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修仙,三年模拟—— by古墨墨
古墨墨  发于:2024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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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脸,一张是纯白的冰冷的面具,一张是随着笑容而脸部舒展开的人脸。
男人本来是在随意笑着的,只是他突然意识了什么,揽住司雨霏大腿的手突然用力,然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凑到面具的前面。
他的头发没有束好,如瀑布般的黑发往下垂落,不知觉地挡住了司雨霏的视线。司雨霏被他抱着,眼睛只能看着上方,本应该看到的是这一棵树,结果视线变得黑了一半。倾泻如墨的头发围绕在他的脸颊两边,他的眼睛除了看着眼前人,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是平常人,也要被这个男人吓死了,不过司雨霏岿然不动。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反应,陌生人越靠越近。就在两人要贴上之前,司雨霏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他的脸,然后往外推。
男人看清楚了,无奈地笑着摇头,然后蹲下去,慢慢把司雨霏放下。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在上面玩,摔了下来。”他说。
司雨霏为了保持平衡,在脚踩在地板上之前,原本自然垂落的手用力,搭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不是这个人突然走出来,他本来是可以安全落地的。
司雨霏心里这样抱怨着,但是一声不吭。
他站稳后,慢慢将手拿开。
司雨霏本来想默默离开的,但是他想起他的师父和师兄师姐经常教育他要有礼貌,所以他一下子抬起头。
这一抬头,差点就撞上男人的脸,他站得太近了。
司雨霏摸着自己的面具,好像那就是他本人的脸一样。
“你不是小孩啊。”过路人感慨。
司雨霏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告诉他:“我二十了。”
他是正常身高,问题是眼前的人太高。
司雨霏日常的遣词用句和语气,和小孩子差别也不大。
“噗。”那人的手掌挡住嘴巴,嘴角上扬,笑了。
司雨霏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的形状。
他有感觉到自己被嘲笑。
外面的人太坏了。
司雨霏转身就想走,他的脚一动,眼前就一晃,突然一支糖葫芦闯入他的眼帘。
“是在那边买的。”男人笑着指向司雨霏刚离开的村子。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吃吗?”他的手晃了晃,和逗猫一样。
司雨霏慢慢伸出手,从他手中拿走冰糖葫芦,随后从包袱里找出荷包,拿出钱给他。
过路人疑惑不解。
司雨霏又一次被强买强卖,含泪拿东西走人。
“啊哈。”男人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靠倒二手赚钱。
司雨霏渐渐走开。
“雨歇君。”男人喊他。
司雨霏乍从陌生人的口中自己的名字,立刻警惕地转过头。
他转过头的时候,男人正好蹲在地板上,手里捡起地板上的一封邀请函,他的手指夹着邀请函,看着上面的字,然后笑吟吟地翻过来,对着司雨霏。
邀请函上有五个显眼的字:雨歇君亲启。
因为邀请函是陆兰溪匆匆忙忙制作的,所以没有装进信封里,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男人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完了。
他蹲在地板上,没有规规整整弄好的衣袍散了一地。他够高,手指修长,左手的尾指上戴了两个细小的开口银戒,食指上有一枚玉戒指。他的手指一弹,邀请函在他的手中转了一个方向,笑着看向司雨霏。
“雨歇君~你的东西掉了。”
邀请函估计是司雨霏在拿荷包的时候,不小心扯出来的。
司雨霏迅速走回去,然后伸出手,一下子拿回邀请函。
“你要去参加在游船上举行的论道会吗?”男人蹲在地板上,手撑着脸颊,笑着问他。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伸手不会打笑脸人。
“未必会去。”司雨霏坦诚道,“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他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
“这些会议是挺无聊的。”男人哈哈大笑。
司雨霏忍不住看向他,这个人也是修道人,毕竟刚才在他自救之前,他就用风术稳住他的身体,然后才接住他的。不过司雨霏对外界知之甚少,猜不出来他是哪一个门派的人。
见司雨霏看着自己,他的神情得意,然后朝他打开原本握起来撑着脸颊的手。
里面是司雨霏刚才给他的钱。
“会议很无聊,不过在船上举办的还不错,最近是春天,据说附近的鱼很新鲜,根据道法论坛举办人的奢侈程度,应该会做一顿不错的鱼宴。游船看花灯、或者烟花,风景不错,而且风吹过来也很舒服。”
