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 by隔岸观火
隔岸观火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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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宵扯了下唇角:“那还是多亏了魏老师教得好。”
说话时,沈延宵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彭裕华的表情。他故意夸了一句魏黎,果不其然捕捉到了彭裕华一瞬间僵硬的嘴角。
这是嫉妒了啊……
沈延宵心下了然。
是嫉妒魏黎年轻学历高,还是教书教得好被学生喜欢呢?
看着四五十岁的人了,嫉妒心这么重,活不长啊。
彭裕华干笑了一下:“是,魏老师毕竟是名校出身的高材生嘛!”
魏黎才是真的谦虚,平日里最怕别人夸他了,连忙道:“不敢不敢,彭老师比我经验丰富,教得好多了。”
之所以顺带夸了彭裕华一句,是因为魏黎觉得他要是不这么说,回头彭裕华又得给他穿小鞋了。
想到这里,魏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嘴申请表的事。
“彭老师,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彭裕华点头:“你说。”
“您还记得我之前填过一张评优申请表吗?”魏黎说,“我放在办公桌上,后来找不到了,不知道您在办公室里有没有看见过。”
“哎哟,那得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吧。”彭裕华摸了摸下巴,装作思索的模样,过了半分钟才答道,“没有啊,会不会是夹在学生作业里被一起抱走了呢?”
彭裕华的回答让魏黎确信了,那张表就是他拿走的。因为不会有人记得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发生在多久以前,正常情况下是回答不出的。
“……也是。”魏黎没再追问,“那我回头去教室找找看吧,谢谢您了。”
最终还是退缩了。
魏黎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软弱叹了一口气。
反正申请表他已经重新打印完也签好字了,再去追究那张不翼而飞的表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他申请去查办公室的监控,且不说保安室会不会让他查,就算查到了、证据确凿,和彭裕华彻底撕破脸也只会让他今后在澜城一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显然,追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这几年的消磨之中魏黎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不是非要求个明白不可的。
聊天到此结束,彭裕华回家了。
魏黎显得有点情绪低沉,但还是朝着沈延宵露出笑容来:“沈同学,我也回家啦,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刚要走,沈延宵却侧过身,将他的路挡住了。
“回什么回,先把事情说清楚。”沈延宵仗着身高优势睨视着魏黎。
“啊?什么事啊?”魏黎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总是十分迟钝,“我们还有什么是没说清楚的吗?”
沈延宵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刚才那个眼镜老头儿跟你是什么情况,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我是憨批……忘记把存稿提前放好了,现在才想起来要发……

第21章 逼问
魏黎赶忙纠正沈延宵不礼貌的称呼:“……也不能叫人家眼镜老头吧,彭老师才四十出头。”
沈延宵抬了抬下巴,仗着自己年轻不可一世地胡言乱语:“四十岁都快半截尸身入土了,怎么不算老头儿?”
魏黎苦笑:“你这么说的话,那三十岁的我……”岂不是也相当于半个死人了?
沈延宵瞅了他一眼,很双标地说:“你除外。”
魏黎干笑着推了下眼镜,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沈延宵把他排除“半个死人”的行列。
沈延宵向来双标,而且双标得理直气壮,他的处世原则就是——对方是什么货色他就是什么脸色,工作场合除外,面对看不惯的人没必要客气,而自己人当然得无条件护着。
魏黎是他曾经的老师,所以处于沈延宵划下的“自己人”的范畴。
“你刚才问的那个申请表的事和他有关是不是?”
沈延宵不是傻子,既然一个月前的事魏黎还专门拎出来问,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基本确信了就是那人动了手脚,按魏黎这个温吞的性格,说不定已经一个人在心里默默为此纠结了许久,直到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
魏黎这人一直如此,管别人的闲事时很坚定,甚至会有点固执,轮到自己的事时就总是犹犹豫豫的,因而经常吃亏。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种性格的啊,家庭环境影响?沈延宵觉得很费解。
他不太清楚魏黎家里的情况,魏黎自己也不怎么提。
不出沈延宵的预料,魏黎果然没有果断地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试图将事情糊弄过去:“你想多了沈同学,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才问一问……”
“是么。”沈延宵当然不会信,他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时不时还有学生和其他学校的工作人员从他们附近走过。
“在这里不方便说吗?那就换个地方。”
他用了个问句,却完全没有打算等魏黎回答,就直接拽着对方的手腕把人扯进了车里。
“等等等等……沈同学?!”
