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背着书包,抱着文件袋跟在他身后,说了声谢谢。
两人都开了车,到门口时,夏白也不知道该上哪一辆。
花昊明说:“去他那辆,我的车留在这里。”
三人都去了蔺祥那辆车,由蔺祥开车送他们去和平医学院。
蔺祥是个话痨,花昊明也不是个安静的,何况他有心要多了解一些夏白的信息,没多久两人就聊了起来。
花昊明问:“你和夏白是很好的朋友吗?”
蔺祥连连点头,“那当然,至少我把夏白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夏白特别好。”
花昊明:“因为他长得好看,学习好?”
中学生在校园里最在意的也就是学习成绩和外貌了。
“这是当然。”蔺祥骄傲得不行,“不过,这都是表面的,最重要的是夏白真心对我,特真心。”
花昊明看向副驾的夏白,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夏白正转头看向窗外,姜岐市有些年岁的银杏树叶影子和阳光一起在他白皙的下巴上晃动。
花昊明拉了下头上的鸭舌帽,笑道:“哦?”
那下巴微微紧绷了一下。
蔺祥现在说起来那件事还是很感动,“我这人从小就常梦游,以前在家还好,高一军训在外拉练时,我梦游去了坟地。我真的特害怕死人啊鬼啊这些东西,要是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坟头上不得吓掉魂啊,是夏白一路追到坟地把我背出来的。虽然他一直说不是特意去找我的,我知道是的,大半夜他难道去坟地遛弯吗?”
“……”
车子转进了热闹街区,可能另外两人都在看热闹,很安静。
“我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夏白的背上,坟场已经在我身后了,我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只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亮。”
“他好瘦弱啊,可是把我背出来了。”
这一路蔺祥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花昊明听得貌似挺开心,夏白看着也没什么意见。
一路和谐。
终于到了和平医学院。
车停下的下一秒,夏白就推开了车门,埋头下车,轻轻拍了拍脸。
和上车时一样,蔺祥和花昊明一人帮他提一个蛇皮袋,他背着书包,怀里抱着一个文件袋。
一粉一蓝两个大大的蛇皮袋,红黄绿三色上衣,三人站在了这所百年名校大门前。
第3章 和平医学院1
和平医学院建校历史悠久,从战争中而起,为救死扶伤而立。校门是天秤对称的形状,古朴大气,干挂石外立面上有灰褐色历史痕迹。
从外望去,校内是郁郁葱葱的百年古树,遮天蔽日,视觉阴凉。
夏白和蔺祥站在校门外没动,不是为了当显眼包,是因为花昊明就站在那里不动,他在打量着校门周围。
今天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时间,校外人来人往,不同衣着不同阶级不同神情。
蔺祥这个话痨见花昊明打量得那么认真,都安静了一会儿。他刚要开口,花昊明压了下帽檐,“走吧。”
三人这才走进校门。
今天的校园格外热闹,一进校门口就能看到欢迎新生的横幅,校门口主路上各大社团正招新,人来人往,扎堆聚集。穿过这条路,就是入学报道地点,体育馆。
蔺祥和花昊明在外面等着,夏白一人背着书包进去报道。
全院的人都在这里报道,夏白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队,拿着录取通知书报道,并现场交了学费,领到了宿舍单,又跑到对面领了床上用品。
三人再一起去他的宿舍,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房间不算新,但好在空间宽敞。
夏白是本地人,来得是最晚的,另外三个床铺上早就有人放下东西了。
他们进来时,一个看着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一号床铺铺床,斜对面一对父子正在吃饭,只剩下靠厕所的四号床位了。
他们一进来,几人就抬头看了过来。女人脸上笑得很热情,她说:“最后一个同学来啦,是夏白吗?”