司雨霏被他说得,有一点点动心。
“你喜欢吃小糕点吗?”男人问他。
司雨霏点头了。
“有很多哦。”他的语气妥妥地在诱骗小孩。
司雨霏看向他。
“钱还你。”男人示意他拿走自己手掌心中的钱,“我只是问你要不要吃,又不是问你要不要买。”
“算了。”司雨霏如是表示,“师兄叫我不要随便吃不认识的人请的东西。”
“我姓晓。”男人报上名号,“道上的人通常唤我为,净云君。”
“晓净云?”司雨霏问,语气懵懂。
“不是这样喊的,不过无所谓了。”他的性格很随便,“人你已经认识了,东西可以请你吃。”
司雨霏看着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很危险,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性地从他的手掌心拿走钱。
净云君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人当坏人看待。当然,这句话不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而是他长得其实很有欺诈性。
蹲久了,人也累了,净云君从地板上站起来。其实他只比司雨霏高上大半个头,但是因为他的骨架也比司雨霏大,所以才显得他似乎高大很多。他拍了拍衣服,伸出手,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挽好,便冲司雨霏挥手道别。
“那么,现在估计有人在找我,我要回去了,下次见。”
司雨霏和他离开的方向不一致,于是乎,两人几乎是背对背离开的。
司雨霏拿着冰糖葫芦,阳光照在糖球的表面,晶莹剔透的糖稀反射着光彩。他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
晓净云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整理衣服。
司雨霏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路。他没有走几步,突然又转过头。
这一次,他和晓净云对上了视线,因为他也转头了。
“怎么了?”晓净云觉得好笑。
虽然伏羲院的人长期以培养司雨霏的美好品德为己任,但是很显然,因为没有一个靠谱的美德老师,所以司雨霏并没有能拥有他们规划中的讲礼貌、树新风的代表人物。
被晓净云问了一句话后,司雨霏迈开脚就跑,什么回应都没有给。
晓净云脑袋一歪,手指轮流点在脸上,仍旧没有头绪。
“人和我想的差不多。”他这样说。
司雨霏快速跑出这个地方后,坐在了远处另一棵桃花树上。
他专门坐在了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远处的太阳光落在地板上,照在遍地的花瓣上,但是他除了头顶的一丝碎光,整个人都待在阴影里。
司雨霏看附近没有人,这才将一只手伸到脑袋后面,手往绳子一拉,解开面具。
风吹过,他的马尾尖晃来晃去,黄色的发带浮动如柔和的水。
他实在是长相漂亮端丽,此间花开,照映得他的脸上一片绯红。
司雨霏坐在树枝上,低下头,咬着手中的冰糖葫芦。
甜甜的、酸酸的。
和之前吃过的冰糖葫芦没有任何差别。
司雨霏眼睛无神地咬着、嚼着,突然间,动作一顿。
他从小到大,听尽人内心的声音,因为他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每个刚见到他的人,就没有不因此心神撼动,而对他敞开内心世界的。
但是……
但是……
刚刚的那个人……
司雨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内心没有透露过一点点的声音。
这是异端。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惊讶着诧异着就过去了,抑或是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通用的法则。
不过司雨霏不是一般人。
司雨霏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三两口一下子吃完,随后脚一蹦,从树上跳下去。
乾坤袋中,斩魔剑飞出,司雨霏直接握着剑,往回路走,甚至顺着刚才的人离开的路走。
他一身杀气,惊得林中鸟纷纷拍翅膀离去。
司雨霏提着剑,他的移动速度比常人快,因为他除了能运用法术前进,还能同时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移动自己。法术和念力的同时操作,就算他和同样会法术的修仙人一起出发,也能比普通的修仙人的速度快上一倍。
所以,就算他和晓净云几乎从相反的方向走,而且他还在树上停留了一些时间,他依旧追了上去。
他穿着黑色的外袍,脸上的面具换了一个,全黑的面具,风起,云挡住太阳,给地上投上一片阴影。
司雨霏此番赶路,是杀人而去的。
他赶到了河边,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晓净云站在河边,风吹动,扬起他的头发,露出他俊秀文雅的脸。他随意把手放在袖子里面,脸上带着微微笑的表情望着前方。而前方的草郁郁葱葱,挡住了司雨霏的视线,他不知道他在冲着什么笑。
司雨霏有点头疼地抓了住自己的面具,就像是抓住自己的脸,想要抠下肉,留下痕迹一样。
不知道这一位道友的实力如何?
