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迁顿了一下,将自己的证件面朝前台,“我这就是身份证。”
前台小姐打量着季迁的脸,要不是看季迁长得不错,表情还一本正经的份儿上,她都懒得搭理,挤出一个干瘪的微笑,轻言细语道:“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什么?”季迁一脸严肃,甚至有点生气了,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前台瘪了瘪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到季迁面前,“先生,身份证是这样的。”
来了其他客人要办理入住,前台只能先去接待旁边的人,那种打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季迁很不好受,他只能走出酒店大厅。
几经周折,现在天已经全黑了,如果找不到住宿的地方,难道自己还要留宿街头?季迁不敢想象,他摸到兜里的零钱,迟疑片刻,还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随后再次跟司机报出了裁缝铺的位置。
这条街上甚至看不到什么路人,季迁站定到裁缝铺门口,看着紧闭的卷帘门,他犹豫再三,还是敲了门。
周鼎元洗完澡,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下酒菜,刚开了一瓶啤酒,打算喝点,再找个片子看看,东西刚摆上桌呢,卷帘门被敲得哐哐直响。
这个点儿周围上了年纪的街坊早就睡了,就算是叫他打牌的,也不会这么晚了才组局,他想不到会是谁来敲门。
“他妈谁呀?”
周鼎元觉得自己被那个季迁的男人弄得有点敏感了,他下意识觉得开门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卷帘门一拉开,周鼎元嘴巴张得老大,他蹙着眉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有没有事啊你,你来我家三回了,你到底想干吗?!”
又是季迁,他以为他自己是刘备啊。
饶是季迁这么骄傲且自信的人,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了,“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又来是吧?你没完没了了!”
季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格外坚定地看着周鼎元。
周鼎元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是被季迁弄得没了脾气,极其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最后警告道:“你要是再发癫,这回我不麻烦警察,我自己把你从店里扔出去。”
此时的季迁也没空计较别的,赶紧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但电话里头传来冰冷的女声。
空……空号?怎么会?
季迁不死心,换了个号码又打了一次,那女声仍旧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怎么会是空号?占线,关机,甚至是停机的可能他都能接受,怎么都不会是空号的。
季迁茫然地环视了一圈裁缝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眼前这个beta身上,他早就注意到了,除了眼前这个人beta以外,他今天接触的所有人都是beta,这到底是哪儿?
周鼎元余光瞥到了手机上那十五位数的号码,他脸顿时黑了下来,“你!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是哪儿?”季迁急切发问,他想从beta口中听到他熟悉的答案。
正好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的重播,是邻国总统访华的新闻,周鼎元指着电视屏幕,“你他妈外国人啊!这里是中国!中国,还能是哪儿!”
季迁一脸错愕,朝着电视机走了几步,屏幕上显示的国家名字,包括领导人的名字,他统统都没见过。
怎么会这样?自己真的出国了?只是短短一个晚上,他就出国了?他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来到这个地方的?
“我……”
周鼎元极其不耐烦,“你什么你啊?滚啊,赶紧滚,要不是看在你脑子不好的份儿上,我早他妈对你动手了。”
未知的环境给季迁带来了短暂的恐惧,但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在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还不能走,他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万一车祸昏迷期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万一助理会找到这儿来,他要是走了岂不是跟助理错过了?
他看了眼前的beta,虽说难以启齿,但自己还是得向他求助,“我能不能留在这儿?”
周鼎元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探究的目光不断扫荡在季迁身上,“我俩认识吗?”
季迁理不直气也壮,“不认识。”
自己不光不是认识眼前这个beta,今天见过的人通通不认识,所以跟这个beta求助,和跟别人求助没有区别。
周鼎元恍然大悟,“哦,你没钱是吧?你没钱你也不能在我这儿骗吃骗吃,你没钱刚刚怎么不找警察?”
自己身上没有现金,就算是有,自己的现金估计在这儿也不能通用,但是自己还有卡,在银行兑换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季迁从钱包里掏出卡片,“我有卡。”
一共两张,一张闪着金光的黑卡,另外一张看着像是储蓄卡。
那张闪着金光的黑卡熠熠生辉,这架势确实把周鼎元给唬住了,他没见过正儿八经的黑卡,但是这张卡看着就很值钱。
就当是出国了吧,季迁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他将卡递到beta面前,“拿去,我的卡全球通用。”
这么玄乎?
周鼎元接过卡左右端详,又围着季迁看了一圈,“真的假的?你别又骗我?”
季迁的语气又恢复了一开始那种,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调调,“所以?我现在能住下了吗?”
