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要是在我故乡那,铁定要裹好几层,裹得都下不来床。”濮阳邵勉为其难道,“没法子,到时候我也这样背你,想去哪背去哪。我们那里的雪,下得跟刀子一样,满天的箭舞。下多了会死人的。”
濮阳邵说着他幼时族里的小孩被冻死好几个,前一天晚上还乐哉哉一起玩,第二天醒来听说冻死了。
“帐篷被雪压垮了,人也没了。”濮阳邵叹了一声,“要是他们还活着,我封他们官做,大家都住进这温暖的皇宫里,没有人会死得那样憋屈,毫无价值,没人记得。”
濮阳邵说完了,又道:“小怜,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你的世界是不是也像下雪人死一样安静。”
“你小的时候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本将军通通不知道。”濮阳邵道,“我要给你布置一个任务,每天给本将军写信,说说你自己的事,你心里想什么,惦记什么,过去印象深刻的,都要写给本将军看。听到没有。”
林笑却听了,砸了濮阳邵一下。他都这么大人了,轮回几辈子了,怎么还得写小学生日记。
日记都是假的,他还得编造假的给濮阳邵瞧。
濮阳邵被砸了反而很高兴的模样,道:“太轻了,再砸一下,重重的,砸出个威风凛凛来。”
林笑却满足他,猛砸好几下,惹得濮阳邵笑声串串:“再重些,继续,好样的,小怜再来一个!”
砸得林笑却手疼了,濮阳邵都没什么痛意。
濮阳邵笑道:“我钢筋铁骨,小怜柔弱如水,水可砸不破铁,你呀,学学那个什么以柔克刚,你把我浸满了,我慢慢就锈蚀了。要有耐心,不可心急。”
林笑却懒得听。
濮阳邵道:“砸也砸了,说好的信不能不写。娘说了,瞧上一个人得慢慢相处,互相了解。我是掏心窝子都给你讲,你却一言不发,这样可不成。”
“你要是愿意写,本将军就多给你和你大哥一些时间,不急着干那事。等本将军登基了再大婚。你要是不写,那今晚本将军就不走了。”
濮阳邵又似玩笑又似威胁,林笑却打了他一下,思索了会儿,不得不抬起手,在濮阳邵脸上写了个“好”字。
一笔一划,明明碰的是上面,濮阳邵却下面发紧。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赶紧背着林笑却回到了凤栖宫。
凤栖宫里,濮阳邵让多加了一张床。那些珠宝箱子也都抬到了别处。
等晏巉也到了,濮阳邵道:“你妹妹毕竟大了,男女大防,以后不要睡一张床上。”
晏巉退后一步,离远了些。
濮阳邵笑:“怎么,不高兴了?刚宴会上的事,你别放心上,都是些粗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之后本将军替你教训教训。”
濮阳邵本来想着隔开晏巉和小怜,可一想到小怜那模样,没人看着万一被人欺负……听说太监也是玩宫女的,要是威胁拿捏了小怜……不如就让晏巉看顾着,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濮阳邵回到床榻边,抚上小怜的脸颊,让晏巉也过来。
濮阳邵道:“小怜什么都不懂,依赖你,你可不能欺负她。本将军太忙,没办法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你作为她的哥哥,有义务护着她。”
濮阳邵扫了一眼晏巉的身下:“本将军不玩什么阉割,你留着那玩意儿以后艹女人也不是不成,但小怜你得护好了。别逼本将军断了你家的香火。”
濮阳邵笑着将林笑却搂在怀里:“权势富贵,你伺候好本将军,照顾好小怜,想要什么都会拥有的。”
濮阳邵这一番威逼利诱,晏巉并未生怒,只是道:“将军,您多虑了。能得将军庇佑,是我和小怜的幸运。”
濮阳邵也不知信没信,又搂了林笑却好一会儿,想要吻一吻咬一口又不敢轻薄,省得这小家伙大晚上的掉泪。
想去碰碰晏巉,但小家伙肯定会吃醋,到时候更是没完没了。只能搂搂抱抱解解馋,看小家伙真想睡了,都要睁不开眼,才不舍地离开了。