司雨霏其实对自己的道行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最重要的是,他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他其实一点都不畏惧这一点。而且……
他看着晓净云白净的脖子。
如果能将你杀死,我一定会很开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确实在蠢蠢欲动。
这是司雨霏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念头,甚至因此有生以来第一次心脏跳动的速度变快。
如果有人拥有他的能力,可以在他激动的时候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被冲击得无法思考。他的心声像是可以具体化的黑色加粗字体,每个聚集起来的字体已经足以让人陷入恐惧和疯狂,偏偏一阵风起,如同被狂风吹动的瞬间散开的蒲公英一样,那些字体散开,黑色布满他的思绪。
如果能杀了你,我会很开心的。先砍下头,快速的,不要给他带来痛苦。剥开胸口,拿出心脏,要确保没有复活的可能性。最后用剩下的钱买一个棺材,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去。
我会突然变得那么极端,都是因为我惶恐不安。
为什么读不出?不应该?
有危险。有危险。有危险。
我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如果你消失,那我就会安心。
就在司雨霏准备冲出去的时候,晓净云的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然后冲着他自己的前方招手打招呼。
因为他的动作,司雨霏的动作顿住。
一条小船从河的那边来到晓净云的前面,船内明显有不少人,船还没有停稳,晓净云就直接跳了进去。
司雨霏一愣。
接到晓净云后,那条船立刻就出发了。
司雨霏第一次杀人计划,因被打扰而放弃。他挠了挠头发,又特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当晓净云进入船舱后,一个司雨霏并不陌生的人,范郸冲了上去。
“少主!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差点死掉了!”范郸大声诉苦。
“我没有算出你有性命之灾。”晓净云,或者说,晓沐云如是说,“反倒是我自己,我算出来了,如果你没有在这个点接走我,我就要在这个地方一命呜呼,死无全尸了。”
“你又胡说八道了!”范郸嘘他。
晓沐云双手伸进袖子里,头稍微一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017海上明月共潮生
目送船离开后,司雨霏果断地离开。
因他走的路太长,往回走免不了又经过刚才的村子。村门口果然有人在卖冰糖葫芦,而且客人还不少,尽管基本上都是大人在买,小孩在吃。
司雨霏戴着面具,穿着黑色衣服,停在村口。
大人看了他,下意识皱眉,然后闪躲。
而小孩子们咬着冰糖葫芦,用一种相当天真的眼神仰望着他,甚至大胆着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
“哥哥,哥哥,你的面具哪里买的?”有小孩和司雨霏唠嗑上了。
“我自己做的。”司雨霏有问必答。
“哥哥你站着为什么一动不动?”
