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退就退!”张勋一抹鼻子,“不就是一破大专吗?老子还不上了!”
魏教授摇了摇头:“你看我教大专生和本科生有区别吗?”
张勋别过脸,不再回答。
但周围同学都帮他回答道:“没有。”
“我不想说璞兰大学我的课有多抢手,多珍贵,”魏教授换上了痛心的表情,“但你要是这么作践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我也无话可说,艾院长,这个学生交给你了,我是觉得退学处分合适。”
艾院长也神色不悦,站起身:“好的。张勋,和我走吧。”
二人走后,阿戒方才坐下。
“真痛苦!这种垃圾早他妈该滚出大学校园了!”王一弗狠狠道。
楚孑恍惚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有人也对他说应该滚出大学校园。
而没想到此刻,竟然这话是对别人说的。
而且张勋也完全是罪有应得。
是他主动沉到泥潭之下的,还想拽楚孑下水。
楚孑全程没有主动害过他,甚至连最后这一次,也只是把那部手机解了锁,放到了寝室里而已。
可以说,张勋是实打实的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但凡他想正经学习,也不会沦落至此。
别说什么大专生就是这样。
楚孑看向阿戒和刘冰,朝夕相处了几个月,他们的努力根本不比自己和王一弗差,很多问题还要请教他们呢。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
而终于处理完了张勋这个害群之马,殡葬班内部就安稳了。
就差外面那个隐患了。
直播也因为这场闹剧而中断。
楚孑拿出手机,点进了燕京电影学院的直播间。
正好,轮到韩诺的表演了。
而韩诺听到了黎瑭汇报璞兰大学的情况,已经感到有些不妙了。
但他对于“见到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这个考题的准备还是比较自信的。
练功房里,只剩下他和副院长。
弹幕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让他快点表演。
韩诺定了定神,走上前,从副院长的手中抽取选题。
然后,瞬间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在亲人的葬礼上,你的表现会是?”
韩诺见到这个考试题目,先是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展示给直播间观众。
这选题,怎么和他练了半个多月的,完全不一样?
而观众们看完立马不淡定了。
“刚刚那边楚孑刚讲完葬礼诶,这边就是和葬礼相关的考核,是巧合吗?这是杠上了吗!”
“天呢,刚从璞兰大学直播间出来,我这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呢,这边就也是这么让人心疼的题目!”
“韩诺加油啊啊啊,这个题目很容易发挥吧,加油!”
“韩诺韩诺,演技冠军韩诺!”
“韩诺,准备好了吗?”崔哲问道,“准备好了的话可以随时开始哈。”
“啊……好。”
韩诺飞速眨眼,心里过了百八十遍,最终还是决定之前怎么练的,这次就怎么表演。
反正之前的题目是“挚友死在自己的面前”,想着两个都带点死不死的,应该差不多。
于是,韩诺就开始了自己的一套程式化表演。
先是双目瞪大、难以置信,然后跪倒在地,呼天抢地,之后在场地内踉跄寻找,希望获得挚友还在世的一点痕迹,但最终一无所获,失魂落魄,无助看向镜头。
最后,一滴泪精准地从眼角落下。
演完,韩诺还假装自己没有出戏,黯然伤神半晌,直到老师提醒,这才“记起”来自己还在考试,不好意思地冲镜头笑笑。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韩诺练了这么长时间,再熟悉不够了。
就连最后的笑容都是精心计算过得角度。
弹幕却并不买账。
“不是,刚刚表演的是在葬礼上吗?”
“这是至亲的葬礼诶!韩诺是不是完全不了解葬礼啊,真的哭不出来。”
“就算哭的出来,也不是这种号啕大哭啊……”
“而且他刚刚走那一圈是什么意思?”