濮阳邵一走,宫人们打来热水洗漱罢,晏巉让宫人都退下。
朽竹闭好门,退到殿外守着。
晏巉道:“脱了。”
林笑却不解。
“濮阳邵碰过的衣裳。”
林笑却缓缓脱了外裙,晏巉要烧了,林笑却忙道:“关衣裳什么事,绣娘花了好多功夫绣的。”
晏巉抓着衣裳,默站了会儿,大冬天的亲自去洗衣裳。
林笑却随意披了一件跟上去,在外面他就不能说话了。朽竹说主子我来吧,晏巉不,冰水刺骨,他洗得缓慢。
林笑却看了会儿,蹲下来,覆上了晏巉的手。
许是冻僵了,晏巉竟没有以往的各种反应。冒汗、恶心、煎熬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停了下来。
林笑却推开了木盆,捧起晏巉的手,望向朽竹。
朽竹明了,端了一盆温水过来,林笑却摩挲生热好一会儿,才将晏巉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他捧起水,浇在晏巉手背、手腕,朽竹还端来一小竹篮干花,林笑却抓了一把洒下。
花朵的芬芳里,晏巉的手渐渐暖了。
林笑却还要浇水,倏地被晏巉捉住了手。
晏巉捉着他来到水下,花瓣覆盖着,在外人不可知不可看透的水下,晏巉与林笑却十指相扣。
林笑却挣扎了一下,但晏巉握得很紧。
他抬眸看晏巉,晏巉却未看他,垂着眼眸望着花瓣。倏地就落起了雪。
过了会儿,晏巉仍未松手,眼睫上渐渐覆了雪花,林笑却玩心起,凑近吹了吹,想把雪花吹下。
雪花没被吹走,在晏巉的眼睫上融化了。
林笑却做了坏事,明明只是帮忙,却弄得好像晏巉哭了一样。
不是的,他只是想借一阵东风,将晏巉温暖,不让他再玩冰霜。
血肉之躯,本该滚烫,若是冻僵了,会被埋到地底下的。
林笑却不知所措,想要退回来,晏巉终于松了手,却是于下一刻将林笑却抱了起来。
“沐浴。”晏巉对朽竹道。
朽竹便叫宫人去烧水。
林笑却被晏巉抱在怀里,四下看了看没人,气音道:“大哥,我能走的。”
晏巉不答。
水烧好了,浴池氤氲,宫人们退下。
林笑却也想离开,晏巉道:“你帮大哥洗手,现在该大哥帮忙了。”
林笑却说不用的,但晏巉已经开始解他衣裳,只能罢了。
晏巉脱光了林笑却的衣裳,自己却系得严严实实。林笑却颇有些不自在。
晏巉扭过头,想抬手抱林笑却下浴池,竟是无法克服心理上的阻碍。
林笑却微微浅笑,自己踏了进去。
晏巉默坐良久,跟了下来。
衣衫沾了水重如铁石,但晏巉走得并不艰难。
林笑却想要躲,退后了一步,又止住了。
只是治病而已,脱敏治疗,大哥需要我,我只是在帮忙。林笑却这么安慰自己。
上辈子体力不支也是山休帮忙洗的,没什么可害羞的。
晏巉手掌碰上的那一刻,林笑却颤了一下,险些摔入浴池。
晏巉也没好到哪去,只是碰了一下,竟慌得退了三步,赶紧转过了身去。
林笑却望见晏巉的手一直颤,细微的战栗,是太厌恶了吗。
林笑却垂眸望自己一身皮肉,望着望着摸了自己一把,有点痒有些怯,又觉得真好摸,流连忘返又抚了一下。
林笑却玩心起,把晏巉忘了,又抚又洗真的沐浴起来。
蓦然,就被晏巉从身后抱住了。
他声音听起来怪涩的:“别摸了。”
他说:“天冷,会着凉的。”
林笑却被钳制在怀里,不得不道:“我只是试一试嘛,我觉得抚上去还不错,比锦缎光滑,比玉石温暖。”
晏巉闷闷的:“大哥知道。”
氛围更加怪异了,林笑却不得不道:“大哥,我洗完了。你要洗吗。”
晏巉道:“大哥不用帮忙。”
林笑却微窘,他才不准备帮忙,自己洗去。
他想要离开,可晏巉不松手。
他背对着晏巉,也就没有看到晏巉早就红了的脸颊。
他的脸红不是苹果那样的,仿佛是被反复抚摸导致的轻红。有一种滴滴流淌的玉感。
晏巉咬着牙,冰火两重天,生理性的厌恶与精神上的渴求混杂,让他既无法松手,也无法更进一步。
只是抱着,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地抱着。
水渐渐凉了,林笑却没忍住咳了一声,才蓦然惊醒了晏巉。
晏巉倏地松开手,林笑却赶紧爬上了岸。
