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坐在床边,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一会,才起身把灯关上,出了房间。
他去到书房,那里有三个人正在等他。
他坐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语气淡漠,“说吧。”
最先开口的是安迪。
“沈先生这两天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他每天都在房间勾东西,虽然很忙,但看着精神状态挺好的。”
“昨天早上,他找到我,说想要给您买礼物,我给他推荐了附近最大的商场。下午的时候,司机带他出去,我提议让他带个保镖,不过被拒绝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是司机。
“我是下午带小少爷出门的,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怕他一个人不安全,想陪他上去,不过也拒绝了。”
“他说有何熠开视频陪他,让我不用担心。”
“我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下来找我,结果迷路了,我又花十分钟找到了小少爷。”
“他当时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身边也没有人。”
“对了,我还问他给您买的礼物怎么样了?他和我说还没挑好,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您。”
最后是做饭的阿姨。
作为女性,她比安迪和司机对情绪的感知要为敏锐一些。
“小少爷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我感觉那天从商场回来后,他变得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还有吃饭也是,平日里都要我去叫他才肯下来,结果昨天我还没叫他,自己就先下来了。我炖了鱼汤,他才喝了一点,就抱着垃圾桶哇哇的吐,全吐了出来,那脸,白得呀,一看就不对劲。”
陆庭捏了捏指腹,指尖无意识的蹭过上面的指甲印。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等到三个人出了书房,他抽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火,修长的指节夹着香烟,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好一会,他才掏出手机,拨通林斯年的电话。
那头久久都没接。
陆庭又拨了第二个过去。
终于,在他打第三个的时候,对面接了。
林斯年的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大晚上的,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陆庭伸手,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我找一下何熠。”
哪怕是合作伙伴,听了他的话,林斯年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不是,你丫有病吧,大半夜的找我老婆?”
陆庭道,“有点事,想问问他。”
想了想,他补充,“是关于沈娇的。”
林斯年恨不得把手机摔了,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他老婆的事竟然问到他老婆身上?还有没有王法?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平息住心里的怒火和身体上的邪火,将手机递给了何熠。
“两分钟。”
他下达最后通牒。
陆庭握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何熠的声音,垂着眼,没什么感情的开口,“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陪他挑了一下午。”
何熠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给他参考一下而已。主要是沈娇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那个领带夹,他说和你很配。”
“是挺配的。”陆庭轻声道。
手里的香烟燃尽,猩红的烟头挨着指尖,男人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作者有话说:
晚上大概率还有一章,如果十一点前没更新,那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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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沈娇醒的时候房间黑漆漆的一片, 窗外雨声淅沥,他蜷缩在干净温暖的被子里,脑子睡得有些发懵, 不过身上倒是没了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十一点半。
他开了灯, 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在书房里找到了陆庭。
男人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整个书房里烟雾缭绕的一片,浓重的烟味涌进沈娇的鼻腔, 他被刺激得咳了咳。
咳嗽声吸引了陆庭的注意,他抬眸,瞧见门边的人时愣了愣, 下意识的掐灭手里的烟, 声音嘶哑。
“你怎么过来了?”
青年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 黑发披散,表情柔顺。
“睡醒了, 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陆庭朝他招手,“过来。”
沈娇听话的过去。
“感觉怎么样?烧退了?”男人俯身,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掌心的温度让沈娇心底颤了颤,下意识的蹭了蹭,声音发软。
“退了, 感觉好多了。”
“嗯。”
陆庭收回手,“出去等我吧,我收拾一下。”
沈娇没走,坐在轮椅上看他把烟灰缸里的烟蒂倒在垃圾桶里, “陆先生很喜欢抽烟吗?”
陆庭动作微顿, “还好, 压力大的时候会抽一抽。”
“可以缓解压力?”
陆庭笑了,“能暂时麻痹神经。”
沈娇漆黑的眼眸闪了闪,“陆先生,你教我吸烟吧。”
这回轮到陆庭沉默了。
书房的烟味还未散去,陆庭自己身上的味道浓烈到他自己都嫌弃,恍惚间,他有一种将小孩子带坏的错觉。
“为什么想要学吸烟?”
