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 by铁马倦倦
铁马倦倦  发于:202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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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坐到了刺猬头的旁边,把音量开到最大。
“遗体是生物死亡后留下的躯体。由于细菌真菌分泌……遗体腐烂……污染环境……”
巨大的声音从楚孑的手机里传来。
正好在打王者的刺猬头吓得浑身一愣,自己的英雄也被对面的妲己一套三连带走了,发出凄凄惨惨的叫声。
配合着楚孑外放的教材录音,真比恐怖片还吓人。
刺猬头的头发立起来的更多了。
但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他也不不想折了面子,于是一个箭步上前:“不是我说,哥们儿你什么意思啊?”
楚孑冷冷看了他一眼:“哥们儿,这不是没上课呢吗,装你妈呢啊?”
原句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旁边围观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刺猬头这下觉得有些尴尬了,拎起楚孑的脖领子:“找事是不是?你叫什么?”
旁边他的朋友见刺猬头有点急了,赶紧拉住他:“别动手啊,勋哥,这是楚孑。”
“楚孑?”刺猬头手劲更重了几分,“就他妈是那个明星?高考不是考得不错吗,也来学殡葬啊?”
朋友这下也有点尴尬了,戳了戳名为勋哥的刺猬头:“他是本科的。”
“哦?”刺猬头这下更得意了,“本科的还不是和我们这种专科的一样吗?”
他见楚孑没什么反应,故意凑近,然后“阿巴阿巴”了几声。
这是之前楚孑火的时候,很多黑子做的关于他在问答节目中不知所措的cut,专门用来嘲讽楚孑的。
楚孑皱了皱眉。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只是两个人单纯的斗嘴,或者争执也就罢了,但没必要动手,而且,这样的嘲讽,真的很低级又很不尊重真正的失语症患者。
“啊?本科生?”刺猬头还以为楚孑是害怕了,“好不容易考了那点分,还来学这个,真……握草!”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手腕就被楚孑干脆利落地扭到了身后,自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半张脸就已经摔在桌子前面了。
“嘶——”
刺猬头吃痛,一时间喘不上气来。
而楚孑的手又重了几分。
有系统对于身体功能的加持,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打架竟然这么厉害了……
楚孑面不改色,“咱们这学期就有基础解剖学,你但凡提前预习一下也知道关节受力的位置。”
“架都不会打,有空也读点书吧。”
这句话可谓杀人诛心。
周围围观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喔~”。
刺猬头整个脸都皱成一团了,还红了。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臊的。
他还以为这帮子小偶像都细胳膊细腿的,没他壮实呢……
可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想起身再来过,上课铃已经响了。
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笑眯眯的阿叔走了进来。
刺猬头见状也不敢再发作,只能乖乖坐下,当自己先吃了个小哑巴亏。
小教室一共五十个座位,此刻坐了不到一半,稀稀拉拉的,显得有点可怜。
但老师也完全没在意,只在黑板上写下了“魏益丰”三个大字。
楚孑脑海中有根弦嗡的一声就绷起来了。
这位可是院里哲学系的系宝,在中国哲学方面很有建树,而且还是国家易经协会的名誉会长!
他们的生命文化课程,竟然是这位老师来教的!