“在葬礼上找金子吗?可笑可笑。”
韩诺看到弹幕也愣了。
怎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黎瑭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疯狂给崔哲打手势。
崔哲想了想,点评道:“准备的时间这么短,其实韩诺同学的表演还是可圈可点的哈。”
“面对死亡可能就是有的人会有这种巨大的情绪……”
“考虑到韩诺同学的年龄,这个时候能有这种认知,已经还不错啦……”
“我知道韩同学练得很辛苦,风里雨里都在坚持练功,真的不容易……”
崔哲开始了娱乐圈最常见的尬捧。
吹不了作品就吹态度,吹不了态度就吹天分,直到最后实在不行,就可以开始吹努力了。
但现在的观众没有那么好糊弄。
“说实话,其实他和楚孑年龄差不多大吧,怎么两个人对死亡的看法差别这么大啊,真是天差地别。”
“嗐,表演这种事,说到底还是没有天赋罢了。楚孑刚刚光是念词都让我快哭了,这边……真的不行。”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怀疑,这样都能吹出彩虹屁,是不是这位老师和韩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时候,粉丝就跳出来反驳了。
“人家是堂堂燕京电影学院的副院长哈,怎么可能给我们韩诺开后门?”
“再说了,我们韩诺是今年艺考第一,你们这帮人看不懂表演就别乱说!”
“我就觉得韩诺表演的很好啊,最后那滴泪真的神了,我好爱!”
“韩诺韩诺,演技第一……”
粉丝们话还没打完,见到了后面的弹幕,瞬间把剩下的彩虹屁都吞回了肚子里——
“报!韩诺今年艺考的视频曝光了!”
“快去吃瓜,看看你家哥哥今年的艺考画面!”
“我去,本来以为看韩诺丢人就够爽的了,但完全没有这个爽!!!”
韩诺和黎瑭都傻眼了。
后者赶紧掏出手机,查看微博,瞬间惊了个呆。
一个名为小乐的狗仔账号竟然把韩诺艺考时的表演视频放上去了!
视频中,韩诺作为一名考生,声、台、行、表四门基本功挨个表演下来,不能说是完全不行,只能说是和演员毫不沾边。
尤其是随机题目表演的环节,韩诺演了个盲人,怎么说呢,就和真瞎的人比,演的更像是个傻子。
就连诗朗诵听上去都让人觉得尴尬无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评论区立马炸了。
谁也没想到之前一直在营销艺考第一的韩诺竟然表现得会如此差劲,这都不需要圈内人评价了,就算是路人都能看得出来完全不合格!
甚至连很多良知尚存的粉丝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加入了diss韩诺的浪潮之中。
“受不了,我喜欢的竟然是这么个垃圾!”
“这都是啥啊,我瘫痪的二姨都比你表演的好!”
“我是当时同时考试的艺考生,我证明,憋笑真的很辛苦!”
“不是,为什么这样的都能当表演合格的第一名啊?”
“朋友们,你们注意看,那位考官是不是现在指导表演的副院长?”
“没错,就是他!他叫崔哲,这人肯定有问题!”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瞬间就开始扒皮崔哲和韩诺的关系了。
而这时候,楚孑也收到了一条信息。
“楚小友,我们集团的爆料要在这时候发出来吗?”
楚孑终于舒了一口气。
来的正好。
“发吧,谢谢叶先生。”楚孑回复道。
片刻后,微博上迎来了今天的第三次海啸。
望远集团的官网把几位失德的前经理所参与的活动全部都发了出来。
吃瓜的网友本来还没太在意,直到看到其中一位经理供述,才惊了个呆。
这位经理之前为了自己儿子升学而攒的饭局上,星熠公司的经纪人黎瑭向他保证自己可以让他儿子进入燕京电影学院,作为交换,市场评估时,他要选楚孑继续成为代言人。
网友们很快发现,这位同学同样考入了燕京电影学院的表演系,成为了韩诺的同学。
而负责他复试的,也是崔哲!
