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有个科学家曾经做过一个调查,得出一个结论,男性更偏向理性,女性更偏向感性。你也知道的,打牌需要理性思考。在这方面我们比不上他们,输也理所当然了。”
陆母觉得儿媳妇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那以后偶尔玩牌,岂不是都会输多赢少?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苏彤抬起右手,下意识捏了捏下巴,思索着要用怎样的语言表达。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她往下说,陆母有些急了:“不过什么?”
苏彤贼兮兮笑了笑,干脆直接和婆婆明说:“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我们昨天错就错在男女各一边。可老祖宗明明早就告诉我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应该要两边掺半的。”
这话听着没错,但这样岂不是有可能要敌对?陆母可以将输牌的气撒在丈夫身上,但撒在儿媳妇或者婆婆身上那是不行的。她心里很清楚,夫妻可以床头打架床尾和。
苏彤嘿嘿笑了几声,厚着脸皮说出:“怎么会变成敌对呢,我们也是在一个阵营啊,只不过将一些厉害的选手再拉入到我们这边。”
她话说得这么明白,婆婆肯定懂的。
陆母当然懂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没错啊,她依旧还是可以和儿媳妇一边,将会打牌的儿子拉过来就行。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棒,这样不仅可以赢,还能让丈夫也体验一下输是什么滋味。
可怜被妻子赶到客房,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的陆政,刚起床什么都没做就连打了两个喷嚏,准备下楼向妻子装可怜,完全不知道妻子已经和儿媳妇密谋好下次打牌如何让自己输。
吃过早饭,陆家人开启串门式拜年。在短短一个白天,走完了五个亲戚,其中包括陆娟。
本来按惯例,应该陆娟一家年初四回来给他们拜年的。但明天他们已经在去往汝城的路上了,只能不拘小节,他们去江涛那了。
不过他们安排还算用心斟酌过,傍晚才去的江涛那边,晚上可以一起吃顿晚饭,也算团圆了。
对于大哥这样的安排,陆娟其实是有意见的,所以他们到来了后也一直委屈念叨。
什么别人都是女儿回娘家,这样显得她特别没良心之类的,甚至还颇有他们丢下自己去汝城玩的意思。
天知道她在电话里听到母亲说他们初四要去汝城后有多羡慕,如果不是要帮着女儿带孩子,她肯定也要跟着去的。
她的念叨,在看到外甥媳妇递给她和女儿一人一条珍珠手链后,瞬间烟消云散。
“来拜年就来拜年,还送什么新年礼物。”陆娟嘴上虽然这么说,一拿到却是美滋滋戴上。还不断问其他人好不好看。
苏彤庆幸陆一诚早有准备,不仅给她们,也给两边的女性长辈都准备好了新年礼物。
当然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是价值昂贵的珍珠手链。像今天他们白天去的其他家,准备的礼物就是玛瑙手镯。
不是不舍得多出那点钱,而是送礼物也要考虑到被送礼物的人是否会感受到压力。
总之在送礼这块,苏彤自认要好好向陆一诚学习。
大年初四,也是一大早,陆家一行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出发去往汝城。
因为小轿车只能载四个人,多一个,哪怕只是几岁的孩子,都属于超载,所以他们不得不开两辆车。
陆政和陆一诚理所当然担起了司机的责任,几个女人在选择乘坐谁的车时,竟然都出奇默契选择了陆一诚的。
苏彤颇意外,她以为婆婆必然会和公公乘坐一辆车。
难道是输牌的气还在?可开长途,让司机一个人一辆车多少有点不让人放心。
她正准备开口劝劝婆婆,就听到公公一脸受伤质问婆婆:“为什么连你也不选择我?”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抛弃。
呃,好像和被抛弃也没什么两样。
面对丈夫的质问,陆母笑眯眯说:“坐一诚的车热闹啊,可以和妈聊天,还能逗逗敏儿。”
是事实没错,那他呢?就没考虑过他吗?陆政一脸受伤。
他深吸了口气,带着几分悲痛对妻子说:“虽然我是当过兵的人,无比坚强,但这也不是你……”
抛弃两个陆政说不出口,觉得晦气,不吉利,只是想就让他心痛无比。
陆母其实本就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炸出了丈夫这番深情,忽然心一揪,不由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刚刚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和你乘坐一辆车呢。”
这话说的深情款款,全然忘了初二那天去魏家,她就没乘坐丈夫车的事。
陆政的心酸,瞬间被妻子这番柔情蜜语抚平了。
他轻吐了一口气,紧紧捏住妻子的手,生怕她上了儿子那辆车,同时凶巴巴催促儿子:“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走人啊。”
当年妻子怀孕的时候真应该听母亲的话,去拜拜观音娘娘,求她赐自己一个女儿的。如果当初生的是女儿,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顶心顶肺。
放下心来,陆老夫人笑呵呵抱着宝贝曾孙女上了孙子的车,上车前还不忘拍了拍儿媳妇的肩膀,说了声辛苦了。
陆政:……
为什么连母亲也来伤害他?