他的头发长长了,披一件浴衣回望,林笑却微微抱怨道:“下次可不能这么久了。”
就算是当不被吃的药材,那也会累的。
晏巉茫然地望着他,林笑却让他赶快出来,水凉了会着风寒。
晏巉垂下眸,低声道:“若真得了风寒,那也是大哥活该。”
林笑却要下来拉他,晏巉才抬脚准备离开。明明下来的时候,未觉衣衫重,可想要回头是岸,这身上的湿衣就好似成了枷锁,晏巉走得步履维艰。
洗浴罢,头发渐渐干了。
林笑却上床睡觉。殿内两张床,中间屏风隔开,晏巉躺了会儿,突然问林笑却那个故事的结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乌龟生活在海边,他听说这世上除了这片海还有很高很高的山,他告别父老乡亲,说要去看看传说中的高山……”
晏巉问:“怯玉伮,小乌龟看到高山了吗。”
林笑却愣了会儿,他已经不记得了,那只是他瞎编的睡前故事。
想了想,林笑却道:“看到了,好高好高一座山,他爬得好慢好慢。他担心自己爬到死也没办法爬到山顶。”
“可在半山腰的时候,风景一样望得见。小乌龟突然觉得,就算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圆满的结果,那也不必遗憾。他一路走来拥有的,并不比住在山顶的动物少。”
“那些鸟语花香,那些风霜雨露,小乌龟变成了大乌龟又成了老乌龟。”林笑却最后道,“他终于爬到了山顶,望见了一览无余的朝阳。原来山顶上根本就没有动物。”
“那块地太小太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它老死了,成了一座石碑,成为一个传说。海边的乌龟一族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会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乌龟……’”
林笑却说完,问是不是太幼稚了。
晏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冷。
林笑却说一定是得了风寒,要去找太医。
晏巉不让他去,只是道:“冷得床都僵了。”
林笑却下意识离开自己的床,绕开屏风,爬上了晏巉的床,想要去摸摸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刚爬上去,就被晏巉抱住了。
晏巉道:“我们都是男子,没有男女大防,怯玉伮,你介意吗。”
林笑却没说话,抬手碰了碰晏巉的额头,惹得晏巉又是浑身一颤。
没有发烧,林笑却放下心来,推了晏巉一下,想要离开。
晏巉静静地望了会儿,松了手,林笑却爬远一步,又被晏巉揽了回去。
晏巉道:“睡吧。”
十日后,位极人臣,总揽朝政的濮阳邵上位相国,总百揆,封地十郡,食邑万户,晋爵燕王,加九赐,冕十二旒。*
这一消息传出后,周国上下人心浮荡。野心家们招兵买马,鹰瞵虎视。
晏巉秘密与荀延见了一面。
荀延道:“赵异苟延残喘,试图联系禁卫军旧臣与一些汉臣将领。”
“濮阳邵重用胡人胜过汉人,引起了一些汉臣的不满。他对那几百亲卫的重赏更是让人眼红。亲卫队横行跋扈,惹得众人不满。”
一些寒门庶族加入濮阳邵阵营,是为了将高门拉下来,而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座新的大山压着。
“原禁卫军被分散打乱到军营,失去权势,心中也十分不甘。”
荀延问是否要放纵赵异的举动。
晏巉道:“随他去。”激怒濮阳邵,正好早日了断。
“濮阳邵被捧得还不够高,他早日称帝,西边的宣王才会按捺不住早日打过来。”
宣王是最有权势的赵氏宗族,一直对皇位很有想法。之前濮阳邵围困绍京,一些勤王军暗地里归属宣王,自然不肯卖力,吃了败仗就逃,实则十分期待濮阳邵将赵异杀死。这样宣王称帝才名正言顺。
晏巉又道:“等双方消耗殆尽,就可以收网了。”
保皇党、世家、宗室……濮阳邵这把刀,还没到折断的时候。