沈延宵动作很快,被整个塞进后座去的魏黎还有点懵。他不明白沈延宵怎么就跟这件事杠上了,一副非要问个明白不可的架势。
“好了,说吧。”把魏黎按进车里去之后,沈延宵就直接进了驾驶座,把车发动了。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魏黎不把事情讲清楚就逃跑。
“……也不用到要‘绑架’我的地步吧。”魏黎失笑。
沈延宵把车开到了十字路口,等待着前方的红灯,右手浅浅握着方向盘,食指一下下地在上面敲打着。
“我只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你而已。”
他说的是五年前魏黎逼问他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事。
在沈延宵看来,那就是魏黎闯进他世界里来的第一步。
魏黎有点意外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还记得啊?”
沈延宵没好气地说:“我心眼这么小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魏黎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塞进车里时弄皱的衣服,垂下眼眸,“……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记得一个只教了你一年的老师做了什么而已。”
沈延宵抬起眼,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魏黎脸上的表情,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以前是这么自卑的人吗?”
“自卑”两个字似乎刺中了魏黎的心,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
“我看起来很自卑吗?”魏黎轻声问。
沈延宵说:“反正不自信。”
车内陡然陷入了寂静。
此时正是晚高峰,学校附近的路口全都挤满了车,非常堵。等到红灯过去,沈延宵的车还没能前进太多,下一次红灯就已经来了。
沈延宵不急,他的耐心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
第二个红灯结束后,魏黎终于开口了。
“如果我喋喋不休地吐很多苦水,你会觉得我作为老师一点都不成熟吗?”
“我现在又不是你的学生,为什么要想这些。”沈延宵说得理所当然,“你也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没必要还在我面前顾虑这么多。老师是你的工作,不是你的人生。”
沈延宵说的话,让魏黎意想不到。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似乎是被触动了,他不由地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沈延宵的背影。
沈延宵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魏黎正在看自己,因为他一直通过后视镜注意着魏黎的状态。
“我可以当你的树洞。”沈延宵说,“不要钱的。”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魏黎终于愿意将自己积攒了许久的情绪诉之于口。
前方的道路疏通了,沈延宵载着他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乱逛。
“彭老师从调到一中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喜欢我,怎么说呢……有时候会故意针对我吧。申请表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他把我找上司签好字的表销毁掉了,我重新签字的时候挨了一顿骂。”魏黎缓声说着,语气里并没有充满抱怨,只是平静里透着无奈。
沈延宵问:“这样的‘小事’发生过很多次吗?”
“……嗯。”魏黎点了点头。
被彭裕华针对的事,只是魏黎状态不佳的原因之一。事实上工作了六年后,压力越来越大,生活越来越疲惫,他渐渐地开始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这才是最令他苦恼的。
可他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事到如今就算和别人倾诉自己的迷茫,也只会被人贴上“不够成熟”、“历练不足”的标签吧?
魏黎实在不想再受打击了,于是选择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藏在心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独自消化。
“你不会打算继续忍下去吧?”沈延宵又问。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彭裕华面前魏黎紧张得不行的模样,觉得魏黎很有可能真是这样打算的。
“总不可能真的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在学校里闹起来吧。”魏黎叹了一口气,“我还得工作呢。”
“小事积累得多了就是大事了。”沈延宵冷笑了一声,“你不敢惹那个眼镜老头儿,是不是因为他是关系户?”
“是……”魏黎局促地推了下眼镜,“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关系户就行,事情还好办了。”沈延宵道,“你等着吧。”
魏黎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啊沈同学?”
沈延宵高中的时候是个打架斗殴的惯犯,魏黎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沈延宵要找人去把彭裕华揍一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个导致彭裕华挨揍的人罪过可就大了!
“放心吧,我是文明人。”沈延宵语气淡淡,“不会让他横着滚出澜城一中的。”
【??作者有话说】
热心市民沈同学

魏黎不由地开始思考:不横着滚的话难道要竖着滚?这是什么滚法?
他怕沈延宵做得太过火,但是不好意思再开口劝了,毕竟沈延宵也是为了他。
……咦?
为了他?
魏黎怔了一下。沈延宵是为什么要帮他出头来着?
从那天晚上把醉酒的沈延宵捡回出租屋开始,这人就表现出不是很想提起曾经的师生关系的态度,刚才开解他的时候也在强调他们已经不再是学生和老师。
可是撇去这一层关系之后,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啊,顶多就只是“曾经认识过的两个人”。沈延宵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听他吐苦水、甚至还想出手帮他的呢?
