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迁失笑,附和道:“嗯,我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
周鼎元也算是松了口气,大手自然覆盖上了季迁的额头,“你这烧是退了,但是药还是得吃完,我看你是外强中干啊,看着挺结实的,来我这儿发烧两回了。”
额头上的手掌不算细腻,关节处还有薄茧,但很宽厚,很温暖,一时间季迁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仰头看向手掌的主人,无声地张了张嘴。
周鼎元……
“看什么?”周鼎元手掌稍稍用力,按住季迁的额头轻轻往后一推,“不会吃药你也要闹别扭吧?”
季迁抬头挡了一下周鼎元的手,垂下眼睛,没跟周鼎元对视。
正巧这个时候来客人了,周鼎元没有察觉到季迁眼里的波动,一心扑到了工作上。
季迁的胳膊还举在半空,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上周鼎元刚触碰过的地方,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周鼎元的余温。
周鼎元……你有没有礼貌?
昨天扒自己裤子的事情,自己都不跟他计较了,他怎么能对一个alpha动手动脚的?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他都不懂吗?
第21章
因为错误操作,导致周鼎元接下来的日子缝纫机都快踩冒烟了,他好几次都想摆烂不干的,但是他怕刺激到季迁,让季迁的病情加重,所以还得维持勉强维持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设,努力工作。
虽说是钱难挣,屎难吃,但收入确实可观,看到这些日子的流水,周鼎元的疲惫也在顷刻间一扫而空,在打出最后一个单号时,周鼎元也算是松了口气。
刚好季迁起身在用电脑,周鼎元屁股一歪,直接坐躺到了季迁的专属躺椅上。
“我觉得不对劲。”周鼎元伸着懒腰,嘴里干嚎着,“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才是你老板,为什么我老是被你牵着鼻子走,老是在为你打工?”
得亏了周鼎元,加大了铺子的工作量,有事做季迁就腾不出脑袋来伤春悲秋,夜深人静的时候,季迁也会想盲目地等待是不是一种好的选择,但是有得等就不算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后,季迁决定打起精神来面对当下的生活。
对他而言,现在的工作,跟以前相比完全没有难度,他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一个不确定时间的假期。
季迁边回复着买家的留言,边纠正周鼎元的话,“你这不叫为我打工,我俩是各司其职,你是技术工种,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能力有限。”
裁缝可不是做饭,做饭季迁有试错的机会,就算是失败了,周鼎元也会捏着鼻子吃下去,虽说世上无难事,但季迁还没有自信到那步田地,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对。
“诶。”周鼎元往下一缩,跟块烂泥似的瘫在躺椅上,伸长了腿去踢季迁的脚。
季迁回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周鼎元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比画出喝酒的姿势,“要不我们今晚喝点?反正都弄完了,放松放松。”
季迁鲜少喝酒,就算是有酒局,没人敢灌他的酒,他也只是走走过场。
以季迁对打牌深恶痛绝的程度,周鼎元真怕他连喝酒都要管,所以抢在季迁前头开口,“你不是连这点儿娱乐的权力都不给我吧?”
作为社会底层的周鼎元,连放松的方式都这么平价且接地气,他不想连最后的兴趣都被剥夺。
“我没有说不给啊。”季迁失笑,“你都说了你是老板,我还能替老板决定吗?”
说得比唱得好听,表面上装得挺民主的,背地里还是搞帝王专制那一套。
周鼎元也懒得揭穿季迁,反正能喝酒,他也精神了,从躺椅上一跃而起,从冰箱旁边的箱子里翻出几罐一直没喝的啤酒。
“现在天凉,要不咱们喝热的吧?”周鼎元说风就是雨,又跟碗柜里翻箱倒柜的。
季迁没有意见,自己对酒没什么研究,对啤酒的了解就更浅薄了,他以为的热啤酒只是隔水加热一下,没想到周鼎元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堆材料,见周鼎元要开火,季迁有点担心,“你会吗?”
