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熟,怎这么名贵的驱虫香,就这么给了你?”有人嘴巴快,立刻问出了别人心里所想。
驱虫香?
这名可真是难听。
容九给他的时候,明明说是安神香。要一开始说是驱虫香,那他也不会偶尔就点来助眠。
惊蛰心里想着,面上很是平静,“咱们看着是名贵的东西,御前的人,又觉得不算什么。”
他说起前两日,乾明宫的盛况。
这样的香,是人手一只。
一听乾明宫前,原来又出了新的蛊虫,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惊蛰就耐心解释,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还得是慧平想起来,惊蛰原是受了伤的,这才拦着其他人,将惊蛰压回去休息。
可其他人散了,谷生和世恩这两个却是跟着一起回来。
当门窗关上,自己人总算能说上几句,惊蛰还没等他们问,就摆手示意:“我真没事,就是那天雨大湿滑,我摔伤了头,这才昏迷不醒。”
挣着眼睛说瞎话,这是惊蛰从容九身上学来的办法。
惊蛰原本在昨日,buff的效果消失了后,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可偏偏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
外面那群鸟,对惊蛰恋恋不舍,并没有散开多少。
惊蛰知道buff消失后,是有可能短暂残余的,只是当这种麻烦,在一群鸟身上显露时,就很哭笑不得。
容九知道那些鸟没散去后,只是淡淡地笑了。
他!笑!了!
惊蛰:“……”
他可算是发现,有些时候,这有buff和没buff的差别,对容九来说,可能就是行动,与不行动的区别。
也即是说,容九这人吧……
这心里纯纯坏的。
只是没有buff后,这人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克制,能稍稍压制住那些狂暴的念头。
可就算是这样,惊蛰想要离开,也是脱了一层皮。
惊蛰瞧着完好无损,实则嘴巴里,舌根早就肿得很,这是被多次吮吸,啃咬后的痕迹……
呜呜,他可是牺牲了色相,才得以回来的。
离开的时候,还要偷偷避开那些围观的鸟雀,不得已被容九盖住头脸抱着离开的。
就跟做贼似的!
众人不知,就在惊蛰回直殿司的前一刻,惊蛰还在和他那位“不熟的”朋友厮混。
在惊蛰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容九总算传授了他一套撒谎不眨眼的诀窍——和人说话时,都只盯着人的眉心看。真真会叫人觉得,每一句话,端得是真心实意。
惊蛰一边灵活灵用,一边心里嘀咕……容九不会就是用这套来骗他的吧?
总而言之,除了直殿司的人都知道,惊蛰有了个“朋友”外,他回来后,日子过得倒是没什么变化,顶多是太清闲。
直到事情过去第六日,姜金明才通知他们可以开始上值了。
惊蛰将重新安排好的区域名单分发下去,意识到,接下来可就是他们的重头戏。
毕竟整个宫里折腾成这样,善后的可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在好几日的休息后,迎接他们的是纷至沓来的事务,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各宫各户的事情,那尚有他们自己处理,可是如御花园等处,那些倒霉的花枝,可堪堪在春日就被摧成残花败柳,一地的落叶,都要他们来清扫。
那些负责的花匠,看到这些残败的花都快晕过去。
在整个宫廷重新活跃过来后,这次虫潮的缘由,也有了种种的说辞。
有人说,这是因为皇宫闹了虫灾,这才有了这些铺天盖地的黑虫;也有人说,这次虫潮实数诡异,一看就是有人操控……
直到他们发觉钟粹宫过分安静,再无人进出后,各种奇怪的谣传更是层不出穷。
这逼得病重的德妃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将各种奇怪的谣传给压下去。
……奇怪,为何出面的人,是德妃,而不是寿康宫那位?
寿康宫异样的安静,钟粹宫的死寂,与德妃的重病……这种种异样,在几乎没有秘密的宫闱里飞传。
直到贵妃刺杀皇帝的消息被传了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贵妃黄仪结,入宫还不到一年。
因为是黄家人,又是贵妃,她在这宫里,本就非常惹人注意,而今她竟是犯下刺杀皇帝的重罪?!
