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了痛点,兰斯菲德脸色阴沉。
秦墨顶着那张带着血迹的俊脸,逼近兰斯菲德:“当初没能弄死我,现在该是我收拾你的时候了,亲爱的兰斯菲德先生。”
兰斯菲德咬紧了牙,恶狠狠地看向秦墨:“告诉我霍尔顿的下落!”
秦墨扯出一点笑意,用沾了血珠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额头:“别担心,他过得很好,与其关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呢。”
兰斯菲德一把扯住了秦墨的衬衫衣领:“所以说,他还活着?!”
秦墨仍旧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态度暧昧,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好像在欣赏着兰斯菲德患得患失的表情。
“等你养好身体,我就告诉你。”秦墨站直了身体,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方手帕捂住了伤口:“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兰斯菲德看秦墨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他的力气收紧,秦墨的被他拽的向前走了一步。
兰斯菲德:“我没病,现在就告诉我!是你做的,对不对?”
手帕止不住血,秦墨“啧”了一声,随手将沾了血的手帕递到了兰斯菲德面前,在他饱满柔软的唇上轻轻一抹,兰斯菲德殷红的唇便更加艳丽,兰斯菲德不知道他为何做这个举动,就被他用力拨开了拽着衣领的手。
“也不躲一下,看来是一点不怕我啊。”秦墨嘲弄着说了这么一句,稍稍整理自己的衬衫,兰斯菲德怔怔地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白白净净的指尖染上一抹胭红。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像经过了剧烈运动一般,额头上不断浮出冷汗。秦墨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对上兰斯菲德的双眸,秦墨心中一紧。
兰斯菲德的眼神飘无不定,像是无法聚焦,眼皮一翻,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秦墨从客房里走出来,看见刘妈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
刘妈一抬眼,见他的模样,顿时惊叫了一声,她膝盖上盘着睡觉的猫也被吓得跳走。
刘妈连忙放下手里的毛衣和针线:“快坐下!我马上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
秦墨点头,走下了楼,坐在刘妈身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刘妈打完了电话,又去拿了医疗箱过来为他清理,她忍不住皱着眉问:“是楼上的......那个人打的?”
秦墨却不想多言,摇头说:“刘妈,别问了。”
刘妈叹口气,拿着酒精棉球消毒,不一会儿,洁白的棉球就染红了。
秦墨皱着眉头,想了想拿起手机还是去露台上打了个电话。
蒂尔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背景嘈杂:“我在出任务,长话短说。”
秦墨顿了顿,说:“刚刚醒来后,他不仅认出了我,还记得一切,根本不存在记忆障碍,会不会是诊断失误?”
“我明白你的意思,”蒂尔那边稍稍安静了些许,可能是走到了角落里。
“他会有短暂的完全清醒状态,之所以说是短暂,是因为随后他就会陷入昏睡,再醒来后又会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秦墨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露台上能看到外面光线模糊的路灯,黑色灯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我先挂了。”蒂尔声音一紧,秦墨听到那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家庭医生离得近,已经按响了门铃。
处理伤口用了防水敷贴,医生交代说幸而伤口不是很深,否则会留疤,短时间不能碰水以免伤口感染化脓。
秦墨不甚在意自己的伤。
刘妈送走了医生后,他对刘妈说:“我有件事还需确认,这段时间暂时回不来,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刘妈心疼的摇摇头,劝阻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好歹也在家里养一养,总是在外面这么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你爸爸当年也是和你一样,年轻时候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年纪大了身上一堆毛病,你妈妈还说——”