荀延心中虽担忧事情能否如计划般顺利,但并不想在晏巉面前说些显得无能的话。
他道:“主公的两位弟弟,与郡王同在泽兴。”
荀延提到弟弟,晏巉才蓦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想念他们了。
泽兴落了雪。
郡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郡王赵璃与皇帝赵异的血缘算近,但他自小并不受重视。
赵璃的父亲宠妾灭妻,竟到了疯魔的程度,纵容妾室谋害嫡妻嫡子。阿娘已经死了,若不是晏哥,他也早就死了。
阿娘死之前牵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报答晏哥的恩情,赵璃记得很牢。
赵璃并不愚蠢,他心中明白,晏哥对他的关心或许并不纯粹。
但他不在意,哪怕真心只有一分,他也愿意做晏哥手上最听话的傀儡。
赵异被抛弃,是他活该。既害了晏哥,不献出一条性命,便算不得忠贞。
这场雪洋洋洒洒,北地也落了。
北穆皇帝病重,望着窗外的雪对弟弟道:“壑儿,吾儿太小,担不起这穆国江山。”
“魏歧狼子野心,吾本想解决了他,谁知功亏一篑,吾先倒下了。这匹恶狼,为兄不得已留给你,你要小心。”
魏壑推辞,不肯受皇位。
皇帝道:“你回来这半年,一直征战在外。你手下的军队从不曾烧杀掳夺,哪怕受饿也绝不抢百姓粮食,仁义之师的名声已经传开。”
“魏歧容不下吾儿,也容不下你。列祖列宗在上,壑儿,你要担起重任来。要想打下这天下,你身上的仁义才是王道。”
皇帝笑道:“东雍的皇帝肆意屠杀臣民,为了取乐甚至把京中百姓当猎物,自取灭亡。”
“南周局势混乱,晏巉此人,虽美名在外,实则心狠手辣,薄情寡义,最擅借刀杀人,务必小心。”
皇帝说着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小皇子啜泣不已。
皇帝捉住小皇子的手,覆在了魏壑的手上:“吾儿与这江山,壑儿,吾都交予你。吾儿资质愚钝,让他做个富贵王爷即可。勿伤他性命。”
魏壑跪地泣道:“大哥——”
“您会好起来。”
皇帝笑:“大抵是不会了。朕活了二十余载,当初没能护住你,让你流浪诸国。壑儿,朕欠你一句抱歉。与魏歧的仇,只能你自己来报了。”
不过几岁的小皇子很多话都听不懂,他哭着爬上父皇的床榻,想要父皇像从前那样,将他抱起来,举高高——
皇帝抬手,想要抱住儿子,可手已经乏力得抬不起了。
他下令让其余重臣进来,当众立下了传位魏壑的圣旨。
太监扶着皇帝起身,递上玉玺,皇帝竟拿不稳。
玉玺盖下,圣旨成,皇帝再也握不住,玉玺摔下,魏壑将之接住了。
第67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17
雪一直落着,整个世界变得干净又模糊。庭院里老树光秃,旁枝横斜,覆雪浴霜,压弯了枝头,徒留棕白两色。
林笑却呼吸之间,都有浅浅白雾,这天是越发冷了。
答应濮阳邵的信每天都在糊弄。最开始林笑却只是画图,画猪羊鸡狗鱼,结果濮阳邵以为他是嘴馋了,膳食继猪羊鸡后,险些害得一条小狗身死。好在林笑却察觉到不对,及时阻止。
他又送去一封信,说濮阳邵净瞎猜,他只是觉得动物可爱,才不是想要吃他们。
濮阳邵回信说,小怜要是不肯明说,他只能瞎猜,还有不许只画图,必须配文字。觉得冷懒得写,就少写些,不强迫多少字,但必须抒发一下感情。
濮阳邵在回信里还说了他这些天做了什么事,杀人的事不好说,净捡些芝麻大小的事扯半天。什么南周一盘菜分量也太少了,不够他几口的,还有这里的锅碗瓢盆都精致得很,绝不肯做大了,生怕人吃饱。
什么都精致,人也精致,好些男人还擦脂抹粉,弄得他总是情玉涌动,濮阳邵写到这里,划掉划掉,这种事不能说。
濮阳邵提笔换行: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我最近忙得都没时间看你,哪有时间干那种事,我的精力除了江山都是要留给你的。可不要胡乱听信些谗言,吃了醋气了身,白费心力。