时人总爱听评书,更是喜欢古怪的杂谈,可这些都只是叶公好龙,要是真真出现在自己身旁,那可是千万个不愿意。
蛊虫……
这一听,就足以让人发疯,更是令人避之不及的可怕存在。
贵妃利用这东西刺杀景元帝……那太后,究竟知不知道?也有人不相信是贵妃动手,毕竟这么个娇滴滴的人,怎可能是可怕的虫巫?
可不论是不是贵妃,因着这次虫潮,宫里死了不少人,蒙受的损失,却是实打实的。
景元帝下令三司会审。
景元帝要是没打算细查,这专门处理宫闱之事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可偏偏是交给了三司会审。
再加上黄庆天那事,卯足力气想要撬开黄仪结嘴巴的人,可是不少。
不过,就在黄仪结被移交到牢狱里后,第七日,狱中出现许多古怪的爬虫。
它们纷纷聚集在黄仪结的牢房外,许久后才散去。只剩下一具皑皑白骨,就躺在黄仪结原来的位置上。
有狱卒因此被吓疯了,余下的也吓破了胆,几乎说不出话来。
黄仪结,竟是死了!
还是这种残酷可怕的死法。
这事,愁得刑部尚书的头发都快掉了,拉着其他两司的官员聊到深夜,翌日颤巍巍将这消息给递上去——
景元帝知道后,将视线幽幽地落在那几个,还在试图为黄家辩解的朝臣上。
许是这小半年,景元帝的脾气好了些许,就让他们误以为,这位陛下突然改了性。
坐在帝位上的皇帝懒洋洋地开口:“寡人记得,刺杀乃忤逆大罪,诛九族也不为过。”
冰凉的嗓音,带着几分玩味。
“诸位以为呢?”
御膳房内,在过了饭点后,就安静了许多。有几个炉子还在煲着药膳,让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近日来,点名药膳的宫妃,是越来越多。
当然最是紧要的,还是寿康宫那位。
据说,那病得比德妃还要重。
还听说,寿康宫殿前,之前血淋淋得很,连着三天三夜都没清理完……
这些“听说”“据说”,都是惊蛰来找明雨后,被他一股脑灌输的。
除了这些八卦外,被明雨灌进惊蛰肚子里的,还有两盅汤,第三碗还在来的路上。
惊蛰连连摆手,绝望地说道:“我不能再喝了。”他感觉一说话,那汤水就在喉咙里晃动,轻易就能呕出来。
明雨这才不情不愿地停手:“你还是瘦了,多吃点,能耐啃。”
惊蛰:“……我多养出来的肉,可不是为了被吃的。”而后他打量了几眼明雨,露出沉痛的表情。
“你可不能再胖下去了!”
明雨连人带脸,比之前又圆乎了几圈!
再胖下去,指定成为个大胖子。
明雨委屈:“这也怪不得我。”
其实说来,御膳房的宫人多是五大三粗,就算是宫女也不例外。一般长得高壮,人才有力气,能够颠得起锅。
明雨进了御膳房后,也逐渐开始朝着他们发展,毕竟这地方别的没有,吃食上是绝对短不了的。
“可是朱总管,长得也不胖呀。”惊蛰这还主动提起来了。
明雨:“我哪能和朱总管比呢?人家长成那样,力气都比我大,上次一个水缸装满水,一下就抬起来了,我能吗?”
他连个空水缸都抬不动!
“咳咳——”
一声平淡的嗓音凭空响起,愣是把他们两个人吓得跳了起来,转身一瞅,从后厨的地上爬起个朱二喜。
明雨嘴巴抽搐了下:“……朱总管,您躺在这做什么?”
朱二喜:“睡觉。”
明雨一言难尽地看着地下,这地方也能睡得好?刚才他拉着惊蛰来的时候,怎就没将这里面彻查一下?