刘妈语气一顿,看向脚边又跑过来玩毛线球的猫,红了眼睛:“她还说,别人家里都是一个忙着工作一个顾家,我们家倒好,一个忙公司一个泡在实验室,你和柔柔过生日都忙忘记了。”
秦墨听了,微微垂着眼。
少顷,他对刘妈安抚的笑了笑:“别担心我,等忙完这阵子,我就歇歇。”
刘妈这才舒口气:“那就好。”
兰斯菲德昏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的傍晚。
窗没关,冷风吹得人冰冰凉凉,兰斯菲德将那块带血的手帕扔进垃圾桶,走到窗边看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晚霞淡淡的红色褪去,这片别墅群应该处于帝都黄金地段,能眺望到对面的帝都大厦,白雪覆盖在砖红色的屋瓦上,沥青马路上车水马龙,有着他很久没感受过的烟火气。
兰斯菲德看了很久,直到自己不经意打了个喷嚏,才将窗户关了。
这时,他才觉得不对劲。
低下头,兰斯菲德看到自己双足上之前戴着的银质脚拷不知何时被人取下,只在左腿脚踝上佩戴一只黑色的电子脚镣。
他蹙起眉心,蹲下身,拨弄了一下。
“笃笃笃——”
门被敲响,兰斯菲德赤着脚蹲在地板上,看向门口站着的陌生女人。
刘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看清了兰斯菲德的长相,明显愣了愣,想到是他伤了秦墨,刘妈心里不是滋味,她轻轻地将瓷盘放在桌上,甜橙香气丝丝缕缕,果香让空气里都连带清香新鲜起来。
刘妈看见他没穿鞋袜,忍不住出声道:“吃点橙子,补充维生素,你冷不冷?我帮你把拖鞋拿来。”
秦墨临走时同刘妈说过,暂时不要去打搅那人休息,所以刘妈只趁着这人睡着时,轻手轻脚擦拭掉了血迹,地上的碎片怕有响声还未打扫。
兰斯菲德坐了下来,看着刘妈拿了扫帚过来清理碎片。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想着地上是从何而来的玻璃碎片。
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像笨拙的播放器滚动着滞涩已久的磁带。
“他呢?”
兰斯菲德拿起一片橙子,看它莹润鲜美的果肉,只放在鼻尖嗅嗅,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他的语气轻慢,好似再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听在刘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医生昨天夜里过来给少爷处理了伤口,他居然顶着一头绷带就出门了,外面这么大的风雪,唉!”
刘妈话里话外都是对兰斯菲德伤人行为的不满。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随手将那瓣橙肉放入口中,口感酸甜冰凉,一时让他皱起了眉。
刘妈收拾完了,在一旁问:“你晚餐想要吃什么?”
兰斯菲德:“不吃了。”
刘妈不赞同道:“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这怎么行,身体会垮掉的。”
她看兰斯菲德神态倦恹,问:“要不,我给你下一碗牛肉面好不好?热腾腾的,很快,而且吃着也暖胃。”
兰斯菲德露出些许茫然:“牛肉面?”
刘妈瞧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心软下来:“你这样瘦,想必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你等等,好了我叫你啊。”
兰斯菲德不置可否。
趁着刘妈下了楼,兰斯菲德放下几乎没怎么动的橙子,悄悄出了房门。
这是一栋中式别墅,上下两层,兰斯菲德就站在二楼楼梯旁的房间门口。
这里还是陌生,他毫无印象。
往下看,红木扶梯上蹲坐着一只戴着红毛线围巾的狸花猫。
兰斯菲德见一楼客厅里没有人,便走了下去。
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刘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里面有蒸腾如雾的热气,应当是在烧水。
兰斯菲德走到沙发边,蓝眸锁定茶几上的电话。
“喵——”
猫绕到兰斯菲德脚边,蹭了蹭,猫背拱了起来,碰到电子脚镣上的盒型装置,好奇的打量着,还伸出猫爪去触碰。
刘妈端了一大碗牛肉面放在餐桌上,青瓷碗盛着牛肉汤,劲道爽滑的面条上铺着一片片香气四溢的卤牛肉,面上铺了一块煎荷包蛋,撒了一圈新鲜的嫩绿葱花,令人食指大动。
“你下来啦,快趁热吃。”刘妈将筷子放在碗边。
兰斯菲德吃了几口,觉得味道很是不错,难得吃完了。
刘妈在心底暗自叹气:这人生的如此相貌,居然有病。
吃完晚饭,刘妈去收拾,兰斯菲德又回了楼上,主房的门没锁,他推门进去,这里并未有多少生活气息,更像是那人的临时居所。
兰斯菲德随意看了看,又回了自己房间。
秦墨再回到这栋别墅,已是一周后。
深夜,他肩上披着雪回来,额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幸而年轻自愈力强大,果然如医生所言,没有留下难看的疤痕。
刘妈还没睡,赶忙给他泡茶。
“总算回来了,吃了吗?”