好难懂啊……
魏黎悄悄瞅了一下沈延宵的侧脸,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也是淡淡的,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高深感。
沈延宵从五年前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明明年纪不大,却有种已经经历了很多的感觉,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比班上的其他学生都要难懂。
魏黎当初管着沈延宵,有一部分是因为沈延宵是个别人都不敢管的问题学生,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对这个少年的好奇。
现在沈延宵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不再是那个对着做不出来的数学题疯狂抓头发的高中生,而是管理着大集团旗下核心事业群的高管,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在魏黎看来也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就在魏黎打量着沈延宵的时候,男人忽然一巴掌拍在了喇叭上,响亮的鸣笛声把他吓了一跳。
“你看我干嘛?”沈延宵问。
魏黎以为沈延宵是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的意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那我不看了……”
沈同学都没有回过头,是怎么察觉他的视线的呢……
魏黎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脸被映在了后视镜里,愈发觉得尴尬了。
“不是,我没生气。”沈延宵说,“我是想说,你想看我可以直接坐到副驾驶来看。”
魏黎:?
“……啊?”
“嗯?”
“……我还是就坐后面吧。”
“也行。”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澜城一中校门口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魏黎扭过头看了看车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夜幕之下是他并不熟悉的风景。
“沈同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随便开的。”
手机就放在车载磁吸充电座上,沈延宵抽出一只手来打开地图导航,定位显示他们在CBD隔壁那条街上。
“在CBD附近,你要回家?还是顺便在这块儿逛逛。”沈延宵问。
魏黎很久没来过澜城的中心商业区了,他的生活被工作捆绑,几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只依稀记得上次来这附近还是因为在澜城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他和那个女孩子约在这里吃了顿饭。
女方也是老师,在西城区那边的普高教书,和魏黎年纪相仿家境也相似。同行见同行,两眼泪汪汪。两人这顿相亲饭吃成了教育民工交流会,最后得出了两个高中老师结婚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生儿育女组建正常家庭的结论,友好散场。
其实现在的魏黎很需要一段放松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可是面前还摆着许多事没有解决,他实在没什么逛街的心情。
“还是回家吧。”他说。
沈延宵又透过后视镜看了魏黎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载着人开回了小区。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魏黎再一次为沈延宵请他吃东西和听他诉苦的事道了谢。
“不用总是对我这么客气。还是说,我现在的身份让你感觉不自在了?”沈延宵靠在车门上,时不时有小区的住户路过时向他和他价值不菲的车投来目光。
对于魏黎而言,沈延宵的身份的确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沈延宵是他的学生,在他的眼里除了比较有钱和比较叛逆难懂以外和别的学生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没有了这层师生关系,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就自然而然地被放大了。
毕竟一个是出身显赫将来很有可能继承大集团的少爷,一个只是在社会底层挣扎为生活所苦的教育行业打工人。
如果不是当年意外接手了高三九班,沈延宵这种阶层的人魏黎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魏黎的确有点不自在,不过这倒也不是他对沈延宵客气的原因,他性格如此,对谁都很客气。
“不是的,你不要多想。”魏黎没有承认,只是朝沈延宵笑了笑,“我是很认真地在感谢你。”
虽然不知道沈延宵到底打算怎么收拾彭裕华……
魏黎有点不安,他张了张唇,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开口道:“沈同学,你要对彭老师做什……”
“你再说我就真的找人揍他。”沈延宵直接把魏黎的话打断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黎也只好把剩下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好吧,那我回家了。”
“嗯。”
魏黎没有说再见,因为他自己不清楚之后会不会再和沈延宵见面。
魏黎转身进了小区,沈延宵依旧靠在车门上,并未立刻离开。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薄围巾,从外套衣兜里摸出来一盒薄荷糖,扔了一颗含在嘴里,用来缓解烟瘾。
薄荷清冽的味道渐渐在口腔中扩散开来,非常提神醒脑。沈延宵无聊地用臼齿一下一下轻轻地咬着糖片,看着魏黎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
他居然还有脸嫌弃魏黎多管闲事,他自己不也多管闲事了吗?工作上的事还不够他心烦的,真是闲出屁了。
沈延宵一口将薄荷糖彻底咬碎,回过身,打算开车回住处了。手才刚握住门把,就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见了放在后座里的某样东西。
好像是魏黎带饭用的空饭盒。
沈延宵转而打开后座门查看了一下,还真是。
刚才还有些阴郁低沉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沈延宵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魏黎把东西忘在他这里了,再加上魏黎借他的这条围巾,还有比这更好的见面理由吗?