但刺猬头忽然笑了一下。
众人齐刷刷地带着疑惑看向他。
刺猬头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有点兴奋,指着魏教授转过身之后趿拉着皮鞋的脚后跟:“他袜子都破洞了。”
周围几个男生传来低哑的笑声。
“太小学生了,”坐在一旁的阿戒掰了掰手腕,“真傻逼。”
楚孑点头,表示赞同。
之后的一整节课,无论是魏教授在做自我介绍还是讲起整个课程大概的架构,刺猬头都时不时接个下茬。
最后连阿戒都快忍不住了,频繁回头瞪他,但他却像受到了鼓励一样,反而更起劲了。
“真尼玛烦人,”阿戒郁闷,“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被人当小丑罢了。”
而魏教授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静静地讲着。
楚孑也没再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觉得魏老师实在讲的太好了,于是从系统的犄角旮旯里抠出来了个新功能,把刺猬头的声音全屏蔽了。
楚孑本来觉得生命文化这门课会比较虚,也就是所谓的太偏理论,而显得有些假大空。
但魏老师在介绍课程安排的时候,每说起一个大知识点,却总会提到现实中发生的新闻或者书籍作为辅佐。
生命文化课程的本质,是在讲述对生命的看法和对待生命的态度,并通过此来反射大家对待死亡这件事的看法。
可以说是殡葬人所最需要的一节认识生命和死亡的课程了。
比如关于第一个大单元:何为生命。
魏老师不仅推荐了亚里士多德所著的《生物志》、《动物之构造》和《动物之生殖》一些列书籍进行讲解,还用了如《蓝色星球》、《动物王国》等纪录片进行辅助讲解。
到了后面关于生命哲学、生命伦理学和生命科学的部分,又分别从各类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来进行串联。
甚至还囊括了如老子的《道德经》、李昌龄所注的《太上感应篇》和讲神仙生死的《郁离子》等等书籍,堪称旁征博引,借生命文化对华国的整体文化进行了疏离。
而且,虽然所讲的内容牵扯很杂,但魏老师并没有刻意地去弄得很深奥。
他特别强调,并不需要大家真的去读完这些书才能理解全部知识。显然是考虑到了本科一年级学生的阅读量,进行了适量的调整。
所以,哪怕是只听着魏教授讲整个课程大概的结构,楚孑就已经开始期待正式的课程了。
果然自己读书再多,都抵不上听真正的学者大能讲一堂课来的收获多。
而伴随着楚孑的疯狂记笔记和专心听讲的行为,坐在他身边的阿戒也冷静了下来,不再和刺猬头较劲,而是专心听着魏教授讲述。
甚至,到了课程的后段,他也找楚孑借了纸笔,开始记了下来。
下课结束后,楚孑也没着急回宿舍,而是追上了魏教授,又问了一些关于生命伦理学的问题,魏教授也笑着回答,三言两语间,就让楚孑觉得一切都更加通透了。
直到魏教授说自己饿了,要赶紧去食堂吃午饭,楚孑才“放过了”他。
阿戒走上前,搂过楚孑的肩膀:“真羡慕你啊。”
楚孑还在想着生命文化的课,没太听明白:“羡慕什么?”
“刚刚你和魏老师问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诶。”阿戒感叹。
楚孑只觉得阿戒是在夸张,“哪有。”
阿戒的神色无比真诚:“真的!”他拿过楚孑的笔记,立马被一手漂亮的字吸引了,语气更加崇拜:“楚哥,我可算知道我和你的差距在哪了,你教我学习吧!”
这个请求实在太宽泛了,楚孑笑道:“学习怎么教啊?”
“那楚哥是怎么做到这么专注的?”
楚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喜欢吧。不止喜欢这门课,还喜欢学习这件事本身。”
他丝毫没有扮猪吃老虎的意图,有一说一。
喜欢学习又不丢人,如果可以,他可以再学两辈子、三辈子。
“真好,我也想有个这么喜欢的事,”阿戒低下头,又想了半天,“那楚哥能不能麻烦你从高考知识开始教我,其实我选这个专业都是被我爸逼的,他就是开墓地的……”
“而且,我也不想当专科生了,你看看我的同班同学,都是刺猬头那种傻逼。”
“好啊,”楚孑一笑,“不过我不认为专科生低人一等。”
在拒绝了几次阿戒要给钱的意图之后,阿戒强拉着楚孑去外面下了馆子,吃了顿大餐。
二人吃的肚子都歪了,这才慢悠悠溜达回宿舍。
小佛人和擦地狂都在午睡,楚孑本想再看看关于下午殡葬学概论的书,但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弄得他自己都有点疑惑了,是不是记忆力衰退,其实自己根本没买书啊?
岂料外面突然传出一阵欢呼,不仅把楚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还把小佛人也吵醒了。
刺猬头这时候拿着个水桶,走到了他们宿舍门口。
楚孑定睛一看,自己的殡葬学概论就泡在里面呢。
刺猬头拿着手机,显然是想拍下好戏:“哎呀楚哥,刚刚不小心把你的书弄进脏水桶了,楚哥是大明星,还是前途无量的本科生,那么有钱,该不会怪我吧?”