“你有这钱,你住酒店去啊。”周鼎元还是有点不放心,对方不光是陌生人,还是个有点神神叨叨的陌生人。
季迁被噎了一下,他能告诉beta,自己的证件没办法在他们这儿的酒店办入住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能住还是不能住。”
操,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跟谁欠他似的,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周鼎元才不伺候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唬我,明天等我去趟银行再说。”有钱不赚王八蛋,万一呢,万一是个有钱脑子又有点不好的冤大头呢。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先把眼前的beta给稳住了,季迁缓缓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又累又饿。
“我现在需要吃饭,吃完饭后洗漱休息。”
周鼎元正研究这张黑卡上面的英文呢,英文果然不是他的强项,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听到季迁这么说,他终于舍得抬眼看对方一眼,想到季迁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自己也不难为他,把剩菜剩饭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季迁眉头紧蹙,不光是因为饭菜卖相难堪的缘故,还有这餐具的卫生也堪忧,他有点抗拒,“你就让我吃这些?”
让客人吃剩饭确实不是待客之道,但是周鼎元没把季迁当客人,“你不看看现在几点,我家就这点儿吃点,你不吃我还吃呢。”
季迁克服不了心理障碍,“那算了,我不吃。”
爱吃不吃,不吃自己还懒得迁就。
见beta一副油盐不进,对自己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季迁实在有些气不过,可惜他有求于人,还寄人篱下,只能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你先带我去我的房间,我要休息。”
看在钱的份儿上,周鼎元领着季迁上了三楼。
楼道里稍微有点暗,季迁跟在beta身后,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洗漱用具和床单被套我都要全新的,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尽量安静一点的,如果你家有电脑的,我也需要用到。”
周鼎元霍地推开了三楼的一间房,迎面而来能嗅到淡淡的灰尘味儿,他往旁边一站,给季迁让出一条道来,季迁绕过他往房间里走,刚进到房间,房门“啪”地一声被关上,很快又从门外传来反锁的声音。
“喂!你干什么!”季迁顾不上端庄,声音都变了调,边怕打门板,边扭动着把手。
周鼎元悠悠道:“我怎么知道你大半夜的会不会想拿刀捅我,你先将就一晚吧。”
季迁怒火中烧,捏紧了拳头,信息素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你以为这门拦得住我?”
“你踹一个试试!踹了你今晚睡大街去!”
季迁顿时泄了气,他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无赖,“我给了你钱的!你拿人钱财就提供这种服务!我要投诉你!”
投诉?周鼎元乐了,季迁真把自己这儿当酒店了。
“你搞清楚点,是你非要住我这儿的,让你提前住一晚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你要不住就拿着你的破卡滚蛋。”
季迁哪儿吃过这样的瘪,他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周鼎元在门外敲了敲门,“看你龟毛又事儿多,你非要洗澡的话,你房间就有厕所,新的毛巾和牙刷放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床单你就凑合睡一晚吧,我懒得给你换,电脑不行,我要看片儿呢。”
看?看片儿?一个beta居然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对了,我叫周鼎元,没事别叫我,有事更别叫我,早点休息吧。”
门外传来了周鼎元惬意的哼歌声,和轻快的脚步声,季迁又累又饿的,没有余力再大吼大叫,他朝着房间环视了一圈。
房间里东西摆放得比较凌乱,有些地方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住人了,要不是自己实在没地方去,也不至于落魄至此。
季迁在周鼎元说柜子里找到了新的洗漱用具,就算是全新的,他还是有些嫌弃,幸好长久没有人居住,除了有些灰尘,也没别的东西,浴室的卫生也算是差强人意。
等洗完澡,季迁又从房间里找出了折叠整齐的床单,铺上床单后,他才勉强躺下,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
刚刚洗澡的时候,季迁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他身上连擦伤都没有,发烧也是因为淋了一整夜的雨造成的,高烧第二天便退了,唯独手腕上还有一圈痕迹,那是被周鼎元绑起来的时候勒出来的。
他确信车祸是真实发生的,车身翻滚时剧烈地撞击,还有被尖锐的物体划破皮肤的痛感都历历在目,他闭上眼睛,都还能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只是一晚上的工夫,自己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季迁的思绪渐渐飘远,梦里,他又梦到了车祸的场景,每一帧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摇晃,耳边还有嘈杂声响。
“季迁!你小子还敢睡!”
季迁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摇晃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正火冒三丈地看着他,周……周鼎元?
周鼎元将两张卡摔到季迁的脸上,“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相信你这小子会憋出好屁来,你又骗我。”
脸颊上传来轻微的痛感,从没有哪个beta敢对自己这么无礼过,别说是beta,就算是alpha也不敢。
季迁有点起床气,脸色不悦,眉头紧蹙。
见季迁一脸不服气,周鼎元也来劲了,“你冲谁摆脸色呢?我都还没翻脸,你也好意思翻脸?”