“虽然我做饭不怎么样,但是煮热啤酒还是挺在行的。”说着,周鼎元将一罐罐啤酒打开倒进了壶里,“我之前还想,要是裁缝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就去弄个夜市摊,专门卖热啤酒的。”
午夜时分,裁缝铺的卷帘门早就落了下来,缝纫机顶上的那盏灯在微微晃动,人的影子也在地上摇曳着。
季迁回到电脑面前,背对着周鼎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周鼎元还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他偶尔回应一句,期间还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将一些售后问题解答清楚了,季迁扭动着酸胀的脖子,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浓郁的香甜,他下意识转过头,见周鼎元已经端着煮好的热啤酒走了过来。
加料煮沸后的啤酒颜色更加深厚,各种配料漂浮在最上层,除了有橙子和红枣的香甜味儿外,还有啤酒本身的酒气。
“我不怎么喝酒。”季迁向周鼎元坦白。
周鼎元拿出两个玻璃杯,安慰道:“酒精都给煮蒸发了,一点儿后劲儿都没有,你试试,跟果汁一样。”
热啤酒倒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香甜味甚至盖过了酒味,确实看着像是果汁。
季迁没有过多推辞,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入口顺滑,酒香没有完全被蒸发,反倒因为高温,彻底发酵出来了。
“怎么样?”周鼎元注意着季迁的表情。
季迁点点头,肯定道:“不错。”
那是当然,周鼎元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据他观察,季迁喜甜,喜欢热啤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这顿就当是我俩挣钱后的庆功宴了。”周鼎元端起酒杯,主动跟季迁碰杯。
季迁也挺赏脸的,把酒杯里剩下的热啤一饮而尽,温热的酒水进入胃里,暖烘烘的,全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着。
周鼎元又给两人倒上,他一喝酒了就话多,“挣得这钱我俩还是对半分吧。”
先前季迁说不用着,那个时候他病发了才胡言乱语的,周鼎元不占病号的便宜。
季迁始终还是想回去,所以他自己能得到多少钱,他并不是很在乎,但是既然留在这儿,就得用钱,手心朝上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有属于自己的存款是有必要的,如果以后自己不需要了,再给周鼎元也是一样的。
“好。”
周鼎元松了口气,季迁能答应得这么爽快,说明他现在至少安心留下来了,“回头我再去银行弄张卡,我俩的钱分开存,肯定弄不错的,你呢……”
说到这儿,周鼎元抬头看了眼季迁,“有了钱回头你去看看脑子。”
季迁脸上的笑容一僵,“我没病。”
“好好好,你没病。”周鼎元不能刺激病人,毕竟没哪个精神病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就像没有哪个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一样,“反正你现在也不打算走,就安心留下来。”
他挺想季迁留下来的,虽然季迁这小子神神叨叨的,但是两人有个照应,自己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季迁又会挣钱,他俩待在一起挺自在舒服的。
几杯热啤下肚,周鼎元没有喝醉,只不过酒精会刺激人的神经,会让所有感官放大,情绪高涨,周鼎元也会忍不住吹牛画饼说大话。
周鼎元觉着,能留下一个男人的理由很简单,要不是钱,要不是权,要不是色,季迁好像不太在乎钱,自己一介老百姓,更谈不上什么权了,他只能跟季迁聊色。
“你看你长得这么带劲。”周鼎元是真觉得季迁长得牛逼,可他文化程度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赞扬一个男人的样貌,“喜欢你的女的肯定多,你要是再有点钱,那喜欢你的女的不得排着队?到时候谈个恋爱,结个婚,连家都成了,多好?”
这甜滋滋的果汁喝得季迁头昏脑涨的,他明明不是很喜欢酒精的味道,可他不知道这热啤有什么魔力,喝了一口还想喝第二口,脑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有些迟钝。
他细细琢磨着周鼎元的话,挑着眉问道:“是吗?这是你的人生规划?”