狗仔小乐这时候把几家企业的关系也都发了出来。
网友们终于看懂了,原来崔哲副院长旗下的表演指导公司正在和星熠的子公司打官司,而子公司们撤诉的日期,正好是艺考合格证下来之后的两天。
这下,就连完全不懂娱乐圈的人,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
韩诺、崔哲、黎瑭,这三人的名字直接盖过了今天的一切风波,稳稳占据了热搜前三的位置。
尤其是牵扯艺考和望远集团的代言这两件事,大众立即开始猜测,楚孑拒绝参加艺考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操作而不愿意同流合污,更有甚者,直接把楚孑退圈和这套操作联系到了一起。
之后,各路爆料五花八门,关于韩诺参演的电视剧的投资关系也被观众扒出来了,甚至连他日薪208w的事也有人爆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燕京电影学院的直播间,要求学校给出说法。
只剩下韩诺和黎瑭还在原地懵逼。
很快,二人就接到了无数个解约的通告邮件。
从冉冉升起的娱乐圈明星,到黑红流量,到最后要被检察机构立案调查,星熠公司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走完了别的公司倒闭的流程,堪称内娱新纪录。
韩诺和黎瑭看着自己的负债,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欲望了。
从不可一世的娱乐圈名人,到身陷囹圄,也不过是瞬间的事而已。
而更可怕的是,很快,就没有什么人再记得韩诺和星熠了。
他们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中。
毕竟,和他们相处的时光,也确实没有什么可值得怀念的。
燕京市新阳区检察院,未成年人检查部。
检察官陆晓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了,但仍然未能找到星熠和崔哲有私下交易的最直接证据。
只靠这些间接证据,虽然也能成功起诉,但黎瑭若是找到优秀的律师,这个案子恐怕会拖个几年,最终草草了事。
陆晓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向远方的高楼大厦。
缺乏证据、不被理解,已经是检察官生活的常态了,她几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网友看到这样的事很可能很快就在心里跟他们定罪了,但身为带着检徽的国家检察官,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夜已经很深了。
助理检察官这时候敲门而入,问道:“陆姐,有一位证人来了,需要今天问话吗?”
这起案件所涉及的人员要么是明星或者童星,在社会上有不俗的影响力,要么就是企业高层、学校高层,所以每每涉及问话都推三阻四,说的话也像打太极,为案件侦破增加了不少难度。
“来吧,”陆晓重新戴上眼镜,“是谁?”
助理检察官:“一个名叫楚孑的大学生,之前是星熠的艺人。”
陆晓微微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好。”
见到楚孑的一瞬间,陆晓就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
一般这个年龄的明星都会有点骄傲,哪怕是身背重案的韩诺对待检察官都有点端着,但楚孑并没有。
楚孑微微一笑,先开了口:“请问陆检察官,这个案子为什么是未成年人检查部负责?”
“这个很简单,”陆晓如实回答,“只要是牵扯到未成年人的案件,都是未成年人检查部来负责。”
“这样,我之前都没怎么听说过这个部门,”楚孑道,“这还是第一次来检察机构。”
“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以后也欢迎常来,”陆晓笑笑。
“谢谢陆检邀请,”楚孑眨了眨眼,“那我也不耽误您时间了,麻烦您记好。”
“202x年1月4日,燕京留影咖啡厅,我和黎瑭见面的时候,黎瑭接到了崔哲的电话。”
“1月8日,黎瑭在和平酒楼下了车,我怀疑他是和崔哲见面。”
“2月7日,黎瑭飞回燕京,是崔哲派车来接的。”
“2月14日,在燕京电影学院的K楼……”
陆晓也没说别的,和助理检察官一起低头记录起来。
二人内心其实都松了一口气。
这可以说的上是她们最轻松的一次问话了。
楚孑基本上把一桩桩事都刻在了脑子里,让她们很快就理出了时间线……
更厉害的是,不仅仅是这两年黎瑭和崔哲见面的事,就连之前楚孑签约期间,吃得每一顿不合理的药、喝的每一个不合理的药水、工作超时等等情况,楚孑都精确到了小时的时间节点,一一讲了出来。
整整四个小时,楚孑才把星熠做的种种劣迹全部讲清楚。