下面的人不会看事,送了好些美人,我都没享用,我是准备留给你大哥的,让他多生几个娃娃。我可舍不得小怜生太多,伤身得很。
见了你,我对别的女人再没有心思了。
(话说没心思是没心思,心里头不想,身体还是想的,偶尔碰一碰,不告诉小怜就好了。)
濮阳邵继续写:要是有人欺负你,不要憋在心里。我听说汉人重视什么贞洁,我不一样,我比他们好,我重视的是你这个人。
如果有人敢吃你豆腐,故意地欺负你,你不要害怕,告诉本将军,本将军把他们都杀了。杀了划掉划掉,改成都解决了。
要是以前有人欺负过你,你想报仇,也尽可以告诉本将军,本将军为你做主。
林笑却收到信,缓缓看了一番。晏巉走到他身后,将信拿了过来,草草看了,道:“花言巧语。”
晏巉抱住林笑却,握住他的手,摊开一张信纸,攥着林笑却画了一只大乌龟,横批乌龟王八。
晏巉的字不像他这个人清冷,瞧上去十分霸道。
林笑却轻笑:“濮阳邵会认出来的。”字迹不同。
晏巉道:“濮阳邵晋爵燕王,速度可比乌龟快多了,确实诋毁了咱们小乌龟,‘王八’二字,倒是十分贴切。”
王八,又谓忘八,谓忘其礼、义、廉、耻、孝、弟、忠、信八字也。*也可以特指妻有外遇的男子。*
林笑却想到濮阳邵把他当妻,而他现在却在晏巉怀里,又觉羞又觉好笑,道:“确实贴切。”
话刚落,晏巉就把他抱到了床上。
床帘放下,林笑却想往被褥里躲,又被晏巉捉住了。
晏巉最近下猛药,铁了心要治好自己那心理疾病,可苦了林笑却,忍着羞怯耐着性子当他的药材。
晏巉脱得林笑却只剩里衣,将他紧紧地抱怀里,又让林笑却脱他的,别急,慢慢脱。
林笑却轻声道:“大哥,抱得太紧,我手抬不起来。”
晏巉听了,蓦然松开手,整个人躺了下去。
林笑却坐在他腰间,抬手抚上他衣领,指尖颤了下,林笑却扭过脸庞不看他。
“大哥……自己来吧。”声音轻轻的,一阵细烟似的。
晏巉道:“把我的手套脱了。”
只是脱个手套,林笑却应了。
他扭回面庞,垂眸看向晏巉的手。修长的手指被包裹在套子里,明明彰显的是克制,可由于手骨实在生得好,无法雕琢的美,便衬得那手套像是包装盒一样,等着林笑却撕开包装,露出里面的晦涩情玉来。
打开一个礼物般,林笑却拂过晏巉的手骨,捉住了紧贴的手套,缓缓地脱离下来。
手套是白的,素缟一样白,露出的肌肤也是白的,可到指关节处,一种淡淡的粉意蔓延,像是被人把玩揉捏的红。
高岭之花,高岭上的雪是白的,花却含着颜色。
林笑却阖上了眼眸。
晏巉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问他为什么要闭上眼。
林笑却抿着唇,不答。
肌肤与肌肤相贴,晏巉低喘了一声。
下一刻,晏巉将林笑却按倒在怀中:“天冷,只着单衣会着凉,抱紧我。”
林笑却闭着眼往晏巉怀里蜷缩,他说他想盖被子,晏巉不让。
晏巉解开自己的衣衫,只剩单衣后,才抱着林笑却入了被窝。
林笑却说大哥的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很快的。
晏巉道:“大哥不急。”
林笑却心下流泪,做一味药材很难熬的,他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着急。
慢慢的,林笑却要睡着了。
殿外朽竹老远就开始禀告,燕王殿下到。
林笑却猛地睁开眼,不知哪里爆发来的力气,刷刷刷离了晏巉远去,上了另一张床盖好被子装睡。
好险好险,濮阳邵走进来时,那床帘都还在晃。
林笑却本来放下心来,又猛地想起桌子上的乌龟王八,心微微提了起来。
濮阳邵一路走进来,直奔林笑却,根本没注意桌案纸张,他大笑着掀开床帘,将林笑却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宗庙社稷,追封先祖。建天子旌旗,用天子礼乐。我将登上受禅高台,接受禅位!”濮阳邵说了接下来的流程,抱着林笑却道,“荀延说什么还需要假作不受,推辞三次,真是麻烦。”
濮阳邵笑:“小怜,登基次日,我就娶你,可好?”
