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敢在网上兴风作浪,现实里见了他,估计忙不迭夹起尾巴,灰溜溜逃跑。
通知栏弹出余苏南发来的微信消息。
江温辞憋在心里的一腔怒火噗呲灭了个干净,顿时把说他不忠贞那小子抛之脑后,点开微信。
余苏南:【几点出来?】
江温辞:【十点半左右。】
余苏南:【我十点过去接你。】
下自习回个宿舍,再矫情也不至于要人来接吧。
正欲回绝,余苏南似乎猜到他要说的话,理由充分:【给你送衣服。】
江温辞微怔,唇角弯了下,肩膀松垮垮抵着椅背,懒懒敲:
【好吧~】
休息时间结束,画室悉悉索索聊天声逐渐消弭,只剩下沙沙笔落画布声。
时钟指针不知不觉转动几圈。
江温辞动动久坐后酸痛的肩颈,听到有人不轻不重说了句:“啊,下雪了。”
零星雪花从漆黑天空深处飘散下来,浪漫没有,倒是气温又降了几个度。
不一会儿下起淅淅沥沥沙雪。
江温辞看了眼墙上时钟,十点刚过几分钟。
“今天走这么早?”
方涉撸起袖子,见江温辞收拾画具,惊讶问了句。
“嗯,有点事。”
利索收拾好东西,拎起书包往肩上随便一甩,江温辞握着手机,低头边跟什么人发消息边往外走。
北风呼啸而至,天地间黑茫茫一片,只有校园各大楼栋亮起通透白炽灯。
余苏南没上楼,倚在一楼电梯旁,安安静静玩着手机等江温辞。
他脚边搁了把雨具,整整齐齐套着一次性塑料伞套。
电梯门分开,江温辞从里头走出,余苏南仿佛头顶长眼睛,看也没看就知道是江温辞,收起手机迎上去。
“怎么提前出来了?”他把臂弯里的羽绒服裹在江温辞身上。
江温辞就着他的手穿好,剥开衣领:“有点累,早点回去睡觉。”
走出教学楼,风猛地往脸上拍,灌过来一脖子冰冷沙子雪。
江温辞拢了把敞开的领口,余苏南在他身边撑开伞,江温辞随口问了句:“干嘛就带一把伞?”
“一把就够了,先送你。”
余苏南把伞塞进他手里,取下围巾绕到他空荡荡的脖子里,利落裹上五六圈。
再稳稳接过伞,把江温辞扯到身前,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往外走去。
围巾上留有余苏南炽热体温和气息,舒服又好闻。
但江温辞不太习惯被人当做温室里花朵似的呵护,作势要摘下围巾,被余苏南眼疾手快按住。
余苏南抓住江温辞的手,微微倾身,几乎把人罩在怀里往前走。
他轻轻捏了下江温辞手指,拽下来握住没放:“实验项目临近收尾,进入到最后阶段会比较忙碌,未来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实验室了,所以可能没时间陪你吃饭,也没时间经常见面......我们实验组没有omega。”
最后那句强调,他还特意加重语气。
江温辞:“哦。”
几秒后咂摸出点其他滋味,迟疑问:“不是余苏南,你难道是在跟我......报备行程?”
“我这不是想让你有安全感。”
浅浅灯光覆在余苏南雪白侧颈上,他时刻留心着江温辞落脚点,不紧不慢说:“事先跟喜欢的人报备行程,不让对方胡思乱想,不是好男人该有的最基本操作吗?”