坐在他旁边的青年坐姿端正,面对他的提问时,下意识的挺直腰杆,像是课堂上忽然被抽到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我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好奇,陆庭也就真以为他只是一时好奇。他起了捉弄的心思,慢吞吞的靠近沈娇,满身的烟味熏得对面的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真的想学?”
沈娇点头。
于是陆庭便俯身从旁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声音低沉,“张嘴。”
青年微微湿润的唇瓣听话的张开,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瞧见一点洁白的皓齿,还有隐藏在后面的粉色舌尖。
男人狭长的眼眸不自觉加深,空气里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旖旎味道。
陆庭抬手,将手里的香烟放到沈娇嘴里,拿着打火机亲自给它点燃。“好了,现在可以小小的吸一口,但记得不要把烟吸进去。”
他的话音刚落,沈娇拔出烟,低着头,猛地咳了起来。
陆庭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笨死了。”他说。
沈娇不服气的拿着烟又吸了口,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呛到了。
青年的眼尾泛着红,像没抹开的胭脂,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好辣呀。”
“辣就对了。”陆庭说,“这本来就不是乖孩子应该学的东西。”
“可我想学。”
沈娇出奇的固执。
陆庭只当他起了小脾气,便由着他学。
几轮过后,倒他叫他真的学会了。
香烟细长,青年的手指也是又细又长,他的脸掩在烟雾下,透着惊心动魄的美。
沈娇终于知道为什么陆庭会喜欢抽烟了。
辛辣的味道经由口腔,再从肺里滚一圈,带着微微的刺痛,感将他浑身的感官麻痹,不由自主的引诱着沉沦。
沈娇的肩膀不由自主的松弛下来,整个人靠在轮椅上,神色慵懒。
“你看,原来变坏这么容易。”
他眼尾上挑,朝陆庭缓缓吐出一口烟,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
他这样子,根本就不像起了好奇心,倒像是……
心甘情愿的放任自己堕落。
陆庭一把将他嘴里的烟扯出来,面色阴沉的掐灭,丢在垃圾桶里。
“不吸了,我们不学了。”
“为什么?”
沈娇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嘴里的香烟被扯掉都没有引起他多余的情绪,“为什么不让我学?你看我,学得多好。”
陆庭喉咙发紧,“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学的。我们下楼去好不好?阿姨做了宵夜,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陆庭……”沈娇忽然靠近他,“你喜欢我吗?”
这是沈娇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第一次,他能面不改色的岔开话题。可这一次,他看着青年泛红的眼尾,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过是个俗人,做不到在美色面前无动于衷。
或许一开始,在那个无比寻常的夜晚,青年逆着光在他面前勾着头,用黑色皮筋将满头的青丝扎起。光影交错,他在他面前定格成一幅终身难忘的画卷。
夏末秋初的夜风过于温柔,从窗外拂进,掠过沈娇素白的指尖,扫进他的心里。
久久不能平静。
在之后的相处里,他的心的确谈不上清清白白。
所以此刻面对他的问题,陆庭久违的感到了窘迫。
可沈娇不在乎他的回答,对他来说,只要不否认,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拉着陆庭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柔软的唇瓣蹭过他的掌心。
“陆先生,为什么要拒绝我?”他软着声音开口,“我不需要你负责的,也不需要你给我很多东西,我只想要你给我一点点爱而已。”
陆庭将手抽出去,垂眸看他,“沈娇,你当自己是什么?”
沈娇歪着脸,慢慢地笑了起来,“金丝雀?小情人?小猫小狗?我不在乎的。”
“是,你是不在乎。”陆庭看着他,“你甘愿当金丝雀,当小情人,当小猫小狗,你自己都不在乎,谁又能替你在乎?难道指望我替你在乎?”
沈娇不说话了。
见他这样,陆庭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去商场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沈娇的笑就这样凝固在脸上,好一会,他才垂下眼。
“陆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庭道,“你拙劣的演技骗得了别墅的其他人,但你骗不了我。”
沈娇又不吭声了。
陆庭看着他,似乎想通过他的眼睛看出他心里的想法,“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沈娇别过眼,躲开他的视线,“我不想说。”
孩子将所有的想法都闷在心底,家长哪怕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
陆庭觉得,在遇到沈娇后,他叹的气比前面二十几年叹的都要多。
“那还抽烟吗?”