林笑却裹着被子,微微怔了下。
濮阳邵问:“是嫌晚,还是嫌早了。”
林笑却微微一笑,摇摇头,伸出手摸了摸濮阳邵的头。
濮阳邵静静地抱了林笑却一会儿,让晏巉也过来。
晏巉早已穿好衣裳,徐徐走到桌旁,收好了信纸。随后走到近前几步远,道:“恭喜殿下。”
濮阳邵道:“本王本想一起迎娶你与小怜,可一想这对小怜不公平。她从未成过婚,应当拥有独一无二的婚礼。”
“婚事对你来说应属平常,贵妃的婚礼就罢了。晏巉,你可有意见。”
晏巉道:“殿下做主即可。”
濮阳邵望了眼晏巉,笑着夸奖道:“真是乖巧。有人说你心机深擅谋划,可本王见着,你最是乖巧不过,怎么会背着主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濮阳邵抬起脚道:“帮本王脱靴罢。”
晏巉神色从容,仍是站着,并未听从命令。
“王爷可是听了谁挑拨?”
濮阳邵道:“有人见着你和荀延,从一座假山后先后出来。怎么,身子卖给一个人不够,还想二卖?”
“卖得多了就贱了,到时候当个军妓都不够格。”
晏巉道:“王爷此言,让人伤心。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舒厢对吗。”
“舒厢一直缠着小怜,非要调回凤栖宫来,实在无法,我只能将他调了回来。谁知他不安分,不愿只当个洒扫太监,我让人拦着他,不准他再纠缠小怜。后来就不见人了。原来是去了王爷那。”
那日林笑却绞尽脑汁想让晏巉把书香调回来,谁知胡编乱造的理由还没说,晏巉就答应了。
只是不准书香近身。林笑却应了。
林笑却还没来得及找书香说话,书香就不见了人影。晏巉说他想念赵异,回到赵异身边去了。
原来不是回了赵异那,而是去了濮阳邵那里。
晏巉道:“此人对我与小怜怀恨在心,说出什么话来都不无可能。”
“王爷的一身烂情债,报应在我和小怜身上。真是让人难过。”
晏巉走近一些:“把小怜给我,今天受冤的是我,明日恐怕就成了小怜。”
濮阳邵心中思索了会儿,道:“原来叫舒厢啊,我还以为叫什么小祥子之类。”
“竟吃醋到这份上,胡乱攀扯,你别气,今晚回去我收拾他。”
林笑却心中一紧,未想到书香竟然背后攀扯晏巉,也忧心他会把自己的事说出来。
林笑却抬眼望晏巉,晏巉的目光仍然沉静,落到身上,林笑却一下子就静了心。
晏巉道:“杀了他。”
林笑却怔住了。
濮阳邵问:“小怜的意思是?”
林笑却无法做出决定。
晏巉道:“杀人的事,本就不该在小怜面前说。王爷,今日之事,你该私下与我交流。这下,小怜恐怕要吓得好几晚都睡不着了。”
濮阳邵紧紧搂着林笑却,默了会儿道:“他伺候得还算尽心,杖责一百,能活救活,活不了就埋了罢。”
林笑却蹙着眉,心中沉闷。
晏巉道:“有时候,救人是害己。小怜,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不要瞒着大哥和王爷。有人胆敢威胁你,你应该解决他,而不是让他拿捏。”
那日浴池发生的事,早有人禀告给晏巉。
每次林笑却进浴室后,朽竹都会守在外面,防止有人进入。
明明能轻易解决的人,晏巉却一定要纵容舒厢自己犯错,逼得林笑却不得不放弃他。
晏巉道:“你是宁愿大哥被王爷发配去做军妓,也要继续你对众人的慈悲之心吗,小怜。”
林笑却垂下目光,不敢看晏巉。
濮阳邵道:“你逼她做什么。杀就杀了,本王不过开个玩笑,谁舍得你去做军妓。”
濮阳邵抚上林笑却面庞,安慰道:“别理你大哥。我们的婚事在即,你开开心心的,旁的事都交给我。”
晏巉上前,捂住了林笑却的双耳。
他对一个宫人低声道:“行刑前,先割了他的舌头。诅咒与谩骂,留在他自己心里吧。”
宫人心中惴惴,望向濮阳邵。
濮阳邵道:“让你去办就去,磨蹭什么。”
宫人去了,随后却慌乱来报,舒厢逃了。
早就不见踪影。
濮阳邵大感丢面,松开林笑却,亲自带人去捉拿。
濮阳邵走后,殿门合拢,一室安静了下来。
晏巉见着林笑却那羞愧、内疚、害怕、不知所措的神情,微微笑了下。
他缓缓上前,将林笑却的单衣也脱了。
晏巉抱住他,状似难过道:“你选择旁人而弃大哥。大哥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轻声道:“怯玉伮不喜杀戮,大哥愿意满足你。舒厢没事,我提前让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