惊蛰飞快地在心里盘算了下他们见面后说的话,有些看起来实属八卦,可也不算严重,顶多算是碎嘴,这才放下心来。
朱二喜背着手,果真先训了几句明雨,话里话外就是觉得他话多。
其实这倒是真的冤枉了明雨。
他可没世恩那八卦的癖好,多说那么多话,不过是为了叮嘱惊蛰。
这是从前养成的老毛病。
惊蛰在北房的时候,就是个睁眼瞎,对外的事情那叫一个一问三不知。
哪怕事情就在身边,惊蛰也从来很少主动去问。
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久了,明雨生怕他有时着了道都不知道,就每次知道点什么东西都给他塞。
唠叨多了,不记也得记。
效果很好,明雨爱用。
训完明雨后,朱二喜这才屈尊看了眼惊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背着手往外走。
等到这位朱总管离开,明雨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是怕朱二喜的。
“我就说,他很关心你。”明雨压低着声音,“说不定,他是故意来看你的。”
惊蛰:“朱总管可说了,他是在这睡着了。”
明雨:“这油腻腻的地,请我都不睡,我才不信。”
惊蛰自认和朱二喜没有什么关系,顶多中间还有个陈安。可就算因为陈安,对惊蛰有几分爱屋及乌,但也没到那个份上。想不明白,就暂且懒得管,最起码这位朱总管并无恶意。
两人仔细检查了周围,确定再无旁人,这才又说起话来。
“三顺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会帮着看看。”明雨道,在他得了朱二喜看重后,哪怕只来御膳房几个月,他已经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德爷爷……肯定能将三顺安排得好好的。”
陈明德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本来就是迟早的事,结果这一回又遇上这虫潮,许是受了惊吓,最近他时常躺着,根本起不来身。
北房在这次事件里,倒是没蒙受什么损失,唯独一人。
明嬷嬷死了。
她是北方在虫潮里,唯一一个出事的人,只因为那天她冒雨出门,也不知是怎样紧要的事。
结果就遭了蛊虫,彻底没了性命。
这对陈明德来说,是好事,可也是坏事。
人总是有提着心气的事,才能挣扎着多活几日。
他和明嬷嬷斗,那是属于吊着最后一口气都不安稳的事,可如今,明嬷嬷没了,这口气好像也能吞下去了。
不过几日,人的精气神彻底地散了。
惊蛰听闻消息,急匆匆和明雨赶了回去,就见北房的人,都围在了陈明德的屋前。
见惊蛰和明雨回来,几个人让开了道,让他们能进去。
屋内,在陈明德的床边,就只守着三顺一个。
三顺跪在地上,高高大大一个人,蜷缩得小小的。
看着有几分可怜。
陈明德头发花白,呼吸虚弱,眼瞅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见到惊蛰后,眼底爆发出了最后一丝精光,颤巍巍抬起了手。
那只手,朝着三顺指了指。
惊蛰真心实意地跪下,朝着陈明德磕了三个头,而后说:“德爷爷,你放心,往后我会好好看顾着三顺,不会让他出事的。”
陈明德藏着陈安的东西那么多年,正正是对惊蛰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不管陈明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份恩情,惊蛰不会忘。
听了惊蛰的话,陈明德的脸上,总算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只手终于垂了下来。
就好像他等到现在,也只是为了这么句话。
三顺嚎啕大哭,那声音在北房传得很远。北房其他宫人,或多或少也掉了眼泪,只是更多的是对前事的茫然。
短短时间内,北房的掌事人接连死去,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大的打击。
惊蛰和明雨接过了陈明德后事的操持,加上郑洪的门路,总算没让陈明德只落了个铺盖卷的下场。
待处理完陈明德的事,明雨带走了三顺。
原本惊蛰是想将三顺带到直殿监的,毕竟这次直殿监损失人手,也有缺口。
不过明雨说,御膳房那正缺一个力气大的,他将三顺带去给朱二喜看看,要是能成,也就不那么折腾。
御膳房细说来,肯定比直殿监好,惊蛰也就让三顺跟着去了。
当朱二喜真的看中三顺,将人留下来后,惊蛰和明雨一起帮忙跑动,将三顺的身份给挪过去,待这些事尘埃落定,北房也有了新的掌事。
在北房接连出事后,上头许是觉得有些晦气,又比之前多调了几个人过去,倒是热闹了起来。
就是和惊蛰记忆中相差甚远,熟悉的人也越来越少,在北房生活的日子,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这日,郑洪来给惊蛰送东西,就见围上来好奇的人,比之前要多了不少。
慧平主动出去,将门给带上。
也顺带将那些人拦在外面。
郑洪那怀疑的小眼神,就飞到了惊蛰的身上。
惊蛰:“你一直来送东西,从前也不算打眼,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容九的存在,就开始好奇。”
郑洪嗤笑了声:“不只是好奇吧。”他卸下身上的大包袱,提到了惊蛰的床上。
这似乎已经成为某种惯例。
如果哪天容九太忙,没法过来,取而代之的是,郑洪会充当苦力,给惊蛰送来东西。
“他们是知道容九的身份,想着在你这走走门路罢!”