“在路上吃过了。”秦墨脱去大衣挂在玄关,坐在皮凳上换了拖鞋:“他呢?”
刘妈将茶杯递给他,道:“在楼上呢,这几天没怎么下来过。”
秦墨接过热茶:“刘妈,你休息吧,很晚了,我没什么事情了。”
刘妈应了一声,回自己屋里。
秦墨端着热茶上楼,还未叩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兰斯菲德站在灯光里,抱着手臂问他:“你还知道回来。”
秦墨缓慢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么,连日的疲累在见到这个人时,好似全都消散了。
只见站在门口的黑发青年勾起一抹笑容,眼里透着温和的光,轻声问他:“是在等我吗。”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去。
他一向美而不自知,蓝眸流光四溢,哪怕是瞪人也是万种风情。
秦墨的心里好似被羽毛轻抚,痒痒的。
他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开着一盏床头落地灯,灯光是暖调暗色,兰斯菲德穿着一件宽松柔软宝蓝色毛衣,银发随意扎起,低头时露出脖颈下漂亮的锁骨,秦墨盯着那片雪色,眼眸里笼着一层深沉晦暗。
兰斯菲德并未察觉,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开口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秦墨喝了口热茶,放在桌上,问:“想起来什么了?”
兰斯菲德眼里闪过愠怒,他非常不喜这种被人掌控和窥视的感觉。
秦墨笑了笑:“既然打过电话给你的好友泽如,你也清楚现在的处境。待在我身边,远比待在监狱里自由。”
电话被监听,他早该想到的。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随手拿起茶杯就砸向坐在一旁的秦墨。
热水滚烫,淋湿了秦墨的衬衫,茶叶挂在他身上,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兰斯菲德:“我要回去。”
秦墨没有丝毫恼火,反而对兰斯菲德笑了笑:“生气了?”
兰斯菲德皱起眉:“你没有听懂我的话?”
秦墨不回答他了,叹了口气,幽深的眼眸盯着兰斯菲德:“本打算让你休息几天,既然你这么不听话——”
兰斯菲德的脊背发凉,好似有一条冰冷的蛇,正在眼前人的目光指引下游走在他身上。
兰斯菲德呼吸一滞,指尖颤了颤。
身体本能的记忆让他躲避了这人灼热滚烫的目光。
秦墨走进了洗手间,不久响起了水声。
兰斯菲德鬼使神差般地走到洗手间门外,手搭在门把上,轻轻地转动。
“咔哒——”
门纹丝不动,却响起了转动的响声。
听到响声,兰斯菲德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他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在做什么?
兰斯菲德如梦初醒,他刚刚居然想跟进去。
我为什么要跟进去?
这时,秦墨打开门,他洗澡洗到一半,赤裸着精干有力的上身,雾气在他背后,一片热气茫茫。兰斯菲德猝不及防对着这具线条漂亮的年轻肉体,目光一颤,白皙耳根微微发热,冷艳的脸上拂过罕见的几丝窘迫。
二人静默了几秒。
秦墨沉稳磁性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是想进来和我一起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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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菲德:“有些事情没弄明白。”
秦墨没有回答,他转过身,走进了冒着热气的浴室内,只见他一把扯下了浴巾,高大挺拔的身躯赤裸的站在花洒下,水花击打在他小麦色的胸膛上,兰斯菲德往内看了一眼,便鬼使神差的移不开眼。
雾气里,青年的黑发湿漉漉的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被他骨节分明的手往后拢去,露出那张非常符合兰斯菲德胃口的俊脸,他闭着眼,水流过他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角,滴落在宽阔的胸膛上。他的腹肌如雕塑一般,线条流畅,有种紧致完美的力量感。
在浴室的灯光照射下,这年轻滚热的肉体好似闪闪发光,呈现出迷人的光芒。
兰斯菲德眯着眼看了很久,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喉咙轻轻滚动。
他的目光炙热,打量着青年的窄腰和结实修长的腿,那腰臀线看起来极其富有魅力,正巧青年背过身,挺翘浑圆的臀部对着他。
兰斯菲德闭上眼,倚在门边轻轻喘息,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忽然,一双潮热的大手捧起了他的脸,兰斯菲德诧异睁开双眸,见青年已经关了花洒,正站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问道:“这么好看?”
