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 by铁马倦倦
铁马倦倦  发于:202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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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楚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不会害怕这些。
正想着,楚孑发现在大厅中间端坐的喇嘛们忽然停止吟诵了。
他还以为有什么新的环节要发生,不料喇嘛们只是起身转转脖子扭扭腰,然后又换上了新的一批喇嘛继续念经。
看来只是很正常地换了个班而已。
同样都是离开,早走的宾客和下班的喇嘛们却是截然不同地两种神态。
“一边是花钱的,一边是挣钱的。”
叶湍见楚孑的视线转移,耸了耸肩。
楚孑竟没发觉刚刚叶湍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当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韩诺也在此刻才意识到对方根本没听自己的话,尴尬收声。
“抱歉,”叶湍冲楚孑笑笑,转而对韩诺说道,“在我岳父的葬礼上,我实在是不想做出任何有关代言的决定。”
“这样……”韩诺只当是自讨没趣,“那我先告辞了。”
说罢,韩诺不太高兴地看了楚孑一眼,转身离开。
叶湍适才活动了一下肩膀,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站着:“韩先生这个时候过来,不难看出为什么楚先生想要和星熠终止合作了。”
楚孑颔首:“星熠的作风确实一贯如此,打扰您了。”
“没事,”叶湍一笑,整个神色都放松了,“那楚先生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不妨再打扰一会,您站在这里,也能帮我挡挡像韩先生那样的人。”
“好啊,”楚孑忙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可以直说……”
“哎呦!”
忽然一声大叫从大厅外面传来。
叶湍极快地收敛了神色,出门查看,楚孑也跟上了步伐。
只见一老翁倒在地上,旁边是刚刚离开韩诺。
楚孑赶紧将老翁扶起,一看才发现这正是那日卖他皮夹克的老人。
“不是我说,你怎么在这卖画圈挽联啊?”韩诺掸了掸自己的袖子,“一出来就撞上你,真……晦气。”
最后两个字只是做出了口型,见叶湍过来才匆忙闭嘴。
但是已经晚了,连楚孑都看出来韩诺要说的词是什么了,叶湍肯定也看到了。
韩诺思忖片刻,立即转换神色,掏出钱包:“爷爷,不好意思,弄坏了您的东西,我赔给您吧?”
老翁止不住地叹气,“唉,这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写好的……”
“韩先生如果有事的话,请先离开吧,”叶湍脸上一点笑意和轻松都没有了,十分严肃道,“这位老伯的钱我来赔就好,免得让您沾染上晦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诺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今天来,就是受了黎瑭指示,要给叶湍留个好印象的。
但没想到楚孑也在,不管从外表还是谈吐上都压了自己一头……
韩诺瞬间难受住了,在心里狠狠给楚孑记上了一笔。
见叶湍也实在没有挽留的意思,只好把几张红票子留下,灰溜溜的离开了。
楚孑赶紧将几张票子递给老翁,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老翁的手,惊讶片刻。
老翁虽然脸上满是沧桑,但手却很光滑,皮肤质感像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楚孑问道:“伯伯,你怎么在这卖东西啊,多不安全。”
老翁方才回过神,“习惯了,习惯了,一直在这卖。”
他看着自己被踩坏的挽联满眼心疼,“眼神也不行了,这好不容易写的……唉。”
叶湍也犯愁:“刚刚那位说什么也是因为我才来的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您看要不您给我个地址,等我回到燕京找专家写好寄给您,可以吗?”
老翁摇头:“这是我给三层那户人家送去的,这可要耽误事了……”
“您稍等,”叶湍看向签到处就有摆放着的纸笔,思考片刻,“要不我去问问谁会写大字,现场帮您……诶,楚小友,你会写大字吗?”
“我?”楚孑不太确信。
他上辈子小的时候学过毛笔字,但从发病之后,就没怎么写过了。
不仅如此,上辈子的他发病之后还停了画画、音乐等一系列需要用到身体的爱好,甚至只是想想那些爱好,就会给他带来不小的痛苦。
“帮人帮到底,”叶湍一抱拳,“拜托了。”
“好吧。”无论如何,楚孑决定试试,他问向老伯:“请问,三层的逝者是什么身份?”