“大概就是这样,”楚孑说完松了一口气,“如果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联系我,我的新号码是1307xxxxxx。”
陆晓抬头,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感谢。请问楚先生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楚孑笑:“可能是我脑子比较好使吧。”
“好,”陆晓也笑,“你这个天赋,让我想起……算了,不耽误楚先生的时间了,不送。”
深夜,楚孑终于走出了检察院的大楼。
正巧一颗流星落下,楚孑阖目,许了个愿。
有他今晚的供词,黎瑭和崔哲是完全跑不脱了,而韩诺有了这个记录,以后恐怕是也不会再在大众视野里出现了。
星熠这家公司,应该也是行将就木,油尽灯枯了。
但楚孑知道,楚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剿灭星熠只是他的第一步罢了。
他甚至有些期待楚家的下一步会是什么了。
正想着,楚孑忽然接到了一条信息。
“楚先生,你好,有兴趣和我聊聊吗?楚然。”
来的正好。楚孑想。
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上辈子自己的父亲了。
楚孑并不是没有预想过在这一世会和之前的父亲见面。
只是他没想到,这见面地点会是在疗养院。
燕京东华疗养院。
号称全亚洲最好的疗养院之一,曾经囚禁了他十二年青春的地方。
楚孑都记不太清怎么走到VVIP病房了。
毕竟他上辈子只走过一次这条路,之后就一直在那个豪华但狭窄的房间待着。
怎么会约他在这里见面呢?
楚孑想了一万种可能,但在VVIP病房里见到楚勋的一刻,所有的想象就都破碎了。
楚然,他前世的父亲,此时正在病床上躺着。
旁边的心电图、呼吸机、血压血氧监控设备无时无刻不在滴滴作响,黑暗的房间几乎显得有点喧嚣。
而楚然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眼睛闭着,皮肤灰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深受疾病之苦。
他的眼球突出,身体极其瘦弱,手臂上连接着各种颜色的监控仪器。
楚孑还注意到,他的指甲很长,头发也打绺,显然没有受到悉心照料。
楚孑的确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这位“父亲”时,他的模样,但却没想到两年前还活跃在各种新闻杂志上商业板块的男人,此刻会像是一个泡在油蜡里的老灯芯,肢体蜷曲,即将离去。
“看到他感觉怎么样?”
身后,一道深沉的男声响起。
楚孑立马收拾好神态,侧过身位:“什么?”
男人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看了看病床上的楚然:“抱歉约你来这种地方,楚先生。”
“没事的,”楚孑道,“请问您是?”
“我是楚城,也是楚家人,”男人朝楚孑轻轻一笑,“因为我的名字并不太出名,所以只能用这位的名义约你出来。”
“哦。”楚孑点头。
他印象里,楚然确实有一位久居国外的弟弟,名为楚城。
但他上一世搜集了那么多关于楚家的资料,里面都没怎么涉及过这位的名字。
要么就是真的与楚家生意没太多瓜葛,要么就是……
楚孑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戒备。
“你说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楚城坐在了楚然的身边,握起他的手,“如果你身患重病,再没有好转的可能性,你会不会靠仪器维持生命呢?”
楚孑恍惚半晌,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楚城加大了手底的力气,将病人的手指攥得惨白,“但如果受苦的人是楚然,我希望这份痛苦更……持久一些。”
楚孑没有搭话。
他一时有的分不清这人是什么目的,又要做些什么。
“算了,不聊这种事了,”楚城抽离情绪,起身系上了西装纽扣,看向楚孑,“星熠成了现在这样,应该大部分是你的手笔吧?”
终于切入正题了。楚孑想。
“是么?”他问。
“能查到崔哲这个人就已经不容易了,”楚城静静分析道,“之后又通过一些途径给星熠的公关部透风,让他们想出这个活动的企划,掏空了星熠的最后一笔钱,还要故意泄露自己的葬礼设计给同学,并让他联络上黎瑭,这一击可谓一石四鸟,楚孑,你很不简单啊。”
最后这句似乎是赞扬,但语气中听不到丝毫的愉悦。
楚孑再次看向楚城,神色没什么变化,琢磨着对方的意图到底为何。
楚城却十分开门见山:“我觉得以你的这份心力,作为对手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合作呢?”