夏白点点头,走到她所在的一号床铺前,对她说:“阿姨您好,这是我的床。”
女人指着四号床铺上贴的标签,说:“夏白同学,看,那是你的床,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和学号呢。”
花昊明和蔺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常见的白色蓝边的两行标签,上面是夏白的名字,下面是夏白的学号。
夏白站在那里没动,“一号、四号床铺和二号、三号床铺的标签不一样,应该是原本的被人撕掉新换的。”
蔺祥仔细一看,“果然!一号和四号标签的蓝边更浅一点!”
“可能是学校标签用完,新的一张比前面的印刷得浅一点。”女人说。
夏白不紧不慢,一板一眼地说:“学校应该是按照学号分的床铺,二号床铺上的学号在三号床铺学号前面,我的学号最靠前,不会是四号床铺。”
“你说按照学号分就按照学号分啊?”女人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隐隐露出愠怒。
“下来,不然我去找舍管了,让舍管查查究竟是怎么分床铺的。”花昊明皱眉说。
女人尴尬地坐在床铺上,不经风霜的脸上血色上涌,声音都大了很多,带着气笑,“小同学,刚来宿舍就这么不给同学家人面子,跟同学开撕,你是根本没想过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吧?你这样,以后哪个同学敢跟你玩啊。”
说着,她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父子。
那对父子中的男生一直在埋头吃饭,一句话都没说。父亲笑哈哈地说:“多大点事,没必要吵,没必要吵啊。”
“嘭!——”
洗手间和宿舍门同时被推开,这过于响亮的声音一时不知道来自哪里。
门口进来一男一女,看着很像一对姐弟。他们手里拿着盆,提着超市购物袋,应该是刚从超市买生活用品回来。
洗手间出来一个男生,一号床铺上的女人一看他就抓紧床单,面露委屈地叫了声“儿子。”
那男生在洗手间应该把外面的对话都听到了,他扫了眼夏白身边的两个蛇皮袋,不动声色地走到一号床铺下的桌前,打开桌上的钱包,掏出一沓钱递给夏白,“夏同学,住宿费一年1200,我双倍给你换床够了吧?”
“哈?”蔺祥被那点钱刺激到了,“有点臭钱了不起啊?”
说着就要摘手上的手表。
门口的姐姐看到了他的动作,看他像是要用手表砸了回去的样子,惊了一下,“诶?几百万的手表,你要用来干嘛?”
夏白、桌边的父亲和床上的母亲立即看向蔺祥手里的手表。
那男生愣了一下,也看了过去,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本想用钱解决事,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有钱很多,他尴尬地嘟囔了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假货?”
蔺祥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老子就算在手上画一个也不戴假货,不像有些人穿着双假鞋就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
夏白脑袋一转,又看向那男生的鞋子,除了他,还有两个人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那男生脸上涨红,“你才穿假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花昊明捏了捏鼻子,头疼地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还是找舍管吧。”
女人刚要喊住他,那男生就说:“找就找!”
花昊明扭动门把手,手僵在了那里,脸色一点点难看了起来。
见他站在门口不动了,那男生嘴硬道:“去找舍管啊,你怎么不去了?”
花昊明寒着脸回来,坐在了四号床的床板上,几秒后骂了句脏话。
蔺祥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夏白,见夏白正盯着窗外看。
“怎么了?”