江温辞唇角一歪,乐了,神情有些戏谑:“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余苏南淡淡道:“你以后可以亲自体会。”
Omega宿舍区出现在前方。
路灯晕黄的光铺洒路面,映照出一圈洋洋洒洒飘落的沙雪影子。
这会儿下的基本上已经是冰冷刺骨的雨了。
“体会什么?”江温辞两手插兜,毫无心理负担享受打伞服务。
余苏南轻笑一声,落入耳中十分动听:“我是不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
江温辞心想。
是不是可以依靠的好男人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你是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很快到了江温辞住的那栋楼,余苏南把他送上台阶。
江温辞停在避雨的廊下,回身一圈圈摘下围巾,还给余苏南:“谢了啊。”
余苏南外套颜色浅,江温辞忽然注意到,他另一侧肩膀几乎全湿了。
低头再看看自己,除了鞋有些湿,浑身上下没淋到一滴雨。
余苏南站在台阶下,扬起伞望向他,眸似星辰:“江温辞,晚安。”
“......晚安。”
刷卡进楼,直到走到电梯口,江温辞似乎还能感受到一股温柔而安静的注视。
他下意识回头。
发现余苏南还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进电梯都没转身离开。
寒风飒飒,余苏南伫立在重重雨幕中,显得有几分孤寂。
两个星期过去,江温辞确实很少再见到余苏南。
他现在发热期也基本稳定,不用有事没事就去找余苏南,连着好几天没见一面,还有点不习惯。
细微情绪转变他全归咎习惯,没去抓住那一丝异常深究。
其实他并非不习惯,只是好久没见,很想余苏南而已。
各学院陆续结课,即将迎来漫长假期。
傍晚六点刚过,苍灰色天际迅速变得漆黑,华灯接连初降。
腊月寒风穿梭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的街边挤满各种摊铺,热气腾腾混杂吆喝声、下班归途中轿车喇叭声和自行车电瓶车哔哔车铃声,十分富有烟火气。
外表富丽堂皇的KTV亮起霓虹灯。
三楼某包间内。
“哟,咱江哥今儿也在啊!不是说浪子回头了吗?”
林声扬一进来就调侃,他今天终于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回家吃了个晚饭才过来。
包厢内灯光低迷,约莫七八人,基本全是上次去夜色撩人那一拨omega,外加陈升和赵朝俩alpha。
已经小酌过一轮,一帮人围在桌前玩骰子扑克各种桌游。
比较成熟的赵朝同学手持麦克风,在屏幕前深情演唱一首经典粤语歌。
江温辞没跟他们闹,坐在最里侧,懒懒散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嘴边叼着根未点燃的烟,一枚金属打火机在他指间灵活翻来覆去,银色细腻光泽在他修长五指间闪烁,看起来格外养眼。
闻言觅声望去,看见林声扬往他这边走来,他动也懒得动,拍拍身边位置:“我乖儿子来了啊,坐。”
“不是说不来么?”林声扬看见烟,勾出点瘾,伸手就去摸江温辞衣兜。
掏出半包烟,顺手抢过打火机,三两下点燃深吸一口。
“无聊呗。”江温辞随手接住林声扬抛过来的打火机。
滑开盖子咔嚓也把烟点上,只解馋般小抽两口,扣在指间任其静静燃烧。
林声扬开玩笑调侃:“你会无聊?不会是余苏南忙于课业冷落了你,而你寂寞难耐,又无处排遣,这才有功夫想起我们吧。”
说完林声扬自己都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太真实。
余苏南怎么可能会冷落江温辞,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却听见江温辞冷笑一声:“他忙于课业?他课业早就结束了,现在整天泡实验室做他那破实验。”
说着他直起腰,手肘撑住膝盖往前倾身,拖过桌面中央的水晶烟灰缸,往里头拧熄半截烟,抱怨般嘀咕:“破实验明明也在昨天就结束了。”
结果发过去的微信石沉大海,两天没回复。
江温辞自己都没发觉,他碎碎念真的很像埋怨郎君为何不及时前来幽会的深闺怨妇。
林声扬:“......”嗯?!
快听听这是什么嗔怪语气!
林声扬瞪起眼珠子愣半天。
他前段时间被销魂考试折磨得不成人形,无暇关注八卦,没想到社会发展竟如此迅猛,他不开窍的江哥看起来已然心甘情愿拜倒在了余苏南魅力之下。
而余苏南反倒像是兴趣骤减。
难道他江哥在余苏南那里失宠了?
不能吧。
领地意识强烈的alpha一旦认准某只omega,一般不会轻易抛弃,只会随着时间流逝积聚更深更重的执念。
按照余苏南性格,如果真追到江温辞,肯定会寸步不离守着,恨不得拿根铁链拴后院圈起来养媳妇那种。
“你俩......我错过什么了?”