郑洪一针见血。
惊蛰和容九的关系好不好,别人不知道,郑洪能不晓得?三个月,总能送上一两回东西,这还能不亲密?
惊蛰不是个爱炫耀的,若不是这次虫潮意外泄露了几分,怕是谁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门路。
不只是他们纳闷,就算郑洪也纳闷。
惊蛰有这样的关系,那容九看着也是在意惊蛰这个朋友,怎不借着人家的门路往上爬?
惊蛰听了郑洪这问话,拆包袱的动作顿了顿,“你当我清高也好,当我天真也罢,只是寻常来往,我也不是图人有门路,才和人交朋友的。”
郑洪摇了摇头:“你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好端端的利益摆在眼前,谁不想吃两口。
要是真的当人是朋友,也不会在意这个。
惊蛰自己不就是烂好心,总是帮着朋友跑腿?
前头才刚塞了个明雨,后脚又给三顺忙活。
郑洪也知道,惊蛰就是这个死倔脾气,多说了也没用,懒得再说,就坐在边上看着惊蛰拆东西。
这次送来的东西,倒是正常,除了压箱底的那一大把香。许是容九知道,他之前送来的那些,已经被御前的人拿走了。
郑洪的声音都轻了几分:“这就是,那种驱虫香?”
惊蛰:“是安神香。”
驱虫香真的,好难听啊!
他随手抓了几根递给郑洪,“你要就拿去。”
虽然惊蛰不觉得还会再来一波虫潮,但有备无患也不是坏事。
郑洪也不推辞,小心翼翼地将香给收起来。
“贵妃死了。”
一看这香,郑洪就想起了出宫采买时,听到的消息。
惊蛰动作微僵:“死了?”
虽然黄仪结犯了忤逆大罪,可是宫里还没废除她的妃位,提起她的时候,总习惯称为贵妃。
郑洪:“死了,说是在牢狱里,被蛊虫反噬死了。”
蛊虫在大牢里四处乱爬,无疑是个赤裸裸的铁证,证明贵妃和蛊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黄家现在,正处在危急关头。
刺杀皇帝是大罪,等同谋反,严苛的君王甚至能株连九族。
若非太后是黄家人,又有瑞王在,现下别说保住乌纱帽,能侥幸保住性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认真说来,黄家和惊蛰有仇的,只有黄庆天一人。
可当初岑玄因下牢狱,牵连的是一家老小,而今黄庆天遭难,黄仪结刺杀皇帝,整个黄家都逃不开罪责,也不过是报应。
除了给惊蛰带来容九的礼物外,郑洪还偷偷摸摸,把另外一个小册子给了他。
惊蛰为了这个册子,付出了整整半钱银子。这其中只有一小半是册子的钱,余下的是风险费。
惊蛰很肉痛。
但还是给了钱。
这是不得不冒险的事,惊蛰怀揣着册子想,他要是再不弄明白一些事,他生怕真遇到了,连自救都来不及!
等郑洪离开后,惊蛰趁着屋内没人,偷偷摸摸地打开册子看了起来。
刚看一眼,他就嫌弃地皱眉。
这画得……
他忍住吐槽,继续看下去。
半晌,惊蛰先是红了耳朵,然后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震惊地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头对尾,尾对头,这姿势只要一想,就羞耻到脚趾抠地。
怎连这种都有?