“我没有,我只是在排队。”司雨霏想要买冰糖葫芦。
抱着冰糖葫芦草靶子的摊主闻言,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司雨霏把握成拳头的手伸出去。
摊主打开手。
司雨霏把手松开,钱落到摊主的手心。
他给的太多了,摊主干脆把一整架冰糖葫芦的串都给他了。
司雨霏抱着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耙子,在一棵桃花树下坐下。
因为他带着一大堆冰糖葫芦,那些小孩忍不住跟着他的脚步过来,用羡慕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司雨霏从上面挑走了一串冰糖葫芦,随后将草耙子推给小孩子们。
“谢谢哥哥!”小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涌上去,瓜分冰糖葫芦。
因为得到了司雨霏的好处,那些小孩愿意围在他的身边,和他絮叨。
“哥哥喜欢吃这个吗?”坐在司雨霏身边的小孩仰头看他。
“我小的时候,跟着师兄他们去山下捞鱼,回院子之前,他们都会给我买的,酸酸的,甜甜的,我喜欢。”他不仅语言表达能力,连喜好都和小孩子无异。
“那哥哥为什么不吃呢?”他们问。
“因为吃东西要摘面具,我怕吓到你们。”司雨霏手里拿着冰糖葫芦,转了一转。
“哥哥你长得很丑吗?”小孩子童言无忌。
“比起丑……”司雨霏这样定义,“吓人吧。”
“啊……”
“我好奇!”
“我想看看!”
“大哥哥让我看看!”
他们纷纷起哄。
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油盐不进的群体。
司雨霏闻言,倒是没有推三阻四,他的手伸向脑袋后面,单手拉开绳子。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没有去接面具,面具就直接从他的脸上,直接掉到了怀里。
当他的脸出现,那些小孩子们安静了一秒。
司雨霏把冰糖葫芦塞进嘴里,慢慢吃着。
“哥哥是仙女!!!”一个小孩指着司雨霏,大喊大叫。
“我不是。”司雨霏残酷地告诉他真相。
“哥哥是仙女!!!”那个小孩很坚持。
司雨霏又咬了一颗冰糖葫芦,他懒得反驳,但是在心里惊奇,怎么会有人说话,五个字里面,两个字都有毛病。
吃完冰糖葫芦,司雨霏坐在桃花树下,细碎的阳光落到他的身上,他从包袱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是继续寻着邬清影去的地图,二是那一张邀请函。
他的脑海里还有那个人的声音:“最近的鱼很好吃,哈哈,糕点也有很多。”
那一个邀请函上面的地点,在他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
司雨霏拿着邀请函,纠结着,然后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邀请函上写着的地点。
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他特意换上了一个雕刻着五官的面具,如果隔得远了,或者在黑夜中,说不定视力不好的人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张有点古怪的人脸。
司雨霏自认为这个面具很低调,实际上,他所经之处,都是他人的目光。
既是仙灵会,就算是小型会议,来的门派人物也不会少。司雨霏被盯着,渐生退意。
找人要紧,而且他又不认识这里的其他人。
再说,万一不说完话,就不给人吃饭怎么办?
司雨霏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要走。
“雨歇君!你居然真的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司雨霏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想要感慨。
雨歇君是谁呀?
哦,是我啊。
雨霏是雨下个不停,雨歇是雨停,此间的雨又待继续下还是就此停止结束。
司雨霏慢慢转过头。
陆兰溪见到他,欢喜溢于言表。
司雨霏定定站着等他过来。
陆兰溪察觉到了他的等待,高兴地跑了过去。
司雨霏等他一过来,“唰”一下,将邀请函递给他。
陆兰溪见状,低落地接下,以为他只是来还自己邀请函。
司雨霏下一瞬间,在邀请函上放了一颗碎银。
陆兰溪沉默了一下,随后问他:“雨歇君,何意?”
他看不懂。
“你带我进去,如果需要发表什么自我介绍之类的,你帮我说,这是酬劳。”司雨霏说,“我吃完就走。”
陆兰溪露出了极度无奈的笑容。
最后,陆兰溪没有收钱,干脆地带他进去。鉴于司雨霏死都不愿意报上自己的门派,陆兰溪只能将他当作东昌门的弟子,一起混了进去。
这一次的会议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大会,比起论道或者比赛,更像是一个附近修仙人的情报交流小聚会。聚会在一条巨大的画舫上面开展,来者大概有四五十人。大家拿着邀请函,轮流上船。
司雨霏站在陆兰溪的后面,看着他递上邀请函,然后朝自己挥手。
纵使这里的人见多识广,但是看见了司雨霏,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多几眼。
他这副诡异的模样,如果说是妖怪还好说,但是他的身上只有人的气息。行事诡谲,如果是邪修也正常,偏偏他的气息至纯至净,此乃正向不能再正向的修行方式的修仙者才会有的气息。
检查邀请函的人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总有奇怪的人,奇怪的门派,明明修行方式无比正道,但是行事做人却十分奇怪。
“伏羲院。”
三个字传进弟子的耳朵,他先是一愣,随后在意识到听到了哪三个字后,吓到往后一跳,“什么!伏羲院来人了!”