上了车,驶出市区,陆政依然没放下刚才在家门口发生的事,再次问妻子:“你真的只是和我开玩笑?”
“当然。”陆母笑看着丈夫,老实坦诚,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开那样的玩笑了。
“阿政,我们结婚的时候说过,这一辈子都要风雨同路的。”
陆政因为这句话无比动容,如果不是因为开着车,一定会狠狠抱住妻子。
其实他们也长辈介绍,那个年代就没几对夫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他对她,确确实实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年她才十八岁,而他已经二十三岁了。
她风华正好,而他则已是父母着急焦虑的大龄未婚男青年。
难得能有几天探亲假,母亲又耳提面命让他去相亲,之前一直说随便他的父亲,那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冷着脸发话,让他务必抓紧时间将终身大事定下。
陆政其实很不高兴,但他再不高兴也不敢和父亲对着干,只能在刚回家的第二天,心不甘情不愿去见媒人介绍的相亲对象。
往事回忆到这,陆政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陆母就忍不住想笑,同时也心一软。
这么刻骨铭心,能忘记才怪呢。
她凄苦无依的人生,也是在那一天开始改变的。
第132章
那个年代, G市的青年男女相亲,除了市里唯一的那家俄罗斯餐厅,最爱去的便是滨河公园, 因为那里可以看露天电影。
虽然播的都是一些过时的老电影, 片子的数量也不多,好些都反复播了几年了, 但年轻人还是喜欢来。
一来,那个年代确实没什么娱乐节目可选择。二来,露天电影票价便宜, 基本买颗糖的钱就能买到一张电影片, 这对囊中羞涩的男女来说太具吸引力了。
俄罗斯餐厅吃一顿饭, 可以在滨河公园看一年露天电影了。
只是,来来往往人多了,难免会出现一些治安问题。
传出几次滨河公园那边出现抢劫事件后, 年轻的姑娘都有些害怕去那里。然偏偏刘星晴人生中第一次的相亲地点就在滨河公园。
那日,她给自己壮了无数遍胆,一边边告诉自己, 现在是大白天, 路上人来人往, 歹徒不敢那么嚣张的。而且听到的发生抢劫的地方都是在公园小树林, 还都是天黑以后,她只要不去那里就好。
她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却不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还没到公园就遇上了抢劫的。
她懵了, 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好像有一阵风刮过, 本来挂在她肩上的军绿色挎包就被抢了。
里面还有母亲今日特意给她的三块钱!
