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琛盯着男人的发丝,宋云谏的头发乌黑顺滑,他想知道那摸起来是什么感觉,脑子不受控地开了会小差,傅靖琛才道:“都来一遍。”
他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是认真的吗?这让宋云谏有些惊诧,这么久以来,还真没有人想听听他这丰富的经历,没有人能听到这些还镇定自若,没有人问过他宋云谏,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默认那些是真的,并且觉得这就是他宋云谏做出的事,根本没有兴趣再追问真假。
收起疑惑和震惊,宋云谏呼出一口气,娓娓道来:“我给别人当过小三,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而我是那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不知羞耻,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跟我在一起的人,多少要背负些跟小三苟合的议论。”
“我滥交,与不少人发生过关系,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很多人担心我被传播了某种疾病,不敢接近我,谢谢他们的关心,其实我好得很,只不过习惯了床事,难免有那方面的需求,到时候我很难自控,祸害一个是一个,我来者不拒,谁让我看舒服了,或许我就能跟他滚上床。”
“至于包养……”宋云谏的目光落了下去,“我曾经认识过一位非常成功的男士,他重金砸在我身上,我心甘情愿地给他做了两年的情人,后来正主归来,我被赶了出来,赏了两记耳光,一分钱也没拿到,还被白嫖了多回,这件事我想来就难过,我难过那两年,我钱花得不够多,本都没回来。”
周围似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他们侧耳倾听,极力不让人看出自己正在八卦什么,宋云谏的声音没有压的很低,导致身后的他人稍微静心就能听个全部。
傅靖琛异样的目光打量他,说不清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在宋云谏看来,那就是嫌弃?
这是他预想到的结果,他愿意这样讲出来,就没对这场相亲再有什么奢望。
“我的故事讲完了,”宋云谏荒唐地问:“秦先生现在……还对我感兴趣吗?”
傅靖琛久未出声,他的视线在宋云谏的脸蛋上流转,他原本是想分析一下对方讲这些故事给他听的原因,但十分抱歉,被那有神的双眼,皙白的脸颊,以及优秀的下颌线所吸引,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人怎会长得这么绝?
绝到让阅人无数的傅靖琛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张脸带给他的特殊感觉,绝到这第一面,让他不受控地幻想许多,表露许多,他从未如此失态,在先前的四次相亲中。
秦良说他是个书呆子?那双略带攻击质疑的桃花眼,可实在担当不起“呆”这个字,他的眼神很清澈,一时间,傅靖琛又觉得那些故事都不是虚妄之谈,为什么没有可能呢?这张脸能傍得住哪一个大人物,都不该让人意外呀。
傅靖琛的无声则让宋云谏知道了结果,他起身,对傅靖琛礼貌地一笑,说道:“先生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我,我感到很荣幸,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先走一步。”
他不相信有人能听到这些毫无反应,他们应该是义愤填膺,指着他的鼻子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无耻,不要脸,毁三观之类的才对,就像校园贴里的探讨一样,给他安上一个“不得好死”的诅咒。
他早就人神共愤了,一个“小三”的头衔都该要了他的命,是他脸皮厚,还能在兰宁这个城市里兜兜转转。
宋云谏正要转身离去时,那个未曾发表意见和看法的男人站起了身,宋云谏不明所以地盯着对方,只见男人从椅子前走出来,推了一下咖啡杯,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他的嘴角仿佛还带着一抹笑意,让宋云谏感到一份诡异,他为什么发笑?