季迁垂眼看向那两张卡,昨天的记忆缓缓涌入脑中,他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整理好情绪,“我骗你什么了?”
“呵。”周鼎元干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你上哪个会所办的会员卡你拿来充当黑卡,还好我机灵,特意去银行找人问过了,什么全球通用啊?人家根本就没见过你这张破卡。”
“不可能。”季迁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他面不改色,但是也只是色厉内荏罢了,经历昨天的种种,他也有点担心他的卡不能使用。
从昨天到今天,季迁这小子嘴里是一句真话都没有,亏得自己善心大发还收留他一晚上,周鼎元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这小子玩得团团转。
周鼎元已经没空听季迁废话了,他指着季迁命令道:“你,从我家出去,你别让我再看到你。”
季迁原本还处于蒙圈的状态,听到周鼎元这么说,他的理智瞬间化为乌有,周鼎元一个beta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要不是虎落平阳,自己也用不着对他低声下气的。
季迁一掀被子,穿上衣服,面露愠色,“打扰了。”
周鼎元也没想到季迁脾气比他还大,他这人就是你装装可怜,他还能帮帮你,你要是比他还硬气,他比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扯着嗓子冲着季迁的背影大吼大叫,“打不扰!记住你现在的态度,别他妈又回头来找我!”
房间里还回荡着周鼎元声音,但季迁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一句“谢谢”都没有,真是没礼貌!
周鼎元心里不痛快,忍不住背后编排季迁,“走得这么利索,这小子不会偷东西吧?”
他围着房间转了一圈,除了没有来得及叠好的被子,季迁用过的其他东西,都让他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作者有话说:
刘备都才三顾茅庐,季迁四顾裁缝铺就能为自己找个老婆了
(不要再说季迁作为alpha为什么还没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就算我天天看末世文,这个时候有个人来跟我说世界末日,我也不相信对方的话的)
周鼎元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太过了一点,不管是谁听了面子上都会挂不住吧。
等周鼎元从三楼追下去的时候,哪儿还有季迁的人影,周鼎元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嘴上是不会承认的。
“妈的,走得这么硬气,身上还穿不是穿的我的衣服。”
周鼎元给自己找补呢,自己也算是可以了,不光收留那小子住了一晚,还给了那小子五十块钱,五十块钱可不是什么小钱,铺子里的生意不咋样,有时候一天连五十都挣不到,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人走了,周鼎元还得开门做生意,今早收了三百定金,街头的吴老太找他做羽绒服,他很久都没接到这么“大”的订单了,最近输得口袋比脸还干净,没钱了正好他能静下心来做衣服。
有事做的话,一天时间混得还是挺快的,周鼎元再抬头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长吁一口气,将半成品放到了一旁的模特身上,伸了个懒腰,又朝着门外张望了几眼,一个人都没看到,他们这儿就是这样,太阳刚下山,街上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趁着天没完全黑,周鼎元拿着钥匙去超市买点打折的熟食,今天运气还算可以,好多打折的熟食没有人买,他挑了好几样,没有着急吃饭,洗漱完又上到了顶楼。
顶楼的花草都是妈妈和外婆在世的时候弄的,周鼎元原本是不爱搞这些的东西,但是这是对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留下的东西,仅有生命力的活物,他这个懒汉也养成了浇水施肥的习惯。
别的都还好,都特别好养活,就是那盆被季迁砸过的兰花特别娇气,本来就是一口气吊着,被季迁砸过后,现在半死不活的,连枝叶都蔫儿了。
“啧,你到底要浇什么东西才能活啊,水也浇了,肥也施了,太阳也照了,你能不能有点活力?”周鼎元自言自语,很快,他又想到了季迁那个瘟神,“都他妈怪姓季的那小子,他要是不砸你,你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你等死吧。”
嘴上说着让这盆兰花等死,但周鼎元还是在顶楼找它活不了的原因,他端起花盆,放到了另一边墙壁上,“是不是这边光照不好,给你换一边。”
周鼎元一边抚摸着兰花的叶子,一边又用铲子压实了泥土,“也不知道季迁怎么样了,没地方去,他总知道回家了吧?”