林声扬扒拉过江温辞,颇正色训诫:“江哥你恋爱脑我知道,虽然我很支持你跟余苏南好,但身为你娘家人,我很担忧你未来曲折的感情道路啊,千万别再重蹈覆辙,再次走上宋逸心那条歧路,即便已经陷进去,你也要努力保持一丝清醒……”
“乱七八糟说的什么呢。”江温辞目光斜过来,语气虽无波澜,眼神却异常凌厉。
林声扬吓得一哆嗦,忙撒开手,壮着胆子继续说:“你还没认清你的内心?没发现自己喜欢余苏南?”
“不......”
被晾两天的不爽心情让江温辞想撒气说不喜欢,几个字到嘴边硬生生卡壳,怎么都秃噜不出去。
他烦躁操了声,恨恨勒过林声扬,猛转话锋:“不知道!你胆子肥了啊林声扬,敢当着你江哥面说你江哥恋爱脑!过来!江哥来跟你谈谈心!”
“别别别——江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江温辞手上肆意折腾林声扬,发泄压抑的暗火。
干脆也不想那么多,管他余苏南怎么样,弯弯绕绕情情爱爱全择出大脑,腾空乱糟糟脑子,真他妈闹挺。
在KTV玩到深夜,好不容易交完作业考完试,马上就要离校回家,一帮人都不想这么快回去,打算玩个通宵。
商量后转战网咖,决定去开黑打游戏。
江温辞手机电量耗尽,懒得去借充电线,随手扔一边,勾过耳机戴好,再懒洋洋拖出键盘,跟林声扬他们组队开黑去了。
清晨时分。
城市逐渐苏醒,树梢传来鸟鸣,遥远地平线尽头,天际透出一束光线,朦朦晨霭染上鱼肚白。
江温辞刚从厮杀火热的网咖钻出来,浑身裹挟一股浓浓烟味。
骤一进入天寒地冻的室外,他瑟缩脖颈打了个寒颤。
随手撩起帽子扣脑袋上,两手插兜,闲散汇入破晓时分刚开始有点人气的长街人流。
路过热气腾腾包子铺,他掏出手机准备买俩肉包子,按半天发现黑屏没反应,忽地记起,他手机早没电关机了。
只得作罢,转身慢吞吞往家走,外套拉链拉到顶,挡住下颚,眼皮微垂,看上去慵懒没劲又乏困至极。
很久没熬一个通宵玩游戏,真有点顶不住,他折折脖子,一心只想回家补觉。
回到盛世壹品,小区里已经有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走来走去锻炼身体。
刚到九栋,迎面碰上从楼里疾步出来的傅景。
他行色匆匆,脸上神情凝肃。
江温辞愣了一下,忙出口喊:“傅景!”
他只见过一次傅景露出这种稍显仓促又凝重的表情。
在医院那次。
心里莫名惴惴,像是突然有什么不安的预兆沉沉压下来。
还是跟余苏南有关。
江温辞三两步迎上去,飞快问:“你这么早出现在这里是来找余苏南?他在家吗?”
倏忽间看见江温辞,傅景脸色肉眼可见变好,眼里焦虑都拂去大半。
然而又不知道想起什么,他迅速控制好情绪,表情收敛低调。
他大步流星来到江温辞身边,克制又克制,才勉强维持与平日无异的温文尔雅:“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一晚上。”
傅景找他能有什么事?
他们之间的联系枢纽只有个余苏南。
江温辞心脏紧了紧,霎时倦意全无,脱口便问:“余苏南怎么了?”
“易感期,”傅景无奈道,“吃着饭呢,突然就进入易感期,把人家隔壁饭桌都掀了,那哥们不过瞪了他一眼啊。”
他扶扶太阳穴,似乎现在还心有余悸。
江温辞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场面有多血腥,傅景应该有所保留,余苏南肯定还打架了,那哥们也无辜,估计下场挺惨。
“什么时候的事?”江温辞问。
第77章 易感期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景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一天前,昨天挺严重的,要不是安排了几个身强力壮的beta进去把他铐起来,他又要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阴暗隔离室内,余苏南桎梏于铁链之下的样子浮现脑海,黑红白三种色彩浓烈对比,仿佛颓丧又过分强大的堕天使。
江温辞烦躁抓了把潦草碎发。
一想到余苏南腺体敏感,平时碰一下反应都那么大,易感期说抓伤就抓伤,得痛苦难受到什么程度,他就有点坐不住。
眉宇间隐隐冒出丝桀骜不受驯服的戾气,少顷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压下强烈不爽的情绪: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我帮忙?”