他啪地合上小册子,丢到了箱子里,一只手还拼命地给自己扇风。
慧平回来,看着他的模样,好奇地说道:“惊蛰,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惊蛰哼哧哼哧了一会,“闷的,太热了。”
慧平挑眉,什么都没说。
徒留下惊蛰两只手狂扇风,许久都没能冷静下来。
虽然嫌弃,可是偷偷摸摸,惊蛰又看。
花了几日的功夫,惊蛰已经能压下那莫名的害臊,看到了后面。
只是这脑子也快成了浆糊,晕乎乎的。
这是受了太大的冲击。
也不知郑洪到底是怎么选的,这册子前面还比较正常,越到后面越不正常,密密麻麻都是道具。
这,那,怎么能塞!
惊蛰震惊,一边震惊,一边忍不住往下看,感觉好像被打开了一道不得了的大门。
好可怕!
他完全没有学习到了的满足,只有被吓到后的气虚。
惊蛰很沉痛,这烦恼根不如不要。
这么一想,人要是没有欲望,反倒是好事,也不用总想处理这么麻烦的事。
许是这么想的次数多了,下一个逢五之日,好不容易和容九见了面,本该是件叫人喜悦的事。
可惊蛰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瞥。
那动作很隐秘,寻常人也未必会发现,可惜他看的是容九。
两根冰冷白皙的手指,捏住惊蛰的脸,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在看什么?”
惊蛰:“……看蘑菇。”
他很诚实。
哪怕是容九,眼神都茫然了片刻,似是没想起来这是何物,好不容易明白过来惊蛰是何意,男人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古怪。
之前惊蛰还怕得要命,他不觉得现在这般热切的目光,是在求欢。
惊蛰没留神到容九的表情,既然被发现了,他就由着偷偷观察,变为光明正大地观察。
“……我觉得,”一边观察,一边还吞吞吐吐,“要不然,以后……还是不要……”
“你最近看了什么?”容九一针见血,“给我。”
……这发现也忒快了吧!
惊蛰磨磨蹭蹭,不太情愿地掏出小册子。
惊蛰平时是不会把小册子带在身上,这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今天恰巧收拾东西时,顺手夹带上,出来后惊蛰倒是发现了,但那也是刚刚的事,来不及再放回去。
冷白如玉的手指掀开册子,那样漂亮完美的手,居然托着这般淫邪之物,惊蛰蓦地有种亵渎了的错觉。
“这不是我喜欢的。”
这还是郑洪选的,谁知道能买到如此重口的东西!
真是浪费他的钱!
容九凉凉地看他一眼,黑沉的眼里似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嘴角慢悠悠地勾起个微笑,却像是危险的怪物。
“我倒是觉得,惊蛰应当挺喜欢的。”手指摩挲着封皮,秀美的手指捏住其中一页,他意味深远地说道,“倒是,反复看了不少次呢。”
惊蛰:“……”
啊啊啊啊住口,休要污人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容九:我拿回去好好学习。
容九:这里,还有这里,可以试一试。
惊蛰:我先死一死。
惊蛰:但死之前,我要拉郑洪一起死。
郑洪:……嘎?
惊蛰和容九讨要小册无果,痛失半钱银子,还要被容九问他到底最喜欢哪一个姿势。
惊蛰面无表情:“一个都不喜欢。”
容九没收了小册,端得是冷静自如,刚才那一瞥,根本没扰乱他的情绪,反倒看着惊蛰的眼神意味深长,闹得他抓耳挠腮。
解释吧,又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
不解释吧,别在容九心里成了个急色鬼。
惊蛰那个气哦。
容九扒拉着惊蛰的脑袋瓜,平静地说道:“别多想。”
他学着惊蛰,将目光转移到了惊蛰的下半身,片刻后,又挪回来。
“我知道你不想。”
非常平冷淡从容的话,可莫名让惊蛰有种被挑衅了的错觉。
……那什么,虽然他的确是个太监。
可太监也能做点什么的!
更何况,他还是个假的!