又来了。
楚孑把手里的书都放好,把阿戒拎回宿舍安抚好,然后撸起了袖子。
不得不承认,人类都进化到这个阶段了,暴力仍然是解决傻逼最好的办法。
楚孑还没走上前去,忽然一阵旋风就从他旁边窜出去了。
阿戒和楚孑两眼懵逼。
什么东西?
只见那道旋风直接一个飞踢,将刺猬头踹出去了两三米。
然后,他拿起了水桶,直接砸到了刺猬头的刺猬头上,一下、两下……
嘭嘭作响。
周围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而出借也适才听到小佛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他妈有毛病把整天装、你、妈黑涩会?”
“中午不让你爷爷睡觉,给你脸了是、不、是?”
“妈的,给你丫直接送进殡仪馆算了!”

整个404房间,不,应该说整个宿舍楼层,都出现了短时间的寂静。
小佛人却根本没在意大家的目光,只是接着用塑料桶一下一下地锤在刺猬头的头上。
刺猬头的脑壳已经被打肿了,此刻浑身湿透,双手抱头,接连求饶。
楚孑赶紧上前,拉住小佛人的手:“弗哥,算了算了……”
阿戒也帮忙:“是啊弗哥,别闹出人命,咱还没学会怎么给他入殓呢……”
王一弗这才勉强收住手,喘着粗气。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金黄色的皮肤上,汗水和刚刚溅上去的水珠都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楚孑感觉自己见到了真人版的武圣降世,暴打小妖。
而且,之前王一弗一直在被子里看不出来,此刻楚孑才有空观察。
在大家的刻板印象里,学霸尤其是文科学霸,都比较文文弱弱的,但王一弗这浑身腱子肉和八块腹肌,少说也是天天锻炼的结果。
楚孑掂量,如果王一弗刚刚不收手,光凭他和阿戒还真不一定有办法。
王一弗绷了绷浑身的肌肉,再看了刺猬头一眼,直接把桶丢到了他后背上。
“傻逼,再来惹我们宿舍的人,见你丫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就把404的大门一关。
也不管刺猬头还在外面哀嚎成什么样了,总之就是不管了。
进了屋,楚孑和阿戒半天都没敢和王一弗说话。
反倒是刚刚还在沉睡中的擦地狂刘冰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王同学,你刚刚打人的时候那水溅回宿舍里了,能不能麻烦你擦干净?”
楚孑和阿戒同时愣了片刻。
这孩子,虽然说话还有点结巴,但说话的内容是真的不挑时候啊!
楚孑和阿戒生怕王一弗会炸,再把刘冰拽下床打一顿,已经做好了豁出命去上去拦人的准备了。
没想到王一弗沉默了片刻,再点了一把檀香,然后点头回答:“不好意思。”
“没事……”刘冰下了床,拿起了抹布,纠结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王一弗,“一起吧?”
王一弗讷讷挠了挠头:“好。”
楚孑和阿戒也赶紧加入其中。
404宿舍的第一次大型团建活动就是打人和……擦地。
王一弗等了半天才开口:“感觉我又要拿处分了。”
刘冰继续弱弱发声:“不用感觉,你肯定拿。”
楚孑and阿戒:“……”
为什么总用这么柔弱的语气说出这么寒冷的话啊!!!
刘冰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有点耿直,看了看对方的熏香,找了个话题问道:“你……信佛啊?”
王一弗倒是对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刘冰格外宽容,弄干净了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才慢条斯理回答:
“我家开武馆的,杀戮重,得中和一下。”
“那感觉也没什么用……吧?”刘冰低下头,很认真地擦着脚下的地面,“万一被退学了怎么办,以后别打人了,听到没?”