说到这儿,周鼎元停顿了一下,想到季迁那么狼狈,他对季迁能否回家都持怀疑态度。
周鼎元没了动作,若有所思开口道:“看着也不像流浪汉,他不会真的是神经病吧?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是从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兰花又不能开口回答周鼎元,只能被晚风吹动着叶子。
周鼎元懒得想了,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算了算了,不想了,给你浇点水。”
秉着适量的原则,周鼎元没给兰花浇太多的水,瓢里剩下大半,他大瓢一挥,习惯性倒到了墙外,水花砸到地上的同时,还伴随着一声熟悉的惨叫。
“喂!你干什么!”这声惨叫气愤中带着一点儿端庄,端庄中还有一丝丝的耳熟。
周鼎元伏到墙边往下张望,季迁跟个落汤鸡似的站在他家门口,虽说现在天色已晚,但昏黄的路灯洒到季迁的脸上,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火星子。
操!怎么又回来了。
周鼎元带着一肚子疑惑飞奔下楼,拉开卷帘门,他看得真真的,真的又是季迁。
“你怎么又回来了?”周鼎元纳了闷了,就一条大路,季迁还能鬼打墙啊?
原本火冒三丈的季迁顿时泄了气,他抿着嘴唇,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他在外面闲逛了一整天,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找警察吧,昨天已经找过了,人家当他脑子有问题,那他还能去哪儿呢?除了周鼎元这儿,他实在想不到可以容身的地方。
就算是不问,周鼎元都知道季迁为什么又回来了,人是自己早上赶走的,水是自己刚刚泼,这天都黑了,周鼎元也不想为难季迁。
“你进来把衣服换了。”
季迁还以为周鼎元又会阴阳怪气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都做好跟周鼎元打嘴仗的准备了,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季迁只能跟在周鼎元身后进了铺子。
边上楼,周鼎元边说道:“三楼,你用过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我没新衣服给你,也就给你找套我的旧衣服,你要这么事儿逼不肯穿的话你就裸着吧。”
季迁语气冰冷,“多谢。”
浴室里的东西都还在原位,季迁关上门,脱下身上的衣物,还将手表取下来放到了架子上,等到淋浴里的水变热,他站到水下,热水不光驱寒,还驱散了他这两天来的疲惫。
洗了一半,周鼎元在外面敲了一下门,“衣服给你放门外的凳子上了。”
周鼎元这个beta确实让自己丢脸又窝火,但是也不算太糟糕,季迁平复心情后开口,“谢了。”
洗完澡后,季迁拿上自己的东西从浴室出来,周鼎元没在三楼,他听到楼下有动静,便寻着声源下楼了。
周鼎元刚好将买来的熟食装盘拿出来,他将两副碗筷放到桌上,“正好,我也还没吃,算你运气好,赶上了。”
季迁饿了两天,这会儿已经前胸贴后背了,此时他对碗筷卫生的问题已经没那么挑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脸上一热,猛地看向周鼎元,周鼎元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洁癖都他妈的是矫情,饿个几顿,周鼎元不相信季迁还能嫌这嫌那的。
“我家可没有一次性的碗筷给你,你要不吃就算了。”
季迁看着简陋的食物,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选择坐到了小饭桌旁。
能看得出来周鼎元是个懒鬼,连米饭都没有煮,热了两个大馒头当主食。
周鼎元打开电视机,有点声音,能让两人的谈话没那么尴尬,他装作不经意道:“我让你在这儿住,你总得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
自己肯定是饿了,这些卖相一般的食物也吃得津津有味,听到周鼎元一本正经地发问,季迁放下碗筷,同样认真地回答他。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出了车祸就昏倒了,醒来就在你家楼顶。”
“你被车撞飞到我家楼顶的?”周鼎元觉得这个理由也太扯淡了,他重新打量着季迁,“我家三楼,你被撞上来还好胳膊好腿的?被撞那么高你就发烧,发完第二天就退了?你超人啊?”
作为信息素浓度顶级的alpha,身体素质,恢复能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强不少,但是也没有周鼎元说的那么夸张,季迁自己也奇怪,他身上完全看不出车祸的痕迹。
季迁蹙着眉头,似乎也很苦恼,“我说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没有骗你。”
周鼎元吃惊到忘了吃饭,他见季迁这么严肃,有点不好开口,“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季迁目光如炬,“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我说多少次都没用。”
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周鼎元安慰着自己,随后又道:“你要住就住吧,反正我这儿你也看到了,我也没多少钱,你要真是骗子,你可能找错对象了,你要不是骗子,我就当学雷锋。”
“雷锋是谁?”季迁疑惑道。
“你别管。”周鼎元朝季迁伸手,“身份证给我。”
听到“身份证”三个字,季迁迟疑一下,周鼎元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试探道:“你不会连身份证都没有吧?”