弟子平生第一次,被三个字吓到发抖,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就撞上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来人白色的外套没有穿好,一边往下溜,头发虽然束好了,但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疏松懒散的感觉。
“你不是在问世界上哪个奇怪的门派,修行方式正道,为人却邪门吗?”他显然是听到弟子的自言自语,所以做出的回答,“就是伏羲院啊。”
“少主,别吓人了。”范郸把邀请函拿给他。
对于其他门派的人来说,伏羲院三个字就是堪称一绝的恐怖故事。
晓沐云接过后,转手给那位弟子,笑着说:“麒麟山前来参加会议。”
“麒麟山……可是麒麟山早就来了啊。”弟子接过邀请函,挠头不解。
“哦,之前到的是正规部队,我是来吃饭打酱油的。”他的脾气是不可思议地好。
弟子收了邀请函,请他们进去。
“少主,你太没有面子了。”范郸一边走,一边嫌弃他,“怎么说你才是麒麟山的少主,现在可是青璃君带队。”
晓沐云性格随便地说:“那你跟着青璃走不就好了。”
范郸看向晓沐云,说实话,他从小就认识晓沐云了,有了对比,才会发现他的改变是翻天覆地的。小时候的晓沐云不可一世、桀骜不驯、孤芳自赏,自从被天道剥夺了窥视的资格后,他整个人就是呈现出两个字,随便。
范郸诚实地说:“青璃君身边太多人了,我已经挤不进去了。”
晓沐云哈哈大笑,然后伸手,将衣服往上提。
他的脚踏上船,就算是巨大的画舫,也会因为人的重量压上去,而晃荡个不停。同一时间上船的人太多了,范郸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和晓沐云又走丢了。当他发现这件事情后,颇为无语,完全不知道他少主的脑子里面都是什么。
虽然跟丢了晓沐云,但是范郸意外在这里见到了另外两个熟悉的人脸。今早才各自分开了的陆兰溪和自称自己为雨歇的司雨霏。司雨霏换了一套黑色的劲装,腰带勒住纤细的腰型,束手护腕处是蓝黑色的皮质装饰。尽管范郸觉得司雨霏为人奇怪,但是他一点都不怀疑,他的面具下,肯定是一个风姿不凡的人。
毕竟他是麒麟山的弟子,就算菜了点,基本上的认人之能还是有的。
此时已经差不多入夜,太阳快要落入湖面。
这不是很正规严肃的会议,所以桌面上,早就放上了糕点和茶水。司雨霏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糕点,他的眼睛充满了渴望,但是奈何陆兰溪一直站在他的旁边喋喋不休。
他掀开面具吃东西不是,半掀开面具好像又不太有礼貌。
司雨霏的心里急得团团转,但是整个人呈现出现的,就是一桩不会动的模样。
外面的人好多话,外面的人没有脸色,外面的人只会折磨我。
“呜。”司雨霏吸了一口口水。
“雨歇君,怎么了?”陆兰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司雨霏不说话。
如果在伏羲院,鉴于他们一群人一起把司雨霏养大,就算司雨霏经常表达能力偶尔会突然出问题,他们也能大概明白他的心思,但是陆兰溪真的不懂啊!