“差不多吧。”周鼎元搔了搔鼻尖,“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过结婚,没啥家底不说,自己也不会挣钱,找了女人也是让人家跟着我受苦。”
但是能挣钱之后就不一样了,谁不想找个人过日子呢,别看周鼎元大大咧咧的,他心思细腻又敏感,只不过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诶?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周鼎元喝酒过后,说话喜欢动手动脚的,手掌不老实地攀住了季迁的手腕,拖着凳子朝季迁坐近了些。
季迁垂眼盯着周鼎元的手,自己家世显赫,身份体面,从小到大,没有哪个人敢像周鼎元这样不规矩过,季迁的家教原本是不允许他跟beta有这么直接的肢体接触,他原本可以躲开周鼎元,或许是他习惯了周鼎元的触碰,他并没有躲开,而是不疾不徐地反问了一句。
“你呢?”
“我?”周鼎元咧着个大嘴笑得吊儿郎当的,“我这条件就这样,有个安心跟我过日子的就不错了,我哪儿有得挑啊。”
不知道为什么,季迁听着莫名觉得很可怜,没想到周鼎元又加了一句,“但是可以选的话,我肯定选个长得跟你一样带劲的。”
季迁怔愣地看着他,自己大可评价周鼎元肤浅低俗的,可怎么都张不开口。
“你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季迁缓缓呼出一口气,在他的那个世界,他的婚姻是有一定标准的,他的伴侣得是世界上最优秀的omega,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得是最为出众的,不是为他季迁选的,配得也不是他季迁,最好的omega是为季家选的,只有最优秀的基因,才配得上季家的一切。
周鼎元的问题不断在脑子里循环,季迁的眉头也越皱越深,那他自己对配偶的标准是什么?
第22章
见季迁似乎真的很苦恼的样子,周鼎元也没有为难他,飞快将桌上的下酒菜塞进嘴里,端起酒杯,把最后那一口啤酒也喝了,他一抹嘴唇,起身就要往楼上跑。
“你呀,你找个不嫌弃你病情的就行了。”
季迁回过神,刚想说自己没病,桌上一片狼藉,周鼎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楼梯口,他隐约察觉不对,不等他反应过来,周鼎元一溜烟跑上了楼。
“周鼎元!”一向沉稳的季迁居然有点破音。
周鼎元站在二楼的楼道口冲下面喊道:“我明天收拾,今天太晚了,我要睡觉!”
喝过酒的季迁也有点上头,自己一直被周鼎元当神经病,好不容易逮着周鼎元一次,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对方,二话不说,也跟着上楼。
周鼎元没想到季迁会追上来,他连房门都没有反锁,直接躺在床上,眼睛刚闭上,他听到了脚步声,但是被酒精刺激过的大脑有些迟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已经被季迁推开。
看到周鼎元满身酒气,没有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就这么躺在床上,季迁浑身像是在蚂蚁在爬,比起洗碗,眼前的情况更加紧急。
“你就这么睡?”
周鼎元把自己裹紧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季迁的问题,“不这么睡还能怎么睡,我明天一早就收拾,不骗你。”
这会儿已经不是收拾碗筷的问题了,季迁咬着牙,嗓子里不断有唾液涌出,他完全不能容忍周鼎元就这么躺在床上,他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被子。
“起来,洗漱了再睡觉。”
被子被掀开时加快了空气的流动,给周鼎元冷得一个寒战,“你干什么呀,我睡我自己的床你也要管,我又没跟你睡一起,你管我洗不洗漱。”
“不行。”季迁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他真的很想亲自动手,把周鼎元从床上拽起来,让人塞进浴室里,虽然他有点醉了,但是他还顾及着周鼎元是个beta,他不能理解,周鼎元为什么能这么脏兮兮地往床上钻,换了衣服上床睡觉,是对床铺最起码的尊重。
周鼎元眼皮子都在打架,他死活不想起身,“我不洗,你能把我怎么样?”