反应过来,她大喊了声抢劫,想也没想,撒腿就追了上去。
从大马路,追到人影都看不到一个的无名巷子。
明明已经跑不动了,腿都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是想到母亲刚给的那三块钱,她又拼着一口气追了三条街。她估计那个抢她挎包的男人都被她的毅力震惊到了。
只是男女体力到底有别,眼看距离越来越大,她急得都哭了。
三块钱呢,上个星期和母亲去供销社买白糖,母亲无意中看到一件衣服,很喜欢很喜欢。不过两块八毛钱,却最终还是没舍得给自己买。
想到这,她要紧牙关,告诉自己一定要追上去。
可那个人还是眼看着而越来越远,就在她绝望之际,有个人仿如从天而降,一下子追上了抢她东西的人,拿回了她的小挎包。
还记得当时他凶巴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要命了?一个姑娘家也敢追到这种没人的小巷子,就不怕他生出歹念吗?”
那会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拿回自己的包,根本没想到害怕这个问题。现在听到这话,真是怕到腿都发软。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那人下意识过来扶她,也因为这样让刚抓住的坏人跑了。
那人想去追,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她,选择留下来。
“你没事吧?”
那人说话终于不那么凶巴巴,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关心。
她想说没事,眼泪却不争气直往外流。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情绪才终于缓过来,向帮自己拿回挎包的人说谢谢。
“不用谢。”那人没什么好气,看了眼被她紧紧拽在手里的小挎包,忍不住问:“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让你这样不要命?”
她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告诉他:“三块钱……”
听到这答案,对方真生气了,指着她数次欲言又止,叹气又叹气。
“就为了这区区三块钱……”
这话深深刺痛了她,本来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觉得无比委屈。
区区三块钱,也是母亲省吃俭用才攒下的。
对方可能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将姑娘弄哭了,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别哭啊,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陆政欺负你了呢。”
听到这名字,脸上还挂着泪的刘星晴昂起头。
那双明亮的眼眸还有未散去的恐惧,也透着几分愤怒和委屈。
仿佛费尽力气才能松开轻咬的下唇,张口问他:“你叫陆政?”
“对啊?”陆政不明所以,他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刘星晴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世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兴许是同名同姓呢,毕竟这名字又没什么特别的。
她抱着一丝希望,又问:“你应该不会是要去滨河公园相亲吧?”
陆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话出来,两人都沉默了。
刘星晴脑海里率先冒出来的想法是,自己怕是要辜负母亲的期望了。被相亲对象看到自己如此彪悍的一面,这事肯定得黄。
她知道母亲有多希望她能找个好对象,她其实也想的。过去的十几年,只有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都太累了。她真的也很想能找个好对象,给自己,给母亲找个依靠。
特别是,母亲对她这个相亲对象是很满意的,为此还专门给她做了一身新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新衣服,才让那个贼人以为她有钱,抢她的挎包。
她越想越委屈,如果不是因为要出来和这个男人相亲,她又怎么会被人抢劫,怎么会这么狼狈。
越委屈,哭得也越发凄凉。
陆政沉默,是忽然想到,眼前这姑娘怎么会知道他是来相亲的?该不会就是自己要相亲的对象吧?年纪看上去好像有点小,不会没成年吧?
当时也没问母亲相亲对象的情况,因为没想过这次相亲能成功。但再怎么样,母亲都不应该给他介绍个没成年的小丫头吧。把他当什么了。
陆政越想越尴尬,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小姑娘。
突然的,小姑娘还越哭越厉害,他瞬间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喂,你别哭啊,你这样我会不知道怎么办的。”陆政不会安慰人,急得直挠头。
然刘星晴却哭得厉害,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别这样,别哭啊,坏人都已经跑了,没事了没事了。”这几个‘没事’,是陆政活了二十三年说得最温柔的话了。
刘星晴哪止得住哭意,哭得说话都不利索。
“都、都是因为你,不、不是因为你,我、我怎么会被人抢劫,你、你还说区区三块钱,你知道这三块钱对普通人来说多重要吗……”
会发生这一切确实是因为他,陆政只得不断道歉,承认错误。
从回忆中出来,陆政神情看了妻子一眼,再次问了之前刚问的那个问题。
“所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叫什么吗?”