兰斯菲德在他手心里垂下眼眸,睫毛卷翘,微微颤动,像蝴蝶栖息在眼睫上。
他低下的视线不由自主黏在秦墨湿润光滑的胸膛上,他伸出白净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把。
兰斯菲德感受着指尖之下温暖弹性的肌肤,扬了扬眉,那双仿佛含着水光的蓝眸与他对视,饱满殷红的唇动了动:“你......”
黑发青年微微歪了歪头,问:“什么?”
兰斯菲德直勾勾的盯了秦墨一会儿,突然抬起手臂揽住对方的脖颈,用力吻了上去。
秦墨眼眸深邃,浮起一抹暗色,任由兰斯菲德在他唇上舔舐吸吮,很快他反客为主,湿热手臂紧紧搂住兰斯菲德的腰肢,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凶狠,他的舌尖灵活地撬开了兰斯菲德的口腔,舌尖野蛮的搜刮着他的气息。
兰斯菲德不觉蹙眉想要往后退——这青年吻技却十分了得,他仿佛知道自己唇间舌畔的每一处软点,同他谦逊沉稳的外表大相径庭,他的吻激烈粗暴,只知一味地进攻,掠夺,霸道而不留余地,舌尖还时不时做些情色意味十足的动作。
许久,兰斯菲德喘不过气,忍不住微微仰头大口呼吸,透明的唾液湿润了唇角,看起来亮晶晶的诱人。
秦墨灼热的目光牢牢盯着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将兰斯菲德锁住抵在墙壁上,轻咬他的唇瓣,接着从他的唇一路吻下来,舔舐着他的脖颈,锁骨,在兰斯菲德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红梅般的痕迹。
忽然,兰斯菲德失去了力气,身体软软的下滑。
秦墨倏然低头,发现他居然晕了过去。
秦墨深黑瞳孔里情绪复杂,心口逐渐蔓延一片苦涩怅然。
秦墨将兰斯菲德轻轻揽入怀中,随后弯腰将他打横抱起,走出浴室,轻柔地放在了床铺上,秦墨放缓力道为他褪去衣物,生怕惊醒他。
“睡吧。”
秦墨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报告来。
这是兰斯菲德的体检报告。
医生束手无策,查不出来发病原因,只能归根到兰斯菲德数年前曾中毒,神经系统受损,故而旧疾复发,影响到了大脑功能,姑且诊断为选择性记忆障碍。
秦墨面无表情的翻看着各项抽血化验单,颅脑CT检验单等各项详细记录。
之前他带兰斯菲德回来时,蒂尔坐在逆光里,面容冷峻。
“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因此你可以像之前那样获取他的信任,为案件收集证据。”
“目前我们掌握到的信息是,他的记忆混乱,尤其在发病时中,他就是一个失忆症患者,所以针对他的调查无法进行下去。”
“还有,”临走前,蒂尔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犹豫:“我目前有些怀疑的地方,但是没有证据。因此我们对外宣称兰斯菲德在监狱疗养,实则由你来监控他,希望你能在保证他健康的同时又能收集一些有用信息——记住,只有你是绝佳人选,如有新线索务必及时向我汇报。”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同前往了帝国男子监狱。
出发前,秦墨让兰斯菲德穿上厚厚的外套,再将他的银发盘起,戴上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兰斯菲德不耐烦道:“够了。”
他不喜穿着过于臃肿。
秦墨笑笑,摸了摸他光滑细腻的脸,轻声道:“你太惹眼,我不放心。”
兰斯菲德与他对视半晌,还是让秦墨为他戴上了宝蓝色的围巾,这样一来,他的脸几乎藏进了繁杂的衣物和配饰里。
坐在车上,兰斯菲德沉默不语,看着银装素裹的城市,觉得有种力不从心的陌生感。他回头看看秦墨,总觉得他熟悉,又有些不确定。
乘坐电梯去了监狱的办公大厅,典狱长办公室内正爆发着一场争吵。
“你太过分了,这本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泽如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厉,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一道低哑金属感的嗓音冷淡响起:“我就管了,你待如何。”
“你!”泽如似乎怒极,却又不敢发作,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过了几秒,厉突然说:“进来吧。”