“合作?”楚孑挑眉,“怎么合作呢?”
“两年前开始,楚家就有点一蹶不振的意味了,星熠只是楚家试着重新开始的一个尝试罢了,但楚家真正想要的,一直是从当年的发祥地璞兰重新发展,这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楚城笑得真挚,“要不然以你的成绩,你也不会选择璞兰大学吧?如今搞掉了星熠,你觉得楚家在璞兰的真正意图也该开始展露了,不是么?”
“是,”楚孑也没有再绕弯子,“所以呢?”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楚家,但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对吧?”楚城伸出一只手,“楚家在璞兰一直有个敌人,就是姓王的那家人,最近他们刚涉足了璞兰的殡葬产业,城东的殡仪馆就有他们的投入,如果楚先生能帮忙灭灭他家气焰的话,我相信我能给楚先生的报酬是十分丰厚的。”
“殡葬产业?”楚孑眨了眨眼,“好吧。”
他内心绝不相信楚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他找来只是为了殡葬这个苍蝇腿。
但对方已经说了这么多,却没明说这一点,显然是有所隐藏,他如此直接询问,也必然不会回答。
楚孑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又看了病床上的楚然一眼,走出了房间。
而他离开后,楚城也脱下了西装外套,换上了一副完全不明白的神色。
“看不透啊,看不透啊,”他抱起手臂,“阿彦,你说他和两年前死的那个楚孑有什么关系?”
司机高大魁梧,带着墨镜,声音极其低沉。
“我也不知道,城少。”
“都说了,没人的地方叫我阿城就好了。”楚城揉揉太阳穴,“希望他和原来的楚孑只是重名而已吧,阿彦,不然楚家再被搞垮一次,我就白给那位楚孑那么多料了呀。”
楚孑重新回到校园后,发现路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之前,大家知道他是前偶像,虽然表面上不怎么显露,但背过身,总会对他指指点点的。
但直播结束之后,他现在走在路上,不时会有人直接大大方的地对他打招呼了。
甚至不止是他,有的时候404宿舍的其他人走在路上,也会被别的专业的人来搭讪、要课表。
问为什么,对方才会说是因为觉得殡葬学很有意思,想旁听一些课程。
殡葬学一跃成为整个璞兰大学最火的专业了。
404的几个人不敢随便散布课表信息,都问过教授是否允许旁听,魏教授这边自然是答应,所以来蹭生命文化课程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且,在刺猬头被开除之后,整个班的风气也好了许多,大家上课的时候很少再有玩手机和接下茬的情况了,反而都专心听讲。
不少来蹭课的同学甚至都没发现这是一个专科学生占大多数的班级,还以为和他们一样,全都是本科生来着。
理论课程虽然老师们都觉得可以随便蹭,但实操课程就不行了。
先不说想来蹭课的同学受不受得了教室里的气温和一直站立的上课姿势,就光是兰姨展示的ppt图片,对于蹭课的学生来说,也有点超过心里承受能力了。
所以,化妆课还是小班授课。
他们现在已经把基础的遗体清洁和化妆技术都学完了,大家都有点期待接下来是什么内容,会不会是遗体整容呢?
反正跟着兰姨看了这么久的各种尸体,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害怕这些了。
没想到这次兰姨确实扛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推着小推车的壮汉。
但包里放着的不是别的,却全是……面粉?
“兰老师,”阿戒立即举手发问,“请问这是干什么啊?是学校发面粉了吗,用不用我们帮您扛回家去?”
“哎呦,学校还有这种福利呢?”兰姨哈哈一笑,“当然不是发的了,这些是你们接下来的教具!”
“教具?”前排的男生不懂了,“这要学的是什么?蒸包子吗?”
“说起来确实也有点像,”兰姨想了想,“你们知道,我们的工作经常会碰到一些非正常的遗体吧?比如车祸、坠楼、被猛兽撕咬等等,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接收到的遗体是不全的……”
楚孑立马明白了兰姨的意思:“所以,我们要用面粉去补全遗体?”