似是觉得好笑,他语气带上几分冷嗤:“我还是beta的时候你们倒是积极,现在我是omega了,能好好安抚余苏南,反而没人找我,不是说情况严重到一定程度可能会丢掉小命吗?不是要高度重视他的易感期吗?他手上那监测仪器就是这么监测他身体的?砸了算了吧顶个屁用!”
熬夜和抽烟后的嗓子嘶哑,江温辞越说越激动,最后音调差点劈裂。
心情异常复杂。
他每个发热期,余苏南都能第一时间赶到并陪在他身边,毫不吝啬给他信息素,要标记就给他标记,不管怎么折腾都不嫌烦。
而换成余苏南,他竟然到第三天才得知易感期的事。
江温辞咬牙切齿,内疚和自责像层又粘又密的蛛网,一点点侵袭裹罩他内心。
傅景听他发泄一通,轻叹口气:“我倒是想找你,苏南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江温辞一怔,不可置信:“他为什么不肯?”
当初说好互帮互助,双向奔赴的病友怎么忽然就变成单向索取了?
“可能是因为他太喜欢你了吧。”
这句话听起来语气很淡,但一说出来,江温辞下一秒就要炸的状态倏地平静下来,旋即露出清澈的不解。
傅景摸出根烟点上:“你也知道你是omega,又是苏南喜欢的人,alpha易感期没有理智,圈地盘掠夺猎物,脑神经日夜兴奋,跟撕裂囚笼逃窜出来的野兽无异,他怕见到你会控制不住自己,上了你都不算什么,甚至会永久标记,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没有你后悔的余地。”
“所以他宁愿自己难受点,熬一下度过易感期,也舍不得你受丁点儿伤害,啧,怎么说呢,他好像是怕把你吓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可如果借此机会永久标记,你这辈子都跑不了啊。”
香烟飘散,白雾袅袅下,江温辞怔忪的脸终于露出些许懵懂。
隐藏在他心里某种很深的情绪,他始终忽略又不能确定的某种情感,逐渐浮出水面,初现轮廓。
他好像能慢慢确定,他对余苏南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高度匹配信息素的吸引。
江温辞平静问:“你说你找了我一晚上,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自己决定的?”
“他的意思。”
傅景指间扣住香烟,轻轻掸去烟灰,深深注视江温辞,似乎企图要望进他脑海里去看懂这一切:“我总觉得苏南对你有很深的执念,你们是不是早就见过?”
“没见过。”江温辞想都没想。
印象中没有这么个人,更何况余苏南这两年才来到宁泽市,哪来机会以前见过。
江温辞现在只迫不及待想见余苏南,催促:“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傅景摁灭烟头,摸出衣兜里的车钥匙:“一直联系不上你,他家里连夜来人了,今早要接他回京安,那边的医生和隔离设备更适合他,我只是赶回来替他取个东西,不知道他现在走没走。”
两人往停车位走,江温辞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副驾,闻言皱起眉:“他在隔离怎么走?”
傅景系上安全带,点火发动车子:“他家私人直升机来接,直接停在医院顶楼,出病房就能上飞机,不到两个小时便能转到京安那边的医院。”
江温辞:“……”
“苏南奶奶挂念孙子,他那个手环连接京安和宁泽两边医院的设备,只要戴在身上,全天候监控,稍有波动他家里人就会知道,这次正好赶上假期,奶奶担心苏南吧。”
江温辞偏头望向窗外。
脸上毫无波澜,揣在口袋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狠狠攥了下手机,指关节失温苍白。
要不是正巧碰到傅景,他是不是得等到年后开学才能再见到余苏南?
天光乍现的晨曦中,轿车稳稳驶出小区大门,顺着小道汇入零星车流,向医院方向飞驰而去。
半小时后,余家私人医院远远出现在眼前。
住院部大楼顶层停着架直升机。
冬日暖阳初初升起,金灿霞光涂抹在通体漆黑的机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辉。
“余少爷,直升机已经停在顶楼,现在过去接您吗?”