“好安静。”
蔺祥心想哪里安静了,都要吵死了。很快,他反应过来,夏白说的不是宿舍里,而是宿舍外。
他静下心倾听,外面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哪怕是人经过的细微声音,好像所有声音都被什么吸收掉了。
这是大学入学报道的新生宿舍楼道,安静得太诡异了。
他前面还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不仅有新生,还有很多家长,今天可能是宿舍本年最热闹的一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寂静的?他们宿舍刚才在吵架,可能谁都没注意到。
那个男生还在问花昊明为什么不去找舍管,丢掉的脸好像能在质问中找回一点。
“宿舍门打不开了。”门口的姐姐绷着脸说。
除了花昊明,宿舍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弟弟也握住门把手试图打开门,他比姐姐高了一个头,人高马大,用力时门都晃了起来,却也没打开门。
“怎么会呢?”吃饭的父亲放下筷子,走到门口试着开门,也没打开。
那个质问花昊明的男生也去试了,结果是一样的。他继续质问花昊明:“是不是你搞的鬼?刚才你碰过门把手后,门就打不开了。”
花昊明没看他。
他气冲冲地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拨了个电话,正要举到耳边时,盯着手机僵了一下。
其他人也都拿出手机,夏白看了看自己碎屏的手机又默默塞了回去。
“没有信号了。”
“我也是。”
“app都点不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蔺祥看向窗口,走过去试了试,“窗户也打不开了。”
他说完后,举起二号床铺下的座椅去砸窗户的玻璃。和平医学院给宿舍配的座椅,椅子腿是铁的,一个187cm的男生,用两个细长的铁椅子腿砸向玻璃。
“嘭!——吱!——”
玻璃完好无损。
尖锐的砸击声消散后,宿舍安静无声。
宿舍安静了,他们才知道外面有多安静,整个世界阒无人声。
进宿舍前看到的那一张张开心的脸,兴奋的声音,热热闹闹的楼道,都如潮水般退散。
或者,是他们转瞬间被从喧嚣的世界中抽离,被卷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静默空间。
蔺祥走到夏白身边,举椅子的两只手贴在裤边擦了两把,又向夏白靠近了点。
“怎、怎么回事?”女人紧张地从床上下来,没人回答她,她跑到门口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声对外面喊:“外面有人吗?我们被困在里面了,开门啊!”
她的力气没有几个男生大,胜在声音尖锐,可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们能听到她的声音,声音传到门外就被无尽的黑暗吸收了一样。
这时候,外面的天快要黑了。
即便和平医学院宿舍宽敞,九个人挤在一个四人间也有些拥挤,他们各自坐在床铺上,或站在床铺旁,各个紧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位父亲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发颤地问。
他本来是开开心心地带儿子来和平医学院报道的,这本该是他人生中最骄傲的一天之一。谁知道他在多少人想住进来的宿舍遇到了这种情况。
任是谁,被困在宿舍,还感受不到外界任何动静,好像被世界抛弃被隔绝,都会害怕吧。
宿舍里好几个人有这样的疑惑,但不知道谁能给他们解答。
花昊明冷声说:“我们正处于锁定状态。”
有一个人回应,所有人都看向他。
蔺祥:“哥,什么锁定状态?”
花昊明目光在这些人中一一扫过,在经过那位姐姐身上时停顿了几秒,然后烦躁地摸了一把头发,坐直了身体。
见他是要好好跟他们讲了,其他人也屏息等待。
“这件事说起来不是很好理解,要从很久说起。”花昊明开口道:“最初的异常发生在七里村,西绵市南部的一个偏远小山村。”
西绵市位于西南部,经济不发达,交通不便,市里偏远的小山村更是贫穷落后。
七里村里有个小学,几座土屋合围,从学前班到六年级,一共才三十几个学生,由两个老师带。
那天其中一个老师外出,去很远的镇上给学生们拿课本。他推着自行车从山下上来时,还听到喇叭里在放广播体操,哈了一口白气搓搓手,推开学校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却没看到土操场上学生的身影。
整个学校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喇叭里广播体操的播报响在空荡荡的学校里,继而传向整个贫瘠的村子。
这确实是学校做广播体操的时间,平日里,三十几个学生会站在这里,零零落落做着不太标准的动作。
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
他们凭空消失了。