秦墨与兰斯菲德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厉正擦拭着他那把长刀,刀锋利雪亮,看起来寒气逼人。
他身量很高,两只修长有力的大腿分开坐着,那双凌厉的眼只略略扫过二人,又垂下眼,专心致志地擦刀。
泽如站在办公桌旁,皱眉看向秦墨:“你来做什么”
秦墨手搭在兰斯菲德的肩膀上:“他有事想问你,不如你们聊聊。我这次来是要看望一个老朋友。”
泽如了然,拿起了电话拨通号码,命令道:“带他去1522的牢房。”
不一会儿就有穿制服的狱警过来带路。
秦墨对兰斯菲德笑了笑:“待会儿我来接你。”说完便转身走了。
在兰斯菲德看不见的角度,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泽如一眼,目含警告。
泽如拧眉。
虽然他和兰斯菲德私交甚密,但是也得遵守条约。
兰斯菲德在几次审讯后就出现了精神疾病发作的症状,可是那些人非但不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所有的问话都是机密的,他没有那么高的权限获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次蒂尔向他提起兰斯菲德罹患记忆障碍,泽如终于坐不住,哪怕触怒了父亲,也坚持要将兰斯菲德带回他所管辖的监狱里候审。
可惜,现在又多了个麻烦的家伙。
泽如瞪着坐在沙发上的家伙,他明明没有出声,只是坐着擦拭刀刃而已,气场却不容忽视的强烈。
而且这个男人没有丝毫退避的自觉,反而还时不时将利刃般的目光投向他们,摆明了要监听这次谈话。
兰斯菲德察觉泽如的烦躁与厉有直接关系,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此人。
“我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兰斯菲德问。
短短几次接触,他觉得那个亚裔青年好似非常了解自己。
“你当初在第一监狱里服刑的时候,将他带在了身边,之后就一直跟着你做事。”泽如如此解释。
兰斯菲德背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搭在桌上,光洁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沿,道:“我很信任他?”
泽如欲言又止,他感到背上投来一道冷冽的目光,如芒在背。
“是的。”泽如不自然的移开眼,干巴巴道。
兰斯菲德皱眉,狐疑道:“为什么选择他,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这时,一直不发一言的厉突然开口说道。
他随手拂过雪亮刀身,扬手一收,利落地将长刀入鞘。
泽如叹了口气,对兰斯菲德犹犹豫豫道:“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除开他以外,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跟随你多年,适合照顾你的起居生活。”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目光在浑身无一处自在的泽如和面无表情的厉二人徘徊。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番喧闹,随即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响起。
泽如苦笑,头疼的捂住额头:“该来的还是拦不住。”
来的正是凯瑟琳.赫胥黎小姐,那头金色长卷发扎成了高马尾,整张脸蛋露了出来,愈发显得她肤白貌美,五官明艳。
泽如走上前迎她,苦着脸道:“大小姐驾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凯瑟琳嗤笑:“我来还得和你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把我表哥卖了我都不知情!”说完,她看向兰斯菲德,难掩激动:“表哥!”
兰斯菲德对她颔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向泽如。
泽如想拦在她面前,被凯瑟琳一把挡过,她大声道:“表哥,你千万别相信他们,他们王室党派争斗,只不过是想拿你做一颗要挟对方的棋子罢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如落针可闻。
凯瑟琳冷笑着,她毫不畏惧的对上身后之人阴鸷冷酷的目光。
“我说的对吧,皇太子殿下?!”