“啊,那不是条无名巷吗?”陆母才明白过来,原来丈夫问的是这个意思,她还深有感触和他回忆了遍往事。
陆政听到妻子这话也面露诧异:“所以,你一直不知道那条巷子叫什么?”
“不知道啊?”陆母至今仍记得那条巷子在哪里,但真不知道它有名字。
听到这答案,陆政有些失望。
“我以为你知道呢。”
如果说这句话之前,陆母还沉浸在回忆过往的伤感之中,那么这句话之后就只剩好奇了。
“你快告诉我,别卖关子。”
“我没卖关子。”陆政笑容里真夹杂了几分无奈,告诉妻子:“老一辈都叫那条巷子‘情人巷’。”
“啊……”陆母低呼出声,这名字还真是让人意外。再想到自己和丈夫就是从那结缘,忽然有一种一切好像天意甜蜜感。
眼角瞥到妻子嘴角的笑容,陆政又高兴了。
虽然有些遗憾没早几十年和妻子说这个,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一个锦上添花的名字,知不知道也依然很美好。
“你知道吗,当时你哭得那样凄惨跟我说都是因为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必须要对这个小姑娘负责。但那时候你看起来好小,我又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能对一个小丫头有这样得想法。”
“我那会只是瘦而已,又不小。”为自己辩解完,陆母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看向丈夫,“你……那会就相中我了?”
那会她可是以为没戏了,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婆婆亲子上门来看她,为相亲那日发生的事道歉,还说希望两个孩子可以再见一次。
所以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婆婆很喜欢自己,所以才有了后来她和丈夫的后续。
陆政脸上浮上几分害羞之色,没有否认。
陆母震惊完,既感动又想不明白。
“那会我瘦巴巴一个,你怎么会一眼就相中了呢?”
陆政哼了声,自豪道:“那是我慧眼识珠。”
这话真不是自夸,试问有几个姑娘能有她那样的勇气,追着抢劫东西的人几条街跑。加上那时候她还委屈巴巴和他说着三块钱可以买多少东西,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可真是让他印象深刻,也让他怜惜。
如果说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多少带了点慕强,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则多少带了点怜爱和欣赏。
他怜她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陆母无视丈夫的玩笑话,也许是和儿媳妇相处久了,受她影响。这会陆母心里忍不住美滋滋去想,丈夫之所以第一次见面就喜欢自己,会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合他眼缘。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叹道,都说十八无丑女,难道那会她真的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应该是了,必然怎么会成年没多久就那么多媒人上门做媒呢。
中午,一行人在一小镇饭馆吃午饭,顺便歇歇脚。
苏彤看着比之前更恩爱的公公和婆婆,好奇过去那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她推了推丈夫,小声说:“你觉不觉得出来一趟,爸妈的感情好像更好了?”
“有吗?”陆一诚没觉得,父母感情一直都挺好的。
“有,怎么没有,你看爸妈对视的眼神,都能拉出丝来了。”
拉出丝来?陆一诚无法理解这个比喻,看向妻子,问:“我的眼神是怎么样的?”
苏彤本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婆婆的,被丈夫轻推了推后,侧头看向他,笑得更夸张了,无比吹捧道:“陆总眼神锐利如鹰,充满了掌握全局的智慧和威严。”
虽说两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但到底坐在一张桌上,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一点都听不见。听到苏彤的话,都绷不住了。
陆一诚先是怔怔看着妻子好一会, 最后还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
他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怎么好和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计较。
内心酸涩,苦笑。
吃过午饭, 一行人继续出发。
陆老夫人抱着孩子, 却没有上孙子和孙媳的车。
陆政见她们向自己这辆车走来,诧异之余有些不乐意问:“妈, 你要坐我的车?”
陆老夫人听到儿子这说话的语气,没好气说:“怎了?嫌弃你老娘了?”