“宋老师明明对这场相亲抱有很大的期待,却为什么又要出言毁了我对你的印象呢?让我来猜猜,是因为我来迟了,宋老师觉得我不认真对待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再给宋老师道个歉,的确,在一开始,我并没有对这场所谓的相亲抱什么希望。”
傅靖琛走到宋云谏的身边,低头打量对方身上工整的衣服,那是刻意收拾过的,真的不抱什么希望的人,可不会连身上都是香水味。
“但是见了宋老师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冒昧,原谅我一开始对你并不重视,再次向宋老师您,报以诚挚的歉意,对不起。”傅靖琛语气诚恳,眼睛里却是势在必得的东西,值得琢磨。
宋云谏拧眉,他不知对方这是什么路数,不过他的确说对了,他是因为对方的迟到而觉得受了怠慢,如果对方并未和自己一样期待这场相亲的好结果,什么都不介意的他倒显得有几分好笑,他只是想和对方和平结束这场见面,固把那些事搬在台面上,以为就此可以离开。
他并不知面前这个男人曾经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并不知他识人的本领一绝,他从哪里看出自己对这场见面的认真?老实说,他本来是有点不该有的奢望和期待的,以为世界上也许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从心底里接受声名狼藉的自己。
“什么意思?”宋云谏被对方的举动玩懵了,他给自己道歉?自己方才说的那些事,他不觉得恶心?不对他破口大骂?却还为自己的姗姗来迟向他致歉?
“宋老师说了这么多自己的私事,为表诚意,我也向宋老师告知一件关于我自己的流言蜚语。”他一句话,将宋云谏的刻意和假故事打入地狱。
宋云谏瞳孔明晰了不少,他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想解释自己说的可不是假的,但是现在,另一个好奇把他刻意弄毁这场相亲的心思压住了,他望着男人深潭一般的眼睛,几乎要忘记了呼吸。
“宋老师说自己身经百战?”傅靖琛面向收银台的方向,像是在说旁人,俊雅的侧脸收进宋云谏的眼底,他道:“正好,我性冷淡多年,恰需一个身经百战之人的调教。”
傅靖琛侧眸,眼底波澜壮阔,他真挚不带有一丝戏谑的目光钉在宋云谏的身上,如佛堂下虔诚的信徒。
周围的一切都静了声,傅靖琛的眼里只剩下这绝佳的风景,他抬手抚上宋云谏一丝垂落的发丝,替他别到耳后,体贴入微又邪气地在他耳边吹起热风:“宋老师教我?”
他竟然是认真的?
他到底是识破了自己的心思,还是真的不介意他的过去?不,不可能,哪里有人容得下这样一个人?敢与这样的自己来往?这是一个正规的见面,是有中间人操控的,这可不是大街上对上了眼的公子哥,说要跟他玩玩。
“怎么,不同意吗?”傅靖琛见他目光的疑惑,有意调侃。
而宋云谏此时此刻只想把这个男人看穿,对方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能识破他的诡计?他们素未相识,今天这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早已经有了联系方式,宋云谏也从未在微信上跟他透露许多,他没道理知晓,知晓他所说的是流言蜚语,而非事实,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相信他的清白和无辜。
适应了被误会,如今有个人贸贸然地相信他,宋云谏却不感到开心,而是警惕了。
“你是谁?你认识我,是吗?”他要被这种感觉给折磨疯了,没谁希望自己被误解,只是这么久以来,宋云谏解释多遍,无人相信他的说辞,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谁来相信他,却有个未曾谋面的人说这些都只是流言蜚语而已。
“还要走吗?”傅靖琛眸子犀利,他来到椅子的后面,双手放在椅背上,做出邀请的意思,“如果宋老师想了解我,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千万个不愿意,宋云谏也得压下去,他犹豫半会,看着男人的指尖,看着座椅,以及周围往来的人,宋云谏终究是回过神,走了回去。
对方十分贴心,为他推上椅子,宋云谏觉得不自在,回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傅靖琛分寸道:“好。”
宋云谏落座后,重新调整了座椅角度,傅靖琛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二人之间的插曲结束,仿佛谁也没有想要离开。
“秦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知道我说的真假?”如果见过这个人,他不该不记得的,这不合理,宋云谏的记忆力非常好,何况……何况面前这个男人,相貌这样优异。
“我不知道,”傅靖琛说:“只是看宋老师这样坦诚地表述,面色从容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想,要么,你就是在说别人的事,要么,你想毁了我对你的印象,故意扯些假话来哄骗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如果真的只是我这个人厚脸皮呢?”宋云谏防备道:“秦先生阅人无数,也难保证自己不会有走眼的时候。”
“你是说,方才你所描述的的确是你本人?”