王一弗看了刘冰一眼,闷闷点头:“嗯。”
后来,事情果然不出刘冰所料,王一弗被辅导员叫走,结结实实领了个严重警告的处分。
不过,好消息是,王一弗想要消除处分就要拿到一些校园活动或者良好表现之类的。
除了全国大学生武术比赛以外,楚孑还告诉了王一弗自己准备写CSSCI的消息,所以王一弗也就半推半就地加入了楚孑和阿戒的学习小组。
连带着不想落单的刘冰也加入,四个人初步形成了一个一起行动的小团体。
每天不是上课,就是跟着王一弗去健身房锻炼身体,最后的空余时间基本都在图书馆度过。
一般的情况都是三个人一起看殡葬专业的参考书籍,而一门心思想回去重新高考的阿戒则是看高中知识,有了楚孑和王一弗两个学霸偶尔指点几句,他觉得自己一个月来学到的东西真的比高中三年还多。
但偶尔,阿戒看着三人都在学殡葬,也会抽几本书来看一下。
再加上自己家就是开墓园的,他时不时也给剩下的三兄弟将将关于墓园里发生的事,也算是扩充一下知识,三个人听得都很专心。
“我爸最近想把我家在市西边碧峰山上的墓园再往出扩建一片,但是山顶上的土都特别难挖,找了好几个施工队都不灵,结果有天晚上,我爸就看见有人在山顶挖土,一看是个老年人,就在那自己一锄头一锄头的挖……”
“后来才知道,原来老人是个退伍老兵,早年间家里出了事,儿女和妻子都走了,他一个人活了十几年,现在觉得自己时候差不多了,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送走。”
“我爸就觉得很奇怪,老兵不是该有什么固定的陵园吗?但那老人说自己不想去和老战友们在一起,因为妻子儿女都在碧峰山上,所以自己也想留在碧峰山,还不知道那片地是我爸盘下来的,还以为自己给我爸添麻烦了呢,一个劲道歉。”
“你是不知道那土有多硬啊,还以为跟影视剧里似的,一个人一把锄头就能挖一个埋人的洞吗?少说,一个标准的能埋人的墓穴也得有2.25立方吧,那土的重量就是3、4吨呢,而且还得用十字镐,当然了,现在我国都推行火葬,但放骨灰也得一立方吧,两吨土还是要挖的。”
“我爸这心里难受的,当时就定下来给他预留了个新墓,不止没有期限,还是容花碑的,四四方方的花岗岩配上汉白玉的柱子,朝南双穴位……”
这天,404的4个人正在图书馆的讨论区复习,阿戒刚好收到父亲发来的消息,便分享给了三位兄弟。
尤其是三人还不太了解各种墓碑的材质、地理位置和风水等等消息,于是就三言两语地问起来,阿戒这来了兴致,当即如数家珍地讲了一遍。
“……要说这最好的,还是朝南的九龙祥云碑。”
“安康碑也不错,也是花岗岩做的,就是上面会没太多纹饰……”
“当然了,这都是传统立碑的墓穴,要是非传统的,那讲究和门道就更多,比如这树葬碑吧,就有三方的和六方的,六方的就是两颗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可以换个别的地方讨论吗?”
阿戒说的正起劲,只见一个男生就走过来了。
男生穿着运动服,神色十分严肃,又道:“不好意思,我和我的组员要开会,能不能请你们换个别的地方讨论?”
“为啥?”阿戒看看四周,“这是图书馆的讨论区诶,大家都在讨论吧,我们的声音也没有很大。”
“但我们组就在你们旁边,你们的声音的确不大,但是——”男生说着看了看几人桌子上放的书。
《殡葬学概论》、《华国历代葬礼》、《丧葬历史》、《华国古代陵寝制度历史研究》……
“——但是你们讨论的内容有点让我们不舒服,真不好意思啊,”男生笑笑,“能不能请你们换个别的地方讨论呢?”
“这是什么道理啊?”刘冰面露不解,“都是学校的学生,这也是我们学的课程啊?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可以离开啊。”
楚孑他们都知道刘冰只是说话太直,其实没有恶意,但面前的男生显然不这样以为。
男生当即面露不悦,看向刘冰:“你们是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大专班的吧?其实我们这个校区的基础设施主要是服务本科生的……”
“我就是本科生,怎么了?”楚孑打断了男生的话。
“我也是。”王一弗起身,撸起了袖子。
“专科生和本科生在一起学习?”男生刚要笑,又看到了王一弗小臂的肌肉线条,从善如流道:“我们是历史学院的,大家都是姐妹学院,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不好吧?”