老伯想了想:“是位老师。”
“好。”楚孑接过笔,思考片刻,在空的挽联上慢慢地写下了一行字。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
起初,落笔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到一丝生疏与阻滞。
但很快,这具身体主动给了他回馈,也许是有系统的手部稳定奖励加持,他只觉得对自己手部肌肉的掌控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比上辈子写起来还顺手的多!
楚孑一气呵成写完方才松了口气。
上辈子他是跟最好的老师学的,而且,写大字最重要的,就是心境。
楚孑写的时候忽而想到,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的葬礼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有人给他送挽联呢?
写完一副,楚孑觉得不够满意,又接连写了三四副。
他实在太爱这具年轻、健康且被系统加强过的身体了!
殡仪厅里是吵闹和哭喊声,殡仪馆外面是寒冬腊月的北风,厅中央却有个少年穿着一身风衣,站的笔挺,只专注着写字。
直到老翁在那连道几声“够了”,楚孑才放下笔。
“楚小友,深藏不露啊。”叶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也来给我写一幅字可好,我想收藏一下。”
“您太抬举了,”楚孑有点受宠若惊,“您想要什么字,我回头写好寄给您就是了。”
“好,一言为定,”叶湍颇为开心,“而且,我承诺,我司的代言永远给你留着,我有预感,你还会回到这一行的。”
“是么?”楚孑疑惑。
“当然,”叶湍让开身位,往周围一指,“这种影响力,恐怕只能说是天赋了。”
楚孑这才发现,原来不少宾客都围过来了。
刚刚不少宾客都是脚步匆匆,此刻却也不在意忌讳不忌讳了,纷纷拿出手机给楚孑拍照。
“投入的人,总是很能吸引人的,”叶湍又道,“楚孑,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都说商人看人、看事都很毒。
楚孑也只好暂且当自己的确“有点意思”了。
人越围越多,幸好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来帮忙疏散,人群才有序离开。
半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楚孑也和叶湍道了别,打算回家了。
这时候,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回过神,问道:“诶?老馆长呢?”
楚孑不明所以:“谁?”
“老馆长啊,他家都干了三四代殡葬了,在咱们市的殡仪圈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工作人员见楚孑还是一幅不明白的样子,又说,“就刚刚在这的那个老头,他人去哪了?”
文通街。
昏暗的小平房里,老翁正在颤颤巍巍地给自己屋里摆放的各路牌坊上香。
“我快不行啦,”他说,“之后那帮来要钱的家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也不想管啦。”
他点燃了三炷香,拜了又拜,
“但更放不下的是,今天发现了一个好苗子,那手稳得,不比我当年差……”
“可是……唉算了算了,人家长得不错,性格又好,怎么劝人来搞殡葬这行啊,工资低又辛苦,不行不行,还是算了吧……”

老翁说完,又觉得对祖师爷们说这些有点小小的罪过,便加燃了三炷香,全当赔礼。
等香彻底燃尽的时候,他拿出了几件已经被风化的破皮衣,想认真补补,但串了半天针都穿不进去。
都是压箱底卖不出去的货,这样的他里屋还放着好几十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得完。
老翁叹气:“唉,老了以后,真是半点好事都没有……”
此刻虽然是上午,但屋子里的光昏昏暗暗,全然看不出外面是个大晴天的样子。
老翁再次眯起眼,想试着再穿针引线,他的手很是稳当,但眼睛实在看不清楚。
就在他重新试了几十次,终于要把线头穿进小小的针眼的瞬间,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跌跌撞撞的摔打,让他再次前功尽弃。
“草,谁他妈在屋外头放的破煤饼子?”
一个男人拿着个破白酒瓶,顺着小巷,走到了“花圈寿衣”的门脸里。
老翁立即收起破皮衣,起身笑脸相迎:“儿子,你回来啦?”
白牧歌定睛看了半晌,又看到了自己父亲这幅佝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妈的,你又开始缝寿衣了,是不是?”