“有何不可?我并不引以为耻,我本就是这么个恶人,秦先生但凡真的走进我的生活,就会知道我是个很诚实的人,这些……都不是虚假。”
“那就是了,又如何呢?”傅靖琛语出惊人,“宋老师貌似也并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可不在意别人的过去如何,人生是一个不断在成长的过程,或许有些人的报应来的迟一点,醒悟的晚一点,但他没有下狱执行枪决,就代表还有人权,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宋老师都坐在这里想要相亲了,我还真没看出来,哪里是滥交的行事风格。”
“就凭这个?你就可以不介意我的过去?可以相信我的为人?秦先生,这是很大意的做法,你会后悔的。”
“是吗?我为什么会后悔?”傅靖琛道:“我跟宋老师只是初次见面,我对你的兴趣仅仅停留在我想对你进一步了解,我们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如果这过程中发现了不对劲我仍然可以全身而退,若不幸我爱上了宋老师,或许可以一股脑的为爱冲锋陷阵,什么伦理道德,三观标准,都可以弃之不顾呢?这样的话,那些事真与假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
这是让人始料不及的,和追求自己的那些真正摒弃三观道德的人完全不同,他更加荒谬,荒谬到让宋云谏觉得有些可怕。
因为他理智又疯狂,他句句都让宋云谏无可反驳,听起来是那么有道理,蛮横不讲理的反成为了不想祸害对方的自己?
一时间,宋云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话,他说的没错,如果他不爱他,只是对他感兴趣,他听听无妨,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他不幸真的爱上了自己,成为包容至上的爱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爱很是伟大,它能改变一切,宋云谏是浪漫主义,他信奉真爱可以跨过鸿沟,摆平磨难,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可以容忍常人所不能容忍之事。
他读过数部经典的书籍,他坚信爱的真谛,但他与对方还谈不上这个字。
也不可能谈得上这个字。
傅靖琛轻声道:“我想了解宋老师,可宋老师不配合,看来我必须说过宋老师,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什么答案?”宋云谏防备的目光尤为明显。
傅靖琛坦言:“我想听点真故事,宋云谏?你的名字很好听,人也生得绝佳,我没有道理不对你感兴趣,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般肤浅,所以想了解了解宋老师的为人,可都面对面了,宋老师还是对我有所设防,为什么?我看起来,像个坏人?”
宋云谏低下头去,他两手捧住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就是这个动作也看不出紧张,他做事从容,不希望被谁看清心思。
“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正式,说明你是对这场相亲抱有一定期望的,为什么在见到我以后却开始谎话连篇?是对我这个人很失望吗?是我……长得不对宋老师的标准了,才急于摆脱?”
不合标准?谁敢把心里的标准定的这么高?这个男人……不仅言语犀利,连相貌都要让人臣服,宋云谏哪里敢说对方长得不好?反而正是因为他太符合自己的标准,让自己更加无法接受。
傅靖琛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对面人情绪的转变,他不停地摸着咖啡杯,好似自己说中了什么令他不安,傅靖琛语气温柔了下来:“宋老师,没什么不能坦诚相待的,既然我们坐在这里,你能够跟我说那些事,还有什么是不能坦白的?如果你觉得时间不够,不应该向第一次见面的人表述太多,我也可以理解,那就慢慢来,我对宋老师有兴趣,也并不急于这一会的时间要宋老师对我坦诚相见,但至少别再跟我说谎,以此来毁了我们这次见面,我对感兴趣的人事物都充满了耐心,宋老师想跟我赌吗?”