沈娇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还要当小情人、当金丝雀、当小猫小狗吗?”
青年咬着唇,终究还是感到了羞涩。
“不……不当了。”
“那还吃宵夜吗?”
沈娇:“……”
“吃……”
陆庭如愿以偿的带着他下楼吃宵夜。
外头的雨还在下,天气转凉,可别墅开了地暖,很暖和。
青年坐在餐桌旁,一只手扶着碗,一只手捏着勺子,低着头,慢吞吞的吃了个小馄饨。
阿姨的手艺很好,馄饨皮薄馅大,被滚烫的热水一煮,馄饨皮变成晶莹剔透的颜色,能清楚的瞧见里面的馅料,鼓鼓的一团,一口下去,连胃都连带着暖起来。
沈娇吃了半碗,剩下的半碗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看着对面的男人,捧着手里的碗,面色有些犹豫。
陆庭将最后一个馄饨咽下,抬眼看他,“吃不完了?”
沈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男人身上的西装没来得及换下,领带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被解开,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胸膛。
他伸手,无比自然的拿过被他吃剩的半碗馄饨,面色如常的将他没吃完的馄饨咽了下去。
见他这样,沈娇惊呼,“陆先生,那是我吃过的,你怎么……”
“能解决的话,就尽量别浪费。”
道理沈娇都懂,只不过他没想到,跟他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陆庭。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男人眉梢微挑,“怎么,我不可以吃?”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做这种事。”
毕竟他之前在沈家,哪怕沈秋禾在不断的走下坡路,可家里面吃剩的菜绝对不会第二次出现在餐桌上。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陆庭道,“穷奢极侈,挥金如土?”
沈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陆庭将最后一个馄饨咽下,让阿姨将碗筷收拾下去。
“可能我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吧,毕竟当初的我也穷过。”
穷到甚至要和路边的野狗抢吃的。
沈娇忽然想到那天陆庭在车里跟他说的话,他说,他的腿曾经瘸过,还是被人打瘸的。
他想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又不太敢问。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男人已经推着他上了二楼。
“现在宵夜也吃了,回去睡觉好不好?”
眼看着他把沈娇送到他自己的房间门口,沈娇没忍住,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角。
“陆庭,我可以和你睡吗?”
陆庭垂着眼看他。
他看着他眼底不经意的流露出渴求,等待着他回答的时候,唇瓣微张,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男人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
“好。”
作者有话说:
吸烟是情节需要,不要随意模仿哦,吸烟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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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头来两人什么也没干。
宽大的床上, 沈娇和陆庭一人占据一边,中间甚至还能再塞下一个人。
沈娇的头发搭在深色的枕头上,有些凌乱, 他侧着脸, 看着陆庭探出身子, 将旁边的夜灯关上。
“陆先生, 不需要我读诗集吗?”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 房间陷入了黑暗。紧接着,是陆庭低沉的嗓音。
“不用。”
“哦……”沈娇捏着被子, 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他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胸前,替他将被子掖。
“今天先不用, 如果你想的话, 明天再读。”
话题本该到此为止, 可沈娇下午睡多了,再加上刚吃了东西, 胃有些撑得慌,一点也不困。
或许是今天的男人对他太过于纵容,以至于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想要一个结果。
“陆先生,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旁边的黑暗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沉默久到沈娇都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听到了陆庭淡淡的嗓音。
“没有,快睡吧。”
没有是什么?是没有喜欢他,还是没有不喜欢他?
沈娇张嘴正想问, 结果男人有些无奈的声音又响起了。
“睡不着?”
“还……还好。”
下一刻, 沈娇感觉旁边的被子被掀起, 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来,不过顷刻又落下。
陆庭开了灯,汲着拖鞋出了门,不到一分钟,他回来了,手里拎着沈娇之前读的那本诗集。
沈娇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要让我读这个吗?”