三十几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落后偏远的小山村连监控摄像头都很少,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调查人员们一头雾水,一再加派人手,扩大范围调查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只知道,在上午十点半前学校应该有人还在,十点半是村里小学做广播体操的时间,应该是另一个老师给他们打开了广播。
广播还没结束,他们就凭空消失了,包括那个老师。
“后来这些学生出现在一张照片里。”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轰动,有位记者三天后赶到学校,在夜里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在这里。”
花昊明掏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几个人都靠了过来。
夏白离他最近,看得最清楚。
七里村还保持着原始村寨模样,学校的房子都是土屋,墙面坑坑洼洼,操场倒是挺大,是一块没有做任何处理的黄土地。
照片是在夜晚拍的,拍到的也是夜晚的场景。学校昏暗的灯光下,照片没那么明亮,但能清楚地看清,三十几个学生正在操场上做操。
照片定格在他们做跳跃运动那一刻。
正值隆冬,村里的小学生们男孩大多穿着灰扑扑的棉袄,女孩穿的稍微鲜亮些,有几个女孩身上是红艳艳的花棉袄。
对于小学生们来说,做广播体操应该是他们比较开心的时候,照片中的他们一起跳起来,脸上却没有一点点笑。
一只只灰紫色的腐烂鬼手正拎着他们的脖子。
他们双脚离地并不是跳了起来,而是被拎起来的。
鬼手手指很长,完全缠住他们的脖子,看起来就像是夜里一群学生被吊了起来,灰扑扑的,红红绿绿地在黑夜寒风中僵直着。
这照片细思能有很多信息,可那一只只突兀的鬼手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宿舍几人脖颈好像都感觉到那手的阴冷在向身体里渗。
“这、这是p的吧!”那位父亲大声说:“是p的,我知道p图!”
花昊明没说什么,将照片向右滑,下面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时隔三天,三十几个学生们还在不断地做“跳跃运动”,他们做了三天,似乎还要无止境地做下去,永远不会停下。
视频之外的他们可以看到,不是他们在一直跳,是那些鬼手在动作。
那些鬼手从他们脖子上移到头发上,抓着他们的头发向上拉,一下、一下,又一下。
视频颤动了一下,对着前方放大,两个学生的脸赫然出现视频中,他们惊恐僵硬的脸映入在场人的眼球中。
“啊!”那位母亲尖叫一声,吓得捂住了脸。
那位父亲还是不信,“我关注过这件事,他们不可能还在学校,通报说是另一个女老师把孩子们拐跑了!”
花昊明好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去年秋天,灵乐游乐园突然关闭,一群人在游乐园门口举着血字横幅让游乐园还人。”
“当时在游乐园鬼屋玩的人都凭空消失了。”
蔺祥说:“这个我在网上看过,是鬼屋设备出了问题,出现严重伤亡,游乐园被叫停了。”
花昊明手机上点了一下,又出来一个视频,“既然你看过,那你至少见过其中一个消失的人的照片吧?”
这个视频很显然拍的就是灵乐游乐园的鬼屋,鬼屋阴森的氛围塑造得很好,墙面上血迹斑斑,地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拍视频的人推开一个房门,猝不及防,一个死尸倒吊了下来。
夏白的眼睛亮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眼了,死尸眼角坠下了一滴泪。
死尸人偶的脸逼真得和真人的一样,身体却明显能看出是人工布偶,对比明显,诡异渗人。
蔺祥僵在了那里,随着视频中出现的道具死尸和鬼怪越来越多,他的双唇开始颤抖,好一会儿没说出话,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夏白的肩膀。
太沉了,夏白怀疑蔺祥身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后来,那间游乐园的道具鬼都换了脸,就是消失的那群人的脸。”
没人说话,都看着他。
看到夏白过于明亮的眼神,一直游刃有余的花昊明顿了几秒,再开口时已经不说游乐园死尸了。
“前天泉广市连夜封锁,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那位父亲又说:“那是因为泉广市出现了严重传染病,污染源很难处理,昨天新闻上报道了!”
花昊明将手机装进兜里,将头上的鸭舌帽向上抬了抬,露出一双狭长的眼,他看向那位父亲,似笑非笑地说:“泉广市被封后,只听说过里面的人被转到外面的医院,没听说有任何普通人进去。大叔,你听说过因传染病被封锁的城市,只出不进的吗?”
这句话戳破了什么,好几个人都是一滞,气氛骤然沉默了下来,不安在昏暗之中发酵。
那位母亲脸色发白,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这太离谱了!”