宋云谏对面前的人一无所知,他抬头,看见对方眼里的决绝,指尖不自觉地缩了缩,其实对方没什么错处,人也挺不错的,就这一会的感受来看,可这并没有成为宋云谏放肆的理由。
“谢谢秦先生对我的相信,老实说,我有点受宠若惊,”宋云谏推开杯子,想了想,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秦先生刚才说,是不是自己的相貌不符合我心中的预期,当然不是,说句真心话,秦先生你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优秀,您的相貌也生得端正,但我觉得自己跟您并不合适,但凡换一个人,秦先生肯定能和对方有个好结果,我就不一样了。”
他说来说去,还是没给对方一个真正拿得出手的原因,撒谎容易让人逻辑混乱,让前言不搭后语,对面的他现在就是那样,傅靖琛的目光锐利,从未如此想将一个人剖析透彻。
“您出身优越,我卑劣不堪,在来此之前,我只是想找一个老实的接盘人,能容忍我混乱肮脏的过去,但秦先生您太正了,完全不是我想要的类型,最重要的一点……”宋云谏顿了顿,他收紧手指,“我身经百战,秦先生却说自己是个性冷淡,很明显,我们非常不合适。”
说完,宋云谏匆匆站了起来,歉意地望着对方:“很抱歉。”
他从椅子前离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傅靖琛盯着那段纤细的腰,盈盈一握原来是充满色/欲的词,跟以往的相亲不同,这次先起座的换成别人。
“宋老师在兰宁财经大学任职,对吗?”
宋云谏刚走出去几步,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这一声分贝不低,不止宋云谏,其他顾客也都听见了,纷纷向两人看过去。
宋云谏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坐着的男人,他今天是穿戴整齐的,便装也少有的严肃感,也许对方没有那么轻视这次见面?他不知道,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对视,寥寥几句,他让宋云谏觉得可怕。
傅靖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杯沿,没看宋云谏,自说自话般道:“看来是了。”
宋云谏扭回头去,他没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带着疑惑走到了收银台,结了账。
相亲中先离开,先说不的人结账,宋云谏即使没有相亲的经验,也有这方面的自觉,是他提前离开,两杯咖啡钱他付了,他想对方也许不差这点钱,但毁了别人心情的是自己,可不要再过分一些了。
目送宋云谏的离开,他连头也没有回,好生潇洒。
傅靖琛忍不住发笑,笑今天这来的人不是正主,笑这绝代佳人……竟差点成为另一个人名义上的对象。
没有在咖啡馆待太久,差不多时候,傅靖琛出了门。
他正想到了正主,出门的时候,秦良就匆匆给他来了电话。
傅靖琛边接听边走向车子,他从没觉得太阳如此刺眼,抬手挡住,腕表反射一抹凌厉的光芒,电话那头有人来问话了。
“琛哥,你见到人了吗?”是秦良,那个应该出现在这,却没有踪迹的本角。
傅靖琛想不到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给他打的这通电话,不是找到了人?还有空理会这个相亲对象?又是来探察什么?又是来夺走什么?
“见到了。”他语气莫名凶悍。
秦良着急问:“人怎么样?长得还行吗?”
他关心的结果跟别人不同,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是问相貌,不愧是以“好色”出名的小秦总,跟傅靖琛印象里一样,许多人固然有心上人,可他们也从不拒绝别人的靠近,秦良是个典型,资本能选择的太多,就不会把某个人,某件事,作为唯一选择,而是经过层层筛选,比较,做出最优选择。
被筛选掉的,或许还有他们嘴上喊着“喜欢”的人,这么看来,那段爻也不算是秦良豁得出去的真爱。
“哥……”
“我出来了,”傅靖琛拉开车门,明烈的阳光打在他的发丝,他用一句不耐烦的质疑结束了对话,“见光死有什么好问?”
他深知秦良好色,他不责怪他,因为傅靖琛今天才知道,原来一直清心寡欲的自己,也并没有高尚到哪去。
他只是之前还没碰见,能让他色/欲熏心的人。
【作者有话说】
实力诠释见色起意。
宋云谏回来的时候,谭明已经在了。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艺术钟,正是下午的四点十分,平时这个时候,公寓里看不见谭明的影子,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回来就看到谭明在厨房做东西。
宋云谏关上门,他手里提个塑料袋,刚刚从楼下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菜品,正要回来做。
谭明听见动静也探出了头,手里拿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正在搅拌鸡蛋:“你回来的这么早?”