“那你说话小心点,”王一弗抱臂而立,比对面的男生高了一头,“低头不见抬头见,是吧?”
“我没别的意思,”男生道,“你们几位也知道,这个专业的内容,确实有些令人不属实,你看……”
顺着男生的手指,楚孑他们才注意到周围讨论桌上的人。
几乎每个学生都在背对他们的桌子,显然是不想听到他们所讨论的内容。
“我只是性子比较急,主动说出来了而已,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不好意思,”男生又道,“希望你们也能理解吧,生老病死,都有点……忌讳。”
剩余三人都沉默了,刘冰却问:“为什么?你们家人都不会生老病死的吗?”
刘冰问完,王一弗已经站在他跟前了。
男生本想回嘴,但也作罢,摆了摆手,走回了自己的小组。
这下,四人刚刚讨论墓园问题的心情也没有了,各自安静起来看书。
楚孑长叹一口气。
他们学了这么久,早就脱去了最初看殡葬这件事的那层忌讳,但哪怕是在各种意见相对开放的学校,其实这仍是一个引人避讳的问题,被大家理所当然的觉得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但他们这边安静下来了,反倒听到隔壁的小组开始吵起来来了。
“小慧,你要是总不出声讨论,不如就去别的组,或者自己当一组,别拖累我们好吗?”男生对着一个蘑菇头、学生气息很浓的女生说话。
那女生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道歉:“对不起。”
“你也不用这么凶吧?”另一个女生仗义执言,“小慧她确实文静了一些,但她一直在记笔记查资料,做的贡献不比你这种辩论队的整天叭叭叭少。”
“是吗?”男生把书直接往桌子上一拍,“那你说,刚刚我们没查到的问题,她找到哪个了?”
“都找到了,”小慧立即拿出笔记本,像仓鼠似的指着上面的字,“‘二重证据法’是王国维先生提出的,‘地下之新材料’同样是王国维先生的同一理论,还有……”
“……还有什么?”男生再次打断小慧的话,拿出一张图,“这上面的甲骨文你都查到出处了吗?”
小慧被吓了一跳,文文弱弱的回答:“我只能认出‘乙未酒兹品上甲十……’”
男生得意:“还说自己有贡献,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
“報乙三,報丙三,報丁三,示壬三、示癸三……”
楚孑走上前,将剩下的甲骨文尽数念了出来。
小慧如蒙大赦,连道,“谢谢谢谢……”
男生见楚孑主动走近先愣了片刻,然后神色更不满,嘟囔道,“你怎么认识的?都瞎读的吧?”
“这些都是王国维先生《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里面考究的甲骨文原文,这本书同样也是我们殡葬专业的参考书籍之一,”楚孑磊磊落落地回答,“你们是学考古的吧?我们是学殡葬的,以后少不了有交流的机会。”
“交流什么啊?”男生面子上挂不住,拿起包就往出走了,“我们换个地方讨论吧。”
剩下的一众组员赶紧跟上,只有小慧留在原地。
小慧有点纠结,但收拾完东西,还是转过头,对楚孑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刚刚我们组长那样,真是不好意思,他就是好胜心太强了。”
“没事的,”楚孑和善的笑笑,“不用替别人的性格道歉,也不用对自己的性格感到抱歉。”
小慧脸一红,再说了几次感谢,赶紧跑远了。
“呦,楚哥,英雄救美,”阿戒上来拍拍楚孑的肩膀,“不过你什么时候看的王国维先生的书啊,我怎么不知道?”