季迁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他算是跟周鼎元耗上了,周鼎元这种人,一定得让他服气,不然他会屡教不改的。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会在这儿盯着你去洗漱为止。”
妈的,季迁绝对是秦始皇转世,独裁到这个份儿上,周鼎元没了脾气,因为以季迁执拗的性格,真的会在自己房间坐一晚上的,自己要是睡到半夜突然醒了,看到房间里坐了个人,那得多吓人。
周鼎元起身走到季迁面前,用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季迁,硬是想不到有威慑力的话,只能不咸不淡地骂了句“神经”,最后还是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在关浴室门前,周鼎元探出脑袋冲季迁叫嚣,“你最好在这儿守着,不然你一走,我就算洗到一半,我也躺到床上去。”
既然季迁不让自己睡觉,那大家都别睡了,看看谁比谁硬气一点。
季迁也是犟,他真的没走,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不看到周鼎元老实洗漱完他是不会罢休的,他真的怕他眼睛一闭,周鼎元会洗到一半,直接跑出来睡觉。
浴室玻璃是磨砂材质,浴霸的黄光透过玻璃,暖洋洋的,就是不怎么隔音,水声哗哗不说,周鼎元的歌声也极富有穿透力。
季迁原本还想硬撑的,没人跟他说话,他眼皮一眨一眨的,连周鼎元扯着嗓子唱歌的声音都成了他的催眠曲,很快睡得失去了意识。
在浴室撒了尿,又冲了个热水澡,周鼎元原本就没有喝多,这下彻底清醒了,虽然季迁很烦,但是不得不说洗完澡睡觉确实会舒服不少。
周鼎元拿吹风机胡乱吹干头发,一把拉开浴室门,趿拉着拖鞋往外走,此时的季迁,正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行了吧?”周鼎元倒了杯水给自己,绕到季迁面前,这才发现季迁已经睡着了,他“啧”了一声,“逼着我去洗澡,自己居然在这儿偷偷睡觉,双标这套算是被你玩明白了,姓季的。”
周鼎元原本是想把季迁喊醒的,他倒不是洁癖,就是为了报仇而已,手刚伸手季迁肩头,他脑子一抽,没有去推季迁的肩膀,手一个拐弯,掐了季迁脸颊一把。
滑不溜秋的,大男的皮肤居然这么细腻,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是个男的。
椅子上打瞌睡并不舒服,但季迁应该是很困了,蹙着眉头,抱着胳膊,就算是被周鼎元掐了一把也不见醒。
现在天冷,季迁前不久才退烧,就让他在椅子上这么睡一晚,说不定又会生病,季迁生病,折腾得是周鼎元,把季迁弄上三楼又太费劲,周鼎元没那么缺德,他不是非要把季迁叫醒,反正他俩都是男的,挤在一起睡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鼎元架着季迁的胳膊,将人扔到了床上,这么大的动静,季迁非但没醒,还顺势往里滚了一截儿,给周鼎元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自己不洗漱不换衣服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周鼎元没有季迁那么讲究,这点儿酒气他都当是助眠了,把人往里推了推,脱了衣服,奋力将被子抖开,关掉开关,躺下睡觉。
周鼎元属于是沾枕头就着的那种,就算旁边多了个季迁,他都没觉得不适应,大概是自己洗过澡,身上比较暖和,睡着睡着,季迁这小子老是往他这边凑。
他发誓,就算季迁长得跟天仙似的,他也没办法接受抱着个大男人睡觉,但是季迁一直动来动去的,周鼎元被他动烦了,索性给人直接搂紧怀里,季迁也总算是安生下来了。
低沉的呼吸,炙热的体温,季迁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觉得身上很重,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围绕着,很舒服,很让人眷恋,他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就这么沉沉地睡着。
楼下的叫卖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光透过了玻璃窗,季迁缓缓睁开眼睛,这一觉他睡得很饱,饱到意识已经回复了,但是思维还没有跟上。
他的视线游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睡的床好像换了位置,他视线里的家具摆放都变得有些陌生。
窗户、衣柜、浴室、房门……
季迁动了动胳膊,发现身上笨重得要命,无法动弹,湿热的呼吸扫在了他的耳边,他茫然地转过头,眼前是周鼎元放大的脸。
季迁瞪大了眼睛,视线顺着周鼎元的脸往下看去,周鼎元的肩膀裸露在外面,明显是光着上半身。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季迁脑子里炸裂开来,他分明感觉到一条腿搭在了他的小腿上,让他庆幸的是,自己还穿着衣裤,他不敢多想,他生怕看到周鼎元连裤子都没穿的画面。
季迁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妄图不声不响地从周鼎元身下逃离出来。
可两人密不透风地贴在一起,季迁一动,周鼎元也跟着醒了。
“嗯……”周鼎元翻了个身,伸了个夸张的懒腰,那动静跟要变身了一样,“啊!”