宋云谏走进房间,换掉鞋子,他今天收拾的格外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特别的韵味,他的长发被轻轻绑在脑后,用一根简单的橡皮筋束着,松松垮垮,好像要掉了,几缕凌乱的发丝搭在耳侧,衬得人极自然的俊美。
“我还要问你呢,平时不是八九点才回来吗?”宋云谏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分着类,一个个往冰箱里放。
谭明端着碗筷走出来,手上没停下,解释道:“今天经理放我们假,一大早过去就表扬我们最近做得好,给我们每人两天的额外假期,我就回来了。”
宋云谏问:“为什么平白无故地突然给你们放假?”
谭明的工作素来不容易,他们的酒店是高端人士经常出入的地方,讲究细枝末节的东西,高薪高强度,谭明一个月只有四天的假期,而且有时在休假也会接到酒店来的电话,问些工作上的事。
宋云谏一直知道,他的工作很闹人,虽然只是个接待的活,却需要培养许多的能力,很是不易。
谭明说:“这得谢谢我们昨天接待的那批大佬了,经理说,昨天的少爷们玩的挺高兴的,出手又阔绰,小费给了不少,反正我是没看见一毛,估计都吞在经理肚子里去了,他赚钱了,能不开心吗?放我们两天假,他自己也轻松两天。”
宋云谏轻笑一声,他手里拿着打包好的木耳,将它放到了冰箱上层。
“你呢,今天相亲顺利吗?”谭明打听起宋云谏的事来,他很喜欢听宋云谏的感情分享,尽管对方不太爱说,正是因为这样,他就越对宋云谏的感情状态感到好奇,在他眼里,这个人男女通杀的,根本就不该单着。
“回来的这么早,该不会不顺利?”谭明忍不住猜测,“对方长得不好看?没来?还是他……”
“我见到人了,”宋云谏在回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肯定要向谭明交代的,就算他不愿意说,谭明也会问,他在这个城市里的朋友屈指可数,谭明算其中一个,关心他的情感状态也能理解,宋云谏并不会觉得不耐烦,他总是那样从容温和的语气,“他很满意我,是我退缩了。”
谭明挑眉,手上顿了一下,“什么?”
宋云谏重复道:“我说,是我先离开的。”
对宋云谏满意太容易了,只要对方不知道他身上的流言蜚语,只要宋云谏不主动提,他也不可能主动提,谁会在相亲的时候抹黑自己?何况那本就是流言,因此对方能满意宋云谏,谭明倒不是很意外,但宋云谏拒绝了别人,这他倒是没想过。
因为听介绍的人说,对方似乎不错。
而且宋云谏拒绝过很多贵公子的追求,谭明就想,他可能并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钱,标准应该没那么高?
“为什么?”谭明追问,“是对方长得不行吗?”
这是大脑第一个跳出来的问题,相亲不行,基本首要问题都是因为这个,因为媒婆总是容易夸大,矮的说成高的,胖的说成瘦的,这丑的……也能说长得不错。
就差把死的说成活的了。
可吴婶这个人神通广大,跟别人还真是不一样,她是个老媒婆了,介绍的许多对都成了,因为她不像他人那样浮夸,而且人脉很广,有钱人家的主都能结交,这也是谭明敬佩她的地方。
而“见光死”是无数相亲失败的第一原因,谭明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个原因。
只见宋云谏对他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冰箱门,眼神里有一抹说不出的温情:“他……相貌很端正,我甚至不敢想,今天会碰见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他没向我透露太多自己的事,但字里行间的表达里,我感觉得到对方应该是相当优秀的人士。”
谭明对这些文绉绉的形容一点都不感兴趣,宋云谏用词很谨慎,平时的交流都没别人那种夸大虚浮,长得跟天仙似的在他嘴里的表达可能就是“端正”两个字,说的委婉,也说的含蓄,从没看见过他激动地跳起来说这个人怎样之类的……
但他这种表达,谭明也就明白了,对方一定不简单,能得到宋老师这么高的评价,谭明仍存不解:“既然不是见光死的问题,那你为什么拒绝?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了?”
只有这种可能了,也只剩下这种可能了。
宋云谏继续收拾东西:“没有,他是个正常人,没什么特殊癖好,只是我觉得自己跟对方不合适。”
谭明追根究底:“总得说个原因出来。”
宋云谏站在冰箱门前回头笑眯眯地看他:“相亲的人是我,怎么你比我着急?”