楚孑笑笑,也没回答。
还能是什么时候看的,当然是上辈子看的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站出来“英雄救美”。
只是刚刚小慧的样子,总让楚孑想到上辈子一直陪着他的那位社工。
那位社工怕不能行动的楚孑无聊,每次来都会给他讲些自己身上的故事。
她大学就学的是社会工作专业,这个专业就少不了经常小组讨论和课堂展示,但那位社工天生内向加社恐,根本不擅长这些,总被同学怼。
但毕业之后,她找到了让自己很舒适的领域——临终关怀。
这个领域不需要说很多话,很多时候,只要安静地听临终之人的回忆就好了。
哪怕她只有三十岁,但因为内心细腻又敏感,很能体会到濒死之人的心理。
所以,内向的她在这行里做得很好,可以说,她是上辈子楚孑最为感谢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楚孑漫无目的地想了起来。
讨论房间里的一位中年女教师刚挂断电话。
“我继母在燕京快不行了,”她给前夫发去一条语音,“刚刚那位社工刚给我说过相关信息,很细致,只是可惜,我和继母从不亲近,还得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去帮我看一眼吧。”
然后,她又给社科院的院长发去了一张照片和一条消息。
“你们大一殡葬学有个学生古文功底不错啊,甲骨文都记得一清二楚,不来我们考古班真是可惜了。”
“[图片]”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一周后,大家期待已久的实践课程终于开课了。
不论是对于本科生还是大专生来说,大一的这门“遗体整容与化妆技术”都是占了不少学分的课,所以404宿舍的四个人都格外认真。
进到实践课专用的教室,楚孑的第一印象就是冷。
户外的气温大概还有二十几度,但屋子里恐怕连十度都没有。
虽然404的四个人一进屋就被寒冷的空气激了一下,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只怕是回头到了工作现场,因为有遗体的关系,也会是在这样的气温之下工作。
而幸亏来教课的专家也没太难为这帮刚刚入学的新生,并没有让他们直面多么“恐怖”的场景,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人一桌,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人类半身的教具。
很快,学生们到齐,老师也来了。
楚孑认出,教这门课的,正是之前总和白伯伯互怼的老奶奶,名字很文气,叫兰依。但楚孑总叫她兰姨。
兰姨也注意到了楚孑,冲他点头示意,楚孑也回礼。
然后,兰姨就配合起ppt对大家讲起了课程大概的情况。
“同学们好,你们应该大概有了解,这门课我们会教遗体的整容和化妆技术。”
“那什么叫遗体整容呢?这个当然和我们所说的垫鼻子、割双眼皮有区别,主要是指面对非正常的遗体,比如车祸、溺水、死前受到重击等等的遗体,我们要先将其的皮损或者身体部分拼接起来,至少要和逝者活着之前的模样相仿才行。”
兰姨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相当自然。
但台下的同学们看完演示文稿里出现的相关图片,轻则别过视线,重则直接原地干呕了。
就连楚孑也微微皱眉。
这些图片全都是兰姨过去的工作生涯之中见过的真实遗体情况,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视觉冲击力还是太强了。
兰姨看到大家的反应,非常仁慈地换了下张图片。
“不过大家不要担心,关于遗体整容的相关操作,我们下学期才会涉及到,而这个学期,我们从比较简单的遗体化妆和基本功开始练起。”
“首先我先教一下大家基本功,这不光在之后的遗体整容部分会用到,还会让你们的手变得更加稳定,也方便后续化妆部分的学习。”
兰姨拿出针线和皮具,“各位可以试着把皮子缝合起来。”
说着,众人也拿起桌面上已经摆放好的针线包,试着操作,但要不就是皮子破了,要不就是被弯弯曲曲的针扎到手指,一时间,场下嘶哈声一片。
“不用着急,”兰姨巡视一圈,站到了楚孑身边,“大家可以多和楚同学交流经验,你们看他缝的,又快又好,手势也对,非常稳定。”
这下,一众同学才发现,原来大神就在自己身边。
“楚哥,你太强了,怎么做到的?”阿戒凑过来一颗毛绒绒的头,“也教教我!”
楚孑被大家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唯手熟尔。”
“切,装什么啊?”刺猬头冷哼一声。
楚孑还没说话,兰姨护犊子的心就起来了:“你平时表现分扣五分。”
“扣就扣呗!”刺猬头脖子一横,“您这招也就吓唬吓唬本科生,我们专科的怕什么?”
“专科怎么了?”兰姨不解,“专科就不可以好好学习吗?我当年也是专科学生,我们班可没像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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