这一嗓子,给原本就吓得不轻的季迁喊得一个激灵,季迁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脚下一个没站稳,隔着被子,径直栽倒在了周鼎元身上。
周鼎元本来就憋着一泡尿,被季迁差点压尿出来了,他赶忙推开季迁,跳下床直奔厕所,等到解决完生理问题,周鼎元这才轻松了一些。
回到房间,周鼎元开始脱裤子换衣服,随口问道:“早上吃什么?”
季迁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他没想到周鼎元能这么心大,这会儿还能问出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
不提还好,一提周鼎元一肚子火,他刚穿上了裤子,正在系皮带,光着身子走到季迁面前,“你还敢说?你装什么洁癖啊?逼着我去洗澡,自己在我房间睡得跟死猪一样。”
所以呢?
周鼎元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季迁有些急了,他看周鼎元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迫切,“所以呢?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周鼎元不知道季迁在急什么,没洗澡是他季迁,他周鼎元可是干干净净的,季迁怎么都赖不到自己头上来。
“那不然在哪儿?我又懒得弄你上楼,让你在椅子上睡,我又怕你再发烧。”
季迁一脸惊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可以叫醒我。”
“睡着了叫醒你干嘛?我没你那么没人性,都是男的你怕什么,而且没洗澡的是你不是我,妈的,给我被子都熏臭了,全是酒味,你要是有点良心,你给我把床单被套换了。”说完,周鼎元当着季迁的面开始穿衣服,随后又进浴室洗漱去了。
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得季迁瞠目结舌,周鼎元怎么能随随便便跟自己睡一个床上,他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第23章
周鼎元走得很快,季迁还没回过神,已经听到了楼下卷帘门的声音,他赶忙从床上下来,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知后觉这是周鼎元的房间,自己一个alpha还待在人家房间里不太合适,这才往楼上跑去。
回到房间后,季迁第一时间拿上他衣裤进浴室洗漱,他将水流开到了最大,湿热的蒸汽迅速蔓延开来,他站到淋浴下,任由水流从他的头顶流遍全身。
热水打开了全身的毛孔,却没有冲掉他脑子里的画面,他一闭眼,就能想起周鼎元压在他身上的睡颜。
季迁猛地睁开眼睛,嘴里干涩得厉害,他不断吞咽着唾沫,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喉咙里难受的感觉。
这些年自己洁身自好,不管是beta还是omega,都不曾跟他们有过亲密接触,自己一心扑在科研上,对伴侣的需求并不是那么迫切,而且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伴侣的存在无非是为了基因的延续,在季迁的人生规划里,至少要到了28岁后,他才会去物色合适的伴侣。
最起码不会是现在,最起码不会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现在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他从不会做错得那么明显的事情。
可是……自己和周鼎元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棉被,周鼎元还那么不规矩地扑到自己身上。
在季迁的认知里,alpha身上的责任大于了一切,不是非要结成标记的关系才算是实质的关系,他和周鼎元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热水顺着季迁的鼻梁往下滴落,季迁抹了一把脸,用手背擦去镜子上的白雾,他抬眼看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双眼猩红,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是他不是那种做过就不认的人。
花了个把小时,季迁把自己拾掇利索下楼,再次看到周鼎元时,他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此时的周鼎元正在给顾客量尺寸,他说话做事还是那么粗鲁,嗓门大,声音一点儿也不温柔,动作利索……太利落了一点,别说是omega了,连beta都不像,更像是一个alpha。
“这两天应该能做出来,我尽快吧。”周鼎元收了定金,把人送出了铺子,一回头,见季迁杵在楼梯口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鼎元粗枝大叶的,没有察觉到季迁的古怪,只给了季迁一个眼神,随口说道:“你也太能墨迹了,起个床花个把小时,你在上面化妆呢?这都快到午饭时间,我俩早饭还没吃呢。”
季迁其实很想跟周鼎元聊聊他俩昨晚的事情,但见周鼎元丝毫没有提起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别的事情,季迁还能学习,感情方面的问题,他是一窍不通,他完全不懂beta心里在想什么,更不懂像周鼎元这么野蛮的beta内心活动会是怎么样的。