老翁见儿子喝醉了,也不愿争辩,只转过身去,打算做碗醒酒汤。
大白天就喝醉了,肯定是学校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但白牧歌一把拉住自己父亲那孱弱的胳膊,大喝:“都他妈怪你!”
力道之大,让老翁吓了一跳,极快地,浑浊的泪水在他眼中渐渐积累。
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呢?
白牧歌并不是通常意义的酒蒙子,也不是社会闲散人员,事实上,他是璞兰大学的一名讲师。
年轻时候的他非常聪明,从哲学系博士毕业之后便获得了留校任教的资格,任谁都会说他一句青年才俊,为此,他也很是得意了两年。
但留校任教只是一个职业生涯的开始,后面不断的评级、评职称、研究任务、带学生弄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如今已经是他想要评上副教授的第六年了,已经有不少年龄比他低的讲师接连评级成功,如果他今年再评不上,恐怕之后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了。
而且,今天他还得知了一个消息,璞兰大学这所以人文社科类专业闻名于全国的高校今年要新开一个新的专业。
这专业的名字相当难听——殡葬学。
而他则很不幸,被系主任调去,当了这个专业基础课程的新讲师。
远离哲学这种在人文社科领域堪称明珠的top1专业也就罢了,还去教殡葬学这种晦气的东西……
这让白牧歌立马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都是因为你,大学毕业不留校,非要去当什么火葬场的场长,不然现在评上副教授的人就是我了!”
今天的酒喝的实在有点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记不起积攒了多少怨恨在心里。
从小学开始,因为父亲的职业,他就是附近小孩开玩笑的对象,那时候家里很穷,他还总穿一身白,孩子们都叫他白无常。
他恨透了自己父亲经常深夜外出的工作、恨透了父亲身上似有若无的臭味、恨透了这个家里摆满的纸元宝和花圈。
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酒瓶,几乎要砸到父亲的额角。
“妈的,还不如一起死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忽然人被擒住。
背后传来的声音比冬天的空气还冷。
“别动。”
撒酒疯的男人回头,对上了一副冷静的可怕的眼睛。
这声音和手臂上传来的痛苦使得他的酒都醒了三分。
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羞愧,而这种羞愧在极短的时间内坍缩成了愤怒,令他尤其不想在另一个男性,尤其是比他年轻的男性面前示弱。
“干嘛?你他妈……”
白牧歌的手腕立即被扭成了分成不人道的角度,剧痛让他把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老翁也看清了来者,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惊喜:“孩子,你是刚刚帮我写字的那个……”
楚孑点头:“是我,您没事吧……”
“操!”
白牧歌趁楚孑和父亲说话的间隙,忽然生出一股蛮力,想依靠自己的体重压制住楚孑。
但楚孑只是轻轻一侧身,就让他的攻击扑了个空。
臃肿的身体重重落地,疼得白牧歌再也使不上力气。
白牧歌根本不是一个年轻男生的对手,尤其是楚孑的这具身体还被加强过。
至此,白牧歌再也不敢动弹,等楚孑的手劲一松,便窜逃了出去。
楚孑刚想再追,却被老翁拦住,“孩子,你的手……”
楚孑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被旁边放着的黄纸划伤了,有一道细细的伤口正在渗血。
刚刚凶戾的神色瞬间一扫而空,楚孑面对老翁的关怀大大咧咧一笑,“没事的。”
老翁却心疼的不行,赶紧从五斗柜里取出创口贴和碘伏,帮楚孑处理伤口。
“你这手,可千万不能伤了。”
“谢谢您。”
“不用谢,再者,合该是我谢你才。”
老翁道了两声谢之后,便没再说话,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楚孑的手,生怕再有半点伤痕。
楚孑一时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一路跟来,本来只是想看看老翁是否安全,问过龙洋之后,他总担心那天进屋子里的是来收债的坏人。
赔完违约金之后他的个人账户虽然也不剩几个钱了,但帮衬个老人也还算富裕。
不过楚孑内心还是有点纠结,如果老翁真的因为赌博欠下了巨债,那他是帮还是不帮呢?