就在司雨霏打算掀面具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声音:“兰溪兄,雨歇君。”
陆兰溪听到有人喊自己,第一时间抬起头看人,当他和范郸对上眼神后,欣然一笑。
司雨霏还在盯着桌面上的糕点,无心交友。
幸好他吃了冰糖葫芦,现在没有特别饿,不然真的会分分钟直接幻化成巨大的触手怪物,把这里的人吓走,然后慢慢享受晚餐。
范郸走过来,已经开始和陆兰溪闲谈。
“抱歉,今早离开得太匆忙了。”范郸先说话,“因为我突然收到了我们少主的消息,让我赶紧赶去接他,还说我不准时去,他就要死了。我被吓到跑过去,结果发现他什么事都没有,纯属是神神叨叨发作了。”
陆兰溪笑道:“没事就好,我在路上遇到了雨歇君……来,雨歇君,这是范兄……”
他转过头,想要继续给两人引荐,结果他一转头,发现司雨霏不见了。
同时不见了的,还有桌面上的糕点。
陆兰溪觉得奇怪,但是由于不好抛下范郸,所以只好继续和范郸聊天。
司雨霏端着几盘点心,坐在船的顶部,他眯起眼睛,摘下面具,在月亮的阴影下,满足地将糕点塞进嘴里。
吃到喜欢的味道,司雨霏就低下头,在碟子里找找有没有一模一样的糕点,他低下头的时候,两侧的头发往下滑,清风吹动,他的黑发尾端飘来飘去,就像是黑猫的尾巴。
月光下,他显得清冷孤寂,白到透明的皮肤,脸颊微微红。
为了吃点东西,就这样狼狈,太难看了。
司雨霏拿起自己喜欢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但是真的好好吃哦。”
又吃完一盘糕点,摸着肚子休息了片刻,司雨霏就听到了下面开饭的声音,他戴上面具,拿上空盘,干脆利落地翻下去,进入主宴会厅。
下面异常热闹。
司雨霏从窗口跳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因为找晓沐云而走过的范郸,他被司雨霏吓了一跳,随后一喜道:“雨歇君,你跑哪里去了?兰溪兄一直在找你。”
司雨霏把碟子随手放在桌面上,闻言,不做他想,只有一件好奇的事情:“要开饭了吗?”
范郸倒是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要吃饭了。”
“那确实要去找陆兰溪了。”司雨霏怕等会吃饭要发表感言。
范郸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良心的人可真多啊。
显然,陆兰溪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极力邀请司雨霏和他一起坐,范郸虽然知道麒麟山的大队伍就在不远处,但还是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修仙者们似乎还没有那么变态,在吃饭的说话谈正事。他们坐一张桌子的人相互之间会闲谈,但是目前还没有人站出来群情激昂地演说。
真的就像那个在桃花树下遇到的人说的一样,纯粹的吃吃喝喝的宴会。
陆兰溪在席间突然对司雨霏表现出了莫大的殷勤,拼命给司雨霏夹菜、倒酒。范郸在一旁看了,露出若有所思的促狭笑容,随后坐在一旁不说话。
司雨霏看着碗里的鱼,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具。
他自己好像不宜出行,运气不太好。
席间的寒暄话不断。
“听说最近齐广宫阁最近又有一人飞升成功,恭喜恭喜。”
此人口中如是说,内心却是怨恨自己门派矮了人一头。
“最近大家的修行都不错,看来大地灵气干涸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是谁传出大地灵气干涸的说法?”
“麒麟山?”
“麒麟山……不行了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同的话题,讨论不同的门派,捧高要讨好的人,贬低与自己不同的人。
身处舆论中心,麒麟山的人不动如山,完全不受影响。
虽说表面如此,但是里面好几个人已经在心里骂街。
司雨霏看过去,看到最中心真正不动如山的一个穿着蓝白衣服的人。据说,这一身衣服是麒麟山的院服,既然如此,在中心的人,莫名就是他们的带头人。
话题说着说着,又拐到了伏羲院的身上。
“伏羲院究竟出什么事了?”
“据说他们放出了弑神斩魔者。”
“消息何来?”
“麒麟山。”
“啧。”
这里对于司雨霏来说太吵闹了,人的声音,心里的声音,完全相反的句子一样的声音几乎重叠,一道声音更比一道声音大,让他的脑袋一下子往左转,一下子往右转,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
他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又受影响,所以像追逐障碍物的猫一样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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