尽管小册子被迫交了出去,可看过的内容,惊蛰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一对上容九那张脸,惊蛰就泄气了。
还是不与容九计较一时长短,免得最后还是被压着薅。
真是可怕,男人和男人,居然是走那里。
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
只是想不明白,不如不想。
他有点气虚,还是让容九继续,咳,冷静吧。
他可能无福消受。
寿康宫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任由是谁踏进来,怕是都要被这味道熏得眼前发黑,只是伺候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这几日,寿康宫闭门,不管是谁来也不见。
有那听闻太后身体不适,特地要来侍疾的宫妃,全都被女官给赶回去了。那些个敏锐的人,早就发现,寿康宫外头的侍卫,好似换了一批。
不再是从前太后那批近卫。
联想到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她们心有余悸,不敢再往前凑。这前后的反应虽有变化,可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想将自己的命搭上。
景元帝,可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可她们能躲,德妃却是躲不了。
她和太后,也是有着亲戚关系,而今黄家人无法和太后联络,可不得是想方设法要和德妃说上话?
哪怕德妃也在病中,也不得不强撑起身体,去寿康宫走一趟。
德妃这病,纯粹是被吓出来的。
谁能在遭了寿康宫那惨烈恐怖的画面后,还能毫无感觉?就算是太后,不也因此重病在床?
那天的血色时常会在午夜梦回,把德妃给吓醒。短时间内她再无法直视景元帝那张冷冰冰的脸,哪怕再是美丽,都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沾满血腥。
德妃不是傻子。
她和贵妃的关系虽不好,可贵妃也是这后宫里难得和她能说得上话的,是出身地位都很是接近的人。
她们的家世本就优越,就算皇帝不宠幸后妃,可一辈子在后宫里生活也算是安稳无忧,怎会偏偏想要去刺杀景元帝?
贵妃和德妃,就算是太后的人,可本质上,她们未来如何还是要依附景元帝。杀了皇帝,对她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真正和景元帝有恩怨的,是太后。
可哪怕这样,而今贵妃到底是被人指使,还是真的自己所为,现在都不重要。
毕竟是她动的手。
刺杀皇帝,是大罪。
而今失败,又是证据确凿,黄仪结倒是一死百了,那整个黄家怎么办?
之前黄庆天进了牢狱,其他在朝为官的不是闭门修过,就是被停职,想要寻个门路都寸步难行。黄仪结刺杀皇帝这事传出来后,黄氏本家在京城的所有人,已经全都被抓了起来。
可怜黄老夫人都七老八十的岁数,还要遭受此大劫。
“咳咳咳……”
德妃踏进寿康宫,低低咳嗽了两声,女官搀扶着她的力道更用力了些,生怕她摔倒。
德妃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朝着里面走去。
厚厚的胭脂水粉盖住了德妃发黄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精神,就是两眼无神,还是很疲倦。
寿康宫内伺候的宫人和从前还是别无二致,悄无声息地上前来迎接德妃,将她们带到了殿内去。
一见太后,德妃心中一紧。
太后满头的乌发,已经有小半发白,这才短短几日,竟是有这般变化。
她靠坐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挑眉看了眼德妃,淡淡说道:“别多礼,坐下说话。”
德妃被人搀扶着坐下,不自觉又咳嗽了两声。太后还过问了两句,听着很是温和,与现在外头紧迫的局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德妃忍不住说道:“太后娘娘,您可知道,黄家已经……”
“嫡系,全都被压入牢狱。”太后淡淡打断了德妃的话,“哀家收到消息,只会比你早。”
整个寿康宫的侍卫,都在那一日覆灭。
可不代表太后失去了所有的人脉。
德妃紧张地说道:“姨母,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一个不慎,就是满门抄斩。”
“黄仪结,只是冠了黄姓,就算满门抄斩,要杀的也不是黄家人。”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除非皇帝诛九族,不然,他们会无事的。”
德妃有几分茫然:“黄仪结,不是黄家人?”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的母亲是出嫁女,后来才改的黄姓,甚至没上族谱。真要追究,本族也不是黄,而是陈。”
陈,是黄仪结原来的姓氏。
德妃喃喃:“原来,太后早有准备。”
就算真的失败,只要还没到最差地步,都不会波及黄家的根本。
太后敏锐地看她一眼,缓声说道:“德妃,哀家说过,这后宫的事,只有你才能好生看顾,不管有多少个贵妃,都不可能取代你。”
德妃垂下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