本来还在纠结,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正好遇到他儿子想要打人的瞬间。
一老一少又对视了片刻,还是楚孑先找到了话头,指着桌子上的针线问道:“您刚刚是在补衣服吗?”
“对……对,”老翁停顿半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抓起针线和旧皮衣,塞进楚孑手里,“你有空吗?”
楚孑点头:“有,但我没用过针线,怕补不好。”
“没事的,孩子,”老翁大手一挥,“叫我老白就行,我来教你。”
“好,白伯伯,”看着对方忽然恢复精力,楚孑略微感到有些诧异,“可万一我学不会怎么办?”
“你肯定能学的会,”白伯伯干笑两声,“没事,实在不行你就天天来,我天天教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愁眉苦苦脸的白伯伯忽然笑了起来,也不明白为什么白伯伯要教自己缝皮衣,但楚孑觉得能不花钱就逗一个老人开心实在难得,便坐了下来,开始穿针引线。
本来楚孑还以为白伯伯只是说着玩而已,但没想到当天开始,白伯伯就显露出了格外的热情,留他补针到了夜里十点多,还约好了下次再来的时间。
关键是针也奇怪,弯弯曲曲的不像他记忆中的长针,而且风化的皮料又有点脆,刚上手的时候简直是摸到哪碎到哪,直到当晚他才能在皮子上缝一道并不太美观的痕迹。
幸亏他的手很稳,才没出太大的洋相。
本来楚孑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白伯伯看到他的劳动成果却笑得合不拢嘴。
楚孑心一横,反正缝东西也算不得多累的活,就当是哄老人开心吧!
饶是如此心态,从白事店出来,楚孑还是浑身酸痛。
甚至还有点刚被上了一堂课的感觉。
幸好忙完了毁约的事,没什么别的工作要做,而有学习空间的存在,楚孑在学习上也花不了太多现实的时间。
于是,之后的每天,楚孑就都会来白伯伯这帮点忙,晚上钻回系统里学习,偶尔在和父母唠唠家常,经常一天过个三四十个小时,还有种充实的快乐。
系统偶尔担心宿主的生命能量,于是经常问他,你真的不累吗?
楚孑的回答也经常简单干脆:“要怪,就怪我上辈子睡的太多了吧。”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
天气变暖给楚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父亲夜里出去加班的次数少了。
所有人都在庆祝难熬的冬天过去了。
而白伯伯的生意却越来越少了,不过他并不难过,只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折磨楚孑的针线功夫了。
楚孑在白事店通常都只顾得上专心缝补,但偶尔也会奇怪,怎么他在的时候,之前那帮夜里找白伯伯的人从来没来过?
而楚孑经常旁敲侧击的问白伯伯是不是有什么经济问题,老人却总乐呵呵摆手,说自己一切都好,楚孑也只能作罢。
直到楚孑终于能把线走直,能把三四块脆弱的皮料连带内里缝成一大块,还不用露出线头的时候,娱乐圈那边又有动静了。
之前艺考生们的艺考合格证下了。
楚孑一个电话被叫到了星熠娱乐的大本营,开临时会议。
虽然暂停了娱乐圈的活动,但经纪约还是不能违背,不然以当初签约的价格,楚孑要赔的数目七位数都打不住。
刚刚走进燕京市星熠娱乐的大门,楚孑就看到黎瑭的助理园苑在带着韩诺走过大堂。
园苑和韩诺这边也注意到了楚孑的到来,继而疑惑看向他的手上。
这人竟然正拿着两块破皮子,缝缝补补。
奇形怪状的艺人多了,也有不少艺人喜欢编织,但干这事的,园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星熠是个仿照泡菜国娱乐公司模式的地方,很讲究前后辈关系等等礼数,园苑压抑久了,忽然看到楚孑,竟然咂摸出了一种罕见的“松弛感”。
不像自己身后这位……
韩诺看到楚孑后如临大敌,立即绷直了身子,周周全全地鞠了个躬:“前辈,您今天也来这里找黎哥开会吗?”