隔离室内一盏灯未开,余苏南赤裸上半身立在落地窗前,半边面容倒映在玻璃上,他脚下正是川流不息的繁华商区。
他一动未动,视线望向远方,像是保持这个样子就这么看了整整一夜。
电话里的人问完,那边消音好半天,没听到回复也不敢贸然挂断或是催促。
几分钟后,总算得到余苏南一句不冷不淡的:“再等半小时。”
随后电话直接被挂断。
直升机里余家派来的飞行员立马给京安那边回消息,顺便一板一眼定好半小时闹铃。
余苏南划开手机,数不清第几次看微信。
又数不清第几次想把手机砸碎,最后只是扔进身后沙发。
相较前两天,他今天的状态算得上不错,至少能心平气和接电话,如果这个时候上飞机,会少受很多罪,是最佳时机。
但是……
咔哒——
开门声骤然响起,隐约传进来说话声:
“嘘!他没上手铐,你小声点进去,别惊动——”
傅景斯文儒雅的提醒还没说完,下一秒江温辞熟练输入密码,犹如莽夫进村,哐地撞开了门。
动静声之大,十万八千里的楼下都能感受到,别说惊动余苏南了,就是一头熟睡的猪也该被吓醒。
紧接着江温辞还嫌不够,出口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急呼:“余苏南!”
傅景:“……”
得,你非要作死可别怪我,你俩好好处吧,拜拜了您嘞!
傅景利索把江温辞拍进去,从外面哐地拉上房门。
上个月在隔离室待过,江温辞对房间构造很熟悉,见床那边没人,便直接往里走。
越往里越能感受到失控般盘旋在头顶的信息素。
醇厚雪松香像是遮天蔽日的滚滚密云。
在这一刻,他彻底踏进了alpha巢穴,一步步走向属于余苏南的领地最深处。
自我保护意识让他在合适的地方及时驻足。
不能再继续靠近。
他抬起眼。
不远处余苏南站在窗前,正直直望着他。
从他出现,余苏南目光便盯死在他身上,只是静静看着,就有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像是被鹰隼锋锐爪子摁住了脖子的小鸟。
周身充斥着余苏南的气息,野蛮又霸道。
这是江温辞分化成omega后,第一次跟易感期alpha待一块儿。
他从来没闻到过这么浓郁的雪松香,差点丢了心神。
“站那么远干嘛?”
隔着虚空对视半晌,余苏南率先出声,嗓音有些沙哑。
语调竟与平日没多大区别,甚至染上细碎而耐心十足的笑意。
从江温辞角度看过去,余苏南五官格外精致,脖颈修长,双肩宽实,上半身肌肉线条完美流畅。
周身气场却像是深不可测又黑沉的神秘旋涡,随时能把一个人卷进去吃干抹净。
江温辞下意识后退半步:“你……看起来好像挺活蹦乱跳的。”
比想象中冷静许多。
余苏南眉梢微挑,唇角扬起道浅浅弧度,声音轻柔:“又以为我快死了?”
见江温辞不肯再靠近,他抬脚慢慢往里面走。
“没有,”江温辞不太喜欢听他说这种话,想了想补充,“以后别这么说自己。”
“好。”
余苏南最终停在离江温辞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微垂眼睑,和他对视。
信息素控制不住地总往江温辞身上跑。
雪松香缠绵缱绻,迫不及待向江温辞传达此刻内心的欲望:
他现在想要标记江温辞。
想要密不可分的深吻,想要干很多极其露骨的事。
不仅仅是咬腺体,不仅仅是简单的临时标记,而是真真切切的占有。
江温辞被他坦荡直白的信息素弄得一个心颤。
傅景说的没错。
余苏南只是看起来冷静,鼓胀肌肉之下,隐藏着亟待迸发的欲望。
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扑过来,把自己强行摔到床上去干不可描述。
江温辞眼神微颤,低声:“我操……”
同时再次后退半步。
“不是来帮我的?”余苏南语气轻了很多。
脸上流露出微末脆弱,江温辞刚察觉到,他这点脆弱一闪即逝,笑了声:“害怕了?”
江温辞一时没吭声。
没等他回答,余苏南忽然掉头走开。
拉开床头柜抽屉,哗啦啦拎出一枚金属手铐,眼也不眨,直接往手腕上铐。
待江温辞回过神,他已经把自己铐得严严实实,顺手将钥匙抛过来。
半空中,一道银白色抛物线划过。
“你干什么?”