花昊明看向前面几人,“如果七里村的那些学生是被拐,那么多目标,需要那么久地调查吗?如果游乐场是设备出了问题,为什么一直封锁到现在?这两年一桩桩一件件说不通的事发生,你们是真不相信,还是……在自欺欺人?”
“你是想说,我们、我们也‘消失’了吗?”姐弟中的弟弟第一次开口,“和七里村的学生,游乐场鬼屋里的人,以及,泉广市的很多人一样。”
“可以这么说。”花昊明说。
“七里村是可以被证实的最早的异常事件,后来世界各地接连发生异常,并不是所有消失的人都再也没回来,从回来的那些人口中得知,那些出现异常的地方,其实被卷进了诡异游戏,他们是在游戏中出来的。”
“七里村小学是,寻乐游乐园也是,最严重的是泉广市,游戏已经蔓延到全市大部分地区。”
“封锁那些地方,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卷入恐怖游戏,说什么故障、传染病,是为了避免短时间内出大范围无法控制的恐慌和秩序崩溃。”
花昊明将手机塞进裤兜里,手也留在了里面,“各位,游戏降临宿舍了,此时,我们也被游戏锁定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姐弟中的弟弟问。
花昊明:“因为我就是从游戏里出来的人之一,或者说,我是游戏玩家。”
不知别人信不信,夏白相信花昊明进过游戏。他之前在那个帖子里的照片中就看到过花昊明,看花昊明那神情,他可能不只从一个游戏里出来过。
可能,他还有别的身份。
他确实不是个安静的人,可也不像是个多管闲事,这么耐心的人。这么认真地从最初的异常开始给他们讲这些,肯定不是他好心,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是老杨找来帮他找喜神的,“别的部门”的人。
夏白这么想着,坐在床铺上抱紧怀里的文件袋,像是吓丢了魂,呆呆地看着门口。
“请、请问,我们要怎么回去?”听了花昊明的话,那位父亲脸上带笑问花昊明,小心翼翼,态度极好。
看起来他是信了,信了花昊明说的游戏,也信了他是从游戏中出来的人。
黯淡的光线下,好几个人的视线都移到了花昊明身上,仿佛生存的希望在他身上。
“通关游戏就能离开。”
他说的很简单,但所有人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要是、要是我们没法通关呢?”
“那我们都会真的消失,也就是死在游戏里,之后宿舍也会被封锁,杜绝其他普通人被卷进游戏中。”
他们一下就知道,为什么这两年那么多工厂、游乐园和餐馆关闭了,不全是经营不善。
“我们要怎么通关游戏?有什么攻略吗?”那位父亲继续问。
花昊明说:“一般游戏和场地有关,我们在学校,这应该是一场和学校有关的游戏。”
稍稍有点底,但这个范围太大了。
“有玩家给这个游戏起了个名字叫《寻真》。”花昊明继续大方地给他们攻略。
“《寻真》?寻找真相?”温冬问。
花昊明点头,“据我所知,游戏有两种地图。一种是最常见的普通地图,普通地图大多是寻找真相。另一种是稀有特殊地图,特殊地图玩法很多,没有规律。”
“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会在一个普通地图里,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找到所谓的真相就可以离开游戏了?”宋强有点激动,面带期待地伸长了脖子。
花昊明笑了,“那你也得能坚持到找到真相的时候。”
想到花昊明给他们看的那些被鬼手抓着做操的小孩,恐怖屋里真人人头的死尸人偶,宋强脸上的笑容开始撑不住。
“还有,在游戏里非必要不要反抗npc,面对npc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其他人还有很多想问的,花昊明说完最重要的,打断他们:“我们现在在游戏锁定状态,也就是说,我们离不开宿舍,即将要开始游戏。锁定状态时间不会很长,一般都是五到十分钟,我建议趁着这点时间,你们做好准备,并互相介绍一下。”
没人不听他的,包括刚才质问他的那个男生,大家开始慌张地寻找防护和攻击工具。
蔺祥趁这个机会,把夏白的蛇皮袋放到了一号床铺,他长得高,站在地上轻而易举把一号床铺上铺好的床单拽了下来,扔到了四号床铺。
“……”
这次那个男生没说什么了,可能面对游戏的恐惧超越了他的愤怒,而且他正被妈妈拉着手轻拍安抚。
蔺祥“哼”了一声,小声又没有故意压到别人听不到,“夏白,就得这样,别让他们觉得你是好欺负的。”
说了这一句后,他声音又小了些,“他们要是觉得你好欺负,校暴你怎么办,你们可都是学医的,他们霸凌你让你每天背尸体怎么办?”