一阵暗喜过后,沈延宵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他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不疼,但挺响。
没出息!
【??作者有话说】
沈同学没出息!

第23章 确认
这座小区建龄已经有十几年了,设施都有些老旧,由于物业服务不到位,路灯坏了好几天了也没人来修。
魏黎走在黑黢黢的小道上,风吹枝叶动,道路两边的绿化带里时不时传出簌簌响声。干燥冰凉的秋风灌进脖子里,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如同恐怖片一样的氛围让魏黎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他小跑到楼下,用力咳了一声唤醒楼道里的声控灯,才终于看到一丝光亮。
魏黎上到二楼,掏出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门,先去倒了杯水滋润了一下说了一整天话的嗓子。咕噜咕噜灌下去一整杯凉白开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长长舒了口气。
忙碌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每当回到这个面积不大的小房子里来的时候,魏黎紧绷的神经才能稍微松弛一些。
静谧且封闭的空间能带给他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魏黎先去冲了个热水澡,换好干净睡衣后便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被窝里开始处理消息。虽然周六还得去学校坐班,但是不用上正课,所以他的心态比较放松。
打开微信之后,魏黎才发现房屋中介和房东都在半个多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中介这边说手头又有了合适的新房源,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而房东则是告知他自己的侄女下周三就要回澜城了,希望他在下周二中午之前搬出去。
这相当于是最后通牒了。
被窝还没来得及焐热,魏黎就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时间很紧急,下周二中午之前搬走就意味着他必须在这个周末内就把新房子定下,因为收拾东西还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
躺是躺不住了,魏黎立刻就给中介打了电话,约定这周日上午去看房。
他周二上午有课,要请假的话只能找别的科任老师调课,有人愿意和他调的情况下教学办才会批准他请假。于是魏黎又把课表调了出来,然后挨个去微信找周二下午上课的老师,问他们是否愿意换课。
等换课的事情搞定了,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魏黎疲惫地扔开手机重新倒进被窝里,也没管现在几点,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第二天清晨被闹钟吵醒后,休息充足的魏黎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和午饭。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平常带饭用的饭盒,不见了。
魏黎很清楚地记得昨天下午离开办公室之前是拿上了它的,所以毫无疑问,饭盒一定是落在了沈延宵的车上。
……那就算了吧。
且不说他没有沈延宵现在的联系方式,为了一个破饭盒专门找人家感觉也挺没必要的。
围巾也是,他给出去的时候就没有拿回来的打算。
上午一来办公室,魏黎就被年级组长赵老师堵在了门口。
“魏老师啊来来来,有个事想和你聊聊!”
魏黎还没问是什么事,就一头雾水地被赵老师拉进了年级组长办公室里。
里面还有另一个人,是掉发情况比赵老师还严重的教导主任。
这阵仗,魏黎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要被狠批一顿了。但他很确信,他最近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为了年末的评优,他可是事事都小心谨慎。
“钱主任、赵老师,请问你们找我到底是……”
“你别紧张啊魏老师,就是有个事儿想和你确认一下。”教导主任率先开口问道,“昨天沈延宵真的来你班上开家长会了是吧?”
“是的。”魏黎老老实实点头。
“给哪个学生开啊?”
“方心怡。”
教导主任和赵老师对视了一眼。魏黎一边回答问题一边观察这两人,越发感到莫名。
好端端的问起沈延宵做什么呢?虽说他在澜城算是个有名人,但昨天来学校也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啊。
这次提问的人换成了赵老师:“魏老师,那你知不知道沈二少和方心怡同学是什么关系啊?”
魏黎如实相告:“他和方心怡的表哥认识。”
不过魏黎其实连方心怡的表哥是谁都不知道,只从方心怡口中听说对方是个很忙碌的生意人。
得到魏黎的回答后,赵老师扭头看向教导主任,说道:“我就说吧, 是真的。”
教导主任叹道:“我本来还有点怀疑,没想到真的是真的啊……”
这对魏黎来说根本就是加密对话了,他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十分迷茫地问:“什么东西是真的啊?”