江温辞顺势把细巧钥匙接到怀里。
余苏南坐在床沿,失去自由的双手轻轻搁到腿面:“这样你愿意过来了吧?”
“……”
江温辞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心想来都来了多大点事还能怕你!
一鼓作气往床边走去。
刚停在余苏南面前,后者立马抬高双手,抓住他手臂一把将他扯了过去。
他毫无防备撞到余苏南身上。
然后被余苏南掐住腰摁到了身边:“再晚来半小时,就见不到你了。”
江温辞差点扑进余苏南怀里。
头顶的人一说话,扑洒而来温热气息,以及更令人失神的信息素。
让他没由来心头发热。
不知是憋屈还是心疼,内心漾开一圈柔软涟漪,不满反驳:
“你早告诉我进入易感期,早就能见到我了,我是那种不知道报恩的白眼狼吗?偏偏挑昨晚,我手机没电关机,根本不知道你在找我。”
余苏南微俯下身,握住他手腕:“我的错,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靠得很近,两人腿都挨在了一块儿。
江温辞不自在地偏开脑袋,避开他太过炙热的注视,声音低下去许多:“不是你的错,别动不动就低头道歉。”
“嗯,”余苏南勾住他手指,好脾气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江温辞:“……”
“能抱抱我吗?”
对于他这种动不动就抱抱的请求,江温辞已经见怪不怪。
尤其人家还是易感期,人家还自觉铐上双手了,江温辞有一万个借口都无法拒绝。
他伸手勾住余苏南脖子,行动受限,只能以一个把自己挂在余苏南身上的姿势和余苏南拥抱。
omega和alpha体型差距很大,他都这样压在余苏南身上了,余苏南几乎不受影响,手指搭在他腰间。
“你不冷吗?”江温辞纯粹是好奇,手掌滑下去摸了把他肩胛骨。
啧,手感真不错。
“不冷。”
岂止是不冷。
体内像是有团熊熊烈火,无时无刻不在焚烧炙烤他骨骼肌肉,脑子里每根神经都不安分,隔段时间便发出拉锯似的疼。
余苏南偏过脸,鼻尖蹭进江温辞颈窝,忽而皱起眉,哑着嗓子表达不满:“去哪儿了?浑身都是烟味,真难闻。”
“网咖,”江温辞想起他不喜欢烟味,立刻松开手,“我把外套脱了。”
三两下扒掉外套,转手扔到地面。
江温辞像是要把安抚余苏南这件事好好贯彻到底,两人已经坐得很近,他还往余苏南身边挤了挤。
推开余苏南碍事的两只手,一把将余苏南捞过来紧紧抱住。
同时试着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
他舔舔有些干燥的唇瓣:“这样行吗?有没有好受点?”
少顷,江温辞得到句毫不相关的低喃:“……你好香。”
不管听多少次,这句话总会令江温辞感到羞耻。
不同以往,这次他能隐约听出,余苏南对他似乎抱有某种类似上瘾的依赖。
他只穿件夏天的短袖,整片脖颈暴露在外。
还没意识到,就这么把诱人的腺体摆在alpha眼皮底下,不太合适。
“少废话。”江温辞不耐烦警告。
弥漫着浓重雪松香的空气里,清甜花香丝丝缕缕萦绕钻入空隙,见缝就钻。
跟主人恨不得揍人的狂躁完全相反,omega信息素在很有耐心地安抚alpha,尽可能地想让alpha减轻痛苦。
耳边忽然传来清脆金属声。
江温辞正想回头,余苏南抬手按住他欲转开的脑袋,揉着他后脑把他往肩上按。
鼻尖划过皮肤,余苏南低头,一口咬住了江温辞的脖子。
犬牙轻松刺入omega腺体。
“余呃……”
下一秒,信息素争相注入体内,浓度太高,江温辞脑海霎时一空白,瞬间软了手脚,咬牙发出声难耐的闷哼。
标记过程十分漫长。
江温辞逐渐抽去力气,浑身酥麻,软绵绵倒进余苏南怀里。
撑在余苏南胳膊上的手指恨恨一掐,江温辞有气无力开口:“余苏南……你他妈真是只狗啊!”
回应他的,是后颈上更深更重的咬痕。
摁在他脑袋上的手松去,一路下滑,手指触摸过的地方,仿佛留下道道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