“不是。”陆庭翻身上床,屈着腿,那本诗集就这样搭在他的膝盖上,“我给你读。”
“为什么?”沈娇有些不解。
空气里传来一声很浅的笑,“当然是因为某个小朋友不想好好好睡觉。”
沈娇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他被当成需要哄睡的对象了。
男人随意翻开一页,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莫名温柔,“好了,闭上眼睛。”
沈娇听话的闭上眼睛。
他的鼻尖全是独属于陆庭的气息,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像是被他给包裹,温热的体温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仿佛在时时刻刻告诉着他——
他不是一个人。
“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你说,它在窗帘后面,被纯白的墙壁围绕……”
低沉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曾给旁人的耐心和细致,温柔的将他哄入梦乡。
手里头的诗集翻了一页又一页,陆庭侧头,看见旁边的青年终于睡了过去。
他将书放下,微侧着身体,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才伸手轻轻的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像一个稍纵即逝的吻。
“晚安……”
房间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睡着的人在黑夜里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
沈娇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药丸,无论外表隐藏得多么的甜美和无害,可底下的芯终究是苦的。
他用手撑着床,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壁,脊背微微拱起,用这个姿势来缓解胃部灼烧的痛感。
他又想吐了。
不过他怕吵到陆庭,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可越是忍耐,胃部灼烧的痛感就越加明显,搅得他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沈娇将手指抵在唇边,牙齿深深的嵌了进去,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
就连哭,都安静得不像话。
不到一会,他敏锐的感觉到嘴里多了股血腥味。尖锐的痛感从他手上传来,他非但没松嘴,反而咬得更紧了。
仿佛只有这尖锐的疼,才能缓解在他脑海里不断涌现的声音。
“沈娇,我还当你有多清高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早知道当初在巷子里我就不应该救你的,你不是喜欢勾引人吗?你不是喜欢爬别人的床吗?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如愿的……”
“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除了我,你以为谁愿意搭理你?也对,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宁愿把我当时的善心拿去喂狗,我也不愿意施舍你……”
所有的话语到最后都混合成谢路衍那张狰狞的脸,他撕掉了一切伪装,将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加注在他身上。
“贱人、婊子、变态……”
“沈娇,你不得好死!”
“你看,连沈家都不要你,你亲爹亲妈都不要你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你还活着干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溢满了他的口腔,沈娇在黑夜里茫然的睁着眼睛。
是啊,他还活着干什么呢?
陆庭的生物钟很准时,一到六点半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旁边看去,青年蜷缩在床上睡得正熟,晨曦的微光落在他脸上,安静得像个天使。
他才刚回国,公司也还没站住脚,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昨天赶回别墅,手里头又积攒了许多文件没处理,天一亮,又赶去了公司。
只不过在走之前,他特地叮嘱了别墅的人,让他们都注意沈娇的情况,有不对劲赶紧通知他。
沈娇这一觉睡到快早上十一点才起床,早餐直接变成了午餐。
厨房的阿姨看他下楼,朝他望去。
入秋了,天气转凉,青年身上套了件米色的毛衣,长发挽成一个丸子头,气色全然没有之前的苍白羸弱。面色红润,唇色嫣红,一双眼睛又明又亮。
看得阿姨心里惊叹无比。
不愧是陆总,仅用一晚上就把人给哄好了。
看这架势,不仅好了,甚至还好得过头了。
阿姨今天炖了排骨,熬了海鲜粥,怕他胃口不好,又炒了两道开胃的小菜。
青年乖乖的全都吃下,甚至还主动多添了一碗粥。
看得阿姨喜笑颜开,“小少爷,我看你就是太瘦弱了,吃饭要多吃一点才好,长得白白胖胖的,才有力气,身体才会好呢。你可不要学那些小姑娘,动不动就节食减肥,多糟蹋自己啊。”
“我知道。”沈娇弯了弯眼睛,眉目疏朗,“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见他这样说,阿姨才彻底放下心来。
连着下了一晚上的雨,在中午终于停了下来,云雾散开,阳光便明晃晃的洒下来。
阿姨看了眼外头的太阳,怕他一个人闷得慌,提议道,“我带你出去转转吧?虽然下了雨不,过今早我看见外头的花又冒出一茬花苞呢。”
沈娇揉了揉胃,答应了她的提议,“好啊。不过我先回房间拿个东西。”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沈娇才下楼。
他的面色越发的红润,就连唇都比刚刚还要红,像染了胭脂一样。
阿姨带着他出了别墅,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沈娇低着头,将手里的毯子叠好,搭在膝盖上。
由于他的动作,阿姨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他的手。
“小少爷,你手怎么了,怎么裹着创可贴?”