他说这话是吓唬夏白的,想让夏白知道后果的严重性。谁知道,他说完看到夏白那双经常像是在发呆的眼里聚起了一簇小光。
蔺祥:“?”
夏白很快就去翻找自己的行李袋了,蔺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两个大大的蛇皮袋,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夏白的行李比另外三人多些,因为能带的他都带来了,东西多但井井有条。
他很快将一沓黄纸从书包里逃出来装进裤兜,又在蓝白行李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递给蔺祥,说了声:“对不起。”
蔺祥知道他为什么会道歉,如果他不来送夏白,就不会卷入这场恐怖游戏,可是,“是我主动说要来送你的,是我想要看看和平医学院的。”
他接过水果刀,满是感动,“夏白你把唯一的保命工具给我了。”
夏白:“不是,我还有。”
“你总是这样。”蔺祥感动又无奈地说:“和偏要说你不是特意去坟地把我背出来一样。”
盯着夏白兜里露出的奇怪符纸的花昊明:“……”
“啪!”
沉闷的巴掌声打破了这边的温馨,三号床铺那个父亲打了儿子一巴掌后,又指着他的头,“你开口啊,介绍自己啊,怎么还跟个闷葫芦一样,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那个儿子沉默了几秒,才站起来,转身面向他们,双手扣在椅背里,微垂着头说:“我叫宋明亮,口腔医学。”
他爸爸立即说:“我是他爸爸,宋强。我儿子就是太老实太内向了,他其实很聪明很靠谱的。”
既然他们开头自我介绍了,二号床铺的男生也说:“我叫温冬,精神医学。这是我姐姐,温秋。”
四号床铺的男生没说话,她妈妈替他说:“这是我儿子,孟天佑,临床医学。”
夏白跟着说:“我叫夏白,法医学。”
听到他的专业后,孟天佑的母亲皱了下眉。宋明亮的爸爸却笑容热情地看向花昊明,“这是你哥哥吗?”
夏白:“远房朋友。”
“……”
蔺祥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夏白的高中同学,好哥们,叫蔺祥。”
自我介绍短暂地冲淡了一点慌张,介绍完后,宿舍安静下来,在时钟的滴答声中,恐慌再次蔓延上来。
花昊明说,一般锁定时间只有5到10分钟,他说这话时,其他人都看向了墙上的钟表,已经过去四分钟了,何况前面他开门砸窗还花了点时间。
差不多到时间了。
滴答、滴答、滴答……
宋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孟天佑腿抖得越来越快。
外面空洞寂静,全世界只能听到钟表走动的声音,意味着他们距离恐怖游戏越来越近,马上要迎面而来。
“哒、哒、哒……”
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声音,像是沉重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们终于听到宿舍以外的其他声音了,可这非但没让他们放松,反而更加紧张。
哒哒声停在他们宿舍门口。
好几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笃笃笃。”响起了三声敲门声,不算粗暴。
几人浑身紧绷,没人上前,也屏住呼吸不敢开口。
最终是花昊明走到门口,刚才怎么都打不开的门,轻轻一扭就开了。
宿舍几个人各握着工具,紧张地盯着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岁的女人,女人身后有男生端着水盆匆匆跑过,楼道里吵闹声挤进宿舍,是再正常不过的宿舍楼,他们仿佛一下回到了人间。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这一画面的同时,夏白听到了“叮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