“正是,”兰姨正色道,“来来来,你们一人来我这儿领十公斤面粉,等你们把十斤面粉全部揉完,咱们这学期就算是结束了!”
听到放假,大家都来了精神,赶紧上去领面粉。
但谁也没想到十公斤面粉听上去不多,看上去的视觉冲击却极大……
十公斤,几乎是整整一麻袋的量!
“因为我们毕竟是练手用嘛,所以这面粉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好面粉,”兰姨挽起袖口,“什么叫不好的面粉呢?就是粘合度低、塑性能力差、吸水性差的面粉,所以这更能练你们的基本功,来来来,我们先从和面练起。”
来这的学生们多少都有点帮家里做饭的经历,再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但亲自动手却遇到了种种困难,刘冰洁癖,不想沾手,所以只能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本来只需要揉个小面团,结果最后和出来一大桌子面;王一弗自觉手劲大,但弄了半天都不成型,感觉做面团都能直接当糊塌子饼烙了。
阿戒也哀嚎:“为什么要用这么难控制的面啊,就不能用硅胶或者陶土吗?”
“就你聪明,”兰姨点了阿戒后脑勺一下,“遗体最终是要被送去火化的,陶土能烧吗?硅胶多贵啊!”
一众学生方才明白,这做个入殓师还少不得要学新东方的厨艺,也没别的办法,都开始和面团较起劲了。
楚孑虽然能按照兰姨说的配方和面,但却捏不出好看的造型,捏的鼻子都像是猪鼻子一样,更别提是和兰姨所给的照片上捏出一模一样的造型了。
无奈,躺平修眉的四个主经理人再次找到樊小慧,求她帮忙出出主意。
而樊小慧作为齐鲁大地上长大的女孩,果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自幼对蒸饽饽很有心得她,当即拿出一套做“花饽饽”要用的工具。
花饽饽,aka面艺,是我国胶东地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最早可追溯至汉代。
在各种节日,农妇们会用面团揉出各种瑞兽、花朵、寿桃等等吉祥造型,蒸熟凉透,再点缀上各种美丽的颜色。
可以说,巧合的是,其中手法与入殓时补全遗体的“面团填补法”一模一样!
樊小慧立即开始教几人和面、揉面、捏型、雕刻的步骤。
而因为和面和揉面只是一个配方和占比的记忆,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所以四人一下午就掌握熟练了。
至于捏型和雕刻,因为樊小慧也没有做过人体器官和部位,所以五人只能一起摸索。
揉捏及雕刻花饽饽所需要的工具,包括了笔、刀、剪等等……
有了这几样工具的帮助,四人很快便上手,可以做出近似的身体部位造型了。
学会了基本的方法,之后就是要照着不同的照片练习不同的部位了。
没有捷径,四人只能又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
每天看书、修眉、练化妆、练针线功夫,现在还加了一项练“蒸馍”(当然,他们的面团里没加酵母,想蒸也蒸不出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度过,当他们把每个人的一袋子面都快用完的时候,冬天也到了。
他们仍然聚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练习手法,户外的气温一直在零度左右,正如将来工作所在的妆殓间一样,所以哪怕是手指冻僵了四人也毫无怨言。
随着揉捏不同部位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也把人身体的部位从难倒易分成了三类:第一类叫有手就行,指的是非常容易捏好的部位,比如腿、胳膊、额头这样的部分;第二类叫需要努努力,指的是手指、脚趾、耳朵这种不只需要捏出形状,还需要用小刀雕刻褶皱,稍微费点劲的部位。
而第三类则叫难于上青天,专门指五官。
因为五官不仅需要捏出形状,还需要和逝者原本的五官保持一模一样才算过关,所以重新捏个十几遍能捏出适当效果就算是不容易了,更别提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捏好了。
楚孑占了手稳心细的便宜,算是四个人里捏的最好的,但遇到五官仍然需要比对着照片重新来个十遍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