监狱牢房内时不时传来难闻的尿骚味,挥散不去的阴暗腐败。
久违陈旧的气息让秦墨好似回到了当年那段黑暗生活。
狱警将他带到门前,为他打开了门。
“多谢。”
秦墨垂眸走了进去。
牢房狭小,这是个四人间,上下铺空荡荡,秦非凡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凳上。
“是你。”
秦非凡缓缓抬起头来,他看起来很憔悴,原本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里只剩阴狠和沉默。
他的目光在秦墨身上久久打量,眼眸眯起,唇角勾起一个平伏的角度,好似在思索怎样才能将眼前这人的心脏撕裂的更痛苦。
秦墨站在门边,光线从走廊漏了进来,照在二人之间,像一条发光的楚河汉界。
秦墨沉声说:“听说你想要招供‘602失火案’。”
秦非凡发出一声讥笑:“你这么想知道三伯和三伯母的死因吗?”
他站起身来,逼近秦墨,眯起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是死去的人而已,何必这么执着不放呢?”
秦墨低估了秦非凡厚颜无耻的程度,低头冷笑一下,猛然一拳狠狠地击向秦非凡!
猝不及防,秦非凡被这力道打得一歪,额角撞在床边铁架上,发出刺耳声音。
他不在意地吐出一口鲜血,咧嘴一笑,雪白牙齿,鲜红血色,看起来寒意渗人。
秦非凡一把拽住秦墨衣领,面目狰狞:“想知道真相?除非你把秦柔交给我!哈哈哈哈哈!一切因她而起,如果当初她乖乖听我话,我们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秦墨用力掐住秦非凡的手,一双漆黑双目倏然阴沉下来,肃声道:“原来你疯了。”
秦非凡松开他衣领,道:“我没有疯。”
他闭了闭眼,有些摇晃地走到秦墨身后,手搭在秦墨肩上,轻声道:“告诉你吧,有人想利用我做一些文章。”
秦墨皱眉,却没有迈步离开。
秦非凡的目光越过秦墨的肩头,暗沉沉地看向对面黑压压的牢房。
“我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
“什么意思?”
秦非凡叹了口气,慢慢踱步,走回木凳坐下:“简而言之,我现在就算想要认罪,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他看向发霉的天花板,淡淡道:“你真觉得,我丧心病狂到要杀人?杀的还是秦家待我最亲近的女人?”
秦墨不语。
秦非凡哂笑道:“我的身世在秦家不是秘密,那些蠢笨如猪的垃圾也敢随意嘲笑我,只有你母亲待我好——直到十七岁那年生日,我对她说我对小柔,有了心思。”
“她似乎被我惊呆了,反应过后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斥责我,而是想尽办法为我开导,还为我介绍其他人家的好女孩......不过,我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认准的事谁也别想轻易动摇,就算是三伯母也不行。”
“6月2号那晚,是小柔考上平京大学的庆祝宴,你应当记得,我们一起参加了。那夜,看到她那么高贵美丽,像一尘不染坠落凡间的天使,永远发光,永远迷人......而我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白天披着人皮游荡,黑暗里对自己妹妹肖想非非。”秦非凡苦笑起来。
“心绪不佳,宴席上喝了太多酒,只好半途离席,我突然很想回去和她说一声,我错了。”
“走到门前,我已经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比如说我会将这些龌龊心思烂在肚里,再也不提。”
秦非凡目光闪动:“门是敞开的,我喝多了酒,当时并没有察觉异样,直接走了进去,客厅里没有人。我走到了楼梯边,突然听到你父亲的声音。”
“他歪倒在楼梯上,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推着我的肩膀,好似赶我,让我快离开,我这时候才害怕起来,想问怎么回事,就看见......”秦非凡颤抖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你看见了什么?!”秦墨死死盯着秦非凡,脸上一贯的平静沉稳被打破,气息不稳。
秦非凡急促的呼吸,好像又回到了那副可怖的场景。
他低哑道:“我看到你母亲睁着眼睛,流出泪来,对我呼喊着什么,她的嘴里被塞着布条,一把黑沉沉的枪对准她的头颅,在她身后站着两个黑衣人,另一人见我,也抬起枪,枪口直勾勾对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