“我有。”季迁不想被当作骗子,将心比心,他真诚对待周鼎元,周鼎元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随后从钱包里拿出了证件。
在季迁这儿见识过“黑卡”“银行卡”,此时周鼎元再看到这张异类“身份证”时,他也没显得有多意外了,他就是太阳穴一一跳一跳地疼。
季迁知道周鼎元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他不卑不亢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去了酒店,前台说我的证件没办法入住,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周鼎元简直哭笑不得,“你这个根本就不是身份证,当然不能入住啊。”
就算能入住,季迁他也没有钱,他还想拿那两张没用的卡唬人吗?
季迁表情依旧是那么的认真,“可是这就是我的证件,我没有骗你……”
“好了好了。”周鼎元打断他,顺手拿过这张“身份证”,还真别说,身份信息都是齐全的,就是性别那栏他看不太明白,什么叫男alpha。
Alpha是男性的英文?外国身份证!难怪自己看不懂。
“你是外国人!”周鼎元这回是肯定的语气,季迁除了外国人,他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季迁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他隐约察觉到,他不是出国那么简单,但是他要是否认,又跟周鼎元解释不清楚,他只能艰难点头,“算……算是吧,能这么理解。”
难怪,外国人的话就不稀奇了,神神叨叨的也正常。
“你的证件我收着了。”周鼎元将季迁的证件揣进兜里,随后又感叹了一句,“那你中文还挺好的,你亚洲人?还是混血?”
其实季迁没太听明白周鼎元说了什么,但是来到这里两天,他学会了一件事,听不懂的就沉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还好,幸好你会中文,不然很难跟你沟通。”周鼎元见季迁不说话,显然是以为对方默认了,既然问清楚了季迁的来历,有些东西还是跟他说明白,周鼎元又悠悠道,“那,我跟你提前说好啊,我这儿不是酒店,没办法给你提供任何服务,家里有什么你就能用什么,我也不会做饭,都是超市买点现成的,你要受得了你就住,受不了你就走。”
季迁知道,这栋三层楼的房子就只有周鼎元自己居住,一个beta居然把家里弄得这么乱,就连一楼拿来做生意的地方也这么的叫人难以入眼。
再看看周鼎元身上的穿着,就算是看不出来牌子,单就这做工也是扑面而来的廉价感。
季迁从手腕上摘下手表,随后推到周鼎元面前,“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这只手表了,你拿去,找个二手市场卖了,应该能换一点钱。”
周鼎元真是被季迁给骗怕了,他拎起手表左右端详,他不懂手表,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品牌,但是这做工确实精细,就凭这手表淋了这么多水还能准确走针,还能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来看,应该是个好东西。
“那我就当你的住宿费了,卖得多我就退你一点。”
季迁余光瞥了周鼎元一眼,暗自松了口气,要说服一个beta收留自己住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这周鼎元粗枝大叶,不会觉得收留一个alpha有什么不方便,当然,自己对他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周鼎元将手表揣进了兜里,抓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问道:“对了,我从昨天就想问你,你怎么一身中药味?”
季迁表情复杂,“我是alpha,那是我信息素的味道。”
又问到自己的知识盲区,周鼎元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季迁说话,总是会混杂的英语,他抓耳挠腮的,“阿尔法又什么意思?”
“性别。”
“你性别不是男的吗?”周鼎元审视着季迁的脸,季迁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莫不是个女的,不对啊,自己给他换过衣服,他就是个男的。
季迁很难解释,“男alpha……”
周鼎元试图接过话,“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可以这么理解。”alpha确实是身份的象征,它甚至是权力的代名词。
周鼎元追问道:“那你是什么身份?类似于FBI那种?你是间谍!”
季迁目光有些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好累啊,他没觉得跟人沟通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你应该不是,间谍没你这么穷。”周鼎元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季迁是进过局子的人,真要有什么问题肯定走不出来的,“算了我不问了,问多了也是自寻烦恼。”
中药味就中药味吧,周鼎元并不排斥,毕竟他妈最后那一两年病得厉害,西医解决不问题,他只能熬点中药给他妈妈一点心里安慰,也算是习惯了这种味道。
短暂的交谈过后,周鼎元的目光被电视吸引,季迁又重新拿起了碗筷,继续吃饭。
电视上真在播放动物世界,这一集讲狮子的交配,旁白绘声绘色地介绍公狮子是怎么求爱的,听得周鼎元瘪了瘪嘴,“弄得好像他是公狮子一样,知道得这么清楚。”
季迁没有看电视下饭的习惯,他也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甚至没有回应周鼎元。
周鼎元回头看了季迁一眼,这小子正襟危坐,手里的筷子必须放下,才会拿起馒头,馒头还得掰成小块儿,连吃菜的动作都斯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