陆政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才体会到夫妻两人一辆车的甜蜜, 不想这么快被母亲打破而已。
“好啦, 别说, 还要赶路呢。”陆母可很高兴可以和婆婆和孙女一辆车,只有丈夫确实太安静了些。
坐上车,重新出发, 陆母突然感慨了句:“要是能有那种可以坐七八个人的家用车就好了。”
陆政告诉她:“有是有的……”
只是他们买车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家里三辆小轿车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买。再者平时他和儿子要工作, 也没什么可能像现在这样, 携家带口出来。
唔, 等到他退休吧。退休就有时间了, 到时候可以带着家人们到处走。到时再换一辆能坐七八个人的车。
只是想,陆政就很兴奋,迫不及待和妻子、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
陆老夫人还惦记着刚才她要上车的时候,儿子不乐意的语气,没好气说:“你现在五十五岁都没, 等到退休,岂不是要十年后?”
这时间一说出来, 陆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去。
偏这还不够,妻子还惆怅补了句:“也不知道那时候你老到还能不能开车。”
陆政嘴角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身体一向健朗,六十五岁而已,怎么就老到不能开车了?
不行,他在心里暗暗憋了一股气,决定等这次从汝城回去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另一辆车,陆一诚虽然不明白奶奶怎么突然带着孩子要坐父亲的车,但是想到这一路剩下的几个小时能和妻子独处,心里就很高兴。
苏彤则是多少明白到奶奶的苦心的,无非就是看到儿子和儿媳妇上半天的独处后感情甜蜜蜜,也想留点空间给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孙子和自己培养感情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人在下午时分容易犯困,比如她现在,吃饱喝足后就很想睡了。
她强撑着睡意,有些担心问丈夫:“你困吗?”
“不困。”陆一诚快速瞥了她一眼,“你困了就睡一会吧。”
“我没事,不用睡,我陪你聊天。”
一分钟之前,苏彤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一分钟后,就已经打起了瞌睡。
困意,也许是人类大脑最难抵抗的。苏彤想抵抗,想陪开车的丈夫唠嗑,迷迷糊糊睡着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丈夫瞎聊了什么。但有一点她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丈夫似乎很开心。
开心什么呢?苏彤没毅力去想。她的意识彻底被困意侵占了。
晚上八点多,陆家一行人终于到达汝城表姨婆家。
姨婆一家显然也是在盼着他们的到来,哪怕到达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全家也都坚持等着他们到来才吃晚饭。
这位表姨婆一家并非住在汝城县城,而是下面一个乡村农场。
本以为条件不会很好,但来到一看,苏彤只想到了四个字——家大业大。
虽然住的还是红砖瓦房,墙面也只是简单用石灰粉粉刷装饰,但架不住大啊,仿如古代人家在乡下的别庄般。而且姨婆一家勤劳爱干净,将房子都收拾得整整洁洁。任皇亲贵族来了,都得夸一句此处舒适。
吃过晚饭,陆一诚和几个表兄弟们坐在院子喝酒。
山里冷,他们喜欢喝架在柴火上煮开的酒。
苏彤浅浅尝了一口,就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烧酒’。
她陪着聊了会,陆敏就开始一个接一个打哈欠。
陆老夫人虽然也累,但是在不舍得和几十年没见面的表妹分别,陆母担心丈夫兴致起来喝多了,于是照顾孩子的事便交给苏彤了。
苏彤也乐意,虽然烤火也很好玩,但坐了一天车,她更想进屋里。
大表嫂二表嫂热情带着她们来到住处,帮着提了热水给她们洗澡后,才离去。
虽然洗澡有些不方便,需要烧水,不能像有热水器那样方便,想洗随时都可以。但有一说一,这住的是绝对舒适的。
一排五间瓦房,屋前是一米宽的长廊,前头是平常干净的院子,如果再种上点花花草草,就和古代大户人家的小花园无异样。
院子装了四盏灯照明,虽然是晚上,也将屋前这片空地照得亮堂堂的。苏彤估摸着应该是表姨婆一家为了他们的到来特意加装的。不然乡下人家,哪里舍得这样浪费电。
与这四盏灯相互辉映的,是天上那散满幕的星星。
这个时候的乡下,晚上看到银河的概率真的很高。
苏彤初到魏家村的时候,就已经被震撼过了。但陆敏没有啊,虽说城里也能看到星星,但她那么小的孩子,有几个这个点还在外头看星星的。
可能是眼前这一切太新颖,也可能是洗了澡困意也冲走了,本来犯困的孩子这会出奇精神,站在屋檐下,昂头看着深不见底的夜空。
苏彤给她穿上外套,便由着她静静欣赏这美丽的夜空,自己则拿了张竹子编的小凳子,也在这屋檐下坐着,静静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陆敏震撼完,开始抓着母亲问东问西。
“妈妈,那颗最亮的星星叫什么?”