楚孑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轻轻点头示意,“是的。”
“行业里都说楚老师要退出娱乐圈了,是真的吗?”韩诺眨着眼,一副好奇的样子。
楚孑想了想,并不打算对这位第二次见的男生多敞开心扉。
而且他内心里,是有点不喜欢对方说‘楚老师’这三个字的语气的。
“还没决定。”
“哦,”韩诺浅浅一笑,“听黎哥说,楚老师最近正在准备高考,如果需要家教的话,我认识几位很不错的,可以推荐给您。”
楚孑看出了对方眼中明晃晃的试探,手底又开始缝补起来,不甚在意道:“不劳费心,国家规定,补课犯法。”
韩诺失笑片刻:“不知道楚老师不走艺考的话,是想去什么学校呢?”
楚孑:“是个惊喜。”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黎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打破了二人平静的氛围。
楚孑只见黎瑭对韩诺侧了侧头,韩诺就十分懂事的先上楼去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黎瑭看着楚孑,抽了口电子烟。
楚孑避开烟雾,也没急着回答,只是慢悠悠向窗外看去。
“学习好玩吗?没工作的滋味不好受吧?”
黎瑭靠近,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楚孑这些年的积蓄黎瑭心里有数,赔了违约金应该不剩多少了,都说由奢入简难,之前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小青年能甘心坐冷板凳搞学习?别开玩笑了。
黎瑭很自然的觉得楚孑应该快要绷不住了,回来求自己了。
“今年艺考不行的话,还有明年。”黎瑭点了点楚孑的肩膀,“燕京的那位老师明年也负责艺考,你要是努努力,咱们还有机会。”
楚孑没回应,只是望着玻璃上,属于星熠公司的logo。
一个巨大的星星旁边有无数碎星环绕。
暖黄与银白的配色,却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冰冷。
“这么多年了,这里真是一点没变,”良久,楚孑才慢慢道,“是只有星熠这样,还是整个娱乐圈所有的公司都这样?”
黎瑭差点被电子烟呛到。
几个月前还任他摆布的小艺人,怎么此刻说话的语气和来视察的领导似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换家公司?”黎瑭冷笑,“那我告诉你,你去任何一家公司,都他妈是这样的。”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觉得星熠没你就不转了吗?”
“你要知道,你的成功根本不是你的功劳,没想清楚之前别再来找我。”
楚孑颔首,看着黎瑭愤怒离开的背影。
虽然黎瑭这人并不善良,但能做到行业里这个地位也并不愚蠢。
他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原本“楚孑”这个符号的成功,并不是楚孑的功劳,也不是他黎瑭的功劳。
而是这么多年来星熠成熟的运转体制,和整个行业潜规则共同作用的成果。
不过既然春天到了,总该有点新鲜事发生吧。
楚孑想着,慢悠悠走到了屋外的花坛旁边,轻轻碰了碰之前蹲在这里的一个男人的肩膀。
这才是黎瑭今天非要把他叫过来的原因,也是黎瑭准备的后手。
如果他这次过来向黎瑭道歉,那么还能继续合作,一起日赚208万。
但如果他这次来像今天这样,那蹲在这边的这位就要发挥功效了。
狗仔小乐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蹲在这当然是受了黎瑭的指示,是特意来拍楚孑没拿到艺考合格证之后的失落,和遇到新人韩诺之后不自然的神色的。
“过气流量艺考失利,愤恨怒怼公司新人!”
标题都想好了,娱乐圈什么新闻最爆,当然是这种拉踩的新闻最爆了!
但他蹲了半小时,一张楚孑失态的照片都没拍到,反而他缝缝补补的时候体态还挺好看的,特别出片。
小乐正想着怎么给黎瑭交差呢,结果还被要陷害的正主发现了。
这得多丢人啊……
但楚孑的脸上仍旧没有半分愠色,依然在平静地织着皮子。
他也是后知后觉,缝了几个月的皮子,自己的性格似乎更加平和了。
半晌,他缝完了最后一针,方才抬眼看向小乐。
小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孑这才悠悠开口,宛如家常闲话一般。
“我有个能撼动娱乐圈的爆料,要合作么?”