“唉……”赵老师也叹了一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你先坐吧魏老师。”
“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魏黎认真听着赵老师的讲述,脸上的神情愈发微妙起来。
据他所说,两年前这一届高三刚入学还没文理分科的时候,方心怡是他班上的学生,方心怡染了头发还不肯听话染回去,于是他就让方心怡喊家长来,最后来的人是她的表哥。
方心怡的表哥名为霍麟,做的是汽车保险生意,也算有些家底。霍麟站在妹妹这边,让学校老师不要管这管那,言辞之中还隐约透露出自己和沈家的二少爷认识。
沈家——如今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齐心集团的核心,曾经是澜城的首富、也是地头蛇。沈思行在澜城发家,手握的不止是巨大的财富,还有极为广阔的人脉资源。
赵老师只是一所高中里的年级组长,自然惹不起沈思行的儿子,不管霍麟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他都不敢犯险,所以便不再干涉方心怡的违纪行为,连同和方心怡关系很好的谢诚也不敢管了。
没想到两年时间过去,沈延宵居然真的作为方心怡的“家长”来到了澜城一中,这令赵老师和教导主任都心惊不已,所以才找了魏黎过来确认情况。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魏黎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位老师对其他学生都很严格,却唯独对方心怡和谢诚的叛逆行为视而不见了。
不过沈延宵不是说和方心怡的表哥不熟吗?可这位表哥居然在两年前就借着沈延宵的名号给老师施压?
这是不是算狐假虎威啊……
魏黎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直接告诉沈延宵本人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魏老师:算了还是不见了吧。
沈同学:要见!

魏黎觉得,人与人之间也存在着某种集聚效应。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人们都会向着更为强大的存在靠近,因为这些社会里的“极少数人”手中,握着更多可分配的资源和财富,会在无形之中散发出吸引力和威慑力。
沈延宵也是其中之一。
魏黎回到办公室里,刚刚坐下,彭裕华就过来找他。
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彭裕华是来跟他打探沈延宵的消息的。
“魏老师,你有沈二少的联系方式吗?”
魏黎从彭裕华镜片后的双眼中读到某种兴奋的情绪,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把脸别开些许,说:“……没有。”
他也没骗人,他确实没有沈延宵现在的联系方式,沈延宵出国之后原来的手机号就不用了,成了空号。
然而魏黎表现出的回避姿态却被彭裕华认为是不想告诉他,于是对方摆出质疑的态度:“他来给你学生开家长会,昨天放学后你们不是还在校门口聊天么,怎么会没留联系方式呢?”
“他只来这一次而已。”彭裕华高昂的声调衬得魏黎的说话声更低,“您找他有事吗彭老师……”
“……不。”彭裕华似乎想遮掩什么,声音又沉了下来,“我只是随口问问。”
然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彭裕华的离开让魏黎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沈延宵说会帮他,但他面对彭裕华的时候还是会畏畏缩缩的。毕竟就算彭裕华针对他的事情解决了,也不是靠他自己解决的,他还是那个闷声吃亏抬不起头来的魏黎。
真是没出息啊……
魏黎捧着盛着热茶的玻璃茶杯,借着茶水的温度暖了暖冰凉的手。
他沉默地回想着刚才彭裕华不经意间露出的眼神,猜想对方是想巴结沈延宵。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沈家在澜城是那么的有存在感。霍麟只是假借沈延宵的名头,就能让以严厉著称的老师们对自己的表妹退避三舍,如果真能和沈延宵熟识的话,想必能获得比这更加巨大的好处吧。
魏黎盯着在茶杯中渐渐舒展开来的墨绿叶片,一言不发,显得呆愣又沉闷。
沈延宵是个好人,也愿意帮助他。如果他主动向沈延宵开口的话,眼前的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吧,他也就不必再抱着许多烦恼紧张兮兮地生活了。
可是……
可是,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从小到大,哪怕遇见再多的困难,他都靠着自己走过来了。如果事到如今他才开始依赖别人的话,等同于背叛了过去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魏黎在约定的地点和中介见面了。
魏黎给出的预算有限,既能满足他的要求价格又在预算之内的房源不多,过去一个月里中介已经带魏黎去看过了三四套,但要么是出过案件没人愿意租的房子,要么在看房的途中被其他人抢先了,总之就是没能定下来。
魏黎有点怕鬼,又喜欢独处,实在没办法住死过人的房子,否则恐怕会整晚整晚地做噩梦。
今天去看的这间房,中介向他再三保证已经确认了不是死过人的房子,也还没有带别的客户看过。如果魏黎满意的话,他们可以当场签约。
其实找房子找到现在魏黎也有点自暴自弃了,他想快一点定下来,细节什么的也不在意了,只要别让他流落街头就行。
还好,这一次看房非常顺利,魏黎没有特别不满意的地方,价钱也合适,可以随时入住,于是就和中介说可以定下来了。
他当场签了合同,付了中介费,剩下的就只剩收拾行李准备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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