谭明说:“那当然了,咱们宋老师多俊雅的人物,一直单着可怎么回事,妙妙还说帮你介绍呢。”
宋云谏婉拒:“算了,缘分该有自然会有的,不是我的强求不来,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凑合。”
“这先前谈了这么个巨佬,要拿下宋老师你的芳心,可不是件容易事。”
谭明的话没让宋云谏觉得舒心,相反,却让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还是……不能提吗?”
谭明意识到自己又讲错了话,他总是情不自禁地,会提起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实在让人震惊,知道了就不可能不提的人物,谭明哪里能收得住?
宋云谏虽然是个好脾气,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对方恐怕会发飙。
但宋云谏并没有,谭明永远低估了宋云谏的大度。
“没有,”宋云谏对他轻松地一笑,“都过去了,有什么不能提的?”
他嘴上这样说,可他却没有提一句那个人的事,谭明抿抿嘴,不再追问什么了。
宋云谏转身回房,交代道:“你继续做饭吧,我回房间了。”
等那边传来关门声,谭明才恍然回神……他还是没知道相亲失败的原因,还把人给逼进了房间里。
他这个室友啊,脾气好,人好,可始终跟他谭明有距离,时而让人觉得疏冷,陌离,捂不热,玩不熟,温柔冷漠,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房间里,宋云谏脱掉了衬衫。
他散开了头发,镜子里倒映着一张五官明艳的脸,他承认今天的自己打扮的有点精心,逃跑得也有点狼狈,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他。
手里握着一抹发丝,宋云谏不自觉地出了神,想到了那会,那个人靠近自己,他探到了他指尖的温度,在他为自己别上发丝,在自己耳边吹热风的时候,宋云谏内心感到无比的躁乱。
可他不敢表示出来,那真是失态,什么时候,他会被人不经意的撩拨,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而内心狂热?他在期待什么?简直不敢承认,那个坐在咖啡馆里心神荡漾了一瞬间的是自己。
正在宋云谏出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他丢开发丝,走过去拿起手机,界面上的备注显示为家人的来电,宋云谏点了接听。
“今天不上课吧?”故乡的母亲打来的电话。
宋云谏说:“不上,今天周末。”
他坐下来,不经常跟母亲打电话的他,想着今天可能是一个长时间的闲聊。
对面的母亲说:“星期天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别累着自己,你一个人在兰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都快三十岁了,妈。”宋云谏笑笑,在家人的面前,唠叨最常见,但宋云谏从来没有厌烦过,年龄越大越不会有那种轻浮的情绪。
母亲问了他许多最近发生的事,宋云谏跟她一一交代,工作顺利,生活顺心,身体健康,没有什么可以让母亲担心的,但他漏算了一点,母亲打来这通电话,本就不是简单的闲聊。
“云谏,那些事情……是真的吗?”
直到听到这里,宋云谏才眉头一紧:“什么?”
母亲小心翼翼的声线传来:“我知道了,你妹妹跟我说了,关于你这段时间传的事……”
他曾经因为“颜值最高的教师”而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他的妹妹就时刻关注着他,虽然热度早就过去了,但他的事情,网络上多少有人传,何况最近闹得这么大。
只要有人特地关注他,留意他,就能轻松知晓。
“云谏,你一个人在外面,可能有什么苦衷,但是妈从来没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你不用为了什么去放低自己的底线,你工作体面,找一个喜欢的人,不管男孩女孩,妈都能接受,妈没势力,帮不了你什么,但妈不希望你丢了为人的本分……”
“我没有做那些事。”宋云谏坚定地说,远在天边的母亲,只能听从人言,宋云谏不想她掺和进来,但没有不漏风的墙。
对面母亲哑着声音说:“云谏,妈知道你受过情伤,你没从上一段感情里彻底走出来,你忘不了文修妈都能理解,可你不要自暴自弃,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能结交的人家,你找一个跟你旗鼓相当的,门当户对的,妈一定力排众议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