“哦,这个啊……”沈娇举起食指,神色如常,“今天早上拆快递的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划了个口子,不严重的。”
他放下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纠缠,抬眼朝花园那边望去。
这么多天以来,花园里种的不只有玫瑰,林林总总的种了好些花,沈娇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花园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盛开着的花瓣都被雨水打落,只有刚从枝叶里冒出来的花苞,紧紧的裹成一团,顶着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沈娇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玫瑰上。
别墅里的园丁正在弯腰将被风刮断的枝叶修剪下来,看见沈娇,朝他问好。
“小少爷。”
沈娇点头,“我可以要一支玫瑰吗?”
园丁拿着剪刀,“你不用询问我的意见的,你想要哪枝,我剪下来给你就行了。”
沈娇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朵,“就它。”
园丁看了一眼,“它还是个花苞呢,你确定吗?”
青年笑着开口,“没关系的,我回去插在花瓶里养养就可以了。”
园丁弯下腰,将他要的那支花剪下来,正欲刺剔除上面的刺,被沈娇打断了,“不用剔,就这样给我吧。”
“可是,这……”
“我觉得有刺要好看一些,我会拿得很小心的。”
见他持,园丁没办法,只能将那枝带满刺的玫瑰递给他。
青年小心翼翼的握着那支玫瑰,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他由着阿姨陪他逛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越升越高,阳光变得灼热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瓶是之前他装玫瑰的那个花瓶,但里面早已干枯的玫瑰已经被丢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瓶子放在窗口。
他举着那支玫瑰,坐在窗前,端详着它的样子。
花苞小小的一个,颜色是浓郁的红,带着勃勃生机,只等着一场雨露过后,绽放出花蕊。
而柔嫩的花朵下面是尖锐的刺,这些刺布满着花茎,被一只修长的手捏在手里。
青年柔软的指腹蹭过尖锐的刺尖,他垂着脸,脸上没了刚刚的笑意,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终于,指尖抵上了刺尖。
滴答——
白色的毯子上溅开了一朵血花。
作者有话说:
诗是顾城的《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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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 沈家。
沈钰这段时间瘦了一圈,就连下巴都瘦成一个尖尖的弧度,看上去多了几分温婉沉静。
她挎着包下楼, 坐到桌子边, 神色如常的拿起一片吐司塞到嘴里。
沈秋禾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是八点半有课吗, 怎么现在才下来?”
沈钰满不在乎道, “老师不点名,去晚了也没关系。”
她这话听得沈秋禾当即就皱起眉头, “我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大学,你就是这样学的?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进公司?”
“进公司?”沈钰嗤笑一声, “我们家都快不姓沈了, 你还想着进公司呢。到时候你看大姨让不让我进公司?”
沈秋禾被她说得面色一沉, 张嘴就想发火,被季成眠拦住了, “好了,你别生气了,小钰她最近心情不好,说话难免有些冲。”
沈秋禾把筷子一搁,“她心情不好?我才心情不好呢, 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还是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沈钰不想跟她吵,拿着吐司就出了门。
她这幅样子,看得沈秋禾更是一阵火大, 季成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能低三下四的去哄她。
“这死丫头!”说到底, 沈秋禾也是心疼自家闺女的,骂了一句不想再说什么。
“对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朝季成眠开口,“我让你去找,你找了吗?”
季成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忙不迭的点头,“找了找了……那附近都被我问了个遍,没人见过他。我也留意当地的社会新闻了,什么都没看见……”
“算了……”
沈秋禾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反正他心里也没我这个妈,在外面死了都是活该。”
她拿过包,准备出门去上班,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那张卡他带身上了吗?”
季成眠点头,“带了,我还亲自去他房间找了找,没有看见。”
“那就行。”她道,“总归饿不死他。你去催一催谢家,五十万而已,跟要了他们命似的,让他赶紧再打点钱过来,省得有些人真的饿死在外面。”
季成眠都一一应下,目送沈秋禾离开。
他今天没课,原本是应该待在家里的,可季成眠在吃了早餐后回到房间,换了身西装。
他站在镜子面前一边打理头发,一边给谢路衍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