狗仔小乐喝着楚孑请的拿铁,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在大众的想象当中,狗仔作为专扒娱乐圈隐私的职业,和艺人往往是对立状态,但其实在圈子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其实都还不错。
但即使不错,按照鄙视链,艺人也是通常不会主动和狗仔联系的。
至于楚孑,小乐也不是没听过传闻,妥妥的大花瓶一个,要是有什么大料,谁信啊?
楚孑将意式浓缩一饮而尽,问道:“你对少年时期出道艺人的艺考情况有大概了解吗?”
小乐一愣。
按行业的潜规则,未成年的艺人其实狗仔是不会太多关照的。
“不是很了解。”
“哦,这样,”楚孑随手拿了张餐巾纸,在上面写了起来,“很多负责艺考的老师都会注册一些属于自己的表演指导机构,这些机构通常会向剧组或者综艺提供表演指导的服务,比如xx的诞生这样的节目。”
“而类似星熠公司这样的公司,对于让自己未成年的艺人能顺利考上适宜的院校制造话题有非常大的需求,所以,会刻意塞一些子公司的炮灰艺人去这样的剧组和综艺。”
“这些所谓的炮灰艺人,任务只有一个,和这些表演指导老师产生合约关系,因为表演指导提供的服务质量非常难界定,所以这些炮灰艺人就会利用此来和表演指导打官司。”
“炮灰艺人的背后当然是星熠这样的大公司撑腰,而那些表演指导却是个人名义,只要有这样的官司上身,后面就是想继续开展业务也难。”
“而你也知道,这些演艺学院的老师工资本就微薄,主要就靠表演指导的业务获得收入。”
“星熠当然就会利用此作为要挟,以保证自己的未成年艺人能成功进入表演指导所在的大学。”
楚孑说完,看向小乐。
小乐明显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楚孑也不急,只把关系图画的清清楚楚,等小乐自己想明白。
然后,他又给了小乐几个名字。
都是大众视野里不怎么出现的名字,但小乐作为业内人士倒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
一位是燕京电影学院的老师,正好也是表演学院的副院长,每年都会参与艺考生招生工作,而另几位则是综艺常客,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们。
“麻烦你去查一下这几位之间的关系吧。”楚孑言简意赅。
小乐震惊不已。
这个料牵扯的完全都是平时甚至连狗仔都不会太注意的领域——未成年艺人和学校老师。
而楚孑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小乐追问。
但楚孑就没有再回答了。
自从穿越的第一天,黎瑭告诉他已经和电影学院的老师打好招呼开始,他就在查了。
需要查的事无非两个,一是那位老师是谁,二是怎么打招呼的。
前一项非常好查,凭楚孑上辈子的商业敏感很快锁定了目标,但查清第二个,倒是费了一些周章。
直接塞钱这种事早就不符合这个时代了,但这些大娱乐公司被各路资本裹挟着,总会有新的方法。
直到告别的时候,小乐见楚孑走在阳光中的背影,依然感慨万分。
最近韩诺营销的很厉害,营销号自然都在拉踩,说楚孑是个学渣。
但他相信,有这份心力的人不可能考不好。
只有十八岁的少年,爬上过娱乐圈的顶峰,耐得住急流勇退的寂寞,如今返璞归真,回到了正规同龄人的生活,日后还指不定还能给大家带来多少惊喜。
这样的人,高考后会选择什么专业呢?
如果说,衡量一个人是否幸福的指标是对方的选择够不够多的话,那么小乐相信,楚孑他现在无比的幸福。
因为他能做的选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燕京电影学院还处于暴风雨之前的寂静,而璞兰大学的社科学院内部已经掀起了不小的波涛。
会议室里,院长即使站在前面,也架不住后排老师们的咆哮。
为首的正是白牧歌,他今天没喝酒,但依旧面红耳赤。
“我就说,不能开这个殡葬专业,真的不能!我们璞兰大学,作为全国人文社科类的最高殿堂,培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社会学和哲学,难道不值得我们用更大的精力去抓吗?哪有空搞这些旁门左道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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