周鼎元还是觉得吃饭最大,压根儿没察觉到季迁的思绪已经走了八百里,只是见季迁一直不说,连忙指着洗碗池,“碗筷我可是都收拾了,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季迁对上周鼎元的眼睛,两人关系既然有所不同,自己就该拿出对待伴侣的态度来对待周鼎元,季迁自诩是个性格随和的alpha,尤其是对待另一半时,不管自家家世如何光鲜体面,都不会做出刁难伴侣的事情来,最基本的体贴和温柔他还是能做到的。
“嗯。”
哟,这么好说话,不挑自己毛病,周鼎元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听季迁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道:“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别的不说,季迁做饭这块儿从没有懈怠过,周鼎元抓了抓鼻尖,“早饭要不从对面包子铺买点包子垫垫,午饭你看着随便做点吧。”
季迁一点头,周鼎元撅着屁股,上半身趴在缝纫机上,冲着对面的包子铺大喊,“帮我们送两笼包子过来。”
喊完周鼎元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习惯性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很自然地给他自己点上了一根。
季迁眉头微蹙,不断说服自己,他对自己的beta这点儿包容心还是有的。
包子铺将包子送过来的时候,周鼎元刚好抽完那支烟,他招呼季迁吃饭早,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饿死了。”
季迁听他抱怨,知道是自己下来晚了,耽误了早,心里多少有点内疚,季迁夹起第一个包子放到了周鼎元碗里以示安慰。
周鼎元被季迁给整不会了,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他疑惑地看着季迁,季迁则是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周鼎元也懒得想那么多,一个包子被他全塞进了嘴里。
“诶。”周鼎元边吃边跟季迁说话,“你给我换床单被套没有。”
季迁一顿,他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他又不会撒谎,“我忘了。”
周鼎元喝了一口豆浆,随口道:“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他也没想真让季迁帮他换,季迁是当少爷的命,这种粗活累活做不来的。
没想到季迁态度诚恳,“吃完早饭我去换。”
周鼎元腮帮子被包子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脸错愕地看向季迁,这小子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好说话?说让换就让换?
季迁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知道周鼎元在看他,他还不忘轻声提醒周鼎元,“慢点吃。”随后又帮周鼎元夹了一个包子放进碗里。
不对劲,周鼎元咽下嘴里的包子,他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就是感觉……感觉季迁奇奇怪怪的。
周鼎元试探性伸出手,用手背试了试季迁额头的温度,“你又发病了?”
季迁竟然没有生气,温声细语道:“吃饭。”
想着季迁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发病,发病症状也不一定,周鼎元也懒得深究。
接下一天,周鼎元都觉得季迁在发病的状态,具体表现为对自己态度很随和,随和到有点腻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季迁有点迁就自己。
“迁就”这两个字让周鼎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己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迁就,也太那个了吧。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吃过晚饭后,周鼎元故意说道:“我不想洗碗了。”
季迁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拧紧了些,周鼎元就知道,季迁这种喝醉了,都会追进自己房间,跟念经似的要求自己洗碗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妥协的。
就在周鼎元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季迁像是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定,“嗯。”
周鼎元难以置信,他得寸进尺,“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想洗了,谁爱洗谁洗。”
细想又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不对,碗筷又不是一次性的,总有用完的时候。
周鼎元更正道:“我就要放在那儿,等我想洗的时候再洗。”
说完,周鼎元默默注视着季迁的表情变化,以他对季迁的了解,季迁别的能容忍,洗碗这件事上,季迁不会有让步的。
“好。”季迁几乎是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