕又瞟了一眼门外的丧尸,心情很是复杂:“你社交能力还挺强啊,就这一会的工夫,你还和丧尸交上朋友了?”
易北把纸壳重新穿回身上,闻言不由微微翘起唇角:“也许是它在同情我吧,一个瘸子还被队伍赶出来干苦力。”
宋谕嘴角抽搐了几下,搓了搓鼻头……这瘸子还挺记仇的。
易北走到超市的大玻璃门前,伸手打开了一扇玻璃门。丧尸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它的手背上肉眼可见又多了几道发黑的伤口,布满血污的手里捏着一颗有些发紫的心脏。
“…吃…吃……”丧尸的声音有些仓促,又有些愤怒。
它不知道自己出去找食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家伙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难道是有别的丧尸趁它不在的这段时间,抢走了小家伙的食物?它的迟钝的大脑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丧尸的脑海里一发不可收拾,它愤怒地抬起头,鼻翼快速耸动——到底是谁,敢在它不在的时候欺负小家伙?
突然,它的动作猛地僵硬了一下。它闻到了一股非常可怕的味道,这股味道完全不同于它现在所见过的丧尸,而是更加的残暴、血腥、危险,只是闻见那股味道,就让它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那是天生的“王”才会具有的味道,它是一切的源头,更是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人类给这种病毒的起源个体取了一个特殊的称号,叫做“零号病人”。
在这股具有强大威压的气味下,丧尸痛苦地抓着卷帘门,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
半晌,它艰难的抬起头,微微张开嘴巴,望着门里的小丧尸,眼底满是血丝:“…逃…快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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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末日生机](13)
丧尸身体颤抖的厉害, 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易北还是从它嘴唇蠕动的动作,读懂了那没有发出声的话语。
“让我逃跑吗?”易北接过它手里的心脏, 也不知道这颗心脏是丧尸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上面的温度早已消散。
就在这时, 阿尔塔突然从身后走来。
他从后面撑开双手,把易北困在他的臂弯之中,随后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可份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
丧尸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它艰难地抬起头, 用那双覆盖着白膜的眼睛惊恐看向阿尔塔。滚烫的压迫感仿佛切割开它的头皮, 再将一盆开水从天灵盖灌下来,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原本游荡在一楼的感染者们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那些残缺不全的面孔看向超市的方向,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的嘶吼声。
易北收紧手里的心脏, 冰凉的触感仿佛顺着指尖流入血液。半晌, 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吓它干什么?”
玻璃门的缝隙被一股力量推动着关小,当玻璃门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阿尔塔很无辜的抬头:“我没有啊。”
仿佛是要印证他所说,门外丧尸的颈椎“咔哒”转动了一声。紧接着,丧尸那张布满干涸血污的脸上,被迫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阿尔塔俯身, 贴近易北的耳尖,慢悠悠地说道:“你看,我比它可好看多了, 你跟他还不如跟我。”
阿尔塔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笑意, 但易北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那人情绪里压抑着的愤怒。
在那一瞬间易北恍惚间觉得, 站在他背后的就是那个他一生都在仰望、追逐和渴求的男人——那是他的教父,他无法触及的神祗。即使那个男人是教会抚养长大的孤儿,即使阿尔塔的来历有诸多疑点,但他都可以不去深究。
他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常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些事情看得太清楚,反而会迷茫,反而会痛苦。
玻璃门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关闭,门外的丧尸也在巨大的威压之下被迫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去。
易北闭上眼睛,良久才轻声开口:“教父,您生气了吗?”
背后的人没有给他回答,只是像他记忆中一样从背后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然后用指腹摩挲过他脆弱的喉结。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整个超市的活人都突然忙碌了起来。
有人讪讪地把撞进纸箱里的物资全部拿出来,没事干地又清点了一遍。有人瞬间化身高度近视眼,拿着一瓶花露水翻来覆去地研究上面的生产日期。还有人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到忙的,于是顺手操起一块毛巾,疯狂擦拭货架上早就干涸的血迹。
就连宋谕也僵硬地移开了视线,随手拆开手边的一袋薯片,又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去他妈的五月九号,差点完蛋。
king手里拿着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视线却定定落在玻璃窗前那两道亲密的身影上,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不是说那个高中生是小舅子吗……还是说他白鹰其实谁都可以?