哪颗最亮?苏彤眼睛都要找瞎了,也没看到哪颗最亮啊。
天知道,上辈子初二那一年,学校组织同学们露营,老师带着他们找北极星。反正她不知道其他同学到底是真找到还是假找到,都说看到了,就她跟瞎了一眼,根本不知道哪一颗。
苏彤放弃了,在四岁多的孩子面前坦诚:“妈妈也不知道。”
可恶,难道才恶补完成语故事寓言故事,又要恶补天文地里知识了吗?
一个问题得不到答案并没有让陆敏受挫,她继续热情发问:“妈妈,星星是什么变的?”
什么变得?星星不就是存在宇宙中的天体吗?老天爷,她到底是告诉孩子事实呢,还是和别的家长一样,给孩子编一段美丽的神话呢?
如果编一段美丽的神话,肯定会带出更多为什么。
想到这,苏彤决定还是走科普路线。
“星星就是我们人的眼睛可以看到的宇宙中的天体。”
陆敏懵了:“天体是什么?宇宙是什么?”
苏彤:……
很好,及早知道科普路线行不通也是好事。
她脑海里立刻浮现以前听过的什么人离开这个世界后会变成星星的传说,毫不犹豫将这故事告诉孩子。
陆敏正听得入迷,忽然漆黑的空中划过一颗流星。
小孩子哪里见过啊,立刻激动跳起来,指着天空喊妈妈。
苏彤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流星,并没有比陆敏冷静多少。
“快,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实现。”
说完还率先示范,立刻许了一个愿望。
陆敏虽然不懂什么是许愿,但知道有样学样,所以也跟着学着母亲的样子许愿。
“希望妈妈肯给我吃米通。”
许完愿的苏彤听到这话,瞥了女儿一眼,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难得遇到流星,许这样的愿望实在太可惜了。但小孩子又懂什么呢,对他们来说,这阶段能吃到想吃的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许完愿的陆敏问母亲:“妈妈,还会有流星吗?”
“不知道呢,也许会有呢。”
于是就出现了一大一小并肩站在屋前,脸上堆满了笑意,昂头看着夜空,嘴里还是不是说着什么的温馨画面。
和表哥们喝完酒的陆一诚率先回来,正好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他的妻,他的儿,在这宁静的角落,对着一片星空,兴致勃勃说着什么。
陆一诚看得心一软,只觉得眼前这画面是自己人生中见过最美的。
他甚至不忍打扰,顶着微微醉意在寒风中站了好一会。
一阵寒风出来,陆一诚打了个激灵,也担心天越晚会越冷妻女受凉,才又抬起脚步往前走。
待走近些许,听到她们聊什么,陆一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妈妈,你不是说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实现吗,我想吃米通。“
“不行,不能吃。你吃我也会想吃。”
“那我们一起吃嘛。”
“妈妈嘴角长了颗溃疡,不能吃。”
“可是,你不是说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实现吗?”
问题又绕回来了,苏彤嘴角抽了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孩子这么说。
她深吸了口气,本不想这么干的,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可能流星没有听到你的愿望……”
话才说到这呢,陆敏眼眶就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掉落。
苏彤看得不忍,只得话锋一转,改而说:“可能你的愿望要晚些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