与此同时电话的另一头,林悠佑怔愣地看着手机画面里的king。她从来没有见过king这副模样,在她的印象里,king家里生意做得很大,父母都是上市公司的大股东,自然也不会亏待他这个未来的接班人,可以说king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所以她不明白,像king这种天之骄子…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超市里的物资被重新归类,重量轻的食物装了三个纸箱,水和饮料则被分在了六个布袋中。
按照几个男生的计划,king用尖叫鸡引开食堂外的丧尸后,顺利到达了二楼的平台。宋谕再接过king扔下来的细绳索,捆在纸箱的两个提手处,把三个纸箱固定成一串“糖葫芦”,向上拽动绳索。
陈莉一直守在窗户边,林悠佑坐在她的身边,眼睫低垂着,似乎有泪花在眼底打转。king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出来,林悠佑咬着嘴唇,擦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努力不去想king刚才的眼神。
“他们把物资装好了,让我们往上拉。”她转头对着坐在窗户边的陈莉说道。
林悠佑的声音有些不正常的沙哑,陈莉抬头看见那双通红的眸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下面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被咬了?”
“没有,他们都很安全。”林悠佑摇了摇头,别过脸去:“和这些都没关系,我们快把物资拉上来吧。”
运动服女生皱眉看着两人,她没兴趣知道林悠佑为什么会哭,只要队伍里的人都没事,林悠佑那些小女生的心思只让她觉得厌烦。陈莉把手里的绳索的尾端往上拽了一些,转头递到了运动服女生手里:“时间紧张,一起拉吧。”
从刚才的聊天中,陈莉已经知道了运动服女生叫做“张盼睇”,虽然这是一个不受期待的名字,但女生身上散发出的热情与活力,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而且张盼睇还是校运动队的成员,一身健美的肌肉,即使放进男生堆里也不遑多让。
张盼睇接过绳索,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她将身体的重心向后拽去,绳索立刻被拉上来了不少,其余几个女生也纷纷赶过来帮忙。纸箱的周围都被包上了海绵垫,即使和墙体发生擦蹭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何况king在二楼外的平台上充当滚轮,一旦纸箱即将撞到玻璃,king也会及时控制绳索。
众人齐心合力下,三箱物资很快就被拖上了三楼仓库,接着是六只装水和饮料的布袋。
这几只布袋的重量更沉,运送的难度也更大,宋谕只好把两只布袋扎成一个结,分成三趟送上去。不过即使这样,想要把六个布袋全部送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布袋受里面的水的重量,吊在半空中的时候总在不断摇晃,几次都险些撞上二楼的玻璃。
king紧贴着建筑表面,单手拉住外墙上的排水管,身上的登山锁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安全保障。下午四点半,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血红色的余晖。可偏偏吊在外墙上的king看着那些血色的余晖,竟然感到头晕目眩,几乎有点喘不上气来。
king将头抵在排水管道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脑子变得沉重又迟钝。
“我的体温好像一直在升高?”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红色砖墙出现了很多道虚影。手背传来滚烫的温度,让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
他此刻更是浑身是汗,拼命喘息,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空气中柠檬的味道越来越浓,甚至于有那么几个瞬间,连他都能闻见自己身上的酸味。
就在这时,第二批布袋也被缓缓拉了上来。king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重心放低,随后伸手去够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布袋。可当他的目光掠过二楼玻璃的时候,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结冰——
二楼的窗户前挤着很多人,它们的身影沉在黑暗里,浑身都是血污,那些充满怨毒的、扭曲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吊在窗户外的king。贴近窗户边的位置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腥红的血丝,目光里充满怨毒。
“……程浩?”king的动作停顿在原地,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无数猜测从脑海深处涌出,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而且他的状态很差,大脑里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程浩”歪了歪脖子,朝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用惊悚形容的笑容,嘴唇上下张合:“杀人凶手!就是你害死了我!”说完这句话,程浩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他猛地地打开窗户,一双扭曲而布满血污的手迅速向king抓来。
程浩扭曲的手指像是五把带血尖刀,狠狠伸向king的胸口。king原本就是单手卡在排水管道上,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本来不反应。他下意识松开了抓着排水管道的手,身体随之狼狈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